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烏蘭察布本身並不是很繁華,因此也沒有什麼所謂的城市熱島效應,也不過是八點多,城市的溫度便已經降了下來。清冷的夜,月光灑在身上根本沒有西安那種柔和的感覺,反而讓人感覺有點寒意。偶爾傳來一兩聲的蟈蟈的叫聲,才讓人會意識到,這是夏季,而不是深秋。
兩個人在霓虹燈下走着,不牽手,也不說話,兩個人就這麼走着,誰也不願意先開口。
世上的事情真是說不準,前一天的主動者,後一天或許就變成了被動的人,就好像高中時候所說的矛盾的主次方面,一直在不斷的轉換之中。
最後,還是張瑩忍不住,說道:“怎麼這幾天都沒有你的消息啊,給你信息也不回。發生了什麼事情嗎?”
“嗯,是發生了點事情,不過已經解決了。”聶超語氣沒有一絲波瀾,如同復讀機裡面的原聲,被重複了幾萬次之後,原聲破損變成的聲音,沒有波瀾,沒有感情。
張瑩聽了,心裡一沉。
看來他還是怪着自己啊,兩個人在一起的時候便經常鬧矛盾,聶超一生氣了便是這種語氣,這種表現,現在已經過去一年多了,這個傢伙還是一點點都沒有變。張瑩雖然聽到他這種語氣,雖然氣悶,但是還有點哭笑不得。
“那你打算什麼時候回去工作啊?”她想轉移一下話題,等他情緒穩定下來之後,再和他談一談兩個人的事情。一點一點,循循漸進。
“不知道。”依舊是冷冰冰的回答。
兩次碰壁,張瑩也覺的自己的自討沒趣有些尷尬,便也不再繼續說話。
又走了十幾步的樣子,聶超停在了那裡,然後轉過了臉,看着張瑩,張瑩感覺到怪怪的,這麼唐突的停下來,又轉過身看着自己,胳膊上的末端神經,甚至傳過了一絲絲的涼意。要是自己有汗毛的話,估計都會豎起來一些吧。
張瑩看着聶超,有點緊張,因爲他們兩個當時在一起的時候,便也是這種場景,但是的聶超並沒有對自己表白,而是在一個月色皎潔的夜晚,兩個人也是在霓虹燈下走着,走着走着,聶超便忽然停了下來,然後轉過頭看着自己。
當自己也停下來,轉過臉準備問他怎麼了的時候,他便低下頭來吻了自己,一吻定情。張瑩現在還記得當時的那個吻,或許是兩個人都吃了冰激凌的緣故,略帶潮溼的吻中還帶着一點淡淡的甜意。
張瑩看着現在的聶超,心裡“砰砰砰”跳個不停。
只是,聶超卻久久沒有吻下來,而是聲音很冷漠的說道:“張瑩,或許你說的對。”他現在用的稱呼竟然是張瑩,而不是瑩。
張瑩不由得心裡一顫,漏跳了一拍,一種不好的感覺接着涌上了心頭。
“我們兩個人在一起只能給彼此帶來痛苦,我不知道你爲什麼會來到這裡,也不想知
道,現在這些都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好不容易走了出來,我不想再和你談下去了。
你走之後,我一直都是一個人在天津生活。而最終下決心找了你之後,卻依然沒有將你找回來,那天在房間等你的時候,我就下了決定,以後的世界中,再也不要見到你。
這次不知道是不是蕭遠故意所爲,竟然又在這裡見到了你,一個根本不可能的地方見到了一個根本不可能的人,本身就是一種錯誤。
上次見面的時候,我覺的你有一句話說的很對,便是,我們兩個人彼此相愛,但是我們都回不去了,與其這樣你情願的時候我不情願,我情願的時候你不情願,不如我們就都放手吧,也好給彼此留下一個美麗的回憶。”
張瑩沒有想到,他說出來竟然是這麼一些話,仔細想想,他說的這些話,不就是當時他找自己的時候,自己對他說的那些話嗎?
她聽了,心裡苦笑,早知如此,何必當初?人生本來就是一個迴環往復的過程,角色在裡面不斷變化,劇情卻一直重演。
聽完聶超略帶激動的陳述,她並沒有馬上回話。
總的來說,聶超說的並沒有錯,兩個人一開始天津的時候,便彼此喜歡,之後因爲一些小事分開,其實並不都是聶超的責任,自己其實也有過錯的。
分開之後,聶超並沒有找女朋友,只是一個人,終日形單影隻,煢煢孑立,和自己的狐朋狗友混在一起,而自己運氣好,還遇到一個關心自己的男人。所以說,這點的話,自己做的反而不如他。
之後,他去西安找自己,事情說的已經很清楚了。而從青石家回來之後,自己也已經知道和青石不可能走的很遠。
那個時候自己卻不知道在估計什麼,沒有抓住那次機會,依舊讓他一個人單獨離開,以至於到了內蒙古這個千里之外的地方。
所以,本質上,聶超說的並沒有錯,錯的只是自己,當初沒有把握住那個機會。
但是人生不應該只有錯誤,還應該有改正的機會不是嗎?若是隻有錯誤,卻沒有機會去改正的話,那錯誤本身存在的意義也就沒有了。人生也就變的毫無美感可言了。
張瑩並沒有反駁蕭遠所說的話,只是挑了一個毫無關聯的問題問到:“你離開之後,我給你發了條短信,你收到了嗎?”
“我的手機卡早已經丟了,手機號也換了很長的時間,所以你說的短信什麼的,我從來都沒有收到。”聶超說的很是釋然,好像因爲沒有收到短信而慶幸一樣。
“那你告訴我你現在的手機號是多少。”張瑩依舊不依不饒。
霓虹燈下的身影,孤單而倔強,看上去讓人覺的無比心疼。
“別鬧了,好嗎?我說了,我只是想和以前的生活劃清界線,所以手機號是不會給你的。”聶超
看着她眼神裡的倔強,雖然心裡極其難過,但是卻依舊堅持着說道。
“那你告訴我,你還愛不愛我?”她盯着聶超的眼睛問道。
聶超沒有回答她的問題,轉過臉,不再繼續看她的眼神。
“你既然愛我,而我也找到你的面前了,你爲什麼還要逃避?!”
聶超依舊一句話不說,只是看着旁邊的霓虹燈,好像裡面藏着什麼秘密寶貝一樣。
張瑩看他不回答,於是往前一邁,把手放進他的口袋中,自己去拿手機。聶超被她的舉動嚇了一跳:“你要做什麼?”猛的向後跳了一步。
只是張瑩的手卻早已經放到他上衣口袋裡面,讓張瑩意外的是,裡面什麼也沒有,沒有手機,沒有鑰匙,沒有錢包,只有一些紙的碎片。
聶超往後一跳,紙的碎片便被她的手帶了出來,洋洋灑灑的灑在了空中,慢慢的落在地上,鋪了一地。
聶超看到碎片出來之後,臉色便瞬間變的蒼白,雖然是晚上,但即使是橘紅色的霓虹燈中也能看出他的異樣。
而張瑩好奇的看着那些碎片,霓虹燈的燈光本身並不明亮,所以她認真看了一會纔看明白是什麼東西,不過,她看清楚之後,便寧願自己不去看清楚。
看清那些碎片的一瞬間,她的心就涼了,就慢慢的朝着谷底落了下去,整個人的氣力好像一瞬間被抽的一乾二淨,大腦也停在了那個地方,一動不動。
因爲,那些在地上的碎片,就是她曾經和聶超的合照,一直放在聶超的錢夾裡面。
聶超當時放在那裡的時候,告訴自己,這樣的話,每當亂花錢的時候,便想到自己不是一個人,還有另外一個小傢伙要養呢,就會節制一點了,而且,他還答應自己,不論發生了什麼事情,即使兩個人不在一起了,也會好好的保護這張照片。
結果,現在,就是那張曾經他說性命一樣重要的照片,現在卻成爲一片一片的碎片,鋪在地上,無比的孤單淒涼,猶如現在的自己。
張瑩的眼淚一下子就流了出來,曾經兩個人的照片竟然也被撕成碎片了,現在的地上,竟然連其中一個人的笑臉都找不到,都四分五裂的散在每個角落。
她想大聲的問聶超到底爲什麼,爲什麼要做的這麼絕,只是,看了許久之後,她什麼話都沒說,只是轉過頭,朝着飯店的方向走了回去。
聶超看着她的背影,想叫住她,只是雖然嘴張開了,胳膊也伸在了空中,但是嘴裡卻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看着那越走越遠的背影,自己放下了懸在空中的胳膊,自嘲般的笑了笑,然後蹲了下來,開始撿起那一張一張的碎片,無比的認真。
命中註定的,不僅僅只有緣分,還有誤會。
只不過,誤會卻遠遠沒有緣分來的那麼美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