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年,賈政就是朝着‘至誠君子’這個方向,而努力奮鬥着的。而艾若也一直給他洗腦,讓他相信,他就是這樣的人,他也能做這樣的人。他的世界被艾若洗得無比的純淨。
於是賈政的氣質這些年,越發的有些仙風道骨的意思了,這樣的一個人,專心的教書育人,國子監,東門書院,兩處的學生,無一不以是賈政的學生爲榮。
這些人就算出仕爲官了,不管他們能不能成爲像賈政那樣純粹的人,但是他們對賈政的感情卻是純粹的,他們都很堅信自己的老師就是一個純粹的人,是要真心的崇拜的。
所以以艾若的心思,她怎麼也會讓賈政知道這些暗裡發生的事,讓他安心的以爲外面的世界很複雜,他們的家很和睦。
金鈴突然看向了劉睿,這纔是原因,賈政做了祭酒這麼多年,桃李滿天下,就算賈政不說什麼,但他登高一呼,他的作用比得過千軍萬馬。而不用想,其實十年後的重要部門的首長,幾乎就全是賈政的門生,如果那時,賈政的女兒成爲了皇后……
“您是這個意思嗎?當年扶着賈政做祭酒,就是這個意思?”金鈴遲疑的看了丈夫一眼。
“不,我真的沒想到,那個沒用的傢伙,竟然能做得這麼好。一個祭酒像李守中也做了好幾年,現在他的門生,有幾個記得他,還招了傅試之流?所以賈政的今天,其實誰也沒想到,我估計王氏都沒想到。她不過是覺得賈政沒什麼用,於是鼓勵他做他能做的事,教書、育人,不問朝政,這是最適合他的路,也是最安全的路。所以一直鼓勵他做到最好!結果,好過了。”劉睿都鬱悶了,他這是實話的,當初讓賈政做學監,是他也覺得這位還真的別的都指不上。想想品階又不高,又能討好老聖人的歡喜,就由他了。結果這位一不小心,讓他做到文宗了。怎麼不讓人氣憤。
這位跟熊大學士還不同,熊大學士只是教了一個皇帝出來,可是這位,文臣盡出其門下,這是什麼概念?
所以此時,賈璮不嫁則已,一嫁,就只能嫁給太子,不然放在誰家,劉睿都不會安心的。
金鈴無語了,所以什麼都是假的,只有這個纔是最真實的原由。而這個原由,她還真的不能反駁。賈家的男子好像都是定項培養的。
就像艾若的習慣,賈政適合教書,那麼你就好好教書。賈珠喜歡當法醫,於是艾若甚至幫他學解剖;賈琛喜歡學武,喜歡做隱密的事,於是她同意讓他做影衛。看着似乎這不像是一個合格的女主人該做的事,太過放縱家人了,但是看看她教女兒?她女兒都是嚴格的按這個時代的標準在教養着,嚴厲到嚴苛的地步。爲什麼?
往深了想,賈政,賈珠,賈琛都是能讓上位放心使用的官員,因爲他們除了自己專業的事,對於其它的,都沒興趣。所以無論誰上位,他們三人的位置都不會改變什麼,這就是專業人才。所以就算他們家成了外戚,其實影響也不大了。
“我已經讓她去選婿了。”金鈴好半天才說道,是她讓艾若去放風,去海選的,結果,劉睿都已經決定了,怎麼着也不會讓賈璮嫁到別人家去,這不是逗人玩嗎?
“沒事,就像你說的,她那麼疼愛女兒,怎麼也不會早早給她定下來,萬一跟小吃貨一樣,她會哭死的。所以,她現在要的只是一個人選罷了。再說了,讓她現在讓她慢慢的挑,正好能安撫一下,真的告訴她,我們看中了璮兒,以她那狗脾氣,說不定,明天就隨便找個人,換庚帖了,反正我們拿她還真一點辦法也沒有。”劉睿倒是很放心。
金鈴有點無奈,是啊,鬥心眼,艾若絕不是劉睿的對手。劉睿現在就是緩兵之計,找個好時機,直接下聖旨,賈政夫婦還就只能磕頭謝恩,一點轉環的餘地都沒有。她想想,要不,劉睿發聖旨之前,她去伺候太上皇,和太上皇妃去?到時,艾若能鬧死她啊!
“傅試真的是因爲當年賈政拒絕他,而故事找碴嗎?”既然已經問了,金鈴乾脆問明白一點,如果說傅試彈劾賈政時,她心裡沒有疑問就是鬼變的了。
賈政修了園子,還請自己夫婦與小皇子一起遊了園,劉睿回去後還給孩子們賞賜,這一切都表明了,劉睿對這個做法是很滿意的,傅試是不是腦殼被門夾了?爲這個來彈劾?但她當時忍住了,沒有問下去。現在知道前因後果了,她也就更想問了。
一個有百官手札的人,一個恨賈政的人,總不會因爲找不到賈政的小辮子而胡亂彈劾吧?這一定是事出有因的。所以艾若整掉了傅試又如何?沒找到幕後的黑手還是白搭啊。
“所以她蠢,一點也不想想,傅試怎麼會因爲當年那點事,跟賈政死磕。”劉睿笑着又嘆息了一聲,對皇后的問題表示滿意,這纔是真有腦子嘛。
“爲什麼?”金鈴當然是會聊天的主,給劉睿倒了一碗紅棗湯,睜着大眼,一付等着聽故事的表情。
“位置!”劉睿接過溫熱的紅棗湯,慢慢的啜飲着,緩緩的吐出兩個字。現在劉睿不喝茶了,他現在長期吃藥,也不能再跟之前一樣,熬夜工作了,他兒子還沒長大呢。所以身邊總有各種由艾若開出的代替飲品。當然,以白開水爲主,說法是,白開水最不容易被下毒,這讓劉睿深以爲然,到了皇后這兒,喝點紅棗湯,補點血,也能晚上好睡一點。
“一個祭酒的位置?您也說了,之前李守中也做過,還有其它人都做過,誰也沒有賈政做得好啊。”
“所以要把他打下聖壇,讓他的學生們知道,他從根上就是個紈絝子弟,跟他們不同,所以這樣的人,不配爲人師表。”劉睿冷笑了一下。
金鈴怔了一下,她突然想到,在傅試被彈劾之前,劉睿對傅試彈劾賈政的摺子,一直留中不發,沒有任何迴應的。
“你不是……”
“是,我想看反應,我其實是有點希望傅試成功的,因爲一個文宗,對朝堂不是好事。至少在我看來不是好事,就算這個人是賈政也不行。結果,他們家老婆太能幹了,送我了一份大禮,順便借那些人的手,除了傅試。所以,現在你別再怨我逼着你答應讓兒子娶璮兒,而是我也沒辦法。”劉睿對妻子做了一個鬼臉,一件其實有些骯髒的事,被劉睿的鬼臉所淡化了。
“是誰在後頭?針對的是賈政,還是小皇子?”金鈴決定不想那些了,問重點。賈政一家擺明了,是站在自己身後的,是孃家人。那麼他們自然也會支持小皇子上位的,賈政是小皇子身後文臣的重要保證。那麼針對一個賈政,還是意在小皇子?
劉睿又點頭了,果然,自己家的媳婦比王氏有大格局,看看這腦子,就是這話,針對的誰?
“四王八公,當年是同氣連枝的。後來寧府交了功臣田,於是四王八公家對寧府恨之入骨,連帶着開國的那些勳貴之後,對賈家也不很滿意。賈敬避居金陵,賈赦避到邊關,京城之中也就只有賈政努力中興,但賈政不怎麼會應酬,一心教學。而王氏之前還跟些人應酬一下,不過,這麼多年下來,除了東平王府,北靜王府之外,其它幾家,都不怎麼來往了,只不過過年過節的,照着老例,送些禮罷了。如今,賈政夫婦也許不知道自己的地位不同了,但是其它沒落的人家能不在意?結交不成了,自然就得陷害了。他站在你後頭,在人家看來,他們是想要從龍之功。以保家族的百年平安,這些人,當年可是就站錯了隊,他們不是站在大哥後頭,就是站在二哥後頭的。現在大哥還在,蕭兒名義上還是大哥的兒子。你還想不到?”
“所以百官手札,也不是傅試那蠢貨的主意,說不準是上頭有人安排的,讓傅試衝在前頭。真的事,說不準,百官手札,背後的人,手上還有一份。這些人還是得乖乖的聽話。
“是,你真是聰明。”劉睿滿意了,長長的嘆息了一聲,“所以賈赦認爲今年其實可以一戰,試試水,也可以讓一些醉生夢死的,警醒一下。”
劉睿說完,嘴角還牽了一下,他說這話,其實就是說白了,他要輸這一仗。
“這好嗎?馬上可要省親了。”金鈴在腦中排着時間,從她省親之後,京城各處都是工地,再過一兩個月,各家都會請旨讓嬪以上的貴人們省親了,現在宮中,其實充滿了一種歡樂與焦慮,現在劉睿說要打一仗,還是敗仗,這個好嗎?
“多好啊,烈火烹油,再猛澆一記冰水。”劉睿笑得很殘忍了。金鈴倒沒什麼感覺,這些人,明面上對付的是賈家,可是擺明了對付的是自己,她憑什同情要對付自己的人?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