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一聲刺耳的嘲諷,那不可一世的高跟皮鞋聲由遠至近。
看到來者,吳冬趕忙把錢塞進兩邊褲兜裡,倏地站起來,伸長手臂,直指那人就要發怒,可來者已經來到跟前,“啪”的一聲打在他手腕上,然後把懷宸上下打量一番,接着又是一番諷刺。
“哎呦呦!我還以爲是哪路神仙出現在這病房裡呢!原來是一個刑滿釋放半年多的勞改犯啊!坐了三年牢,舒服吧?好受吧?嘻嘻......”
來者正是吳婷。她身高一米六五,一頭棕色長卷發,身着一襲時尚春裙,踩着一對紅色高跟皮鞋,邁着金蓮步,扭着翹臀,施朱傅粉,搔頭弄姿,騷氣十足,浪蕩四射。
對面前這個犯賤女人的無恥和嘲諷,懷宸早已經習以爲常,根本就不想去理睬,免得自失身價。
懷宸輕輕地扯了吳冬的衣袖,示意他不要衝動,然後轉身想跟老人家道別,打算同子玥早點離開,可吳婷卻不依不饒地繼續奚落。
“呵呵!懷宸,一個窮屌絲,超級渣男。當年我還以爲你教了幾年書,又當了幾年局長,一定有很多錢,會給我帶來幸福,原來是個裝清高,假高峰,嚴嚴實實的窮鬼。當初我真是瞎了眼,嫁給你這個窩囊廢物。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糟蹋了我的青春,虛耗我的年華。不要以爲坐了三年牢,就可以補償我的損失,讓我開心?我巴不得你坐十年牢,二十年牢,死在牢裡,然後讓你全家人都死,那樣才讓我更加開心和解氣。你今天來這裡幹什麼?是不是以爲自己很冤枉,要跟我爸訴苦?想告狀?還是沒錢用了,死皮賴臉跟我弟弟討要錢花來了?你這是白日做夢,門都沒有。你真會動心思,真會異想天開。即使我家有錢,一個指也不會給你這窮屌絲。你給老子滾,滾得遠遠的,然後走路斷腿,接着就是翻車,跌入萬丈深淵,死無葬身之地......”
“哐當......哐噹啷啷......”
只見一件飛物突然擊中吳婷的額頭,然後迅即掉在地上,發出憤怒的聲響。
大家一看,原來是吳婷父親,撿起牀頭櫃上的一個不鏽鋼碗,狠狠的朝她砸了過去。
但見吳婷條件反射地摸着自己被砸到的額頭,應該沒什麼大礙。
正當吳婷還要繼續惡語相加,老人家怒目圓睜,顫巍巍地舉起手臂,怒斥道:“敗家女,該死的是你。給老子滾出去,從此我不想見你......”
接着就是一陣持續不斷而艱難的咳嗽聲。
懷宸趕緊上前,一手拍着老人的背,一手撫摸着他的胸口,不停地安慰:“爸,不要跟她動怒,身體好緊......”
吳婷似乎把懷宸罵得還不過癮,將怒火轉向自己的父親,繼續肆無忌憚地囂張跋扈。
“呵呵!你還說我是敗家女,多少我現在也是個旅遊局的局長,正科級別,一個女孩子能奔到這個位置,已經是光宗耀祖了。你還敢罵我?你想死,就早點死,我也好把送出去的禮金收回來......”
老人家被自己的親生女兒詛咒得氣不打一處來,他狠狠把頭撞在背後的棉被上,嗚嗚地痛哭了起來。
吳婷在家裡一向橫行霸道,吳冬早就司空見慣。面對姐姐對父親的詛咒,他不是敢怒不敢言,而是大腦早已被邪惡麻木。
老人家緩上一口氣,指着吳婷的鼻子,斷斷續續的罵:“我上輩子到底造了什麼孽啊?居然生出了你這樣一個孽種。早知今日,當初一出生就應該掐死,丟到柳江裡去餵魚......”
緊接着又是一陣艱難困苦的咳嗽聲。
“後悔當初沒有掐是吧?現在還可以掐啊!”卑鄙齷齪的吳婷,居然把脖子伸到前面來,面目猙獰說:“你掐啊!把我掐死算了......”
一直忍氣吞聲的懷宸,再也控制不住滿腔怒火,一手把她推到一邊,手指尖幾乎要戳進了她的眼睛,怒斥道:“你這個不知羞恥的潑婦,十多年來,你罵我,羞辱我,陷害我,我都能夠忍,但你竟敢對自己的親生父親不敬,再囉嗦,小心吃老子一巴掌。”
吳婷被懷宸這不大不小的力氣一推,踉蹌地往後退,直接倒在臨病牀上,壓得那個老太太咬牙切齒的忍,但她不讓自己的火氣發作,畢竟是別人自己的家事。
只見吳婷倏地又站起,把那張也算是標緻的臉蛋直接湊近懷宸,厚顏無恥道:“窮屌絲!超級人渣!你打啊!嫌三年牢還坐不夠,是不是?現在是法治社會,只要你敢動我一根汗毛,馬上讓你返回監獄,享受牢頭一等級別生活。你不敢打嗎?那我來......”
說罷就舉起手,正要朝懷宸的臉上搧上來。
早就怒不可遏的子玥,見到這個可惡至極的潑婦,居然要搧打自己心愛的男人。
只見子玥柳眉似刀,雙目如劍,怒髮衝冠,一隻玉手突然鉗住對方的手腕,用力一推,吳婷又倒在原來的牀上。
臨牀的老太太,這次不得不“哎呀”一聲,但還是不好把火氣發出。
子玥憤怒地指着吳婷,訓斥道:“請你放尊重一些,不要動手動腳。”
被子玥這一推攮和訓斥,在場人本以爲吳婷要衝上來與她扭打,來一個天翻地覆的撕扯打鬧,懷宸也做出隨時要保護自己心愛女人的姿態,卻無人料想到,吳婷反而卻冷靜了下來。
她慢慢地從牀上站起來,先是拉撐身上的春裙,手指理了理有些亂的棕色捲髮,擺正手臂上的鱷魚皮挎包,高調地摸摸她腕上那塊不是很貴的手錶,挪着金蓮步,站在懷宸和子玥面前,然後指着子玥陰陽怪氣地責問懷宸:“從哪裡冒出這個騷貨來了,竟敢對老孃放肆?”
不等懷宸說話,她繼續羞辱道:“呵呵!這個騷貨還是有幾分姿色的嘛!應該是個雞婆吧?先給別人搞了千萬次,最後撿到一個爛貨,是吧?......”
懷宸被激怒得已經是怒火萬丈,忍無可忍,突然舉起手掌。“你竟敢侮辱我老婆,找死....”
一記重重的巴掌就要搧過去。
善良的子玥,死死地抓住老公的手,和顏悅色地對自己的男人說:“讓她表演下去,一個發了瘋的人,看她還有多大的能耐。”
看到兩人如膠似漆的親密,吳婷突然“呸”的一聲,吐出一口唾沫,嗤之以鼻,不肖一顧地繼續她的表演。
“呵呵!還是老婆呢!真是看不出啊!又是一對老男少妻,而且還是一個窮屌絲對一個爛貨,真是絕配啊!”
“是否絕配,我們自己心中明白。絕對不像一些人那樣滿嘴噴糞,不安分守己。”懷宸不得不回擊。
“哈哈!”吳婷突然浪笑。“你意思是說,我給你戴綠帽子了是吧?活該,我就是要給你戴綠帽子,就是要讓別人恥笑你。怎麼樣?我這樣說,心中感覺很是舒服吧?”
“真是無恥至極,朽木難雕!”懷宸氣得臉色發青。
“喲!三年多不見,說話還是那樣文文鄒鄒。文吧,鄒吧,你!”吳婷瞟了子玥一眼,接着說:“我現在終於明白了,你這個窮屌絲,超級渣男,原來是把所有的獎金、老闆送、貪污得來的錢,都拿給這個**揮霍掉了。應該是在外面生個野雜種了吧?哎呦呦!一個超級渣男,一個爛貨,居然還這麼恩恩愛愛。呸!”
又是一個羞辱人的清脆的吐口水聲,讓人十分厭惡。
吳婷的當衆羞辱,子玥不但不反擊,反而心靜如水。因爲,吳婷這種女人,根本就不值得她去反擊,忍耐和冷靜是對付她的最好辦法。因爲人一旦發瘋到了極點,只有自取滅亡。
這時候,只見子玥把玉手往水桶包裡摸弄着什麼,然後露出微笑,問吳婷:“你應該就是懷宸的前妻吧?姿色還算標緻的嘛!”
“哈哈哈......”
不問則罷,子玥這一問,吳婷竟然狂笑起來。笑得手舞足蹈,趾高氣揚,唾沫四濺。
懷宸心想:看來,這女人真的要發癲了!
良久,吳婷才止住笑聲,迴應道:“話都說到這份上了,你居然還不知道我是誰!看來,你僅僅只是擁有幾分外表的姿色而已。其實你不光是一個爛貨,還是一個腦癱!哈哈......”
懷宸又想火冒,但見子玥對他微微一笑,接着又問吳婷:“聽說三年前,在懷宸出差的一天晚上,你吳婷居然把姘夫潘安帶到家裡來鬼混,想不到懷宸卻半夜回到家。潘安怕醜事敗露,連褲子都來不及穿,自己就慌張從臥室的陽臺上跳了下去。幸好有二樓的遮雨棚擋住了墜物的緩衝力,結果潘安只是受點皮外傷,否則就只有死。而心地善良的懷宸,親自打電話給120叫來救護車,還親自把他送到醫院救治。不久潘安出院,他反過來狀告誣陷懷宸,說是懷宸故意把他推下陽臺。你吳婷,當時懷宸的妻子,爲了達到與潘安長期媾合的目的,不但不知恥,反而助紂爲虐,共同合夥誣陷懷宸,謊稱自己親眼所見,稱潘安說的全是事實。這就是懷宸遭受三年牢獄之災的事實真相。對不對?”
吳婷根本就不知道子玥這樣問的目的是什麼,何況她認爲三年前的事早已經成爲鐵案,懷宸刑滿釋放也已有半年之多,雖然她也曾爲自己與潘安合夥陷害懷宸,提心吊膽過一段時間,但她一直想嫁給的潘安,當時是縣公安局局長,現在是政法委書記,可以在柳江縣隻手遮天,自己自然就是高枕無憂了。
“真想不到你這個腦癱還了解這麼多。現在不妨明明白白地告訴你,我就是與潘安合夥誣陷懷宸,痛痛快快地讓他坐了三年牢。你一個爛貨,他一個超級渣男。我現在的男人是縣政法委書記,你們又能把我怎麼樣?還吃了我不成?”吳婷自命不凡,狂妄至極。
“算你還是有點良心,終於說實話了。”子玥接着問:“我還聽說,潘安住院時間並不長,兩天就回家。你又與潘安合謀,把懷宸婚前購買那套86平米的房子變賣後瓜分。他省吃儉用存下來的十幾萬元,也被你倆以支付醫藥、精神損失、誤工、青春損失等費用佔爲己有。害得自己親生女兒懷思宇沒有家住,只能回到蓮花寨跟爺爺奶奶。思宇在蓮花寨,砍柴、割草、餵豬、放牛,從一個開始白白胖胖的姑娘,後來幾乎成了非洲朋友。你父母和你這位兄弟念着思宇乖巧,幾次想到蓮花寨看望,可你卻不准許他們去看她,否則就以自殺相威脅。去年思宇以全州高考理科狀元考取大學,那時懷宸已經回家,正當發愁孩子讀大學的學雜費沒有着落的時候,你父母和兄弟又想去看望,想盡到長輩的一份愛心,你不聞不問就罷了,更不允許他們去看望。是否有這回事?”
吳婷突然感覺面前這個女人,不僅比自己漂亮,比自己還要高,而且那非凡的氣質遠遠超過自己,但她是瘋狂到了極點,已經不管那麼多了,一門心思就想在人面前耍威風、逞能,以滿足自己那高高在上,把他人當着螻蟻踩在腳下的虛僞和狂妄心理。
“你說的這一切都是事實,那又怎麼樣?”吳婷很坦然地迴應,接着咬牙切齒道:“再說,那個死姑娘不是我親生,是他家人從路邊撿來的野雜種。我爲什麼要去看,我的家人又憑什麼去看她?我就是要這個窮屌絲、超級渣男,傾家蕩產,生不如死。”
“你真是枉爲人母,當初更不應該死皮賴臉去纏着懷宸。”子玥以平靜的語氣繼續訓斥道:“如果你不趁他陪客人喝酒忘記關門,悄悄上了他的牀,他根本就不會娶你這種人爲妻。因爲你的人品不達標。你剛纔口口聲聲說他是一個窮屌絲,超級渣男,你能斷定他從此就沒有重新擡頭的機會了嗎?你以爲他這種人就這麼甘心窮下去嗎?總有一天你會後悔的。”
“呵呵!已經被我整得一無所有的他,拿什麼來重新擡頭?難道是要靠你這張臉蛋嗎?只可惜啊,你那塊料也值不了多少錢。不然今天來到這醫院裡,怎麼看不到你倆有所表示呢?我父親可是剛剛做手術的啊!好意思空着手來嗎?真不會是我剛纔說的,來討借的吧?”
吳婷這一句說出來,早就義憤填膺的幾個臨牀病人,頓時議論開來:
“吳家怎麼生出這麼一個不要臉的女人啊?”
“這麼優秀的男人還不懂得珍惜,居然合夥姘夫誣陷別人,遲早要遭天譴的......”
“這等素質,還當上旅遊局長呢!肯定是靠那點換來的......”
“剛纔懷局還送給老吳兩萬元呢,真是難得的好心人啊!”
“整整兩萬塊耶!自己作爲女兒,不感謝人家就罷了,還當着這麼人的面不停地羞辱自己的前夫,真是沒心沒肺......”
病人的議論也是悄悄進行,聲音並不怎麼大,可吳婷卻十分在意。當她聽到懷宸不是空手而來,還給她父親送了兩萬元。這可不是個小數目啊!
只見她頓時臉色放光,突然衝到父親病牀前,棉被裡,枕頭下,老人的衣兜裡,通通翻個遍。
她這一突然舉動,早已被她氣昏了頭的老人,一時也不知道她在尋找什麼,憤怒地吼道:“不要臉的東西,你要找什麼?”
吳婷哪裡聽得進父親的怒問,繼續翻找,結果從她父親的手心裡硬扯出一張百元現鈔。
她把現鈔小心地拉直、整平,對着燈光照了再照,然後在懷宸和子玥面揚了揚,又開始譏諷:“原來就只送這一百元錢,好意思嗎?不丟人啊?滾......”
“啪!”
一記重重的巴掌打在她臉上。
大家循聲看去,原來是她父親乾的好事。
這巴掌應該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只見老人家的手在不停地顫抖,臉色被氣得發綠,吞吞吐吐說不出一句話來。
懷宸和吳冬同時衝上前。
懷宸一邊輕拍着老人的背,一邊撫摸着他的胸口,不停地安慰。憤怒的吳冬,一手把他姐吳婷拽往一邊去。
就在吳婷往後踉蹌一步的那一瞬間,突然發現弟弟吳冬兩邊褲兜裡鼓脹得有些異樣。她再定神一看,頓時喜出望外,衝到兄弟吳冬身旁,猝不及防把一隻手插入吳冬的褲兜裡。
吳冬下意識地把手往褲兜上一壓,已經晚了。
吳婷抽出一沓百元現鈔,怒目對着自己的親弟,訓斥道:“原來錢是藏在你身上,一個人想獨吞啊!”
也就這一同時,懷宸手疾眼快,神速從吳婷手上又把錢奪了回來,迅速交給吳冬。然後指着她的鼻子,呵斥道:“真是卑鄙無恥,這是爸的救命錢,也敢搶!”
吳婷根本就不把懷宸的話聽進耳裡,把她那隻食指戴有戒指的右手(右手食指戴戒指,意爲單身貴族)攤在吳冬面前,以命令的口氣,厚顏無恥道:“把錢給我。”
“這是哥和這位嫂子送給爸的救命錢,若給你,今晚不拿去賭纔怪呢!我爲什麼要給你?”
吳婷卻理直氣壯地申辯道:“這錢是送給我的。”
“誰說的?”吳冬疑惑地問。而且憤慨至極。
“我自己說的。”吳婷死皮賴臉的答道。
“爲什麼?”吳冬有些猶豫。
“我給他家生了一個優秀的大學生,這筆錢應該是作爲我的補償金。必須給我......”
“啪......啪....”兩記清脆的耳光聲。
吳婷兩邊臉頰驟然現出十個紅紅的手指印,一邊嘴角已經浸出血水。
吳婷也被打懵了,兩隻眼睛同時流出了淚花。
她猛地一回頭,失聲道:“媽!你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