鮮紅色的血順着長戟的尖端滴答滴答的掉落在地,在這極爲安靜的環境裡異常的清晰,格外的刺激着耳膜和神經。
容淺呆立在中央,望着近在咫尺的北冥御,木訥的問,“北冥御,我努力了那麼久,你的心裡究竟有沒有一點點愛我?哪怕只是一秒?”
北冥御望着容淺,眼底的震驚在這個問題之後選擇了迴避,簡單的一個垂眼的動作已經代替了他的回答。
沒有,任何時候都沒有過喜歡。
“哈哈哈……”容淺突然大笑起來,“原來從頭到尾都是我自作多情。是我自作多情的把你當做了蘇璟薄,覺得你就是我的璟哥哥,一遍遍欺騙自己,你不迴應我只是我做的還不夠,璟哥哥爲我付出了所有,而我爲你付出一切也是應該的。可是到頭來,哈哈……到頭來,我連一秒鐘都沒有賺到,真真失敗的很呀!”
“抱歉。”
“我不要道歉,我要的是你愛我!”容淺一邊大吼着一邊往後退,讓長戟一點點從她胸腔裡退出來。北冥御想伸手去拉她,卻被她緊緊拽住,帶着無力的哀求,道,“北冥御,你就愛我一次好嗎?我只想聽到你說愛我,就足夠了。”
北冥御擡眸望着容淺,眼底有着掙扎,那簡單的幾個字卻成了此刻最難以完成的任務,徘徊於脣齒根本開不了口。
沉默,又是沉默。
沉默代表了一切。
然後她放了手。
“哈哈……我容淺早該死了,在那個晚上。”我知道她指的是什麼時候,也知道那個晚上對她是怎樣的刻骨銘心。
“可是我沒有死,是璟哥哥用所有的一切換來我的重生,所以我一直很愛惜自己。可是老天爺卻偏偏讓我遇到了你,成就了我這一生的劫難。我一開始覺得你不是蘇璟薄,可是北冥御,你還記得那天我對你說‘既然不能在一起,爲何還要相遇呢?’你說,‘爲了成長’,簡單的四個字,和當初璟哥哥告訴我的一模一樣,就連語氣動作都如出一轍,這樣的你叫我怎麼相信你不是蘇璟薄!”
北冥御依舊選擇沉默,垂眸不語。
我微微驚訝,因爲近來發生的事太多了,我對容淺和北冥御之間的相處知道的並不是很清楚,她之前告訴我說北冥御不是蘇璟薄,現在卻認定了這點,就是爲了這個嗎?
“讓我來告訴你吧!”柏寒突然輕笑出聲,我心頭一顫,就聽到他說,“因爲他沒有情絲。”
“沒有情絲?”
“一個人的情絲,代表着七情六慾中的愛念,愛就是心,失去情絲等同於無情絕愛,他又怎麼會愛你呢!”柏寒心情很好地勾脣微笑,“當初還是我親手抽了他的情絲呢!不過,我要告訴你的是,蘇璟薄就是他情絲的具現化,只是我沒想到他的情絲竟然如此的純潔,絕無僅有,連冥王都看中了,我怎能讓他存活呢!”
這番話叫我和容淺均是一怔,但北冥御反應淡淡的,似乎早就知道。想想也是,他的情絲就算被抽離,他自己也會有所感覺,所以纔會有兩個完全沒有血緣關係的人這麼相似的道理吧!
只是苦了容淺,一直都不知道,還那樣傻傻的愛着。
我永遠都認爲,愛一個人是沒錯的,不管那個人愛不愛你,你愛他是你的權利,你爲他付出是你的樂意。
可是但凡有人利用一個人的愛去行駛一些壞事時,這個人就十
分的討厭。
好比如柏寒,他一直都在容淺的身邊,怎麼會不知道容淺對北冥御的那種心思?還對容淺的性子那麼瞭解,讓她爲了北冥御而背叛我。
這一切,都是他一手策劃,玩弄他人感情,戲弄人生。
那一刻,我覺得內心的憤恨又加劇了,尤其是在容淺無力朝後倒地的時候,我全身灼熱難耐,一股力道充斥着我將防護壁給打碎了。
“淺淺,你堅持住,你不會死的,我不會讓你死的。”我爬到容淺身邊,用手去給她按住傷口,想要爲她止血,泛着殷虹的冰魄鏈在沾染她的血時散發出更加紅豔的光輝。
“你爲什麼不恨我?”容淺無力的睜眼看我,虛弱的說,“我那樣對你,離間你和殤溟,小昕當初出事也是我從中作梗,我有無數次想要害你,爲什麼你不恨我?”
“恨?”我輕微一笑,搖了搖頭,“我恨過,在知道真相的那一刻,我真的恨你恨的要死,爲什麼我們之間那麼多年的感情都比不上一個男人?是因爲不夠了解嗎?所以纔會有那麼多閨蜜成爲小三,反目成仇的故事嗎?可是恨了又能怎樣?難道恨你就要眼睜睜的看着你去死嗎?”
容淺一震,脣角泛起一絲苦澀,“爲什麼不呢?當初殤溟中了詛咒,其實是我引他入的圈套,所以你要我死,我不會猶豫。”
“好呀!”我擡起手朝她的傷口打了一拳,眼睛卻模糊了起來,“過去的容淺已經死了,現在的你請好好活着。”
我其實不想哭的,可是那一拳打下去,我並沒有感覺到打在身體上的感覺,低頭一看,才發現他她已經變得半透明瞭,似乎隨時都會消失。
“沒想到我容淺一生最後的時光,最後的微笑,卻是因爲我的好閨蜜,而不是因爲我的摯愛,也許,這就是對我的懲罰吧!”容淺閉上眼,留下了悔恨的淚水,“卿兒,如果有下輩子,請你再和我做朋友好嗎?”
“好。”
“最後求你一件事。”她睜開眼睛,望着北冥御,眼神泛着柔和的光輝,“請讓他好好地活着,等我把他的情絲帶回來,再續前——”
話音未落,人已逝。
淡金色的光點從她身上溢出來,飄在整件屋子裡,卻再也看不到那個人,那個容顏了。
“淺淺——”
我大叫,即便心沒了,我也能感覺到那股無力的心酸,由心的憤恨。
“我要殺了你!”
北冥御怒吼,全身魔力再次全開,尤甚之前,黑色的長戟被染成了血紅色,紅光大綻,將所有的血液吸收入戟,詭異又美豔。
他蓄勢待發朝着柏寒攻去,卻被一邊的源開出手抵擋住,源開抗住北冥御的一擊,對柏寒說,“你先把米卿和殤溟帶走,此地不宜久留。”
“這還用你說。”
柏寒冷漠的朝我走來,我朝後退去,伸手攔在殤溟面前,“不准你靠近他!”
“容淺一死,後玦一定會帶着記憶之匣來找你,我可不能讓你恢復記憶,所以你必須跟我走,否則我就殺了他。”
“就算跟你走了,我也活不長了,爲什麼你要——”
“因爲你是打開暗黑大門最後一層封印的鑰匙,用你的魂魄祭祀給暗黑大門,大門纔會徹底打開。而你肚子裡的孩子則是神與魔完美的結合,是最符合暗黑大門的容器。所以他纔會把所有的一切都
堵在你的身上。”
熟悉的聲音,極淡的音色,後玦左手託着一個掌心大的匣子,邁着不急不緩的步伐從破口處走了進來。
“我說的對嗎?柏寒。”
“後玦,你食言了。”柏寒冷冷的說着,眸色清寒,轉過了身,“當初你可是發了毒誓,絕對不說出這個秘密的。”
後玦輕笑道,“你說的話都不可信,爲什麼我說的就一定要遵守?不說只是不想增添米卿的負擔罷了。不過今天你必須死,暗黑大門也要完全被封印。”
“笑話!”柏寒打斷道,“暗黑大門已經關不上了,就算我今天死了,你們也改變不了這個事實,讓整個人間與我一起覆滅,又有何妨!”
“那就來吧!”
後玦將匣子往我這邊一扔,朝着柏寒就攻了上去,柏寒不想我恢復記憶,伸手就去搶匣子,又要防禦後玦的攻擊。
就在這個時候,我看到一道黑影以極快的速度閃到柏寒背後,幾乎是和後玦攻擊是同一時刻達到的。
只見峰寒一閃,接住匣子的柏寒身子一僵,頓時就不動了。
“柏寒!”那邊和北冥御纏打在一起的源開見了就要趕過來幫忙,卻被北冥御一掌打在了背上,吐出一口血,倒在地上動彈不得。
“咦?鑰匙不在這裡?不在這裡的話,你會藏在哪裡?”
蘇明站在柏寒背後,右前臂伸進了柏寒的身體,在他心口搗鼓了一下,沒有找到他要的東西,然後又抽了出來。
優雅的撩起衣服擦去手上的血跡,帶着失望的說,“浪費我的感情,我還以爲在這裡呢!”他雙手一攤,面對後玦聳了聳肩,說,“這次可不怪我哦!”
後玦眼底一沉,一劍架在柏寒的脖子上,怒道,“說,鑰匙在哪裡?”
“呵呵,哈哈!”柏寒大笑起來,脣角流出了鮮血,胸口貫穿的大洞也在源源不斷的流着血,“一把假鑰匙,值得你們這樣嗎?”
“假鑰匙?”後玦一怔,“這怎麼可能?那把鑰匙是宓卿親手交給我的,也是我親自放進她的心口的,怎會是假的!你別想騙我!”
“原來你也被騙了,哈哈哈……”柏寒笑得前俯後仰,“當年宓卿的決定你都不知道,我又怎麼會知道?倒是你們這次反而聰明瞭。”
柏寒眼神變得陰寒,慢慢轉過身看着站在他不遠處的蘇明,表情冰冷如霜,“我倒還不知道前任聖者的你竟然還有如此純潔和強大的靈力,可以傷我如此之重。”
“非也,非也。”蘇明神態輕鬆的擺擺手,“我只是死前做點善事罷了。”
“被洗淨魂魄的聖者,在爆發被黑暗侵蝕的純者之力,真的會死嗎?所以你真的是聖者?”
我記得爺爺那時候對我說,那些神仙什麼的,一旦成爲墮神,就算魂魄被洗乾淨重新恢復神位,也是不可以使用那份純潔的靈力的,因爲一旦使用就代表滅亡,被最純正的靈力害死,是心理上的罪惡,所以基本上墮神會死,也絕不會去洗刷魂魄。
“在你媽媽生你之前,我就再也不是什麼聖者了。兜兜轉轉幾萬年的光陰,這一生也算是夠了。”
我一愣,道,“你是誰?”
“總之不是你父親就對了。”他輕笑出聲,看着我臉上的傷,音色越發的輕微了,“剛纔抱歉了,爲了激發這一切,我和後玦只有這麼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