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幾個月, 我過得十分愜意,我想我真的是愛上了這種自由的日子。
我供職於多家雜誌報社,我去加拿大畫的畫, 一幅一幅都買了出去。國內有一家主流的旅行雜誌, 名字叫“在路上”, 是國內一家非常受歡迎的旅行雜誌, 在全國各地都有着龐大的驢友粉絲團。這本雜誌的主編, 看過我的畫作之後,在電郵裡面說,希望我可以作爲他們特約的插畫師, 如果我可以開個旅遊主題專欄,那是再好不過。我當然回覆道, 沒問題!我也琢磨了, 如今旅行雜誌, 或者說遊記中,不能少的是照片, 用畫來記錄景色的,幾乎沒有。我想如果我真的弄個專欄,用文字和畫作搭配來寫遊記,肯定是會讓人眼前一亮的。只是我或許會辛苦下,畫畫, 不似照相那麼容易, 人家幾秒鐘的事, 我或許要幾十分鐘才能完成一張畫。不過好在我是願意畫畫的, 如今什麼都是“快餐”, 慢下來,竟是奢侈了!
今天我正在弄早餐, 手機有郵件提醒,看了一眼,正是“在路上”的主編,向我約下個月的稿子,題目都給了——一次完美的內蒙之行!我皺着眉,如今已是深秋,內蒙的美是草綠羊肥的盛夏大草原,這時節去內蒙,怕是討不到什麼好吧,草都枯黃了,能有什麼好看?!
我把自己的想法回覆給主編,不一會就有可回信兒——深秋內蒙的美,你去了便知,期待你的好作品!只有這一句,再沒有別的解釋。
我將信將疑,反正這個季節我還真沒去過內蒙,不如就去看看。我每次應雜誌的邀約去旅行,往返機票,食宿之類的,都會全額給報銷的。在家待着也是待着,去一趟也無妨。我定了兩天之後直飛呼倫貝爾的機票。
自從上次和彤姐一起出行之後,我們沒有再見面。彤姐倒是隔幾天便會打個電話給我,隨便扯兩句,有時說說“韻”事,畢竟我還在那兒兼着個職,有時就單純問問我的現狀,聽了便高興得說好,說這纔是我該過得生活。每次接到彤姐的電話,我都很開心,可是我卻很少主動給她打電話。蘇晴雲的事之後,我彷彿把自己的情感封鎖在了一個旁人無法觸及的地方,甚至有一點不想再談任何感情了。我累了,也怕了。
我承認我一直是爲彤姐而着迷的,可是卻不想再貿然地做什麼了,現在挺好,朋友一般,我們之間有着難言的默契,這是讓我很欣慰的。人的痛苦,很多時候是來自於求而不得和力不從心。我清楚地記得,當時我打電話傻乎乎地向彤姐表白,卻沒有得到迴應,我羞愧地掛斷電話的情景。現在我無所求,也就沒什麼求而不得的痛苦,雖然我常常會拿着那張曾經給她畫的畫發呆,可是那樣的時候畢竟還是少數的。
今年的中秋來的晚,已經是10月份了,我特意要過完中秋再去內蒙。我不喜歡吃月餅,每逢中秋也從不買月餅吃。好多年都是這樣,唸書時,每逢中秋學校會發一小盒月餅,我都是分給寢室同學吃,自己不愛吃。今天也一樣,我和我自己過了一個沒有月餅的中秋節。電視裡放着中秋晚會,什麼時候開始中秋也有晚會了。我坐在客廳,看着電視裡的熱鬧,突然有一點小小的寂寞。我的家不算太大,可是我一個人還是有點孤單。或許我這人骨子裡,不是那麼太習慣一個人的,所以當時換了這個房子不久,便招了小夢合住。想到小夢,已經好久未聯絡了,自從她嫁人搬走以後,我們很少聯絡。
我拿起手機,看着通訊錄裡小夢的名字,想了想,還是撥了出去。
電話響了很久,被接了起來,還未等電話兩端的人說話,話筒裡便傳出了小孩哭鬧的聲音,接着便是小夢的聲音,“寶寶,你乖,讓媽媽先接電話!”
“小夢!”我叫了小夢的名字,她有寶寶了?
“啊,白姐——”小夢很顯然忙得很,她剛說了幾個字,就聽見她喊道,“老胡,你快過來看着點寶寶,他這麼小,怎麼能讓他吃月餅!”
“你沒看我忙着呢?”有個男人的聲音,好不耐煩的樣子。
“你整天看你的破手機,有什麼好看的?”是小夢的聲音,“是不是又勾搭哪個美女?”
......
我不想再聽下去了,我覺得電話那端比電視裡的聲音還要亂,“小夢!”我提高了聲音,“我沒什麼事,就是祝你中秋快樂,你先忙吧,有空再說,好嗎?”
小夢趕緊說,“對不起啊,白姐,現在我這邊太亂了,等空下來再聊。啊,也祝你中秋快樂。”
“謝謝,拜拜!”我主動說了再見,掛斷了電話。掛斷的前一秒,電話那端依然是亂亂的。放下手機,我不禁想到,小夢嫁人了,小夢有寶寶了,可是聽上去,她的生活是混亂而吵鬧的。這是小夢想要的生活嗎?她當時那麼努力得在A市打拼,難道就是想要這樣的生活?
我不願再多想,給自己熱了杯牛奶,依然坐在電視機前,有些茫然地看着電視裡的節目。突然想知道彤姐此刻再做什麼呢?趁着過節,問候一下吧,總是她打給我,似乎也不禮貌。
我撥了彤姐的電話,幾乎是響了一聲,便被接了起來。
“小白!”彤姐的聲音安靜又欣喜。
“彤姐!”此刻聽到彤姐的聲音,心裡竟有一種溫暖,我把電視靜音,想好好和她說說話。電話那端的背景也很安靜,“在哪兒呢?”
“當然是在家!”彤姐也問我,“你呢?”
“也在家!”過中秋,她竟沒和朋友出去聚會,“是不是我們老了,逢年過節的,竟願意一個人呆在家裡,也不願出去湊熱鬧?”
“說什麼胡話,”彤姐輕笑了,“你要是老了,那我怎麼辦?”
我笑了,對,彤姐比我大,不該在比自己年齡大的人面前說老,“哈哈,我說錯了,我們只是成熟了!”
“嗯,這還差不多!”彤姐說,“已經不早了,怎麼還沒睡?”
“睡不着,”我把自己的行程,告訴了彤姐,“彤姐,我明天要飛內蒙,去採風寫生!”
“寫生?”彤姐有些不解,“這季節去內蒙寫什麼生啊?”
“有個雜誌向我約稿,就專門要深秋的內蒙景色!”
“這要求還真是特別,我看天氣預報,說北方過兩天大降溫,說還會下雪呢!”
“那我就多帶幾件衣服好了!”
“明天幾點的飛機?”
“一早八點的!”
“那快早點睡吧,這個時間飛,是要起早的!”
“嗯,”我看了下表,已經快11點了,是該睡了,“那彤姐你也早點睡吧!”
“好的,”彤姐答應着,有幾秒短暫的停頓,似乎想說什麼,但是隻是說了,“晚安,小白!”
“晚安,彤姐,中秋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