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在危急時刻,很多時候,都是動作先於大腦的指令。
此時此刻,辛曼便是如此。
她的頭腦沒有給自己任何時間考慮,身體就已經向那邊飛撲了過去。
可是,畢竟她已經離開了有一段距離,就算是她在視網膜接受到圖像信息就立即做出了反應,也根本就不及頭頂墜落的重物下落的速度快。
而她如果距離薛淼身邊有十米遠,而莫婷,就在薛淼身側。
就在辛曼喊出小心的時候,莫婷已經先一步狠狠的推開了薛淼,重物墜落,狠狠的砸在了莫婷的身上。
時間好像在這一秒鐘靜止了。
薛淼的角度剛好無法注意到頭頂的重物,當聽到辛曼喊出小心的時候,薛淼的第一反應便是看向辛曼,猛地就被身邊的莫婷推到了一邊,猛地撞在了一旁的水泥架上。
往回看,莫婷被一個鋼架砸在背上,撞翻了一輛工地上運送水泥的小推車。
………………
二十分鐘後,昏迷不醒的莫婷被及時的送進了急救室之中。
辛曼手心裡都是冷汗,一直到現在都還沒有一絲放鬆過,內心就好像是有一隻小手在拼命的抓撓着一樣。
而在一旁的薛淼,緊蹙着眉,眉宇之間都是焦灼的神色。
辛曼走過去,抓住薛淼的手,“沒事的。”
薛淼微微低了低頭,額前凌亂的發在面頰上投下深淺不一的陰影。
不過多久,樑錦墨就來了。
樑錦墨並沒有主刀搶救,但是找了一個十分資深的醫生,他看着坐在走廊上醫用公共座椅的兩人,靠在一旁沒有說話。
莫婷這個人他是知道的,雖然薛家大哥已經去世了十幾年,但是和薛淼的關係還算是不錯,也並沒有因爲離婚的事情鬧僵。
不過半個小時,急救室上面亮着手術中的燈暗掉了,醫生從裡面走出來,去掉了口罩。
“已經脫離危險了。”
辛曼和薛淼都不約而同的鬆了一口氣。
還好戴着安全帽,抵擋了對頭部的撞擊,輕微腦震盪,再加上肩背受創,需要住院臥牀休養。
當莫婷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到了夜晚了。
她醒來,便看見在牀邊不遠處的沙發上坐着的男人,男人手指在筆記本鍵盤上輕輕地敲打着。
“淼子……”
薛淼聽見聲音,及時的擡起了頭,“你醒了。”
“水……”
莫婷的嗓音有些沙啞,她伸手想要去端牀頭桌上的水杯。
“我來吧。”薛淼起身走到桌邊,幫莫婷倒了一杯水,因爲莫婷是肩背受創,便只能趴着,喝水很不方便,他便用事先已經準備好的吸管,放在水杯中,讓莫婷能夠很容易地喝到水。
莫婷笑着搖了搖頭,“真是沒想到,我這幾個月就跟醫院槓上了,出車禍進醫院,這又是一次意外事故進了醫院。”
辛曼到外面買了一些吃的東西來,進來便看見了薛淼半蹲在地上,給莫婷端着玻璃杯,放在脣邊。
她手腳很輕,在關上房門的時候,房門輕輕動了一下。
辛曼清了清嗓子,走過去,“莫小姐醒了啊,我買了吃的東西。”
她將拎着的外賣盒放在桌上,打開了袋子。
其實她就買了她自己和薛淼兩人的兩份面,因爲醫生說莫婷今天夜晚應該不會醒,所以她沒有買莫婷的。
可是現在莫婷醒了,所以……
辛曼將一份面端給薛淼,另外一份放在病牀邊的牀頭桌上,“我在外面吃過了。”
咚咚咚。
門口傳來敲門聲。
外面的醫生叫薛淼出去一趟,薛淼便將面放在桌上,走了出去。
只有辛曼和莫婷兩人在病房,辛曼不知道要說點什麼,不過不說話又顯得很尷尬。
莫婷伸手向牀頭桌的筷子,很明顯,她這樣的姿勢,吃飯很不方面。
辛曼想起剛纔薛淼都是拿着水杯給莫婷喝水,她便主動拉過一把椅子坐下來,“莫小姐,我餵你吧。”
莫婷冷笑了一聲,“你是覺得我生活不能自理了麼?”
辛曼被衝了這麼一句,抿了抿脣,“我沒有這個意思……我只是想要幫幫你。”
“不用你幫我。”
莫婷雖然是背上受了傷,但是手沒有問題,吃一點東西也沒有問題,只不過就是因爲面這種東西不易用筷子挑起來,吃起來有些吃力,她吃了兩口便直接擱了筷子。
辛曼看着莫婷,覺得還是需要說些什麼,“謝謝你救了薛淼。”
莫婷忽然笑了一聲,似乎是帶了一絲諷笑,“你不用感謝我,我救的是淼子,又不是你,你謝我做什麼。”
辛曼又沒話了。
原本,此時此刻躺在病牀上的應該是她。
可是現在,看着薛淼被別的女人救了,欠別人的人情,她就恨不得躺在牀上的人是她,哪怕是半身癱瘓了呢,反正有薛淼照顧着她,又不會拋棄她離開。
辛曼見莫婷沒什麼話,便坐在了沙發上,“莫小姐,你有什麼不舒服的,就叫我。”
莫婷沒有答話。
辛曼索性便拿起薛淼的iPad,點開一個遊戲,用來打發時間。
薛淼去接電話的時間長了一些,一直到二十幾分鍾後纔回來,回來的時候,手中拎着一個粥盒。
他看了一眼放在牀頭桌上沒有動過的面,向旁邊移了移,將粥盒放在了桌上,“喝點粥吧。”
辛曼只是瞄了一眼,便低下頭來,將遊戲關掉,隨手開了寫字板,手指在觸屏上來回滑了起來。
不知爲什麼,明明知道兩人之間也許並沒有什麼,薛淼的大哥在臨死前,拜託薛淼要照顧莫婷,所以也無可厚非,但是她心裡偏偏就不舒服,看着薛淼幫莫婷墊着腰墊,幫她端水,就覺得好像是眼中釘一樣,她覺得這個時候的她簡直就像是一個妒婦一樣,嘴臉醜陋。
她覺得自己是不是心理有問題了,需要去看心理醫生……
在病房裡等了一個小時,等來了莫婷的家人,薛淼才和辛曼兩人起身,“我明天再來看你,你有什麼需要的,明天我過來的時候給你帶來。”
莫婷笑了,用手肘向上撐起一點,轉頭看着薛淼,“我什麼都不缺,你要是來看我,兩個肩膀扛一個腦袋過來就成了,一個人住院真挺無聊的,找個人說說話也好。”
莫蘭在一旁說:“姐,那我明天請假來陪你吧!”
莫母說:“你不上學了!別又讓院長打電話給我,說你逃課不去上學,下次要再掛科,你就……”
“我就怎麼樣?我就可以不用去上學了?”
“你倒是敢!”
莫蘭吐了吐舌頭,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
莫老對於莫婷救下薛淼這件事情,還是有點耿耿於懷的,薛淼能看出,莫老對自己有話說,出了門,便在走廊上略微頓了頓腳步,等莫老出來。
“伯父。”
薛淼對長輩一向都很有禮貌。
在一邊的辛曼聽了,便也跟着薛淼喊莫老爲伯父。
莫老的視線落在辛曼身上,薛淼微笑着解釋道:“這是我女朋友。”
薛淼看出莫老是有話想要單獨說,便對辛曼說,“你到前面等我,我馬上就來。”
辛曼點了點頭,便先離開了。
以爲接連下了兩場小雨,氣溫降低,辛曼出了住院部,感覺到一陣冷風襲來,便不自禁地攥緊了領口。
她在臺階處,反反覆覆地上臺階,下臺階,數了十三遍,再度轉身,就看見了身後的男人。
“說完了?”
“嗯。”
薛淼沒解釋說了些什麼,辛曼也沒問。
薛淼上前一步,直接牽着辛曼的手,“走吧。”
辛曼任由薛淼拉着,他的手掌心很溫熱,相反,辛曼的手有些冷,不過一會兒,就被薛淼給暖熱了。
到了停車處,薛淼解鎖開車,就在這時,辛曼的肚子忽然……嘰裡咕嚕了一聲,前面的薛淼頓時腳步一頓,辛曼心道不好,不是被薛淼給發現了吧……
她就急忙咳嗽了兩聲來掩蓋,薛淼扭頭看了她一眼,她擺手,“嗓子有點癢。”
車上,辛曼看見放在車上的文件袋,忽然想起來在去J省之前的那一份離婚協議書,不知道薛子添給薛淼了沒有……
如果給了就糟糕了吧。
辛曼低着頭,給薛子添發了一條信息:“上次我拿給你讓你爸簽字的那份文件,你給你爸了沒有?”
薛子添在接到辛曼短信的時候,剛好是下晚自習,斟酌片刻,纔回復了兩個字:“沒有。”
反正老薛現在都還沒有提起,肯定早就把那個離婚協議書給處理了,根本就不用擔心他的這個謊話會被戳穿。
辛曼看着薛子添發來的這兩個字,鬆了一口氣。
車輛在道路上平穩而和緩的行駛着,到了橡樹灣,趁着薛淼去洗澡,辛曼就急忙去廚房裡去找吃的。
餓死她算了,那碗麪讓給了莫婷,結果人家還偏偏就不領情,眼看着那麼一碗麪就吃了那麼幾口,浪費掉了。
辛曼從冰箱裡面拿出一小塊蛋糕,張嘴就吃了一口,忽然聽見有人按門鈴,將蛋糕放下,順手抽了一張紙巾擦去嘴角的奶油。
“這是您叫的外賣,簽下字吧。”
辛曼看着面前送外賣的小哥,眨了眨眼睛,“我沒有訂外賣啊……等等。”
她結果送外賣的小哥給的手機號碼,一看就明白了,不知道薛淼什麼時候打電話訂的。
辛曼簽了字付了錢,便把外賣拎了進來。
是兩份肉絲麪。
辛曼索性直接拎着上樓,聽着浴室裡的水聲,興沖沖的走過去,手指叩了叩門,“薛淼,你剛纔叫了外賣?”
裡面淅淅瀝瀝的水聲沒有停,辛曼努了努嘴,她聲音分明是不小,這人卻當成是沒聽見麼?
切……
辛曼剛剛轉身,身後的門卻一下子拉開了。
她詫異回頭,就被渾身溼漉漉的薛淼一把扯着手臂,拉進了浴室中。
辛曼還沒有反應過來,眼前已經被氤氳的水汽彌散開來了,後背貼在滑溜溜的牆面上,身前是熾熱的胸膛。
她眨了眨眼睛,注視着面前扶着她肩膀的薛淼,赤着胸膛,水流順着他的肩膀向下流淌着,肌肉緊繃有力量感,很漂亮的線條。
目光再向下瞄……
打住!
辛曼猛地擡起頭來,控制自己的視線,愕然地問:“你沒穿衣服?!”
薛淼又靠近了一些,“你洗澡還要穿衣服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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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不。
但是……
“你洗澡就洗澡,把我扯進來幹嘛?”辛曼覺得面頰發燙,水汽氤氳地呼吸逼仄。
“跟你一起洗。”
辛曼這一瞬間就想到了鴛鴦浴……
她的手觸碰到薛淼的手臂,滑溜溜的,全都是水,硬實的肌肉感,“不用了,我待會兒洗,反正你也不在乎這麼一丁點水……”
“唔……”
還沒說完,就被壓在牆上,嘴脣被結結實實地吻住了,熱烈的糾纏在一起。
“等……等,”辛曼躲着薛淼的吻,“我餓,等會兒再……”
“這就餵飽你。”
當辛曼藕臂纏上薛淼的脊背,他的後背剎那間繃緊了,溫度逐漸熾熱起來。
………………
半個小時後,辛曼裹着浴巾出來,覺得兩條腿都有點打顫,躺到牀上,揉了揉自己的肚子。
餓啊,她是真的餓了。
她可憐巴巴地看着後面走出來的薛淼,正在擦頭髮,抿着嘴,“給我把面端過來。”
薛淼臉上浮起一抹不易察覺的笑意,幫辛曼把盛面的碗端過來,“給你端過來,那要不要喂喂你?”
“不用,”辛曼伸手從薛淼手中將筷子給奪了過來,“我又沒被砸中沒有受傷,生活還能自理……你靠這麼近幹嘛呢?”
薛淼的俊臉忽然靠近,讓辛曼不禁向後縮了縮身子。
“我聞聞,怎麼聞着怎麼衝的酸味兒……”
辛曼咳咳了兩聲,扶着薛淼的肩膀將他推開,“哪裡有……”
她端着碗吃麪,薛淼坐在一邊,開了電腦,隨手將一個文件整理了一下發送郵箱,轉頭就發現辛曼在盯着他看。
“怎麼?”
辛曼抱着雙膝,“沒什麼。”
說完,就轉了頭,蒙着被子側躺了下來。
薛淼關了手提,走到牀邊將壁燈關掉,才轉過來連被子帶人都給擁住,扶着她的肩頭,把這個女人給擺正了過來,面對着他。
“今天的事兒嚇着了?”
辛曼噗嗤一聲笑出來,“地震我都埋在廢墟里頭二十個小時,不就是高空墜物麼,施工工地上這種事兒避免不了的,不過就是沒想到……哎呀,你別問我了,我就是心理出問題了。”
“你出什麼問題了?”
越是辛曼不讓問,薛淼就越是追根究底的問個不停。
辛曼瞪着一雙大眼睛,最後索性就破罐子破摔地說:“就是沒救了你唄,我就覺得心裡不爽,膈應,眼睜睜看着別的女人推開你,寧可現在進醫院的人是我……”
她吐槽似的說完這些話,在看薛淼的臉色,黑暗中有點不太清晰,嚥了一口唾沫,“你別聽我胡言亂語的,我最近有點蛇精病,明兒我就去看心理醫生去……”
“睡吧。”
薛淼忽然伸出食指按住了辛曼喃喃不休的脣瓣,辛曼眨巴了兩下眼睛,點了點頭,“嗯。”
快要睡着了,在半夢半醒的狀態下,辛曼隱隱約約覺得有溫熱的呼吸拂在耳畔。
“幸好進醫院的那個人不是你。”
………………
莫婷被高空墜物砸到住院這件事情,第二天,就在報紙上有了報道,畢竟是C市的一個重點項目,不僅僅是在商界,在政界也是一個大的項目,關乎到C市的有關開發問題。
薛淼當即就讓秦晉去聯繫施工工地的監理,整個工地的設備全都整理了一遍,特別檢查了一下。
高空墜落的鋼架,是用起重機向上吊起的,但是誰也不清楚,爲什麼半空中的繩子會忽然斷掉。
“以前這種情況從來都沒有發生過,負重並不算大,比這更重的東西都用繩子吊起過。”
薛淼眉宇緊蹙着,“吊繩已經換過了?”
“換下了。”
薛淼沉吟片刻,說:“以後都換成兩條,安全帽的材質加厚,一定要保證施工工地的安全,還有……那根斷掉的繩子,秦晉,你拿來給我看看。”
秦晉依言將繩子給薛淼拿了過來,粗壯的繩子從中間斷掉成兩截,斷面並不齊整,很毛糙,但是在繩子邊緣有一絲缺口,薛淼用拇指指腹摩挲了兩下,丟到了一邊,抽出手帕來擦了擦手。
秦晉跟上來問:“頭兒,你懷疑這次事故是人爲的?”
薛淼冷睨了秦晉一眼,“我有這麼說麼?”
秦晉跟了薛淼有十年了,也不大能摸得透他的心思,但是有一點,就是不關自己的事兒,就絕對不多事。
………………
辛曼心裡頭還記掛着從莫婷口中聽到的,有關於和張家張廷澤訂婚的事兒,在上班休息時間,就到茶水間去給張廷澤打了個電話。
“張公子,你好,我是……”
還沒說完,就被張廷澤打斷了口中的話,“辛曼,我知道,上回記你的電話了。”
“呃,記得就好辦了,我們能抽個時間見見面麼?我有點事情想要和你說一下。”
辛曼覺得這事兒還是見面說比較好,電話裡說不清楚,而且還是在年前的時候,明明已經和張廷澤說好了,現在是對方忽然變卦,還是因爲誤傳,總是要搞清楚。
“那正好,我也有點事想要跟你談。”
“……”
身後傳來其他同事的聲音,辛曼不再多說什麼,只是約定了下午下班的時間,便掛斷了電話。
辛曼這幾天的工作相對比較輕鬆,因爲要準備去東歐參加峰會的資料,主編便沒有給她安排別的採訪。
她坐在辦公桌前,開了電腦看有關於未成年猥褻事件的後續進展,許朔聯繫到的律師已經帶着孩子們去見了法官,開庭時間在七月份。
辛曼向下拉動一張一張的圖片,下面的評論呈現一邊倒的態勢,幾乎全都是傾向於孩子們的,原本在貧困山區的留守兒童就是弱勢羣體,輿論傾向很明顯。
她想起那些稚嫩卻又堅強的面龐,眼神裡閃爍着渴望求知的光芒,辛曼心裡有觸動,便打開了微博,寫了一篇文章,發表了上去。
關於這個事件的披露,上面寫着辛曼的名字,但是是用一個記者公正的角度,全面闡述着這件事,而現在是從自己內心深處的情感角度。
“曼曼,有人找!”
辛曼將網頁界面關掉,拉開椅子起身,“誰找我?”
已經不用別人回答了,電梯門打開,走出來一個穿着正裝的男人身影,嬌豔欲滴的玫瑰花捧出來。
“張廷澤?”
辛曼看了一眼時間,“不是……約好的時間還有半個小時麼?還有……”
……你這花是送給誰的?
辛曼注意到張廷澤手中大捧玫瑰花上面的一張卡片,上面寫着的是一個英文名字“Melissa”。
已經不用問了。
Melissa是辛曼大學時候起的英文名字。
張廷澤臉上帶着笑,玫瑰花束遞給辛曼,“送給你的。”
旁邊聚攏了不少人,同事們八卦的眼神紛紛向這邊看過來,畢竟張廷澤的身份也不低啊,是赫赫有名的大家張家的獨孫呢。
有同事已經開始紛紛議論開了:“這辛曼是要飛上枝頭變鳳凰了。”
“又是一個要嫁入豪門的了。”
“指不定就又要爲生兒子而努力了,生了一個又一個。”
“……”
周多多撫着額頭,也是一臉懵逼,這是怎麼搞的,辛曼不是跟薛總好着麼?這個富二代小少爺是從哪裡冒出來的?
“都在說什麼?!”
身後傳來宋主編洪鐘一般的聲音,幾個同事轉頭訕笑,一看這後面不光有宋主編,還跟着大BOSS。
宋主編怒吼:“都在這裡圍着幹什麼?都給我散了!去工作!”
衆人呈鳥獸散開,也就正好方便了薛淼的視線,暢通無阻地落在了辦公桌前捧着花束的辛曼。
薛淼身上帶着強大的氣場,是長居高位者身上帶着的那種決斷和不怒自威,即便是不說話,也絕對不會被人忽視掉。
此時此刻,他脣角帶着笑,但是脣卻抿成了一線。
辛曼熟知薛淼的這種表情,這是薛淼生氣的前兆啊!
他一生氣就想要整人,她可不想成爲薛淼手中被整的這個人。
“張廷澤,我老闆來了,還沒到下班時間,”辛曼向前面的來人努了努嘴,“你先下去等會兒吧,等我下班了,我去……”
不等辛曼說完,張廷澤已經擡步向薛淼走了過去,“薛總,我想要給曼曼請個假,提前走一會兒。”
他提的這麼一個小小的要求,薛淼根本就不會不答應。
因爲張家的公司和薛氏企業也是常年有生意上的來往,正式宴會非正式宴會上見面次數也並不算少。
辛曼只覺得薛淼看向她的表情有點微妙,她張了張嘴,剛想要拒絕,只聽薛淼不緊不慢地道:“報社這邊的事兒,問宋主編。”
說完,薛淼便收回了在辛曼身上的視線,轉身直接上了電梯。
宋主編也是一腦門的汗,一邊是自己的頂頭大boss,另一邊呢,是生意合作伙伴的張家……
張廷澤一笑,直接拉過辛曼就往外走,“那我就當是你同意了啊。”
宋主編點頭,“嗯,嗯。”
辛曼沒辦法,給周多多投去求救的目光,可是周多多聳了聳肩,一副愛莫能助的表情。
………………
上了電梯,張廷澤才鬆開了辛曼的手臂。
辛曼抱着胳膊,“你到底是什麼意思?”
張廷澤笑了笑:“我改變主意了,你可以喜歡我,我跟奶奶說了,要跟你訂婚。”
辛曼:“……”
她覺得她和張廷澤之間當真是有代溝,這算是怎麼一回事啊。
辛曼撫了撫額頭,“之前,你奶奶和我奶奶的確是有心想要撮合我們,但是我們之前不是分明已經談好了麼?你有喜歡的人,我也有男朋友,所以我們之間根本就不存在所謂的這種商業聯姻的關係。”
“對啊,”張廷澤插着衣兜,看着光滑的電梯牆面,“沒錯,我們之前是這麼說的。”
“那怎麼說的好好的就變卦了?”
“嗯,就是變卦了。”
辛曼:“……”
她油然生出一種對牛彈琴的錯覺。
辛曼問:“你跟我說清楚了,到底這段時間發生了什麼?你那個喜歡的人呢?”
她敢肯定,張廷澤在年前所說的那些話,絕對不是胡編亂造的,肯定是有這個張廷澤喜歡的人。
張廷澤沒搭腔。
辛曼直接就按了電梯,“你不說,那我們沒法談了,我需要給我奶奶打個電話把事情說清楚……”
電梯門打開,辛曼一邊從包裡往外掏手機,擡步向外面走,外面忽然聚攏過來大量的人,閃光燈閃的她幾乎都睜不開眼睛了。
“張小公子,您的心上人就是辛小姐麼?”
娛記對於這位倜儻風流的富二代張廷澤的報道一直是不少,特別是在過年的時候抓拍到一張他擁着一個長髮美女的照片曝光之後,但是並沒有拍到那位美女的正臉,導致現在網上一番猜測,隨即,張家就報出了和辛家大小姐的訂婚婚期將至。
辛曼擺手,她自己身爲記者,但是,同樣也是最反感這種不分場合的跟蹤,不尊重別人的私生活。
隨即腰上搭過來一隻手,張廷澤幫辛曼擋着戳過來的話筒。
“先生們,能不能尊重一下女性?有話好好說,話筒都快戳到人鼻子上了。”張廷澤微笑着,“有關於訂婚的事情,稍後我們家裡會開新聞發佈會說清楚,在這裡就不多說了,還請各位記者給我們一點私人的空間。”
辛曼皺着眉,這話不是擺明了讓人誤會的麼?
她現在必須要說清楚。
“這件事情並……”
張廷澤在她的手臂上狠狠的掐了一下,辛曼吃痛,話音斷掉,就已經被張廷澤拉着出了大樓,正巧一輛豪車經過,上了後座。
………………
與此同時,秦晉敲響了樓上總裁辦公室的門。
“頭兒,樓下全都是記者,把張少和辛小姐給圍在中間了……”
薛淼擡頭膩了他一眼,秦晉問,“那……要不要派保安過去?”
“你是不是最近太閒了?”
薛淼冷冷的開口,秦晉急忙搖頭。
“那就去做事,一些雜七雜八的事情如果你想要管的話,我可以馬上就下一個調職,你去後勤部打雜。”
秦晉默默地轉身,他只是一個盡職盡責的下屬,關心老闆的隱婚婚後生活而已。
“等等。”
秦晉頓住腳步,轉過身來,迎面扔過來一個文件夾。
薛淼靠在真皮座椅上,語氣嚴厲的說,“讓設計部的人去重做,一個星期就做出來這樣一份毫無新意毫無亮點的東西!明天早上八點,上班的時候我要看到成稿!”
秦晉默默地從辦公室裡退出來,鄧秀麗走過來,“薛總是不是心情不太好?”
“那不是不太好,”秦晉搖了搖頭,“是太不好,這個時候別去碰釘子了。”
………………
車上,司機將前後的隔板個升了起來。
辛曼特別無語,“張廷澤,你如果有苦衷,我們可以坐下來好好談談,但是你這種行爲,實在是不尊重我。”
張廷澤說:“我很尊重你,所以我現在承諾你,等到我們結婚之後,我身上張氏企業的股份,會轉讓給你百分之十,如果你怕我不會兌現,我們可以找律師,白紙黑字寫清楚。”
辛曼:“!!!”
張氏是C市在房地產上的大龍頭,百分之十的股份,就算是每年什麼都不做光拿年終的分紅,也夠辛曼吃喝玩樂買豪宅買豪車的了。
辛曼冷笑了一聲,“百分之十的股份?呵,你還出手真大方。”
張廷澤看向辛曼的目光,多了一絲不屑,“女人都一樣,靠錢都能收買了。”
“我什麼時候說過要你的錢要你的股份了?張廷澤,”辛曼耐住性子,“關於訂婚的事情,我不同意。”
“你不同意也不行,訂婚的消息已經放出去了,你奶奶不會同意你悔婚的,”張廷澤兀自開了一瓶酒,拿出一個高腳酒杯,“一旦你單方面悔婚,你放心,辛家的公司投入在金地項目上的錢,會全部打水漂。”
金地項目是張氏企業的一個項目,而辛氏公司在年後三月份的競標中,突破重重阻礙,在衆多精英公司之中脫穎而出。
辛曼也是在上個星期回來之後,才得知這個項目。
知道這是辛氏最近發展的一個重點項目,但是卻並不知道辛氏在其中投了多少錢。
看來,她在J省養傷的這兩個月,貌似發生了很多事情……
“所以,你現在是威脅我了?”
“你也可以這樣想。”
張廷澤喝了半杯酒,酒杯放在酒櫃上,又倒了一杯。
辛曼覺得現在的張廷澤簡直是不可理喻,她之前還客客氣氣的稱呼他爲張公子,呵,真的是她太天真了。
她叫了一聲停車,可是司機依舊穩穩地開着車。
她轉向喝酒的張廷澤,語氣強硬了起來,“我要下車。”
“小劉,停車。”
車子在前面的拐口處停了下來。
“再見!”
辛曼下了車,狠狠的甩上了車門。
看着那輛豪華房車駛離,辛曼皺着的眉頭許久都沒有舒展開來,她知道這兩個月,張廷澤肯定是發生了什麼事兒,要不然的話也不會忽然變卦。
她想了想,招手上了一輛出租車,“師傅,您先慢慢往前開,我先打個電話問地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