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偷偷瞄了一眼方彥,他的黑眸在那雙濃眉下顯得不可捉摸,這樣的他最讓人看不透,你不知道他的情緒是什麼樣的,而每每他這副模樣總會讓我莫名的緊張,我實在佩服馮智德的心理素質,他居然還能繼續說道:“目前沒有什麼大片和新星計劃,我們也沒有什麼新的新聞點,短時間在企業內部造勢有些難,而方總你回來後一直沒有對外開過記者招待會,所以外界對你現在的情況都不大瞭解。
前段時間正好李亦微李總被國際紅十字會譽爲形象代言人,李總畢竟在這圈子影響力一直很大,也爲天石帶來不少正面的形象。
而您和李總一直挺有觀衆基礎的,這麼多年還會被人提起,不如就這次的事件以你們兩的名義對外宣佈訂婚。只要這個消息一出絕對能蓋過所有勢頭。”
頓時間,會議室裡鴉雀無聲,連在低頭記錄的人都停下了筆桿子,我忽然不能思考般去看方彥,他含着一抹嗜血的冷笑盯着馮智德,馮智德終究無法直視這樣伶俐的眼神低下頭去。
今天李亦微沒有參會,她和趙興一同去了上海天石那邊,我不知道馮智德的提議李亦微知不知道,可我總有種隱隱的預感她應該是知道的,否則馮智德有什麼底氣在會議上把這個方案提出來,他到底想做什麼?逼方彥就範?
我握着筆的手有些輕顫,卻從會議桌的頂頭傳來方彥幽幽的聲音:“休會。”
說完他把筆記本一卡大步流星的走了出去,所有人等他走了之後才陸續出聲並站了起來。
而我,實在無法按捺住,疾步出了會議室,卻忽然被身後的車文濤喊住了。
“溫藍藍,你慢點。”他說着把我拉到一邊。
“剛纔那個馮總監膽子真夠大的,也不怕方總把他生吞了,但是細想想,這的確是最好的途經了。”
我猛然擡頭瞪着他,他有些莫名其妙:“你幹嘛用這種眼神看我?”
“你想讓方彥靠李亦微?你覺得以他那種性子的人會嗎?”
車胖子笑了下:“不會,所以我覺得像我們這種平時拿着天石俸祿的人是時候發揮下作用了。”
不知道他這句話是對自己說的還是對我說的,然而他顯然非常認可這個提議。
“這算什麼!”我忽然朝他大聲吼道,車胖子錯愕道:“我哪裡說錯了,那你能想出更好的辦法來?還有,注意你說話的態度,別總和那小季在一起好的不學學壞的,就是這事你去問問小季,看看她會不會也覺得可行!”
我不想再和他瞎扯,只覺得大腦一片混亂,幾步離開那裡走到上次和方彥一起用餐的露臺要了一杯汽水靜一靜。
露臺邊上依然可以看見整個北京城的景色,高聳的現代感樓房交映着古樸的建築,然而今天看來卻覺得格外心煩意亂。
我拿出撥了小季的號碼,她很快接通,我把今天的會議內容和她說了一通,我本以爲她肯定會在電話裡評頭論足一番才符合她的性格,結果她忽然問我:“你和方彥發展到哪步了?”
這個問題讓我驚得差點從椅子上彈起來,我從來沒有和任何一個人提起我和方彥現在的關係,小季又怎麼會知道!
“我,我和他沒怎麼。”
“得了吧,溫藍藍,你剛纔和我說話的語氣已經把你暴露無遺了,你打算怎麼辦?”
她的問題讓我忽然如泄了氣的皮球:“我不知道,我現在很亂,只能看他怎麼辦。”
小季在電話那頭冷笑:“傻姑娘啊!你什麼時候才能把主動權拿到自己手上。不過,你要問我意見,現在這種危機時刻用這個造勢的確可以振奮人心,這也沒什麼,娛樂圈多少人的結合不都是利益關係,司空見怪就好。”
我沒有想到這件事在小季口中如此稀鬆平常,她當然稀鬆平常,因爲她一直不喜歡方彥,她一直不希望我和方彥有瓜葛!
掛了電話後我發了很久的呆,小季說我沒有主動權,我和方彥這種不平等的關係就註定了主動權不可能在我的手上。
我忽然感到一絲悲涼,我是不是該成全他和李亦微,本來方彥就是因爲不想犧牲我而得罪了李局,才讓有心人鑽了空子,現在我怎麼能因爲自己的一己私慾而至天石於不顧,那我的罪過就太大了,天石那麼多人等着這份工作養家餬口,這種關鍵的時刻我居然還在考慮個人情感得失問題是不是太矯情了些。
就像小季所說的娛樂圈很多人的結合都是利益關係,即使他們真的結婚了又怎樣,只要方彥心裡有我我還有什麼不滿足的。
半個小時候後會議重新開始,馮智德提議發起一次高層投票決議,這次決議並沒有匿名,而是當場表決,讓我驚訝的是絕大多數高層都贊同這個提議,有些還對厲害關係和後續工作安排進行了分析結合,說的頭頭是道。
更有人提到方彥本來就到了適婚年齡,身邊卻一直沒有女伴,外界難免會有各種猜測。
說到後面更像是勸婚的,一圈下來後是車胖子,他也投贊同票,當然,這樣的事情沒輪到自己身上多半人都只會考慮大局沒人會問一問方彥願不願意。
他說完了便是我,我的兩個手心裡全是汗,如果我當場說反對,所有人都會問我一句爲什麼,我怎麼說,說因爲自己喜歡方彥,不願意讓他和別的女人逢場作戲?可我說不出,以我的立場也不能堂而皇之的這麼說。
我咬了下脣不敢看方彥聲音低低的:“贊同。”
我剛說完就聽見“咚”得一聲,擡頭看去方彥把手上的鼠標狠狠的砸在桌面臉色陰晴不定的盯着我,我的額頭也漸漸出了汗,沒有人再敢說一句話,他猛然站起身頭也不回的出了會議室留我們一衆不知所措的人。
那次會議結束後方彥沒再聯繫過我,我給他發去的短信也像石沉大海一般沒有迴應,我雖然擔心他同時也有些不知道如何面對他,理智告訴我該去勸他接受這個事實,然而內心卻是抗拒的。
那幾天我過得非常差,每日都在糾結矛盾中,直到有一天在公司我爸匆匆打電話給我說果果不見了!
我連招呼都來不及打就衝出公司打了車回到家,卻在快到家時看見我爸抱着果果在和一個男人說話,我懸着得心才終於落定大步走上前卻錯愕的發現那個男人居然是楊左。
我爸看見我趕忙說道:“剛找到果果,還沒來得及打電話給你,我買菜的時候果果走開兩步正好不舒服給這位先生看到了便把她帶去醫院,這才送回來。”
我急忙接過果果:“不舒服?怎麼會突然不舒服?”
楊左有些欲言又止,我和我爸說:“他叫楊左,我認識他,你先抱果果上去吧。”
我爸有些吃驚的看了他一眼點點頭帶着果果上了樓,他們一走我便問楊左:“你來找我的?”
“是的,不過那個等會再談,你知道你女兒的病嗎?”
說起果果的身體是長期壓在我心口的大石,我長嘆一聲:“你去醫院,醫生怎麼說?”
“你最好近期帶她去進行一次詳細的檢查。”
楊左的話讓我心一沉,蘆醫生那邊我已經有好長時間沒去了,果果最近情況一直還好我當然不願意總拉她往醫院跑,可聽楊左的意思我忽然緊張起來。
“你怎麼這麼憔悴?”楊左頭低着靜靜的看着我,我不自覺摸了摸臉頰,我很憔悴嗎?大概我自己都沒有在意。
“你還沒吃飯吧,我請你。”想到楊左特地來找我我怎麼也得表示一下於是提議道,楊左也沒拒絕。
我們走到附近的一家不大的飯店,找了個靠窗的位置,正午的陽光倒還算暖和,灑進窗內讓一路揪着的心稍稍放鬆了些。
服務員送來菜單楊左直接接過點了幾個菜,他的頭髮略長,但並不凌亂被打理有序,穿着簡單的白色休閒衣倒十分扎眼很難讓人移開目光,只是右眼處的淺色疤痕讓人看着略微同情。
他爲我倒了一杯溫水開口道:“你在天石到底是做什麼的?”
他的問題讓我愣了一下,我做什麼?我對自己都沒有明確的定位,例如我歸屬哪個部門,領導是誰我一概不知,如果要硬說除了方彥誰都不是我的領導或者誰都能成爲我的領導。
“就一打工的。”憋了半天我說出這麼一句話。
楊左頗爲玩味的笑了笑:“聽杜說項目總負責是個姓車的,但聽他的意思你的身份有些特別。”
我斟酌着他的話,忽然問他:“杜?他還和你說了什麼嗎?”
這時菜正好上來,楊左把大盤雞調換到我的面前:“你想套我話?”
我端起水杯:“以茶代酒,敬你!”
楊左靠在椅背上不去端杯子就那麼定定的看着我淺笑。
而我的手也始終舉在半空中不放下,和他就這麼耗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