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了,白梵,當初是何人把這堆竹簡給子書煙他爹的你知道嗎?這竹簡又是從何而來?”這個問題我老早就想問了,只是每每遇見白梵總是能給其他事情打岔也就沒問成。
“最初把竹簡送到子書府上的正是端叔的親哥哥,而那些竹簡卻是出自…”
說到這白梵神情暗了暗,洛羽也看着他似乎也很想知道這些神秘竹簡的主人到底是誰。
白梵瞥向窗外,眼神有些空洞:“出自我爹之手。”
我一怔,出自他爹?沒有人比我更清楚寫這竹簡人的來歷,如若我猜得不錯,此人正應該同我一樣,能窺得未來,而且更甚,然而那人卻正是白梵他爹,着實讓我有些意想不到。
“那你爹現在在哪?”我問。
白梵收回視線緩緩拿起茶壺爲我們慢慢的倒上茶水:“我很多年沒有見過他了,也不知他還在不在了,端叔的哥哥與我爹有過命的交情,我爹不見了之後,他便找到我並一直把我留在自己家中養着。
後來他打聽到夏國子書世家對文書頗有研究便找到了子書司奐,那時我尚小,不知他用了什麼法子便讓子書司奐潛心研究我爹留下的那堆竹簡。
子書司奐病逝之前端叔的哥哥就已經不在人世了,他臨終前告訴我只要解了那竹簡之謎便能找到我爹。”
怪不得白梵會那麼執着於竹簡裡的秘密,原來這些年他一直在尋他爹,說來他爹也的確是個怪人,還用這種怪字記錄着某些事情,一方面想留下來傳給後人,一方面又不那麼想輕易給人看出,這到底是什麼緣由還真是參不透。
“竹簡明日我便會派人給子書送去,下面只能看看他那裡有什麼發現了。”
我和洛羽都點點頭,白梵突然對洛羽道:“需要我順帶捎上什麼消息回子書府嗎?”
“謝謝行主,不必了。”洛羽果斷回道。
“好。”白梵應着,洛羽起身:“坐了半晌也累了,我去屋外走走,你待會走時來叫我便是。”
我應了洛羽,她便興致不高的出了中庭。
白梵看着她的背影嘆:“還真是個硬氣的女子。”
我頗感無奈:“幸虧昨晚聽你的沒貿貿然回夏國,否則怕是洛羽的劍要對我不客氣了。聽她那意思不管宮辰染是不是會回心轉意她都打算與他撇個乾淨,哎…”
說着我突然想起一事憋着股氣道:“你昨晚上回來後幹嘛的啊?”
白梵剛預端茶的手愣了一下隨後悠悠說道:“倒是幹了不少事。”
我一步跺到他跟前憋紅着臉:“你,你,你拿府上婢女泄慾了?”
白梵剛入口的茶突然嗆住連咳不止茶水也灑得一身都是,我只有拿他剛纔給我的帕子再幫着他擦拭,他卻一把捉住我的手目光如炬:“丫頭,我在你眼中就是如此沒有定力之人?”
我頭低着懦懦的回:“這不好說,男人和女人不同,畢竟男人是靠下半身思考的動物。”
他手上的力道加大,我的手腕被他握得生疼隨即不滿的嘟着嘴。
“你年紀輕輕何從說出如此話來,你!”
他似乎氣急都不知該說些什麼,我倒覺得我說得挺在理,這是社會上公認的道理,三歲小孩都知道。
白梵見我一臉無辜大約也是拿我無法便只得放開我淡瞥了一眼桌案上那堆成山的簿子:“各地商行交上來的批文都等着我過目,我道是也想風花雪月,奈何天生勞碌命,況且,也要看和誰風花雪月。”
白梵斜挑着我,我背過身去,他走到我面前低着頭望向我:“你可是氣我不告而別一事?聽蘇霖逸說你去找過我?”
我擡頭迎上他瞪了他一眼,算還有自知之明。
“周國和大梁此次針鋒相對有些蹊蹺,聽聞是前些日子一週國女子在禹城殺了一個樑軍,後梁軍但凡遇上出了周國邊界的女子便設法拘了起來,這事大約傳到了都城,便激起了民憤,這次怕是要反擊了。”
我心突的一跳,這不會這麼巧吧,禹城,樑軍!莫不是我和向伶殺的那個樑軍!我逃出禹城的那天依然歷歷在目,天矇矇亮帶着無奈和悲憤離開了那個鬼地方,本以爲再也不會和那裡有所交集,卻沒想到我不過是短暫的路過卻無意引起了兩國的戰事,這讓我猛地聽到這個消息時既震驚又心虛。
“而後周國內的百姓便有些惶恐,多地商行遭到劫強,我得知此事便只得連夜趕去,到了才發現周國的那番場景比我想象得還要糟上許多,我便花了些心力,待事情處理好後便急急來找你。”
“那你的背?”
他點了下我的鼻尖:“生兒育女沒多大影響。”
對於白梵近來總是對我流露出這深情的眼神使我越來越招架不住,但我在他面前尚還能保持一絲清醒,只嘆遇上白梵這樣運籌帷幄的男子我還能很好的把持住,實在也不愧是女中豪傑。
說道我房中那催情的紗帳一事,來時洛羽說怕是有人刻意而爲之,誰都知道我是金俸錢莊的莊主,既然能借着商行之名開錢莊必定和商行的主人有什麼不可告人的關係,所以怕也是想用此種方法留住那進我閨房的貴人。
不過貴人的確進了我的閨房,只是那暗中人低估了他而已,白梵也是猜到那人的用意所以昨晚急急離開。
他對於隱瞞自己的身份一事也實屬無奈,否則混跡在四國中若他的身份太明朗,只怕四國君主都會刻意拉攏他,屆時他領情也不是不領情也不是,倒反而讓商行難開了些,如此不爲外人知曉倒還挺方便。
回去的路上我與洛羽又說道此事,洛羽斷言在這紗帳上動手腳的人定是我們錢莊裡的人,想到此我便有些毛孔悚然,然而洛羽說她自有辦法試出那人。
可是沒幾天白梵卻差人給我送了個消息,說他要回趟酆鄴城,那裡傳來消息說子書煙快不行了。
初聽到這個消息我感覺十分不好,上次就有人刻意給子書煙下毒,這不過一些時日他卻再次病危,難免讓人有不好的聯想,即使他娘知道上次的事也難免防不勝防。
我得了消息後包袱一收和洛羽與董義說了聲便趕去找白梵,他看見我還有些詫異道:“藍兒,你打算和我雲遊四海不成?”
我一本正經:“我要和你同回一趟子書府,宮辰染我想真的是被子書若曼下藥了!”
“你如何斷言?那藥可不是一般人能弄到的。”
“如果是夏國的御醫呢?”
“哦?”白梵似不解。
我便把我的猜測告訴了他,起初我的確認爲子書煙的表弟和他四叔有些不倫,不過經子書煙的這兩次生病我倒是突然悟明白了。
他表弟榮欽賴着不走怕別有用心,和他四叔攛掇着覬覦這子書家的家產倒十分可能!爲何我有此想法,正因爲宮辰染。
假設子書煙逝去,按照規矩也定不可能由他四叔繼承這龐大的家業,更別說一個外人榮欽,但有一人卻十分有可能得到這一切,那就是子書府的嫡女子書若曼!
然子書若曼畢竟是個女子,所以他的夫君便極有可能代爲打理子書府,若她夫君恰巧受她擺佈那麼事情就太容易了,只需利用他個傀儡放着幾年,等把子書家的家業掏空便也可以馬到成功!
所以這也是我此次非跟着白梵同去不可的原因,我倒要看看他們是怎麼玩弄宮辰染這枚棋子的,若我這兄弟當真是被人當搶使了還連帶一起遭殃的洛羽,那麼他們承受了什麼我定要加倍俸還給那背後的小人。
我和白梵都急着趕回去便也途中沒有歇着,由兩個車伕輪流驅馬車,白梵在臨走前託端叔找來些軟墊,如此這一路倒沒有再顛得屁股疼,但依然坐得難受,耐不住就總是動來動去,白梵見着朝我招招手:“過來。”
我挪了挪身子靠到他那邊,本以爲他又要從旁邊那神奇的矮櫃中翻出什麼好吃的給我,誰知我剛坐過去他便一伸手把我一攬。
“現在可以不亂動睡了吧。”
白梵身上有很好聞的淡香味,這說不上來是什麼味道,卻讓我莫名的心安,我調整了個舒服的位置便閉上了眼。
雖然有些疲憊但默默聽着白梵的心跳聲反而有些睡不着便想偷偷擡頭看他在幹嘛,卻在猛然擡眸之際發現他噙着淡笑低頭也在看着我。
他把我耳邊的碎髮撥到耳後,不知不覺我的短髮也已及肩,可奈何還是太短,他剛撥到耳後又滑落下來,他便也不急不慢的一遍遍撥弄着。
“我是個沒有家的人,或者,四海皆是我家,我不知道我娘是誰,從小我爹就時常離家,一離開就很長時間,那時我總是很怕這一次他不會回來了。
後來,他就真的沒再回來過,從此,我便也真的沒有家了。
藍兒,可爲何我此次前去周國卻歸心似箭呢?”
有些人,一旦遇見便一眼萬年,例如景睿,可有些人,一旦心動便覆水難收,白梵在說這番話的時候我清楚聽見了自己的心跳。
我迎上他的眼認真的問道:“白梵,你可是愛上我了?”
他拍了一下我的頭笑道:“我這一生還真沒對誰上過心,你最好祈禱別被我愛上,不然,大概這一世我都不會放過你。”
我打了個哈欠:“那還是別愛上我了。”便眼皮子開始打架。
模糊之間好似聽見“也許正因爲你心裡鎖着一個盒子不願在人面前打開,才總會讓我覺得你會同他一樣某一天從我身邊離開便再也不會回來了…”
夢中,我的心始終揪着,卻在醒來時全然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