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王子玥打電話的人正是大女兒懷思宇,微信視頻裡的懷思宇被人五花大綁,嘴裡還被塞進了一張白色的毛巾。她怒目圓睜,在不停的掙扎。
雖然是晚上,但觀思宇的背景,可以確定她是坐在一輛轎車的後排上。她兩邊各坐着一個人。雖然那兩人頭上都戴着黑色頭套,只露出兩隻眼睛,但從胸部看去,可以分辨出左邊是男子,右邊是女子。
那女子一手拉着思宇那一頭秀美的長髮狠狠地往後面拽,一手壓住思宇已經被綁着的手。思宇應該是在掙扎。
而那名男子,一手捏着一把明晃晃的水果刀,正架在思宇脖子的脈搏上,一隻手捏着思宇的手機進行視頻。
這一幕如何不讓王子玥嚇一大跳?這一情景如何不讓她大吃一驚?
雖然懷思宇是老公前妻所生,但這孩子不僅優秀而且把自己當親媽還要親。當這視頻裡的這一情景突然間映入眼簾時,子玥的心,就像是被一把鋒利的尖刀絞着一般的難受。
三個女人也不顧吳冬和蘇小妹還在房間裡探望懷宸,迅速走出,一起來到對面雲雁的房間。
雲雁這間房,位於老木房的東南角,窗外是一片茂密、翠綠欲滴的竹林。自從雲雁三十年前那次離開後,懷母一直保持當年雲雁自己佈置的原狀,從來不去改變。在與子玥結婚之前,懷宸除了偶爾回來進住外,任何其他人都不曾踏進過一步。懷宸和子玥去年國慶節結婚,新房是安排在西南角那一間,也沒有安排兩人住這一間。由此,可以看得出,懷母對雲雁這位曾經是自己的準兒媳,是何等的重視和喜愛。
安排廖芳住的房間,就在雲雁房間的隔壁。兩房之間以及與外面堂屋的隔音效果非常好。在裡面說話或者不是什麼很大的動作,兩房之間以及在外面的人基本上都聽不到。但廖芳這一間,距離堂屋要近一些,所以三個女人就直接走進了雲雁這一間。
走進房間,子玥立即把門閉上,插上門閂,然後三個人一起坐在靠板壁的一條長凳上。
坐在中間的子玥先深吸一口氣,然後舉起手機,以輕鬆的語調,冷靜地對着視頻問:“乖姑娘,你是怎麼了?不好好學習,還想跟媽玩惡作劇啊?”
其實,懷思宇哪還能說話?子玥就是要故意這樣問,目的就是要緩解女兒有可能極度恐懼緊張的心理,同時也要對兩個綁架者施以心理壓力。
“王子玥,你看好了。誰跟你開玩笑?”持刀男子甕聲甕氣地吼道。聽其聲音,有明顯的顫抖。他手上的刀口往思宇脖子上壓了再壓,但見其手是在哆嗦。
不僅是王子玥,坐在兩邊的雲雁和廖芳,心中都確定,兇手目前心裡是處在極度的恐慌之中。
“這位帥哥,我女兒不會輕易把我的名字告訴別人,那你是怎麼知道我的名字呢?”子玥又問:“莫非我倆早就認識啊?”
子玥的這一問,頓時把對方給愣住了。
只見他轉頭朝另一邊的那個女人看去一眼,然後回過頭來惡狠狠地說:“廢話少說。馬上給我賬上轉五百萬元。否則,老子就撕票。”說罷,男子突然把刀轉架在思宇的喉管上來。又威脅道:“如果不馬上轉錢,老子就先把這妞給玩一天晚上,然後再殺死她。你信不信?”
“我信。”子玥回道。“如果現在轉錢,你就馬上放我女兒嗎?”
“只要錢到賬,放人是分分秒秒的事。”男子保證。那個女人也點頭,表示贊同。
“你那裡距離學校遠嗎?”子玥有目的地問。“她一個女生,又是一個人,怎麼敢回學校嘛?”
“你放心吧!這裡距離高原大學很近,開車十分鐘就到。”男子又補充一句:“我會親自送她到學校大門口。”
子玥就是要對方說出這句話。這一句話已經透露出,兩名兇手就在學校附近綁架思宇。
子玥還猜測,今天是星期日,估計思宇下午一個人或者跟自己的同學到附近的花溪街上買東西,被這兩個人以突然襲擊的方式強行拉上車。
她還推斷,綁架思宇的計劃,應該早就謀劃,早就踩點,並一直在尋機作案。從而可以進一步推斷:這次懷宸再次遭受潘安一夥迫害一事,這兩個人肯定知道。兩兇手應該認爲,這是一次絕佳的下手機會。並估計,女兒失去了父親,丈夫又出事,一個身單力薄的女人如何救得了女兒。兇手應該還知道,思宇不是子玥親生,但她非常喜歡思宇,把思宇當着自己親生一樣對待。這個時候綁架思宇,兇手相信子玥一定要想盡一切辦法把人救出。兇手肯定知道,懷宸夫婦現在也屬於富有家庭。在無助的情況下,子玥肯定是願意出錢保女兒平安。否則,她就無法向懷宸交代。就據這一種種原因,對方果斷實施了這次綁架行動。
想到此,子玥繼續問:“你保證把我女兒送到高原大學門口嗎?”
“收人錢財,替人消災。我何樂而不爲?”男子這一顛倒邏輯,說得很是得意。
雖然看不到兇手面部,但在一旁的雲雁和廖芳似乎都看出男子那張陰森而奸詐的笑臉。
子玥看了雲雁和廖芳一眼,繼續問:“我又不知道你的賬號,我如何才能轉錢給你?”
“我馬上把銀行賬號發給你。”男子掏出手機遲疑了一下,問:“微信上轉,行吧?”
“呵呵!”子玥冷笑一聲。“你應該是第一次幹這種事吧?”
“你怎麼知道?”男子本能地脫口而問。
“既然想以這種方式發橫財,爲何不學學當年**的張子強?你是不是太蠢了?”
子玥的話,讓男子頓時懵呆。
大概要過四五秒,男子怒吼道:“王子玥!你是給錢,還是逼迫我撕票?”
“錢,肯定是要給。不然,我無法向我老公交代。不過……”子玥故意欲言又止。
“不過什麼?快說!”男子急了。
子玥笑道:“我估計,你應該知道我夫妻倆有錢。我還估計到,你目前急需要一筆錢。於是,趁機我老公這兩天出事,綁架我女兒,就是想從我這裡得到一筆鉅款,並且你已經算定,我肯定是要拿錢救出我女兒。因爲,五百元對我來說,是一筆小數目。對,只要你把銀行賬號或微信號告訴我,我就可以馬上轉錢給你。不過,你可想好了,我所有的銀行卡都是鑽石卡客戶。什麼是鑽石卡客戶,估計你也不懂。但有一點要提醒你,我私下跟銀行有一條約定,那就是,在沒有預約的情況,只要我賬上突然轉出十萬元以上,銀行內部會自動報警,不到兩秒的時間,安全部門就知道這筆錢轉到誰的賬上。爲了救女兒,我倒是願意馬上把錢轉給你。但是,你收到了錢,是什麼後果,就不用我說了吧?”
男子不說話,那雙像黑洞一樣的眼睛,也沒見有轉動,估計他心裡是在權衡子玥話中的要害。
不久,男子轉頭朝那女子看去。那女子隨即伸出左手拇指和食指做出數錢動作。
就是她這一動作,讓子玥心中大吃一驚。連連暗問:莫非是她?爲什麼會是她?這女人怎麼如此卑鄙和可恥?
子玥偶然間看到了那女手腕上戴着一塊手錶和腕上一塊不大的疤痕。
那是一塊浪琴(Longines)瑞士手錶,價值要在八千元以上。這一塊手錶和那塊疤痕,去年四月份陪懷宸到柳江醫院住院看望他前任老丈人時,子玥見過。
“那就不用轉賬了,只要現金。”男子突然改變主意,也正中了子玥的圈套。男子又道:“五百萬,一分不能少。”
“算你還聰明。”子玥又補充一句:“其實,我也是想拿現金。可你腦殼就是不開竅。”
“你什麼時候拿錢?”男子急着問。
“你應該知道我在哪裡吧?”子玥有意窺探。
“我當然知道你在京城。”男子接着建議:“你最好今晚取足現金,明天乘坐最早班機送達林城國際機場。到時一手交錢,一手交人。”
“呵呵!”子玥一聲嘲笑。問:“你是裝不懂,還是真的不懂?”又道:“我的銀行卡雖然是貴賓卡中的最高級別,但取五百萬元,也需要提前預約六個小時。你以爲像取百把元錢那麼簡單啊!”
對於不懂行的人,子玥可以這樣忽悠。其實,持有銀行鑽石卡的客戶,根本就沒有這一條規定。
“那你什麼時候到林城?”男子把刀在思宇那俊俏的臉前比劃一番。
“明天中午過後的一點才能取出錢,還要乘坐三個小時的飛機,下午四點半到五點之間到達。”子玥認真地給對方算時間,目的也是爲了營救懷思宇留有充裕的時間。
“好。就這麼定了。明天一下飛機,就立即給你女兒打電話。”
“等等。”男子正欲掛電話,子玥急忙叫道。“請取下我女兒嘴裡那張毛巾,我要跟她說話。”
男子手中捏着的手機,搖晃了一下,見他又朝那女子看去一眼。應該是得到了同夥的許可,隨即就扯下了思宇嘴裡那張毛巾。
“媽!快來救我。媽!我好怕……”思宇突然大哭起來。且,淚如泉涌。
思宇的大哭,把那對男女給慌了神。
那女子迅速伸出手掌,把思宇的嘴巴捂住。思宇一口咬上那女子的手指。從頭至尾就是不開口說一句話的綁匪,痛得突然一聲慘叫,隨即就給思宇一巴掌。
“不許打我女兒。”子玥一聲怒吼。“我警告你,再敢打我女兒,你們什麼都得不到。到頭來,你的下場很慘。”
那女子還想開口罵人,但不敢吐出一個字,像個啞巴一樣。應該是擔心子玥聽見她的聲音。
子玥接着安慰思宇。“乖姑娘,不要哭,也不要鬧,明天媽就過來救你。”又道:“他們的目的就是爲了錢,不敢把你怎麼樣。如果敢動你一根汗毛,他們知道是什麼後果。不過,爲了和平解決此事,五百萬元對於我們家來說,沒什麼大不了的事。明天媽會準時帶錢來救你。放心。啊!”
“這樣就對了嘛!”男子說罷,伸出一隻手,就要撫摸思宇剛被女綁匪打的臉頰。
思宇突然“啪”地吐了一口痰在那男子臉上。那男子惱羞成怒,突然高舉一隻手正要朝思宇搧上去。
“住手。”子玥一聲怒喝。那男子高舉的手,被定格在半空中。子玥又唬道:“敢打我女兒,你試試看!”
見那男子終於悻悻地把手放下來,子玥又對思宇道:“乖姑娘,聽媽媽的話,不準哭,不準鬧。媽賭死他們也不敢動我姑娘一要汗毛。”
思宇點點頭,不再哭,也不再說話。但從她那兩隻一閃一閃的眼眸裡,應該是要給子玥暗示什麼。
子玥略微思索,突然靈機一動,先用眼神指向她旁邊那個女人,然後突然問:“西施亭邊坐。對吧?”
“對。張嘴就罵天。”思宇立即答道。
視頻裡的兩個兇手,對望一下,應該是不明白母子倆在說什麼。包括房間裡雲雁和廖芳,也不知道子玥和思宇在說什麼。
“現在罵天也沒有什麼用,罵人也不是很好。唯一的辦法,就是明天帶錢來救我的女兒。”子玥這是一語雙關。
思宇還想跟子玥說話,手機視頻突然中斷。
“操他孃的一對狗男女。”子玥突然罵髒話。
雲雁和廖芳都以驚詫的眼神盯着子玥。因爲她歷來就是溫文爾雅,從沒聽她這樣罵人過。
“妹妹,你是不是已經知道那兩個作案人是誰了?”雲雁着急地問。
“應該是他們。”子玥說罷,又函矢相攻地自問自答:“如果是他們,那兩人是如何走到一起呢?難道我猜錯了?不會錯。一定是他們。”
“姐,你估計那兩個人是誰?”廖芳早就怒氣填胸。接着咬牙切齒道:“明天我親自到林城把女兒救出來。”
子玥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對她說:“你到外面把兩個哥叫進來。先聽聽他倆人的意見。”
廖芳立即開門走出去。
很快,王子晟和廖東一起來到房間。
子玥把大女兒懷思宇突然遭人綁架的事簡要地說了一下,同時把手機上自動存儲的視頻重新播放給兩人看。
王子晟和廖東除了震驚,就是憤怒。畢竟兩人涵養極高,很快就冷靜了下來。
“妹妹應該認識男綁匪,對吧?”王子晟疑惑地問。
“對。”子玥點頭肯定。“從其說話聲以及他幾次不正常的說話停頓來推斷,男綁匪應該是魏俊智。”
“魏俊智是何人?我怎麼沒聽你提過這個人?”王子晟心中很是納悶。
子玥答道:“魏俊智爲河北灤平縣人,原來是我公司一名校對員。有一天晚上我在公司加班,他趁我不備,突然從背後把我抱住,強行對我動手動腳。我當即警告他,如膽敢進一步非禮,立即報警抓人。他只好罷手。第二天,我就把他給辭掉。從那以後近兩年來,再也沒有見到他。剛纔視頻時,雖然他蒙面,但是,他那說話的聲音,我再也熟悉不過了。加上一開始,他就能說出我的名字。就此可以完全確定,男綁匪,百分之百就是魏俊智。”
“女綁匪呢?她又是誰?妹妹又怎麼知道她的名字?”廖東也好奇地問。
“開始我並沒有懷疑到是她,但剛纔視頻裡我偶然間看到了她手腕上那塊浪琴(Longines)瑞士手錶和她腕上那塊疤痕。去年四月份,我和懷宸在柳江醫院住院見過那個無恥的女人。當時我就發現她手上戴有那塊表和她手腕上那塊疤痕。”子玥接着道:“爲了進一步證實我判斷的正確,剛纔思宇在視頻裡給我一個暗示的眼神,我明白女兒的意思。於是突然問‘西施亭邊坐’,思宇立即回答‘開口就罵天’。就此,我就完全確定,那個女綁匪,就是思宇的親自母親。吳婷。”
“啊!”廖芳驚叫一聲,“怎麼會是她?”
“都說虎毒不食子,吳婷居然與他人合夥綁架自己的親生女兒。這種女人,千刀萬剮都不夠。真無恥!”雲雁也憤憤道。
“姐姐跟女兒只是那一問一答,怎麼就知道女綁匪就是女兒的親生母親呢?”廖芳疑惑地問。
“‘西施亭邊坐’中的‘西施’,指的就是女字旁。女字旁跟亭在一起,就是一個‘婷’字。‘開口就罵天’,中的‘口’加‘天’兩字,就成了一個‘吳’字。兩句話連起來,就是‘吳婷’了。也就是女兒的親生母親。再說,第二句有一個‘罵’字,指的是,以前吳婷經常打罵女兒。這就更加證實我判斷的正確了。”子玥說到此,兩眼突然淌出眼淚,問子晟道:“哥,你得想辦法,必須馬上救出思宇,我最擔心的是,女兒被魏俊智那個色狼……”
“哥,你和子晟哥想想辦法,得馬上營救我們的女兒……”廖芳拉着哥哥廖東的手,也突然哽咽起來。
王子晟思索一下,然後果斷道:“我馬上跟思民哥說一下,叫他責成高原總隊的弘隊長立即安排實施營救行動。”轉過身對雲雁道:“雲律師就在家照顧妹夫,子玥和廖芳要跟我和廖東到林城與弘深匯合。”
雲雁的眼淚也悄悄淌出了許多。聽王子晟這麼說,她點頭回應道:“這麼晚了,路上要小心。”
子玥接着叮囑大家:“此事,不能跟懷宸說,否則就會影響到他的安全治療。也不能讓兩邊的父母知道,以免老人們擔心。”
幾個人都點頭,贊成子玥的建議。
“你們這麼突然離開,如何跟懷宸和家裡人解釋?”雲雁急着問。
“就說有事到柳江縣城去辦。”子晟又道:“說回京城,他們會起疑心。說公司有事,妹夫更要擔心。只能說到縣城去談項目。”問子玥,“妹妹知道魏俊智和吳婷的手機號碼嗎?”
“魏俊智的知道,吳婷的號碼,稍後問她兄弟吳冬就知道了。”子玥答道。
“你去問吳冬要號碼。事不宜遲,馬上出發。”王子晟大手一揮,幾個人立即起身。
“車子怎麼辦?”廖芳問。
“就用堂弟懷全的車。”子玥迴應罷,又道:“妹妹車技最好,由你來掌駕。”
五個人走出房間,王子晟和廖東走向堂屋中間,要跟家裡人說明到縣城的理由,而子玥、雲雁和廖芳要返回懷宸躺的臥室,也就是懷母指定給子玥的房間。
三個女人正要跨進子玥房間時,廖芳突然拉着兩個姐姐的手,匆忙走進她自己的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