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鳶心裡嘆道:好一個癡心的人,爲了所愛之人做到這個地步也是不易。自己不怪他,只是,卻不能就這樣順着他的意思走。此刻蝶鳶正在思索着一個萬全之法,只是,如今自己這個狀態,恐怕做不了什麼吧。
迪將蝶鳶打扮成了一個病入膏肓的老人,每日送來些吃食和水,就出去了,也不和蝶鳶多說話。不過蝶鳶卻知道,外面有人看守着她。
整整七日過去了,迪始終沒有帶着她離開龍蕭。一直都在這個客棧呆着。
“我的瑾翊公主,在龍蕭呆了七天了,你的那些親人和未來夫婿都沒有找到你,現在城門也打開了,我們可以離開了,你和龍蕭道個別吧。我帶你去見你未來的相公。”一身紅衣的迪在七日後來到蝶鳶身邊看着已經被易容成爲了中年婦人的蝶鳶道。
“其實本宮很好奇,爲何你這麼喜歡夜涼太子,不爭取他的心,卻還要爲了他,將我送到他的身邊呢?”蝶鳶被關在這個屋子裡好多天了,已經四處查探過了,這裡雖然是個小小的客棧,卻是自己怎麼樣都逃不出去的。就連窗戶都被用衣櫃擋住,這幾日對蝶鳶來說,基本見不到光,前幾日還有支蠟燭,這幾日迪竟然連蠟燭都不給了。一開始還是很不甘心的,後來習慣了黑暗的蝶鳶已經不在意自己是不是被關着了。
“你不用好奇了,我愛他不假,卻不會讓他爲難,他是夜涼未來的儲君,如何能爲了我一個人而放棄整個夜涼。”迪的聲音聽不出息怒,蝶鳶也看不到他的神情,卻被迪突然伸過來抓住她的肩的手上的溫度驚到了。
這是怎樣的一個人啊,怎麼會有這樣冰冷的溫度,讓毫無防備的蝶鳶打了個冷顫。迪的手就像冰塊,冰冷的刺骨。在他將蝶鳶扶起來拉着蝶鳶的手走出房門的時候,蝶鳶感覺到他的手很柔軟。蝶鳶暗自猜測,迪其實也是貴族子弟。
“忍一下,等會上了馬車我就放了你。”迪在房門打開的前一刻在她耳邊說着。
房門打開後,蝶鳶被震驚了,直到感覺到馬車的顛簸和聽到外面喧鬧的聲音才知道,原來已經上了馬車。
“你有什麼不適嗎?”迪看到蝶鳶有些不好的臉色,本來不想管的,但是又害怕蝶鳶生病耽誤了行程。
“無礙。”直到此時蝶鳶方纔回神。只是雙手緊緊的攥着,生生的將手掌掐出了深深的指甲印都沒有感覺。
怎麼會這樣呢?蝶鳶閉上了眸子,陷入深深的回憶,記得在煙都,在自己出嫁的前一夜,玉天顏來到蝶鳶的房間內,一臉擔憂的看着蝶鳶。
“小蝴蝶,你現在的身體狀況時好時壞,我不能確定你長途跋涉過後,身體是否會受影響,可是你又不願意我跟着你去。我很擔心你啊。”玉天顏皺着一張臉看着坐在軟榻上和月影下棋下的正歡的蝶鳶。
“天顏,我知道你擔心我,可是,你總是爲了我,讓我回報你一回。不是還有水鏡嗎?你自己的得意徒弟你都不相信啊?”蝶鳶手拿一枚黑子凝神看着棋盤。
“我相信啊。可是……”
“既然你相信他,那還有什麼可擔心的呢?”蝶鳶放下手中的棋子,看都不看一旁的玉天顏一眼。
“好吧,那小蝴蝶,你要記住,在你毒未清之前,切勿強提內力,你的內力被我封住了,要是強行運氣的話,就會催動你體內的毒性快速發作。還有,你不可情緒過激,不過這點我不擔心,因爲本來你就屬於那種對一切都冷漠的。總是不要用內力就是了。我前些日子也告訴你了你中毒會有什麼症狀了,所以,你在路途上的這些日子一定要聽水鏡的話。”玉天顏想了想接着說,“還有啊。”
“停,我說玉嬤嬤,你怎麼和宮裡的老嬤嬤一樣愛念叨啊,本宮會好好配合水鏡的治療的,畢竟我還有很多事沒做,不會那麼輕易的去見皇爺爺的。”蝶鳶無奈的打斷玉天顏的話。如果放任他說下去的話,今夜她就不用去休息了。
被困
蝶鳶想來,現在的自己之所以會出現這種情況,一定是自己幾日前催動內力,想要試探周圍的情況,卻感覺到內力被阻,可是她不喜歡這種不受她控制的感覺,於是沒有將玉天顏的話放在心上,強行催動了內力,現如今,變成這樣是對她不聽話的最好的懲罰了吧。
馬車一路上晃晃悠悠的走着,似乎並不急着趕路,馬車行了一會,一直相安無事,突然,馬車停止,車外一個人問:“馬車上是何人?”
外面的車伕顫抖着聲音說道:“是我家夫人和公子。”
“打開車門。”外面的人說道。
“這。”車伕不敢答應。
“外面發生什麼事了?”這時迪開口了,並且打開了車門,好讓外面的人看到裡面的情況。
“我等奉命查看所有要出城的馬車,有得罪之處還望公子見諒。”說話的大概是一個城門的守將,說話還算客氣。
“我與家母前段時間來看望舅舅,哪知在這遍尋不着,今日就想着回去了,官爺們行個方便,家母近日身子不舒服,我想早些回家帶母親回家去看大夫。”迪恭敬有禮的回答讓守城的官兵們印象不錯,於是很歡快的放行了。
馬車走了不遠,蝶鳶聽到後面傳來一個聲音。
“前面過去的車馬可曾問過了?”
後面的人回答了什麼蝶鳶沒有聽到,她好像聽到了鳳楠熙的聲音,蝶鳶卻不是很確定。
想了想,蝶鳶自嘲的笑了,鳳楠熙此刻遠在黎都,怎麼可能出現在這裡?自己一定是出現幻聽了。
迪一路上倒是沒有爲難過蝶鳶,卻也不和蝶鳶說話就是了。一路上,蝶鳶都閉着雙眸,迪也看不出蝶鳶的想法,到了晚上,馬車已經離開了龍蕭的地界,再次進入了鳳瀾的邊界。
這一晚,迪將蝶鳶安置在了鳳瀾邊界的小鎮上的一家小小的客棧裡。當迪將蝶鳶扔進客棧房間的牀上時,蝶鳶都沒有說話,也沒有出聲。
不過迪這幾天見多了,都習慣了,看了一眼面無表情的蝶鳶就走了出去。
蝶鳶聽到了腳步走遠的聲音,慢慢的睜開了眼睛,摸坐了起來,摸索着來到桌子前,端起了桌上的茶杯和茶壺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水。
卻在將茶壺放下的時候不小心碰倒了剛倒好的茶水,蝶鳶苦笑,原來盲了雙目會是這樣的不方便啊,前幾天醒來突然看不見東西了,還以爲是迪不捨得給她給蠟燭了,今日一離開那間房蝶鳶瞬間明白了,自己已經看不見這個世界了。
蝶鳶摸索着將杯子扶起,又重新倒了一杯茶水,這一次她用左手摸索了一下桌子上的東西,然後慢慢將茶壺放到原處,這次總算喝到了水。
蝶鳶跌跌撞撞的回到了牀邊坐好,開始思索。
就目前的狀況來說,自己的失明絕對不能被迪知道,蝶鳶心裡有一種很強烈的感覺,一定不能被迪知道了。
可是,怎麼樣才能不被迪知道呢,蝶鳶感覺到頭疼,草藥現在自己手邊絕對是沒有的,丹藥更不可能有,只有自己貼身裝了一粒丹藥是以前天顏給的,說是今後在江湖上遇到危險萬不得已的情況下拿來用的。自己這些年從來沒用到過,現在是不是萬不得已的情況下呢?想了想蝶鳶決定還是先不用了。那麼,現在只有自己能幫助自己了,可是卻沒有頭緒呢。
最後想了很久都沒有辦法之後蝶鳶不知不覺的睡着了。
次日清晨。
“我們的瑾翊公主離了皇宮竟然還能這麼安穩的睡着,看來你真的不是普通的公主。”一大早,迪親自端着早飯進來,放到桌子前。
蝶鳶坐在牀上,沒有理會迪。
迪看了看早飯又看了看蝶鳶冷冷的說:“這是你們鳳瀾的飯菜,多吃幾次吧,不然今後可就吃不到了。”
蝶鳶朝着迪的放心看了一看,轉過了頭。
“原來被人封了武功的瑾翊公主也是有骨氣的。不吃啊,那隨你,一會我們可要趕路了,你隨意吧。”說完迪氣憤的甩着袖子離開了。
蝶鳶摸索着坐起來,想了想,盤腿坐在牀上,開始運氣。
“走吧,今日我們就要啓程去夜涼了的都城雁城了。”迪見到蝶鳶從客棧裡走了出來,站在馬車邊說道。
蝶鳶看了下迪的方向,慢慢走過去。
迪將蝶鳶扶進馬車,自己跟進去。馬車漸漸到了官道上,開始飛快的行駛着。
蝶鳶在心裡想着自己在房間裡留下的東西,希望能被看到,雖然很小。
“今後你順着點蕭,其實,蕭是個好人。你和他在一起久了就會愛上他。”迪的眼眸裡盛滿了愛意。
蝶鳶瞥了他一眼,眼觀鼻鼻觀心。
迪看到蝶鳶不理會自己也不惱,自顧自的說着。
當年還是才十歲的歐陽見蕭在皇宮裡遊玩,走到了御花園後,看到了被其他皇子欺負着的才五歲的歐陽見迪。
“住手,今後有本宮在,你們絕對不能欺負了小十七。”小小年紀的歐陽見蕭將比他更小的歐陽見護在身後。
小小的歐陽見迪看到當時已經是太子的皇兄竟然不嫌棄自己,願意保護自己,當時小小的心裡就被太子殿下保護自己的身影塞的滿滿的。
後來在衆皇子被太子嚇得四散而逃的時候,歐陽見迪暈倒在了地上,是歐陽見蕭將小小的歐陽見迪抱到了歐陽見蕭自己的寢宮。還親自陪在他身邊守了他一夜。
蝶鳶聽完歐陽見迪的故事才明白了,原來歐陽見迪的身份是皇子,而且他還是歐陽見蕭的親弟弟,雖然從小死了母妃,也不受寵愛。可是他們這段不倫之戀,到底是沒有結果的啊。
蝶鳶不免爲了歐陽見迪感到可惜了。如果他們不是親兄弟,或許他們還是有可能相愛的吧,雖然很艱難,也不會被世俗接受。不過,歐陽見蕭是皇子,相信他不會爲了迪而放棄整個夜涼的江山的。
“現在你明白了我爲什麼義無反顧的幫着蕭,卻不能爭取和他在一起。”歐陽見迪面露哀慼,如果他們不是這樣一個身份,如果自己是個女子,那麼自己就有資格站在他的身邊了吧。可惜,沒有如果。
蝶鳶莞爾,這樣的身份註定了他們無法去爭取,唉,造物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