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你不考慮當律師。那就乖乖回去上班。爸只是把你趕出譚家,可你還是九寰動漫的CEO。”譚少慕直接下了逐客令,“你無故曠工,回T市的事,我用你奔喪的理由給你擋了。今天起,正式上班。還有5個小時,夠你洗漱下去公司了。”
他就想用這種兵不血刃的方式,宣佈他的所屬權,否定自己這一個月的努力?
笑話!
江淮眉間抹上一抹堅決,“公司少我一天,不會倒閉。但小霖和孩子現在卻十分需要我,我不能離開。”
“需要你?”譚少慕冷笑,“你是不是太自作多情了?我是她的丈夫,她和她的孩子,會需要你?”
“我和她十幾年的感情,你不會懂。我有事,她可以拋下你,來T市找我。這一點,你還看不明白?”
譚少慕怒極反笑,“江淮,用不着你再三強調這種沒用的事情。她就算找你十遍,百遍,她終究還是回到我身邊。”
江淮沒想到譚少慕對何幼霖的佔有慾竟然會如此固執!即使他明知道,他和何幼霖朝夕相處了一個月,甚至還看過他們的親密牀照,也甘願帶綠帽子。
他眉頭夾得死緊,說話也刻薄起來,“譚少慕,你想替我養兒子,也要看看小霖肯不肯。我爸,陸家的人會不會還接受她。”
譚少慕幾乎是在同一時間,起身衝了過去,拳風晃眼而至,一拳打在江淮的右頰之上。他的拳手青筋爆裂,像石頭鐵塊一樣硬邦邦的,下手之狠,竟隱約窺出了當年慕黑狼的狠厲。
如果不是現在弄死江淮,只會叫何幼霖多想,覺得他在乎她這一個月發生的事情。他會在這裡和這種人磨嘰?
“我現在不動你,不代表我不想殺你!識趣一點,什麼話可以說,什麼話不可以說,你應該有數。要是你媽沒教好你。我這個做哥哥的,有責任管教管教你!”
江淮摸了摸捱揍的臉頰,吐出帶着血水的牙齒,得意地笑道,“你以爲,我不說,他們就不會這麼想?”
“他們想不想,與我何干?”譚少慕撣了撣袖口上並不存在的灰塵,睥睨而視,“江淮,你以爲陸家人看了那些照片就能左右我什麼決定嗎?錯了。那是你,不是我。只有你纔會介意我爸的態度,傻到答應和沈月珊聯姻,最後又悔不當初!不要用你膽小卑微的心態去算計別人。你害怕的,妥協的,在我眼裡什麼都不是。”
……
何幼霖睜開眼時候,看見白白的天花板,陷入了迷茫。好一會纔想起發生了什麼,緊張地坐了起來,摸了摸肚子,依舊平平的,也感受不到孩子到底還在不在。
她環顧四周,確定是這裡是醫院,不是什麼亂七八糟的地方,心裡才稍稍踏實下來。只是,究竟發生了什麼?
王平爲什麼會放心把她送醫院?還不派人看守她?難道江淮答應了他什麼條件,他才把她送醫院的?因爲江淮在他手上,纔不怕她泄露了什麼?
何幼霖越想越心驚,深怕在她昏迷期間,江淮又爲了她做出什麼妥協來。
門鎖被人開啓,有人進來了。
她嚇得蜷縮一團,把被子捂得嚴嚴實實,兩隻眼睛直直的看着門口,深怕自己又要被抓回去,關在永不見天日的鬼地方。
然而,在她看清來人的模樣時,她都要懷疑自己是出現幻覺了。
是幻覺吧?
不然,譚少慕怎麼會笑的這麼好看?
他不是應該很生氣的嗎?生氣地問她這些日子都做了什麼?
不,他不會生氣。他都不在乎了。他都和白昕媛在一起了。
想到這裡,何幼霖悲喜交加,眼淚噗嚕噗嚕地往下落,粉拳揪着被角,扯成一團。
“哭什麼?”譚少慕皺眉,原本見她醒來的喜悅都被她的眼淚弄沒了。他端着剛買回來的午飯,放在桌子,打開雞湯的蓋子,給她吹了吹。
聽見久違的聲音,何幼霖的無處安放的心這纔有了着落。她想問的事情太多,想問他是怎麼找到她的,想問他怪不怪她不告而別,想問……可是,她最後擦了擦眼睛,只問了句,“江淮呢?他也獲救了嗎?你抓到王平了沒?”
譚少慕吹雞湯的動作停了下來,把雞湯放回桌上後,轉身俯視着牀上的女人,“你剛剛是在爲他哭?怕他死了?是怕他被王平弄死,還是怕被我?”
該死的。
在江淮的言語挑釁下,他可以耍狠,可以從容,無論什麼樣的表情和態度,他都可以從容駕馭。但是一面對她,他就毫無信心。這個女人都那麼出乎他意料地關心,在乎她的前男友!
即使發生了這些事情,她都不知道避諱!
何幼霖聽出了他話語裡的介意與怒意,心裡的委屈與自卑通通襲擊着她弱小的心臟。
“你,會嗎?”她面色白了又白,然後狠狠搖頭,“別,別傷害他。他也是無辜的。他已經夠可憐的了。”
要說恨,她真恨不起江淮。明明他不顧她的意願,受了王平的脅迫,對她做出那種事情。可是,一想到他的初衷也是爲了她好,她就失去了恨他的立場。
而且,這一月裡,她像個自閉症病人一樣,事事不關心,事事離不開人照顧,而他耐心照顧,並緊守君子本分,沒有對她半分褻瀆。最後,更是在她設計下,成爲殺了他孩子的人。
她說互不相欠,可是,終究還是她欠了他更多。
“無辜?可憐?他在你心裡,可真是完美無缺。”譚少慕笑了,深眸緊眯。
明明知道,自己這樣的諷刺,只會把她越推越遠。只有表現的不在乎,才能化解她的牴觸,挽留住她。而他,從來不缺演技。然而,對她,他似乎永遠情感多於理智。
何幼霖咬了咬脣,這一瞬間,她竟然不知道如何去辯解。
可是,又有什麼好辯解的呢?
她的身體,已經髒了。這是事實!就算她把孩子弄沒了,她懷過江淮孩子的事實也抹殺不掉!
“隨你怎麼想。”何幼霖不想看他會有什麼表情,轉眼看向窗外一株光禿禿的樹幹,咬牙狠心道,“少慕,我們離婚吧?我配不上你。無論是我的過去,還是現在……我都……”
她話還沒說話,譚少慕已經厲聲打斷了她,“何幼霖,收起你不該有的心思。我不管你心裡怎麼打算的。你記住,你這輩子都休想逃脫我。你肚子的孩子,等你身體養好了,打掉它。”
何幼霖聞言,瞪大了眼睛,緊緊捂着自己不明顯的小腹。她沒有想到,自己那麼一跌,流了那麼多血都沒有把孩子流掉!她看着譚少慕冷酷的神情,心疼無比。
當初,她說不要孩子。他雖然沒說什麼,但眼底的怒意卻是那麼明顯。他是喜歡,也想要孩子的。她知道。
而此刻,她真懷孕了,他卻高興不起來。因爲,她懷的是別人的孩子。
多麼諷刺……
譚少慕見她摸着肚子,面露悲傷,想到她拒絕給自己生孩子,此刻卻捨不得打掉江淮的孩子,氣得瞳孔之色越加深幽,聲音平而靜,“何幼霖。你要記住你的身份。這個孩子,不能留。”
她的身份?
她還有什麼身份?
名存實亡的譚太太?
“好。”何幼霖垂眸,不想辯解什麼,嘴角忍不住想笑。反正,她也沒打算要,而他也不會信。
此刻,連她都不懂自己的想法和情緒了。
明明在江淮身邊時,她是那麼渴望他,想在他身邊,卻自卑自己的不乾淨。思念成了奢望。可眼下,他真出現在她面前了,她又覺得自己委屈,覺得他應該安慰自己,告訴自己,他不介意,然後解釋他和白昕媛的關係,不是她以爲的。
她果然,很不要臉,又貪心。明明自己不配,卻還……
譚少慕見她妥協,沒有爲了那個孩子和自己鬧,再多的憤怒也被平息了不少。只要,她腦子還沒有發暈到想和江淮破鏡重圓,其他的,他都可以不計較。
不想真把她嚇跑了,他斂了斂周身的寒意,恪敬丈夫的體貼,把已經涼的差不多的雞湯喂到她的嘴邊,笑了笑,“來,喝湯。”
又來了。
又是這樣的笑容。
初遇時,他便是這樣笑的,笑得溫文爾雅,通情達理。然後,他騙了她的婚姻。
結婚後,他亦是這樣笑的,笑得含情脈脈,體貼從容。然後,他又騙了她的心。
在他成功的讓她愛上了他,報復了江淮後,她纔讀懂了這種笑。
笑不達心,另有所圖,爲的只是弱化獵物對他的警惕性。
看着他假假的笑容,何幼霖竟有些反胃。她推開面前的勺子,拒絕喝那油膩的雞湯。
譚少慕坐了下來,笑意得更深,“乖,聽話。你身體太弱了,需要補補。”
雖然知道他不是真心的,但是這樣的話,聽在耳裡,何幼霖依舊忍不住心動。這種和鴉片一樣的誘惑,明知有毒,卻心甘情願地享受。
她不想叫他失望,低頭勉強喝了一口,卻聽他殘忍無比地說道,“早一點養好身體,才能動手術。”
原來,這就是他所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