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學後魏子軒走小路,徑直來到程強的家裡,程強家的大門敞開着,好像在歡迎着魏子軒的到來,魏子軒走進大門,在門口喊了兩聲,裡面卻沒有迴應,便直接往院中走去,又向裡屋喊了兩聲:
“程強——程強——”
兩聲過後,程強還是沒有出來,魏子軒正要準備運氣再大點聲喊時,只見程強的媽媽從側屋走出來,她的步履緩慢,顯得的些疲憊,小聲的說道:
“魏子軒來了啊?”
“嗯。程強在家嗎?”魏子軒問。
“在呢,你有什麼事嗎?”程強媽媽說。
“今天程強沒有去學校,老師讓我來看看他是怎麼回事,爲什麼沒有去上學?”魏子軒說。
“他生病了,正在屋子裡睡覺呢,你進屋吧,說話的時候小點聲,他爸在屋子裡呢,我先去把大門關好!”程強媽媽說。
“嗯。”魏子軒聽到程強生病了,心裡有點小失望,他本想把程強逃課的事抓個正着,沒想到他事出有因,便輕手輕腳的走進側屋,屋子裡十分安靜,沒有一點聲音,只見程強躺在牀上,程強的爸爸就坐在牀邊守護着,魏子軒是第一次見到程強的爸爸,高高的個頭,烏黑的頭髮,穿着簡潔大方,看上去像一個公司裡的領導。
“叔叔好,程強怎麼了,感冒了嗎?”魏子軒問道。
“嗯,你是程強的同學吧,坐吧!上午剛從醫院回來,程強正睡呢!”程強爸爸小聲說。
“誰來了?”躺在牀上的程強突然醒了,虛弱的說道。
“是你的同學,你怎麼醒了?你繼續睡吧!”程強爸爸關心的說。
“我沒事,是魏子軒吧?”程強躺在牀上問。
“嗯。是我!”魏子軒趕忙回答,他第一次見到如此虛弱的程強,頓時覺的程強有些可憐。
“你怎麼來了?”程強問道。
“班主任見你今天沒有去上學,讓我來你家看看,看你是怎麼回事,班主任說現在學習緊張,說讓你早點去上課,別落下課程。”魏子軒說。
“我明天就去學校!”程強着急的說道。
“上學不着急,你先把自己的病養好!”程強爸爸打斷了程強對魏子軒的許諾。
“是啊,你先把病養一養,等過一陣病好了,咱們再去學校。”程強的媽媽從屋外回來,聽到了程強要去上學的話,安慰的說道。
“你怎麼還老是讓孩子去上學啊,這都病成什麼樣了?上學重要啊,還是身體重要啊?”爸爸皺着眉頭,有些氣憤的衝媽媽說道。
“爲什麼不讓我上學啊,我得去上學!”程強聽到爸爸的話,有些着急的說道。
“乖兒子,醫生說了,你的病需要休養至少一個月,你得先把病養好了啊!”爸爸安慰着程強說。
“一個月?”程強聽到爸爸的回答大吃一驚,着急的說,“一個月怎麼行,一個月都過了中考了,我們班主任還說我有希望考一中呢。”
“是啊,現在正是關鍵時刻,哪怕讓孩子再挺過這一陣,考完了中考再休息啊!”程強的媽媽順着程強的意思,向爸爸商量着說。
“考什麼中考!”程強的爸爸有些生氣,一聽到媽媽說話就立即緊皺眉頭,衝着媽媽生氣的憤怒的說道:“是考試重要,還是孩子的身體重要,孩子之所以生這樣的病,都是因爲你這當媽的逼的,天天就知道讓孩子學習學習,一天的休息時間也沒有,我在外面上班經常出差,你就把孩子給害成這樣!”
“你什麼意思啊?孩子你一點也不管,還什麼事都怨我,我不是爲了讓孩子好好學習將來能有個好前途啊!天天一說就是自己出差,孩子不是你的嗎?孩子病成這樣,難道你一點責任都沒有嗎?”程強的媽媽也忍不住衝爸爸喊起來,這些年來她一直悉心的照顧家裡的老人和孩子,而現在爸爸卻把所有的過錯和責任都推給自己,這樣的指責讓他無法忍受!
“我現在不跟你廢話,先養好病再說。現在孩子醒了,還有同學在這,別跟我吵吵!”程強的爸爸壓住了自己的情緒說道。
“哦!你高興了就回家溜一圈,不高興了就衝我喊一通,我算是什麼啊,我是你們家保姆啊?”程強的媽媽卻無法壓抑自己委屈的心情,繼續的喊道。
“你別沒完啊,我現在不想跟你吵吵!”爸爸又強調了一次。
“你必須說清楚,憑什麼把錯都推到我身上。難道你沒有責任嗎?”程強媽媽情緒已經無法控制,因爲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爸爸每次回來總是指責自己的不對,而今天又當着程強同學的面,把程強生病的所有原因都怪到自己頭上,她一定要跟爸爸說出一個對和錯來。
魏子軒有些不知所措的站在那裡,此時他的存在似乎已經不重要了。
“你還沒完了是吧,是誰天天逼着孩子複習功課,連個休息日都沒有,是誰給孩子買一堆輔導書,永遠有做不完的習題,是誰給孩子天天定指標,考不到前十名就不讓休週六日。我哪次出差回來不提醒你,少給孩子那麼些壓力,你哪次聽過,這下可好了,早上你沒有聽到醫生說嗎,孩子是因爲壓力太大,才得了神經性頭痛,還有大面積的胃潰瘍,這不都是你做的好事嗎,他剛多大啊,小小年紀就得這個病了,這下你高興了吧!”
“我高興,我高興!”程強的媽媽彷彿有些經受不住爸爸這一連串的質問,嘶啞的聲音中包含着無盡的痛心,繼續說道,“你這個做爸爸的,要是能在家裡多花點心思,我能把希望都寄託在孩子身上嗎?你對這個家有負過責任嗎?家裡老老少少都是我管,你管過誰啊?”
“你們別吵了!”躺在牀上的程強實在忍不住了,半坐起身子來虛弱的大喊。他已經不止一次的聽到這樣的爭吵,他喜歡自己的爸爸和媽媽,他愛着他們每一個人,他實在不願意聽到他們這樣爭吵和互相指責,學習的壓力他不曾怪過任何人,因爲他一直有一個夢想,希望通過自己的努力出人頭地,讓爸爸不用再每天出差,讓自己的家庭變的和睦,讓自己最親的家人每天都能高高興興的在一起,可他此時覺的渾身無力,頭又開始有些發痛,這樣的頭痛已經有一段時間了,只是他一直都沒有在乎,直到昨天晚上無法抑制的嘔吐,把媽媽嚇的不輕,連夜跑去的醫院,這才查出來自己病情的嚴重。剛剛爸爸媽的對話讓他的心情很低落,他心中一直有一個目標,就是在中考能有一個成績,曾經這個目標離他越來越近。他彷彿能親手夠到,爲了這個目標他早起晚歸的努力學習,而如今這個目標卻離他越來越遠,中考,難道自己連中考都不能參加了嗎?那這麼些年不分晝夜的努力和辛苦不全白費了嗎?程強覺的自己好不甘心,但此時自己的頭好痛,胃裡一股涌動,“哇”地一聲,吐在地上的都是酸水,他已經沒有什麼東西可以再吐了。
“程強!媽媽錯了,媽媽錯了,媽媽不吵了,不吵了!”程強媽媽趕緊走過去攙扶着趴在牀邊痛苦不堪的程強,她不知道這樣的是非對錯到底該如何劃分,程強的憔悴和痛苦讓自己的心都快要碎了,她讓兒子這樣爭來爭去的是爲了誰呢,倒底是爲了兒子還是爲了自己?一股熱淚從兩眼中涌了出來。他哽咽着說不出一句話,只是幫程強擦去嘴角的嘔吐物,並扶着他躺在牀上。
“媽,我沒事!”程強的嗓子有些哽咽,或許是因爲胃酸的灼燒,也或許是對自己和家人的同情。
“程強你躺着休息會兒吧!爸爸這兩天不上班了,在家陪你,學校的事我會去跟老師說的,你放心吧!”爸爸安慰着程強,看到兒子的痛苦自己也悲痛萬分,他轉過頭對站在那裡不知所措的魏子軒說道:
“孩子,你先回去吧,老師要問起你,你先跟老師說程強病了,其它的事情,我下午會去學校跟老師詳細說的。”
“那叔叔我先走了!”魏子軒有些木訥的說道。
“去吧,我就不送你了,我得照顧着程強!”程強爸爸說道。
“嗯!”魏子軒說完便低着頭如行屍走肉般的走出程強家門,剛纔眼前所發生的一切還深深的印在腦海裡,他從來不知道一向木訥的程強竟然會如此痛苦的遭受病痛的折磨,更沒有想到一向視學習爲一切的程強竟然在中考前病倒,難道程強真的就這樣又要從自己的身邊消失了嗎?
魏子軒回到學校,天天盼望着程強能突然的來的學校,坐在自己的旁邊,如果他再回到學校,他一定會對程強好一點,決不會再挖苦他,更不會動不動拿他開玩笑。一天,兩天,三天過去了,程強還是沒有來。一節自己課上,班主任走進教室,把坐在後面身材比較矮的周鵬調到了魏子軒的旁邊。是啊,對於班主任來說,學生輟學可能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沒有了程強,班裡還會有更多的尖子生把中考做爲自己的人生目標,努力的奮鬥着,學習着。替自己,替家長,也替班主任去完成心中的目標和願望。
“我靠,班主任他媽什麼人啊?老子剛來學校的時候把我從前邊調到後面,現在他媽快畢業了,又把老子從後邊調回前邊!”周鵬剛剛坐到魏子軒邊上,便罵罵咧咧的說着班主任壞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