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哥不再說什麼,目光落到酒碗上,靜靜的凝視着小狐給他倒的酒,似乎在琢磨着什麼。
“你們在搞什麼飛機?”
小狐忍不住開了口,語氣有些不善,瞄向胖子的目光也有點危險的意味,估計是得不到滿意回答的話就要火山爆發了。
“看水碗啊,你不知道?”
搭話的是丹丹,她倒是興致勃勃並且很是期待的看着苦哥,顯然對苦哥能看出個什麼很感興趣。
看水碗,在川滇一帶是很普遍的“迷信活動”,和看手相算八字差不多,只是看相測命的先生在趕場天的街上隨時可見看水碗的手藝人卻絕不會在大街小巷擺攤而已。
所謂手藝人,指的並不是正統的“先生”,而是擁有一技之長的工匠,其中最普遍最廣爲人知的就是木匠、石匠、鐵匠、殺豬匠、騸匠、泥水匠、篾匠。
據說,這七大匠是原本是七個流派,真正入門之人都拜有自己的祖師爺,別的少爲人知,木匠的祖師爺魯班說起來就是大大的有名,在民間與奇門遁甲並提的《魯班書》就是他的獨門秘技。
這七個流派各有所長,能用自己的手藝做出些匪夷所思的事情,比如說懲治人讓人倒黴什麼的,就跟風水先生一樣,可以爲善造福,也可以爲惡引災,說白了就是所謂的旁門左道,爲正統道教不容的那種。
都說是萬法同宗,看水碗就是這些手藝人共有的秘技,雖然其中各有手段,不過在一般人看來都是一樣,和算命也差不多,只是更爲簡單直接罷了。
由當事人親手倒一碗水或者酒(只要是比較純淨的液體就成,有些修爲高的就是一碗菜湯也能將就),手藝人往水碗裡那麼一看,就能看出當事人的過去和近期的將要發生的事情,趨吉避凶自然不在話下。
聽起來似乎很玄,算是十足的迷信活動,也算不正當的斂財手段,可是和算命一樣,玩這一手的人良莠不齊,瞎貓碰着死耗子也好,巧舌如簧也好,玄機內藏也好,真的有那麼些人可以鐵口直斷說得你心服口服末了還乖乖的掏錢表示謝意。
“切,有那麼神?還不都是糊弄人的鬼把戲!”
丹丹一番解釋換來的是小狐的不屑,她翻了翻白眼,沒好氣的在臉上擺出個“朽木不可雕也”的表情,把小狐氣得夠嗆。
“糊弄人?也不看看苦叔叔是什麼人,他可是如假包換的石匠,看水碗從來就沒有走過眼,就在昨天還看出了你們的來歷,哪裡錯得了?”
“她說的是真的,這一手我也研究了一陣,不過光靠一本殘書實在不夠,只是略懂皮毛而已,老大可是個大行家,你少在那兒亂講!”
胖子難得認真的給苦哥正名,不過小狐並不領情,還是個氣鼓鼓的樣子,就像一隻美麗的蛤蟆。
“不就是耍個把戲糊弄人嘛,有什麼了不起,偏要搞得那麼**,嚇了人家一跳,還以爲你改行拉皮條把我給賣了呢……”
正在喝湯的我差點就噴了小狐一臉,還真的想象豐富思想齷齪啊,這種亂七八糟的事也想得出來。
“小仙,我再說一遍,老大看水碗不是耍把戲,當年和他搭檔的時候我就見識過其中神奇,可不能拿來開這種無聊的玩笑!”
胖子沉下臉又一次叫出了小狐的名字,結果小狐一下子就成了低眉順眼的乖乖女,倒是丹丹被引起了好奇心。
“當年搭檔的時候?這麼說你們真的一起幹過發丘娼墳的勾當?”
“是啊,這還能有假?不過出大力氣的是他,我只是跑跑腿銷銷贓望望風什麼的——沒聽我叫他老大麼?”
胖子說得煞有其事,不過這麼一來更容易讓人懷疑其真實性,倒鬥盜墓在《鬼吹燈》裡面是風光無比,可是落在現實裡卻大不一樣,官面上是違法,民間是缺德,真正從事這個行業的都藏着掖着,怎麼可能大肆宣揚唯恐旁人不知道?
“吹牛。”
小狐忍不住嘀咕了一聲,丹丹也有同感的使勁點頭,然後我就看見胖子眼底閃過一抹得意之色,似乎小狐和丹丹的反應正在他預料之中。
從苦哥嘴裡我也聽過很多稀奇古怪的故事,還都是發生在鄉里鄉親有鼻子有眼的“真人真事”,不過同一件事往往有幾個天差地別的版本,讓人不由自主的對真實性產生懷疑,苦哥對這疑問的回答倒是很簡單,不過也很有道理。
“你要相信,它就是曾經發生的故事,你要是不信,它就是經過加工渲染的傳奇,所謂真假,只看你相信與否。”
正在琢磨胖子和苦哥的過去,苦哥擡起了頭,用有些奇怪的目光看了看小狐,然後迎上了胖子一臉的急切。
“怎麼樣?”
“命犯桃花,伏屍劫,大凶。”
苦哥的回答很是簡潔,雖然不懂那些聽來很專業的術語,不過關是憑“犯”“劫”“兇”這三個字就足以判斷其中的意思,何況胖子的臉色轉眼間變成鐵青,難看得到了極點。
“切,什麼東西,裝神弄鬼,嚇唬誰啊?”小狐不滿的斜睨着苦哥,“我說酷哥,想泡我就明說,別弄這些莫名其妙的東西!”
苦哥不動聲色,慢悠悠的夾起個米海椒扔在嘴裡,自得其樂的吃得有滋有味。
“嚷嚷什麼呢,不懂就別說,還大學生,就這個素質?”丹丹理所應當的給苦哥護駕,先是想小狐瞪了瞪眼睛,然後向苦哥撒起了嬌,“苦叔叔,說說她的過去讓她見識見識,好不好?”
“還能看到我的過去?比胡大還要胡大,牛哦!”小狐鼻子朝天嗤笑不已,“說說看,我倒是想聽聽你怎麼個瞎掰!”
苦哥看了看小狐又看了看胖子,然後看了看丹丹再看了看我,似乎猶豫了一下,隨即老氣橫秋的嘆了口氣。
“你是大肥的妹妹,又是簡潔的朋友,按道理說我不應該鬼扯,不過話說到這份上,不瞎掰一番好像過不去,就隨便說說罷,都是些亂彈琴,就當龍門陣聽好了。”
我忍不住好笑,原來胖子還有個“大肥”的外號,而“龍門陣”是四川方言,也就是吹牛侃大山的意思,苦哥這麼一說,倒是像有些小說在正文前面寫上“純屬虛構請勿對號入座”一樣,有些不倫不類欲蓋彌彰的味道。
“你和大肥不是親兄妹,你的父母很早就已經離異,你跟改嫁的母親過……”
小狐本來想要針鋒相對的嘲諷兩句,可是苦哥一開始擺龍門陣她就傻了眼,紅脣半張顯得**無比。
“在一次意外中,你的繼父和母親在一場大火中去世,只留下你和繼父留下的兒子相依爲命,嗯,那個沒有血緣關係的哥哥就是大肥。
“從小到大,你都很受異性,爲此也惹下了很多麻煩。你生性好動,對各種新奇事物有着濃厚的興趣,所以行事比較衝動,也很容易惹禍上身。你學過防身的武功,不過不是傳統武術,而是來自國外的跆拳道……”
“停,不用說了。”小狐橫了苦哥一眼,“你和老哥是搭檔,這些都不是什麼秘密,還好意思拿來欺騙我純潔的感情?”
“我和大肥搭檔時你還小,很多事都只是有個雛形,至少你還沒有學什麼跆拳道,何況所謂搭檔也只是生意合作,並不是生死與共的夥伴,彼此都有防範,哪裡會推心置腹的露根露底?”
苦哥沒把小狐的態度當回事,自顧自的摸出牙籤開始剔牙,很是悠閒來着。
“或者,該再說具體點?你怕狗,非常的怕,因爲你在小時候被狗咬過,到現在身上還有個很明顯的傷疤……”
“你……”小狐的臉蛋一下子變得慘白,先是向苦哥怒目而視,然後就對着胖子泫然欲滴,“老哥,你竟然……出賣我!”
“沒有,根本就沒有,我甚至不知道你什麼時候被狗咬過!”胖子忙不迭的給自己辯解,“都怪我,忙着攢錢供你讀書,都不知道你受了傷……咬在哪裡?讓我看看要不要緊!”
小狐慘白的臉一下子變得通紅,狠狠地白了胖子一眼,咬着紅脣一句話也不說,一邊的丹丹看看我眼裡的恍然,眼珠子一轉忍不住大笑起來。
“白癡,肯定是咬在見不得人的地方,比如屁股啊大腿什麼的,你好意思去看?真好玩,怪不得狐狸精那麼**卻這麼怕叮噹,笑死我了!”
小狐瞪了丹丹一眼,沒好氣的道:“有什麼好笑的,很多人都被狗咬過,你的苦叔叔也就是隨口一說,沒想到還就蒙對了!”
“你錯了,這不是蒙,是真真正正的神通。”胖子嘆息一聲,看向苦哥的眼神滿是敬佩,“‘清水見大千世界,冰心映過去未來’,沒想到老大真的到了這個境界。”
“瞧你把他捧的,神氣個什麼勁!”小狐還是死鴨子嘴硬,非要挑個刺兒出來不可,“有本事你就說說,我現在的最大的麻煩是什麼?”
“愛上你,爲什麼不可以?”
“討厭你,爲什麼陰魂不散?”
“哭瘋癲,爲什麼就是看不穿?”
三個問句一氣呵成,苦哥似乎在賣弄玄虛,可是話音未落,小狐的雙眼已經瞪圓,我清晰的看到她恐懼的瞳孔在驀然間放大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