辛曼一下子僵住,拿着手機半天都沒有回過神來,一雙眼睛盯着房門,眨了眨。
也就是說,薛淼現在就在外面,跟她隔着一扇門的距離?
希望是她自作多情了。
辛曼向前走了兩步,走到門口,明知故問:“開哪兒的門,今天是週六,我沒去上班。”
她說着,眼睛已經湊到防盜門上的貓眼向外看了一眼。
一看不要緊,果然是薛淼。
薛淼笑了一聲,“別跟我在這兒兜圈子,你不都從貓眼裡看見我了麼。”
辛曼心裡也是咯噔一下,這男人長了一雙透視眼,連她在門口邊站着都能看的到。
薛淼的聲音從手機聽筒內傳出來:“還不開門,準備讓我在門口等多長時間?”
辛曼無奈,將手機掛斷放在一旁的鞋櫃上面,開了門。
薛淼今天沒有穿西裝正裝,而是一身比較休閒隨意的夾克外套和一條卡其色的長褲,彷彿一下子從商場沉浮的精英老手,一下子變成了街頭巷尾青春活力的青年。
不過,就算穿的年輕又能怎麼樣,還不是已經三十三歲了,有一個十三歲的兒子。
薛淼看着辛曼站在門口發愣的模樣,右手從褲袋裡拿出來,撐在門框上,向前傾了傾身,“你是準備讓我一直在這兒站着?”
辛曼回神,看着薛淼原本優雅的動作俊朗的面容,恍然覺得他的笑有點痞氣。
瞪了他一眼,辛曼向後退了一步,讓薛淼進來。
她真的是不知道,爲什麼兩人結婚證的事情已經是坦白了攤開了,這人還能繼續裝的這麼好,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樣,這臉皮究竟要厚到哪一種程度,反正是她不能比的。
秦簫正在洗碗,兩隻手上還套着塑膠手套,從廚房探出身來,“是誰來了?”
薛淼順着聲音的來源方向看了一眼秦簫,眼光忽然一閃。
辛曼介紹:“這是我上司薛淼,我閨蜜秦簫。”
秦簫不好和薛淼握手,只是微笑着頷首叫了一聲:“薛總。”然後就重新回去洗碗了。
辛曼看着薛淼的表情,語氣裡有一種自然而然的驕傲,“沒錯,你想的沒錯,這個秦簫就是你在電視上經常會看到的那個秦簫。”
她就是這樣,爲自己的朋友取得的成績而高興,也會自己朋友的憂傷而憂傷。
薛淼笑了,“好的,我知道了。”
既然是已經進來了,辛曼也就沒有道理再將人給趕出去了,待客之道還是需要有的。
辛曼問:“咖啡還是茶?”
“茶吧。”
辛曼擡步就向廚房裡走去,但是到冰箱裡翻了半天,卻沒有找到茶葉,索性拿了一瓶某牌子的綠茶出來,嘩啦啦的往馬克杯裡倒了大半杯給薛淼端出去了。
薛淼看着這種色澤,端起淺啜了一口,挑了挑眉,看向辛曼刻意說:“你泡茶的手藝見長,和灌裝的綠茶味道一樣了。”
辛曼從嘴裡嗤了一聲。
有的喝就不錯了,還挑三揀四的,有錢人的嘴巴都養刁了。
她見薛淼也不提來一,坐下來,便主動開門見山,說:“你今天來是想要……”
這個時候,從客房裡就忽然傳出爆笑聲,辛曼的眼皮跳了跳,就看見秦可顏和寧寧這一個大女孩一個小女孩,牽着一條德牧出來了。
而這條德牧,竟然戴着她的一頂毛呢貝雷帽,圍着她的圍巾,狗背上還披着她的皮草,鼻樑上架着一副黑超,不是辛曼的,是秦簫的。
辛曼:“……”
寧寧開心的拍手:“曼曼阿姨,你快看看,快看貝勒!”
辛曼扯了扯嘴角:“這不像是貝勒,倒像是格格。”
薛淼是來領狗回去的。
這是辛曼不反對薛淼多留一會兒的唯一一個原因。
在臨走之前,貝勒對秦簫一副不捨的模樣,臥在秦簫腳邊,寧寧這個小女孩蹲在地上,拍拍它的腦袋,“貝勒乖乖,我也捨不得你,你一定要再來看寧寧和媽媽哈。”
辛曼抱着手臂站在一邊,看着這人狗依依惜別的模樣,這纔剛剛見面不過三四個小時,就已經感情深厚到這種地步了?
最後,辛曼送薛淼下樓,貝勒在後面跟着,狗鏈從寧寧手中交到了薛淼手中。
辛曼站在薛淼的右側,薛淼是用左手牽着貝勒,來到電梯前,辛曼怎麼看那條狗就又要對她發動進攻了,有點膽戰心驚的,索性說:“你自己下去吧,我就不送了。”
誰料,薛淼也不動了。
“我看貝勒挺喜歡你那朋友的,不如我把它送回去吧,反正我大哥這幾天也不在C市。”
辛曼:“……”
實在是猥瑣!
辛曼妥協的說:“那我送你下去。”
這種大型犬都需要用狗鏈拴着,而且一般個子嬌小的女生還不一定能牽的住。
從電梯上下來,辛曼又把薛淼送到車邊,眼看着這條狗上了後車座,而薛淼卻沒有上車,轉過來看着辛曼。
辛曼被薛淼盯的一時間不大自在,便別開了臉,“如果你沒什麼事兒,那我就先上去了。”
薛淼叫了一聲:“辛曼。”
“嗯?”
“你的結婚證準備什麼時候來拿呢?”
辛曼:“……”
她都沒好意思提,而面前這個男人,這個罪魁禍首,竟然主動提出來了!
辛曼轉過身來,笑着:“那要看薛先生什麼時候準備給我了。”
如果不是去看電影的時候,無意間把薛淼的話給炸出來了,估計她現在都還被矇在鼓裡,瞞的嚴嚴實實的。
薛淼向後退了半步,手臂倚着車門,“那也要看薛太太什麼時候肯跟我回家了。”
………………
辛曼重新回到電梯裡,擡手按下電梯的關門鍵,心裡還在憤憤不平。
跟薛淼就註定沒有辦法逞口舌之快,佔不了上風,還總是被若有似無的揶揄。
就在電梯門關的只剩下半臂寬的時候,從外面蹭的竄進來一個黑影,辛曼嚇了一跳,等到回過神來,就看見電梯裡多了一條狗的身影。
辛曼瞪大眼睛看着身邊的貝勒。
這狗不是剛纔就已經上了薛淼的車了麼,怎麼又跑進來了?
辛曼下意識地就要去按電梯的開關,但是手還沒有伸過去,貝勒就衝着她汪汪汪的叫了起來,似乎是明白辛曼的意圖,想要用吠叫聲來恐嚇她。
辛曼嚇的腿有點軟,靠着電梯牆壁,“乖,我就是想要開個門,你不出去也沒關係,我出去。”
電梯已經到了三樓。
辛曼便又伸手去按電梯,結果這狗突然就又汪汪汪的叫了起來,還過來咬辛曼的褲腿。
“好,我不按了,我陪着你一塊兒上去。”
這條狗還真是聰明的通人性。
電梯裡這麼一個四四方方的密閉空間內,有一個極爲怕狗人士和一條大型犬,辛曼覺得自己要休克了。
還好,六樓並不算很高,電梯停了下來,這條狗就直接竄了出去。
等到辛曼一步挪着一步的來到自己的房間門口,寧寧已經開心地大叫:“曼曼阿姨,你快看,貝勒又回來了!真好!”
辛曼扯了扯嘴角:“呵呵。”
………………
週六週日休息日,週六晚上,辛曼約了蘇景歡去夜色。
她的身手不行,叫上蘇景歡,萬一有點什麼事情,還能讓蘇景歡這個散打冠軍上。
臨出門前,辛曼問秦簫:“你真不跟我們出去喝酒?”
秦簫拿着iPad躺在長沙發上,“不去,我下週還要接公告,這兩天就是用來休息的。”
家裡有貝勒,所以寧寧也不用秦簫陪着她玩了,好讓秦簫樂的清閒,躺在沙發上看一會兒視頻。
“懶人,”辛曼從鞋櫃裡拿出一雙半長的靴子穿上,“不過你也別出去了,萬一被狗仔拍到你公然出入夜總會那種場合,估計又要添油加醋一番了。”
“曼曼阿姨!”
辛曼轉過來,寧寧跑過來,“媽媽說過夜晚外面不安全,你帶着貝勒出去吧,可以保護你!”
德牧十分配合的汪汪了兩聲。
辛曼趕忙擺手:“留在家裡陪你玩吧,我有一個比貝勒更加厲害的保安。”
把蘇景歡和狗比,不知道蘇景歡知道了會作何感想。
………………
和蘇景歡約在西之路路口見面,辛曼開着車到路口,等了小半個小時,蘇景歡纔到了,卻是一輛越野車給送來的。
蘇景歡從副駕車座上跳了下來,直接就奔到辛曼的車上。
辛曼轉過頭,從後視鏡看了一眼後面車的擋風玻璃,隱約可以看見在車座的駕駛位上的男人。
“你師父來送的你?”
蘇景歡綁好安全帶,“他送我?說來監視我還差不多。走吧走吧,別管他就行了。”
辛曼真的不知道蘇景歡身邊時時刻刻有這麼一個變態師父跟着,是哪一種感覺,不會是連上廁所都必須要跟着吧。
上一次跟着薛淼來過一次,所以這一回輕車熟路。
辛曼將車子停在地下停車庫內,和蘇景歡兩人一前一後下了車。
蘇景歡問:“上次你問過了那個魅吧的夢姐,說204就是顧青城訂的?那要是萬一是205包廂呢?”
辛曼搖了搖頭,“應該不會是,205包廂不是固定的,裡面的人比較流動。”
而且,辛曼下意識的就否定了205的這種可能性。
如果真的是205的話,那壓根就無從查起了,只能調監控,可是砸貴賓區,又是因爲爲了保護有錢人的隱私不設監控,要從當晚進出貴賓通道的人裡排查的話,那需要一個個篩,那就沒有盡頭了。
辛曼問蘇景歡:“吃過飯了沒?夜色這邊餐廳裡的飯菜味道很好。”
蘇景歡看向辛曼的目光有些訝然,“你來過這裡吃飯?”
“嗯哼。”
有什麼奇怪的麼?
蘇景歡說:“你知道夜色裡面吃飯吃一頓發要多少錢嗎?而且你光有錢還不一定能進去吃,除了有錢還要有門路,也就是不光要刷卡而且要刷臉。”
辛曼腦子裡立即就浮現出薛淼那張臉。
“刷臉也不是刷的我的臉。”
不得不說,夜色這裡面,就算是平民化的普通夜場大廳,也比普通就把要高出幾個檔次,裡面分成幾個區域,很大。
辛曼評論了一句:“真燒錢。”
蘇景歡沒吭聲,只是在轉動眼珠四處勘察着,“你跟着我走。”
“啊?”
辛曼沒懂,蘇景歡已經拉着她來到了卡座坐下來,這個位置的視線還算是不錯,觸目所及,可以看得到大廳內的大多數人,包括蘇景歡所說的一個死角。
蘇景歡要了一瓶度數很低的果酒,給辛曼倒了一杯。
辛曼拒絕,“我開着車來的,你是警察,難道是要縱使我醉酒駕車麼?”
“笨,”蘇景歡說,“你就裝裝樣子,別真喝就行了。”
她說着,還有轉動眼珠看着四處的情況。
辛曼挑了挑眉,覺得蘇景歡今天晚上有點不大對勁吶。
“你腦袋裡又在想着什麼呢?”她直起身來,看着蘇景歡,“別忘了,今天晚上是來找顧青城的。”
對於顧青城這個傳奇人物,辛曼本來也是無緣聽說的。
她和顧青城沒有見過面,但是曾經的曾經,在大學期間,她不止一次和顧青城長得一模一樣的那個少年見過面,而且在後來大學畢業後,好友楊拂曉也不止一次拿着顧青城的照片給她再三確認過。
哎,只不過,不知道拂曉現在在哪裡。
“嘆什麼氣?”
辛曼擡起頭來,對上蘇景歡的目光,“我想到楊拂曉了,已經失蹤了三四年了……”
就算是躲着顧青城,那也應該給她這個至交好友說一聲啊。
蘇景歡聳了聳肩,她對於顧青城不大瞭解,楊拂曉也是通過辛曼的關係吃過幾次飯,僅限於知道楊拂曉是一個溫順可愛的女生。
過了兩分鐘,蘇景歡附在辛曼耳邊。
辛曼皺了皺眉,“不是吧,你那個師父真這麼變態?”
蘇景歡鄭重其事地點頭,“是的,所以,爲了你今天能見到顧青城,也就出此下策了。”
………………
三分鐘之後,辛曼先離開了卡座,到吧檯,要了兩杯雞尾酒,轉身端着走過來。
在經過舞池旁邊的一個死角前面的時候,辛曼停下了腳步,然後向右靠了一下,旁邊有一個人一下子靠過來,辛曼手一抖,手中的雞尾酒撒了一身,酒杯應聲而落,摔碎在地面上。
而一不小心撞了辛曼的一個小太妹,直接瞥了辛曼一眼,就繼續往前走。
辛曼皺了皺眉,一把拉住了小太妹,“你怎麼就要走?你把我杯子撞掉在地上了。”
她拿出紙巾擦着自己臉上的雞尾酒,擡手將貼在胸口的一片檸檬片扔掉。
原本只是微微側身過去的,卻沒有想到這個小太妹也真是撞的厲害,酒杯直接就倒扣在自己的身上了,稀稀拉拉地從胸口流到牛仔褲上。
面前的這個女人,或者說可以說是女孩,畫着濃重的煙燻妝,眉毛向上挑起,一雙比素顏時候的眼睛放大了兩倍的眼睛看着她。
“你攔我?”
這口氣很衝,辛曼眉頭又蹙起了幾分。
“你撞到了我剛剛買的雞尾酒。”
“所以呢,不就是來訛錢了麼,你就是看中了我有錢,對不對?”
她這麼說着,身後有不少同樣穿着暴露大膽的男女附和着發出怪笑聲,夾雜着這種光怪陸離的光線中,格外刺耳。
不等辛曼說話,這女孩已經從一旁男人手中端過來一杯寶藍色液體的酒,擡手就要往辛曼頭上倒。
辛曼警惕性很高,發現她的這種意圖,就直接伸手想要擋,卻被兩個男人按住了手,這杯寶藍色的液體就這麼毫無防備的溼淋淋的全部倒在了辛曼的頭上。
頭髮貼在臉上,溼噠噠的向下滴着水,一股濃重的酒精夾雜着香精的味道竄入鼻息,辛曼眼睛都睜不開了。
旁邊的人一鬆開她的手,她便抹了一把眼睛,眼睛裡都是怒氣的看向面前的小太妹。
“我這一杯可是兩千塊錢一杯的酒,便宜你了,”太妹從側身的衣袋內拿出來一沓粉紅色的鈔票,直接就摔在了辛曼的臉上。
“還有,我莫蘭不喜歡欠人情,賠你的酒。”
錢摔在辛曼身上,撲簌簌的掉落在地上,甚至旁邊已經有人蹲下來撿錢了。
見錢眼開!
辛曼這一次是真的生氣了,一把伸手拉住這人的手腕,帶了一些力氣。
莫蘭一張嬌俏的小臉疼的皺起來,“疼!你這人是不是有病啊!不是給你錢了嗎?”
辛曼說:“現在不是錢不錢的問題,你撞到了我,沒有一句對不起,還潑我酒,你現在必須先道歉。”
莫蘭的聲音尖細,“我就是潑你酒了怎麼樣?”
辛曼擡手就抓了一旁一個托盤上的酒,毫不憐香惜玉地給這人倒在了頭上,酒*體向下滴滴答答,莫蘭尖叫了一聲,擡手就抓住了辛曼的頭髮。
“啊!你竟然敢潑我酒!我要讓你付出代價!”
辛曼的頭髮被扯的生疼,一個掃腿,面前的女孩就仰倒翻在地上,順勢扯着辛曼的袖子,將她也拉了下來。
頓時,兩個女人在地上滾作一團。
辛曼已經在心裡默默的罵了蘇景歡十八遍了,什麼餿主意,這下好了,出了事兒了,人呢!你身爲打手身份,人呢!
………………
蘇景歡已經跑沒了影,事先這就是一個計劃,讓辛曼製造一點騷動,正好將在暗中跟蹤她的師父鬱變態給引開,然後他們兩個人的行動就沒有掣肘了。
這不過,辛曼這一次製造的一個騷亂,似乎是過於混亂了……
在整個區域內,幾乎有一半的人都已經向這邊圍聚過來了。
不過,蘇景歡沒有察覺到,她已經乘電梯到了三樓,約好的是來到這邊來和辛曼會和的。
蘇景歡在這裡等人的同時,還特別用手機查了一下顧青城的方位。
怎麼說,她作爲一一個明面上的警察,手裡的信息流還是十分有用的。
隨即,蘇景歡打了一個電話:“喂,是啊,我是來找你們老大的,現在在吧……”
蘇景歡眼角閃過兩個人影,她將對方口中所說的地方給記了下來,便急忙說:“稍後我在聯繫你,先掛電話了。”
前面不遠處,蘇景歡看見有一個人影。
她認識!
“喂!你等一下!”
蘇景歡叫住前面的那兩人,“你是……”忘記叫什麼名字了,“你是辛曼的上司吧,上一次我們在魅吧見過面的。”
………………
薛淼原本是來找顧青城,主要就是魅吧那一片區的收歸事情的,見到蘇景歡倒有些驚訝。
蘇景歡向來都是自來熟,脫了*,就是一長得漂亮的小妞兒,完全沒架子。
一旁的顧青城聽到辛曼這兩個字,原本幽沉的目光陡然一閃,反問了一句:“辛曼?”
蘇景歡這纔看向薛淼一旁的男人,這人看起來和薛淼的年齡差不多大,但是眉宇之間卻多了很多凌厲的感覺,一雙眼睛好似是墨石一般。
“對啊。”
就在這個時候,身後忽然跑過來一個人,在顧青城耳邊說了一句話:“老大,下面打起來了。”
………………
已經打成一片的,就是辛曼。
當然,還有一直在暗中觀察着的蘇景歡的師父鬱思臣。
莫蘭和辛曼兩個女人原本打架,也就打了,可是偏偏莫蘭在地上滾着的時候,還不停地亂叫着,眼光瞄向在外圍自動站成一個圈的人:“你們一個個的都死了!過來幫忙!”
辛曼直接騎在這女人身上,“有種就單對單!叫什麼幫手!”
她徹底被惹惱了。
這個小太妹實在是太囂張,本本來只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事情,非要動手,辛曼可以忍受不禮貌沒有教養,但是她無法忍受將酒杯裡的酒全部都全部澆在她頭上的這種挑釁,更甚至將錢往她臉上摔這種張狂的行爲。
其實,辛曼有一段時間特別仇視有錢人,有錢就了不起了麼?如果自己有朝一日,也一定要賺的盆滿鉢盈,然後將這些錢全都捐給窮人!
此時,如果她現在還繼續是縮着,那就只能說是縮頭烏龜了。
莫蘭帶着的這羣人剛想要上前的時候,卻被一隻手臂給擋住了去路。
鬱思臣聲音冰冷沒有起伏,一如蘇景歡給他起的綽號“冰山加變態”,一張臉上基本上就沒有過表情,好像是泥塑一樣。
“女人間的戰爭,還是不要加入的好。”
一個染着黃毛的小嘍囉大叫了一聲:“你算哪根蔥?!”
鬱思臣眼光裡一閃而過的是一抹冰冷刺骨的光,好像是利刃一樣薄削入骨,“你再說一遍。”
小嘍囉看着這男人的目光,口中說的話不由得就結巴了,“你、你……你算哪根蔥……”
沒了剛纔的底氣,特別是對上對方眼睛裡閃過的一抹紅光。
“啊!”
咔嚓一聲,他的手腕已經被面前這男人給折斷了,沒有留一丁點的情面,直接折斷。
“啊啊啊,我脫臼了。”
辛曼分神聽見這麼一聲,心裡不免的想:這人還真和蘇景歡是師徒倆,都是不由分手就折斷人的手腕,一點情面都不講。
就在分神的這兩秒鐘,啪的一聲,被打了一個耳光。
鬱思臣幫辛曼糾纏住莫蘭帶着的這幾個小青年,他的身手,也就是勾勾手指跟他們幾個玩玩,就能讓他們自己把自己人打的鼻青臉腫。
當薛淼過來的時候,看見的就是這麼一團亂的場面。
顧青城手下看場子的人來的很快,不過一分鐘,就已經把打成一團的人給分開了。
“帶過去,別影響了正常的營業。”
顧青城手底下的一個刀疤臉把那幾個被鬱思臣教訓的小嘍囉給帶走。
辛曼臉上掛了彩,嘴角裂了,有點血腥氣,而且眼角也有點疼,不知道剛纔這小太妹一拳,是不是把她打成了熊貓眼。
她拉了一把剛纔差點被人給扯掉的外套,只聽一旁有人叫了一聲:“曼曼!老天啊!你怎麼這樣一副慘樣兒?”
蘇景歡的聲音。
辛曼將散落在額頭前的頭髮掛在耳後,順着聲音來源的方向看過去,頭頂上是五光六色五彩斑斕,辛曼看過去,正好就撞上了一雙眼。
一下子就呆住了。
薛淼?
他怎麼在這兒……
還有顧青城?
倒是比照片上的要好看多了,之前雜誌上拍的真是醜。
就在辛曼剛剛動了動脣想要開口說話的時候,一旁的莫蘭已經先一步走過去,一副十分委屈的模樣對薛淼說:“二哥,你看看我被這個女人打了。”
辛曼心裡咯噔一聲。
這種時候不怕遇見熟人,就怕打的是遇見熟人的熟人。
………………
十分鐘後,顧青城叫人開了一間大包,幾個人陸陸續續走進來。
顧青城打了個電話叫了在夜色裡待命的醫生過來,給辛曼和莫蘭兩個女人臉上的傷口上藥。
都是女人,臉比較重要,避免留疤。
辛曼坐在一邊,任由面前的小護士給自己臉上消毒上藥,一聲不吭。
而旁邊那位嬌滴滴的千金小姐呢,已經快疼哭了。
八成也並不是真疼,只不過就是想要在自己心儀的男神面前扮弱,好博取憐憫和同情吧,看那女人身體都已經快靠在薛淼身上了。
不過,這個女孩洗去了臉上的煙燻妝之後,露出一張清秀的面龐,倒是比剛纔耐看多了。
薛淼按住莫蘭的手,“你不要亂動,讓醫生給你上藥,我給你姐打個電話。”
“不要給我姐打電話!”
莫蘭扯着薛淼的袖子,“二哥,你要是告訴我姐的,我肯定少不了被一頓罵的,我是偷偷溜出來玩兒的。”
薛淼低着頭看着她,“知道這樣不對,那就不該揹着你姐過來。”
莫蘭撇了撇嘴,只能任由薛淼拿着手機撥通了莫婷的電話。
薛淼拿着手機經過辛曼身旁的時候,特別頓了頓腳步,問:“疼麼?”
辛曼沒看他,一句話拋出來:“不疼,不勞費心。”
該去關心的不關心,不該關心的瞎關心,沒有看見那邊小姑娘疼的眼淚花花的看過來了麼。
薛淼走到酒櫃旁邊,正好莫婷那邊接通了。
“你現在來夜色一趟吧。”
莫婷問:“什麼事?你想要借酒澆愁,讓我作陪?”
薛淼輕笑了一聲:“是你妹妹想要你作陪,剛剛阿蘭在這邊大鬧了一場,你過來接她吧。”
………………
蘇景歡坐在另外一邊,正在和鬱思臣大眼瞪小眼。
鬱思臣直接伸手就揪蘇景歡的耳朵,“不長記性?”
蘇景歡皺着一張小臉,“師父,疼,您輕點,我今天絕對是爲了朋友兩肋插刀的,要不然我也絕對不可能一個人上去去找人的……”
“兩肋插刀?”鬱思臣笑着反問了一句,“兩肋插刀,那你朋友都已經被打的鼻青臉腫了,我怎麼看你還好好的呢?不是有難同當麼?”
辛曼腹誹:鼻青臉腫,有這麼嚴重麼?
蘇景歡立即向辛曼求助,“真的,那個主意是曼曼出的,不是我,不信你問曼曼!”
辛曼:“……”
果然,朋友朋友就是在緊急時刻用來賣的。
辛曼看過去,蘇景歡兩隻手捂在耳邊,正在衝着她擠眉弄眼的尋求幫助,還比出口型:“幫忙幫忙”。
辛曼清了清嗓子,對鬱思臣說:“鬱警司,那個主意,確實是我出的。”
真的是謊話說了一萬遍就是真理,現在她說這話也不打磕絆了。
“因爲景歡經常跟我說,她師父是如何如何的嚴厲,就算是上廁所都不讓她一個人去,這回出來,好歹都要放鬆一下,一直有您跟着,自己也玩兒的不開心,”辛曼看鬱思臣沒什麼反應,繼續編,“所以,我就想2了這個一個主意,我製造出一點混亂,然後讓景歡先跑了,我倆在樓上再會和……”
辛曼這番話話音剛落,就聽見那邊莫蘭大聲說:“終於被我聽見了,你就是故意的!”
辛曼:“……”
莫蘭轉向薛淼,哭得梨花帶雨的,“二哥,怪不得我走的好好的,她就不長眼的往我身上撞,酒杯掉在了地上還訛我的錢,給了錢還不讓我走……”
薛淼挑了挑眉,看向一旁的辛曼。
辛曼真的是長了見識了,還沒有降見過這種能顛倒是非的女人。
她笑了笑,一不小心扯動了嘴角的傷口,這個笑就有點變形了。
“莫蘭小姐,我想要請問你,當時是誰先端了一杯雞尾酒澆在我頭上的,好像還是一杯據說是有兩千塊錢的酒,然後又摔了一沓人民幣在我臉上,說賠我錢了……”
莫蘭臉上就有點掛不住,一雙眼睛目光不停地向薛淼臉上瞄,口吻卻已經明顯的是放軟了許多。
“我沒那麼說,是你一直咄咄逼人的,最後還先大打出手。”
辛曼冷笑,“哦,原來是這樣啊,那怨我聽錯了,是一條狗一直在亂叫,不對,好像不是狗,狗還是忠犬呢,叫聲比那種聲音好聽的多了。”
“你……”
莫蘭的臉色氣的漲成了豬肝色,卻多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了。
薛淼抱着手臂站在一旁,辛曼這個丫頭,嘴巴真的是厲害,根本就不用他出手。
而站在一旁的鬱思臣,已經保持着這樣的一個姿勢,很長時間都沒有移動手臂了。
蘇景歡保持這個姿勢都快麻了,“師父,您能不能換個耳朵擰啊。”
鬱思臣聽見蘇景歡的這句話,這才擡起蘇景歡小巧的下巴,然後換了另外一邊的耳朵,捏着耳垂。
蘇景歡:“……”
讓您換您還真換啊。
要不然警局裡都流傳着一個真理:跟誰講笑話都不要跟鬱警司講笑話,笑話不冷,他的眼神能把你凍死了。
一點幽默感都沒有。
鬱思臣眼神直勾勾的盯着蘇景歡的耳垂,“你什麼時候打耳孔了?”
還帶了兩枚小巧的銀質耳釘,隱在長長的髮絲之下。
原來,他好像是木頭樁子似的在這兒站了這麼長時間,就是看她打的耳孔麼?
蘇景歡笑了笑,看向鬱思臣,“就是前兩天呀,好看麼?只不過剛剛打過耳孔,現在還不能帶別的耳釘,就帶了銀的。”
鬱思臣鬆了蘇景歡的耳朵,聲音已經有些輕鬆,薄削的脣角向上微微揚起,“爲什麼打耳孔?”
蘇景歡總算是脫離鬱思臣的魔爪了,急忙向後退了一步,摸了摸自己的耳垂,“因爲快過年了嘛,我好把自己拾掇拾掇,我簡零哥哥快回來了了。”
蘇景歡肯定是沒看見鬱思臣現在眼神陰沉成什麼模樣了,否則她肯定會把最後那句話給嚥下去。
鬱思臣嘴角挑起一抹冷笑,“簡零哥哥?叫的真親密啊。”
蘇景歡沒聽出來鬱思臣的話音,點了點頭,“對啊,我都已經有一年多沒見過簡零哥哥了。”
“明天就把耳釘給我拆下來,警隊不允許打耳孔,你不知道麼?”
鬱思臣的話音陡然降了幾個度,讓蘇景歡一時都沒反應過來,“我不是……什麼時候咱們警隊有這一條規定了?上一次我見朱曉芳還打耳孔了呢。”
“她是檔案科的,你是刑警隊的,能比麼?”鬱思臣臉色很沉,口氣很差,“等到你和別人搏鬥的時候,如果對方抓到你耳垂上的耳環或者耳墜怎麼辦?”
蘇景歡仍舊是不死心地說:“我平常在警局又不會帶的,我就休息日才帶……”
鬱思臣沒等蘇景歡把話說完,“那也不行!”
蘇景歡動了動脣又想要說話,鬱思臣說:“我是你的師父,不聽話了麼?”
她頓時把口中的話給壓了下來,皺了皺眉,在心裡暗罵:暴君,桀紂,無良君主!
蘇景歡懨懨的說:“哦。”
………………
莫婷來的很快,是直接打車從外交部來的。
坐在沙發上的莫蘭看見一身沉穩的黑色大衣的莫婷,小聲叫了一聲:“姐。”
莫蘭不會打架,只會女人之間傳統的用指甲撓,用手抓頭髮,而辛曼不一樣,她更多的是用拳,用巧勁兒,所以,辛曼臉上的抓痕和淤痕,莫蘭只有後腦勺的一個包,以及額角的一塊淤青。
莫婷走向莫蘭,臉上沒有笑意,“今天早上爸爸說的什麼,晚上就又出來鬼混了。”
莫蘭揉了揉鼻子,“我跟朋友約好了出來玩,快考試了嘛,出來放鬆一下。”
莫婷聲音很冷,“是麼,那這次掛科,別讓爸去學校給你開後門找關係。”
莫蘭眼光向薛淼那邊瞄,發出求救的信號。
薛淼看莫婷教育的也差不多了,便說:“好了,知道錯了就行了,你先帶回去吧,這一次也算是一個教訓。”
莫婷看向辛曼,辛曼臉上的傷比莫婷看起來可怖的多,特別是被莫蘭的長指甲撓的那兩道,就正好在臉頰的位置,不知道會不會留疤。
她向辛曼走過來,一旁的醫生正在給辛曼上藥,遞給她一盒藥膏:“這個是等到結痂掉了之後抹在臉上的,避免留疤。”
“哦,好的,謝謝。”
辛曼道過謝,擡眼就看見了莫婷走過來。
原來,剛纔和她大打出手的是薛淼這個紅顏知己的妹妹,也怪不得了。
莫婷看着辛曼,說:“我代我妹妹想你道歉,今晚打架的事情是她的不對。”
辛曼擺了擺手,“也有我的錯,我一時腦熱了,本來就該讓着小孩子的。”
莫蘭瞪着眼,“我不是小孩子,睜大你的眼睛看清楚了,我已經十九了!”
又是一個十九的,辛曼覺得自己當真是和這個數字槓上了,辛雨馨十九,裴穎十九,現在又來了一個十九,都是乳臭未乾的黃毛小丫頭。
莫婷帶着莫蘭離開,薛淼送兩人到門口。
“回去吧,別讓你女朋友等得急了。”
莫婷站住腳步,對薛淼說。
薛淼也沒有推辭,囑咐了一句“路上慢點”,便轉身重新進了夜色。
莫蘭擺手:“二哥我改天約你出來喲。”
等到薛淼的身影再也看不見了,莫蘭才扯了一下莫婷的衣袖,“姐,剛剛那個女的二哥的女朋友啊?”
莫婷說:“應該是。”
莫蘭噘嘴,內心十分不甘,爲什麼啊,之前有沈玥,好不容易等到沈玥死了,等她長大等她成年,二哥居然又有了女朋友了,他就不能等等她麼。
………………
薛淼出去送人,包廂內就只剩下了辛曼,還有另外一個男人——顧青城。
其實,從剛纔一開始的時候,顧青城就在包廂內,只不過他一直是靠在內側陰影內的沙發上,沒有人看見。
而此刻,啪的一聲將包廂內區域的燈打開,纔看見這人。
這男人氣場很強。
辛曼看過去,然後打了一聲招呼:“哈嘍,顧先生。”
顧青城目光掃過來,脣角向上一勾,“辛曼,記者?”
辛曼點了點頭,“是的,我這次來找你,主要就是想要知道,在十月二十九號,在景東路魅吧的那一次被定義成意外的一場火災,視頻是不是你發到我們報社的?”
辛曼見顧青城臉上沒有什麼太多的表情,便解釋道:“就是齊潤報社,現在收歸到薛氏了。”
顧青城點了點頭,向後靠在軟沙發內,右腿彎曲放在左腿膝蓋上,“對,是我讓人發的,本想要藉此機會讓記者揭露內幕,不過沒想到暗訪記者也是欺軟怕硬的。”
辛曼臉色有點發灰,“那是因爲證據不足!你以爲我們這種暗訪民生記者是狗仔麼?看圖說話憑空臆造,如果不是有充分的證據,我們是不會亂說話的。”
她最煩的就是別人拿她的職業來開玩笑,就跟杜靜心一個樣。
顧青城忽然笑了一聲,腿方向來,向前傾身,“那我們做個交易怎麼樣,我把視頻的完整版給你,你也要告訴我一個信息。”
辛曼眯了眯眼睛,“我要告訴你什麼?”
顧青城的聲音波瀾不驚,“楊拂曉在哪兒?”
辛曼就猜想到顧青城會問她,可是事實上她也不知道啊,她也和拂曉斷了有三四年聯繫了。
“我不知道。”
顧青城冷笑了一聲,向後靠,“那這個交易沒法做。”
辛曼不想要就這麼放棄,那盤完整的錄像,簡直是勾的她心癢癢的。
她說:“你看,如果你是楊拂曉,你會把下落告訴你身邊的人麼,知道要找人的話肯定就會先抓住身邊人來問的,她不會這麼傻的。”
顧青城不說話,一雙眼睛好像能輕而易舉地看透她一樣。
但是就算是看透了又怎麼樣,她該不知道還是不知道,她要是知道,早就找過去了,哪兒還用得着等顧青城來問她。
辛曼低着頭,沉吟了一口氣,“好吧,被你看出來了,我知道拂曉的下落。”
顧青城眼眸中閃過一道光。
辛曼擡眸,對上顧青城的眼睛,穩穩地說:“但是,我要先拿到錄像帶,然後才能告訴你。”
撒謊了,先拿到錄像帶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