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朔站在醫院門口的一棵大樹下,目送着薛淼的車遠去,剛剛轉身,就看到身後的莫婷,緩步走過來。
他知道莫婷是莫蘭的姐姐,雖然並不熟悉,還是微笑着頷首。
“許警官,請留步。”
莫婷開口叫住了許朔,“我們能談談麼?”
許朔停住腳步,轉向莫婷。
莫婷微笑道:“只是說一說我妹妹的事情。”
許朔道:“好的。”
莫婷踩着高跟鞋,筆挺地走在前面,去停車處取車,在一輛十分扎眼的瑪莎拉蒂前停了下來,開了車門,手肘鬆鬆的扶着車門,轉身笑的溫柔和婉地看向許朔,“你開車了麼?要不我載你?”
許朔看了一眼那輛十分光鮮的車,甚至在周圍還有人在拍照。
“有開車,莫小姐您在前面就可以,我會跟着您。”
莫婷聳了聳肩,已經擡步上了車,而許朔,到另外一側,去取了自己的一輛車,雖然並不算是頂級車,只是一輛十五萬的SUV,平時代步完全可以。
莫婷從後視鏡裡看了一眼,眼睛裡露出不屑的目光。
她查過,許朔家裡現在因爲父親的生病住院,正需要一筆錢,恐怕到時候連這輛SUV都要當成二手車給賣掉了吧。
許朔的車技很好,在莫婷的瑪莎拉蒂在一個停車場停下車的時候,他也剛剛從停車庫的入口處拿了號碼。
莫婷帶着許朔來到的是一家奢華的西餐廳,經過一道旋轉玻璃門,然後兩人一前一後地走過,當莫婷出現的時候,已經有服務生笑着迎上來,“莫小姐,您來了。”
能看得出來,莫婷是常客。
而面對莫婷身邊的許朔,服務生一眼就可以看得出來他身上穿着的衣服,夾克休閒長褲,不是牌子的衣服,長得倒是不錯,但是就憑着他穿着的這一套衣服,就註定了他連這裡的最低消費標準都買不起。
莫婷落座,接過服務生遞過來的菜單,順手點了幾個,然後手指隨意的輕叩着桌面,“再拿一瓶酒,白蘭地吧。”
“好的,您稍等馬上就來。”
服務生離開之後,莫婷抽出一張溼巾來在手指上細細的擦着,“這裡的牛排十分美味,許先生可以嚐嚐。”
許朔擡眸,“我是剛吃過午飯,所以不必,有什麼話可以直說。”
莫婷摩挲了一下面前的餐具,微笑着,“我想要先問問,許先生對我妹妹的瞭解,你瞭解蘭蘭她到底是一個怎麼樣的脾性麼?”
許朔只是靜靜地看着莫婷,他知道莫婷並沒有打算要他的回答。
“蘭蘭從小就是我們家的掌上明珠,她比我小近十四歲,當時我媽媽生下蘭蘭的時候,已經算是高齡產婦了,所以蘭蘭出生之後,就一直得到的是比我更加好的照顧。”
莫婷低垂了一下眼瞼,覆在眼睫上卷長的睫毛撲簌着。
“所以,以至於成了她現在這種嬌慣的性格,她身上穿的都是國際一流的大品牌的衣服,有一次她的同學送給她一條沙灘裙,是旅遊的時候帶回來的,結果她穿上第二天就過敏了,醫生診斷是衣物過敏,”莫婷搖了搖頭,“這種生活習慣,穿最好的,吃最好的,用最好的,不僅讓她變得嬌嫩,就連皮膚也變得這樣嬌嫩了,只要是那種幾十塊錢地攤貨,她的皮膚就是可以很顯然的驗出來。”
許朔的手指已經無意識的攥住了面前的水杯,“我盡我自己所能,給她最好的。”
“最好的?”
莫婷嗤了一聲,口中報出了幾個許朔或許都沒有聽過的大牌子。
“就是蘭蘭身上的那條淺藍的裙子,要一萬三千塊,之前曾經穿過的一件小吊帶配上流蘇夾克,還有馬丁靴,一套下來要將將近十萬塊,都是全球限量的,在街上穿着絕對不會撞衫,就連最便宜的一件襯衫,也是要一千塊錢以上,估計你一個月的工作就只夠她買一件襯衫的吧。再不說一些護膚品和化妝品了……”
莫婷十分是時機的住了嘴,看着許朔握着水杯的手,已經蹦起了青筋。
她轉身,從包裡拿出來一個信封,順便很隨意地撥動了一下手機,將信封放在桌上,“這是我媽媽讓我給你的。”
這是說的真的,莫婷在早上出門的時候,母親就把她叫到一邊來,將這個裝着支票的信封遞給了她,“把那個警-察叫出來,這裡面是一張五十萬的支票。”
莫婷用手指按在信封上,向對座的許朔推過去。
許朔低垂着眼眸,看了一眼牛皮紙的信封。
“許先生難道不打開看一眼麼,”莫婷十分優雅的端起桌上的水,小口抿了一下,“聽說許先生的父親住院正好需要錢,也正在想辦法令尊送到省醫院裡去治療,如果有這樣一大筆錢的話,那麼就不用爲此費心費力了。”
許朔忽然冷笑了一聲,擡頭看着莫婷,“用錢來砸我?條件呢,離開莫蘭?”
服務生正好端上來菜,還特別開了酒,在高腳杯中倒入,目光瞥到桌上的一個信封,也沒有多做停留,將菜品上來,便轉身走了出去。
“相信許先生是個明白人,以許先生的經濟能力,五十萬需要十年不吃不喝的去賺吧,據我所知,警察的工資……”
“莫小姐,請你注意你的言辭,”許朔皺起眉,“你可以看不起我,但是請不要詆譭我的職業。”
“OK。”
莫婷比了一個手勢,放在桌面上的手機響了一聲,她拿起手機看了一眼手機屏幕,“抱歉,我去接個電話。”
她拿着手機和錢包離開,來到後面的一個玻璃門後的盆栽後面,接通了電話。
“媽,我正在和他談,你放心,我絕對會做好這件事情的。”
莫婷接過電話,又去了一趟洗手間,看着光亮的鏡面之中她的白皙面色,補了一下妝,重新上了口紅,脣上的顏色嬌豔欲滴。
等到莫婷重新回到餐桌旁邊,在她對座的許朔的人,已經不見了。
而原本莫婷放在牀上的信封,也不見了。
莫婷嘴角浮起一抹詭異的笑意,果然如此,不過就是看中了錢,區區的五十萬,就能將一個男人的愛情收買了,不過如此吧。
一旁的服務生走過來,說:“莫小姐,剛纔那位先生先離開了。”
莫婷搖晃了一下手中的玻璃酒杯,亮眼色澤的酒液在杯底漾起波紋,她笑着看向垂手站在一旁的男服務生,指了指對面的杯子,“能麻煩將那套餐具撤下麼?”
“好的。”
男服務生拿來餐盤將餐具收起來,但是剛剛倒了半杯的白蘭地,剛纔那位男顧客像是沒有碰過……
他詢問的目光看向莫婷,莫婷捲了一下自己的髮梢,“那個也倒掉。”
那種底層的人,就算是靠近,都覺得污濁。
也不知道爲什麼薛淼當時爲什麼會結交這種層次的人,而且莫蘭又究竟是看上這種人什麼,在她看來,毫無閃光,就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男人。
………………
辛曼始終靠在車座上,看向車窗外。
她能夠察覺到身邊的男人的視線放在她的身上,可是她偏偏不想轉過頭給他一個心有靈犀的對視。
“我要回天海公寓。”
辛曼認出在外面的路,是回橡樹灣的路,便直接對前面開車的司機說道。
司機當然是聽薛淼的了,從後視鏡裡看着自己老闆沒有什麼反應,便沒有改路線,依舊沿着原路線緩慢的行駛着。
辛曼轉過頭來,這一次是面對薛淼,直接說:“我要回天海公寓。”
薛淼安撫地說:“你現在需要休養,在橡樹灣有人可以照……”
不等薛淼說完,辛曼一雙明亮的眼睛看着薛淼,重複了一遍,“我要回天海公寓。”
薛淼從辛曼的雙眸裡,看到了一絲執拗,就好像最開始,他並沒有對她說理由就要分手的那個時候,緊緊的抱着他不鬆手,眼睛裡也是同樣能夠透出的執拗。
“迴天海公寓。”
得到了老闆的指令,前面開車的司機便答了一聲是,在前面的路口調轉了方向。
來到天海公寓,辛曼直接開車下去,薛淼也緊急的下了車,跟在她的身後。
在一樓等電梯的,還有和辛曼住在同一層的一個阿姨,看見辛曼,又掃了一眼辛曼身邊的這位高大英俊的男人,已經是一目瞭然的神色了。
辛曼並沒有多解釋什麼。
電梯上升的那一股力量,讓辛曼的頭陡然間暈了一下,她抿了抿脣,扶着電梯牆壁,卻已經被一雙有力的臂膀給攬在了懷中。
一下電梯,薛淼便將她給抱了起來。
辛曼蹙眉,“把我放下去,我能走。”
薛淼的腳步並未減緩,腳步很穩,手臂的力量景辛曼穩穩地橫抱着,“你剛做完手術,需要休息。”
辛曼閉了閉眼睛。
天海公寓裡,一切如舊。
薛淼推開房門,將辛曼放在牀上,又俯身幫她脫去了鞋子。
辛曼側過身去,“我要休息了。”
這句話,明擺着就是要送客的意思了。
薛淼心裡其實是痛了一下的,他有責怪自己,也有懊悔,其實,更早些的時候,他完全可以避免的。可是,卻因爲他的失誤,而讓辛曼痛苦了這樣長的兩個月,而且……讓他失去了一個孩子。
薛淼走到廚房裡,幫辛曼倒了一杯水,看着透明玻璃水杯中的液體,深深的閉了閉眼睛。
從廚房再走回房間裡,辛曼仍舊是背對着薛淼的姿勢,“曼曼,喝點水。”
辛曼側身背對着他,沒有一點動作。
薛淼便將水杯放在了牀頭櫃上,轉身離開。
辛曼在聽見房門的醫生輕微的咔嚓聲,原本閉着眼睛陡然間睜開,眼眶有點紅,將身上的被子拉上來蓋住了面龐。
………………
薛淼下了樓,在車裡抽了兩隻煙,才終於踩下了油門。
秦晉的電話已經回覆過來了。
“頭兒,辛小姐這次提早結束旅行的行程,是因爲在雲南遇上了秦簫,然後將寧寧交給辛小姐帶回了C市。”
寧寧?
薛淼微微簇起眉。
剛纔在房間裡,並沒有看到寧寧的身影,只聽電話裡的秦晉接着說:“因爲今天辛小姐預約好了要做流產手術,所以就把寧寧送到了裴三少家裡。”
秦晉說完這話,心裡都是一陣猛跳。
哎,他好心換了避孕藥,好不容易留住了頭兒的一顆種子,卻沒有想到,還是讓她給打掉了。
他這個雙面間諜,現在要不要去向辛曼噓寒問暖一下啊?
“好,我知道了,”薛淼說,“你……再幫我查一下……”
他的話語忽然頓下。
查什麼?
難道要告訴秦晉,讓他查自己的身世麼?
已經過去了三十三年,他要怎麼查,從哪裡查?
秦晉問:“頭兒,您說要查什麼?”
“沒什麼,先不用了。”
掛斷電話,薛淼將車子停在了路邊的臨時停車位上,然後俯身趴在方向盤上,陷入了沉思之中。
二十分鐘後,薛淼重新發動了車子,向着華苑的方向開去。
………………
辛曼一覺醒來,外面的天色就已經黑了。
她揉了一下太陽穴,摸到一旁的手機看了一眼,驚覺,一下子從牀上坐了起來。
竟然已經快八點半了,她需要去接寧寧!
辛曼沒有再做一絲一毫的停留,直接翻身下牀,去洗了一把臉,打開臥房門走出去,竟然看見廚房裡有隱約的一丁點亮光,還有一個黑影在搖晃着,映在玻璃上。
辛曼直接轉過身來,從茶几下面拿了一把水果刀。
她小心翼翼地走過去,正巧裡面刺啦的爆炒聲響起,她嚇了一跳,就看見男人的背影,正站在流理臺旁邊,姿態嫺熟的炒菜。
薛淼在轉身拿調味料瓶的時候,餘光忽然掃到在門口站着的辛曼,眼睛裡閃過一抹亮光,“你醒了?”
辛曼面無表情,將水果刀順手擱在冰箱上面,“你怎麼還沒走?”
薛淼一邊炒菜一邊說:“我放心不下你一個人。”
辛曼抱着手臂,靠在門框上,對於薛淼這一句類似於表白的話,不置可否。
放置在料理臺上的不鏽鋼盆裡,有一隻正在醃漬的雞,另外一邊一個砂鍋裡傳來咕嘟咕嘟的滾湯聲,聞香味的話,應該是在燉牛腩。
“我知道你喜歡吃辣,但是我特別諮詢過醫生,要最起碼三週之後才能吃辣,所以做了一些粵菜,還有一個煲湯。”
辛曼手指輕叩了一下冰箱門,“不用麻煩了,我現在要去裴三家裡接寧寧。”
說完,她就要轉身,卻聽見從另外一間房裡,忽然就跑出來一個小小的身影。
“哈,我在這裡!”
寧寧直接撲過來,小臉笑的好像是一朵花似的,“曼曼阿姨,你肯定沒有想到吧。”
辛曼的確是沒有想到,怎麼也不會知道,薛淼竟然去裴三家裡將寧寧給接了回來。
寧寧側身看了一眼廚房裡面做菜的薛淼,薛淼微微點了點頭,寧寧高興地說:“曼曼阿姨,叔叔說了,要給你一個驚喜哦。”
小小的丫頭說話的時候,已經眯起眼睛,唸了一連串的咒語,任是誰都聽不明白的話,然後將一直都背在身後的小手,忽然就伸了過來,手中是一支拔掉了尖刺的玫瑰花,紅豔豔的花瓣嬌豔欲滴。
“叔叔說要送給你哦。”
辛曼愣忡了一下。
寧寧又向前墊了墊腳尖,“曼曼阿姨,叔叔送給你的哦。”
辛曼低頭看着紅的玫瑰,花瓣在她的瞳眸之中,一層層的綻放,最終盛開在心上。
“好的,謝謝寧寧。”
辛曼擡手收下了玫瑰,摸了摸寧寧的頭,“乖孩子。”
身後的薛淼,看着女人瘦弱的身影,白皙纖細的手指拿着一支玫瑰,這一刻,真的想要將她擁入懷中。
哪怕,這一次換她將他狠狠的推開。
辛曼找了一個花瓶,將玫瑰插進去,放在了窗臺上。
寧寧直拍手說:“好漂亮!曼曼阿姨就好像是玫瑰花一樣漂亮!”
辛曼忍不住笑,捏了捏寧寧嬌嫩的小臉蛋,“你就是嘴甜,那要是我和你媽媽相比,誰漂亮呢?”
寧寧皺了一下小鼻頭,想了一下才說,“曼曼阿姨像是玫瑰花一樣漂亮,我媽媽像是百合花一樣漂亮。”
這下,連廚房裡的薛淼都忍不住笑了起來。
這個寧寧,心思這麼玲瓏剔透,長大了很定也是了不得。
辛曼這下也就不用去裴三家裡接寧寧了,便安然在家裡吃飯,寧寧或許真的是餓了,吃了兩小碗飯,辛曼最後攔着纔不讓她繼續吃,吃過飯之後,又專門拿了健胃消食片給她。
寧寧揉了揉圓滾滾的肚皮,“因爲叔叔做的飯好吃嘛,比我爸爸做的好吃。”
“裴大哥還會做飯?”
辛曼倒是挺新奇的。
寧寧點了點頭,“對啊,上次我爸爸炒了一個黑色的花生米,有點苦苦的。”
辛曼:“……”
那是炒糊了吧。
寧寧晚上吃東西吃的太多,辛曼怕她過早的就睡覺消化不良,便拉着寧寧要出門去走走,薛淼說:“你在家裡休息吧,我帶着寧寧出去。”
辛曼依舊彎腰從鞋櫃裡拿出一雙舒適的平底鞋,“你不是把我看成是弱不禁風紙糊了的吧,連走路都走不得了。”
她剛剛把白色的平底淺口鞋放在地上,薛淼就蹲了下來,擡起辛曼的一隻腳,幫她穿上了鞋。
辛曼眼中有微微的波動,說:“謝謝。”
薛淼握住了她的手,“曼曼,跟我不用說謝謝。”
樓下的小花園裡,有兩個也是同樣四五歲的小孩子在玩耍,寧寧就好像找到了大部隊一樣,如同一隻翩躚的花蝴蝶一樣飛了過去,跟這兩個小朋友一起玩跳房子。
辛曼看着在地面上四四方方的格子,不禁想起自己小的時候,也曾經玩過這種跳房子的遊戲,真的是記憶猶新。
薛淼眸中滿滿的都是溫柔繾綣的神色,“你在小時候,特別喜歡跳房子,你還記得麼?”
辛曼有點詫異的回頭,片刻之後就想到,因爲薛淼和宋南驍是同學,他會從宋南驍口中知道,也不足爲奇。
不過,薛淼並非是聽說的,而是切切實實看到的。
一個穿着白色裙子,扎着兩個牛角辮的小女孩,臉上帶着太陽花一般的笑容,一下子就把他這個曾經自視清高的少年的目光給吸引過去了。
當時辛曼還小,和同齡的小夥伴們玩耍,伸出手,一副小大人的模樣,“你好,我叫辛曼。”
………………
一直到十點半,寧寧纔算是和幾個小夥伴們告別,一副懶洋洋的模樣,“累,叔叔抱!”
辛曼原本想要讓薛淼離開的,卻沒曾料想到,這個鬼丫頭,還特別這樣將薛淼給留了下來。
寧寧也真的是玩的累了,辛曼給寧寧洗了澡,便在她的額頭上落下了一個晚安吻。
“曼曼阿姨,我媽媽明天能回來麼?”
辛曼知道寧寧這兩天都沒有見到爸爸媽媽,肯定是想念了,“明天阿姨帶着你去找你爸爸好麼?”
“嗯,爸爸會帶着我去找媽媽的。”
寧寧聽到辛曼這樣肯定的回答,心滿意足的閉上了眼睛。
辛曼輕手輕腳地從寧寧的房間裡走出來,就看見在陽臺上,正在打電話的男人的身影。
薛淼靠在陽臺的欄杆上,電話另外一端,是梅珏。
“我過兩天,需要帶着阿衍回一趟梅家,正好你和辛曼的事情也解決了,公司裡的事兒你盯着。”
“梅家那邊又給你打電話了?”
“是的,”梅珏說,“已經再三催過了,昨兒個老爺子剛給我打了電話,呵,冠上梅這個姓氏,想要摘都摘不了了。”
薛淼默了默。
梅珏那邊聽起來像是有人在說話,“得了,話就說到這兒,等我從B市回來了再說,你趕緊去和辛曼溫存吧,哦,不行,”他笑了一聲,“你恐怕還要再忍八個月吧……”
薛淼等到掛斷電話,都在琢磨着梅珏這句話。
八個月?
什麼意思?
他轉身從夜風微微涼的陽臺上走出去,辛曼就靠在牆邊,狹長的眼角輕挑了一下,“打完電話了,那就走吧,也實在是晚了。”
薛淼眸光深深的看着辛曼,眸光深邃,似乎是潛藏着一片汪洋大海。
辛曼換了睡衣,單薄的衣料很是清爽,長長的頭髮在腦後鬆鬆的挽了一個髮髻。
被薛淼這種目光看着有點不自在,辛曼便率先擡步,向玄關走去,已經先打開了門。
這種送客的架勢,再確切不過了。
一片燈光下,男人的身影走來。
在薛淼經過辛曼身邊,辛曼覺得一股很強的壓力壓迫過來,不禁向後微微退了一小步。
而就在此時,面前的男人忽然停了下來,就在辛曼面前。
辛曼鼻息之間,竄入了很好聞的薄荷的鬚後水的味道,混雜着男性荷爾蒙的氣息。
“再見。”
辛曼手扶住門框,正準備關門,面前的男人忽然出手摟住了她的腰,轉身便護着她的後腦勺,將她壓在了牆上上,激烈的吻倏然而至。
辛曼猝不及防之下,便被堵住了脣。
“咔啪”一聲,因爲辛曼身體的動作,將牆面上玄關處的燈,給按亮了。
但是,薛淼沒有停下來。
他的脣舌帶着熱烈的溫度,席捲着她的每一個細胞。
勾勒出她漂亮的脣型,溫熱的呼吸絞纏在一起,他的手沿着她優美的腰線上移動,寂靜的深夜,讓人顫慄。
在曾經要分開之前,她強吻過他,而現在呢,輪到他強吻她。
就在呼吸喘息之間,兩人都沒有聽到走廊上逐漸接近的腳步聲,緊接着,一道清亮的聲音從走廊上傳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