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5 疲憊

邢氏其實早上聽到那些幫着老太太的那些人被打死的聲音,而當時在房間裡,艾若厲聲質問老太太的話,她也聽到了,一個天生異像的孩子,是想讓全族人跟着一塊死嗎?

邢氏雖然一直沒說過話,但是不代表她沒腦子,現在聽艾若的話,點點頭,不再問了。現在想想,也是,一塊玉?還刻了字的玉,怎麼會那麼巧?果然自己是傻子啊!

“放心,你在這兒,就是大太太。只要不出格,我們就會好好好的照顧你和孩子的,我保證!”艾若輕輕的說道,她相信她聽得懂的,頓了一下,“這裡是賈家,賈家好,你和孩子纔會有保障,明白嗎?”

“我明白了!”邢氏自然明白艾若在說什麼了,這裡是賈家,她是賈家的大太太,賈家完了,她也跑不掉,重要是,她已經不可能離開了,除非她死。對於他們來說,她死了一點也不困難。而且對他們賈家來說,一塊弄死他們娘倆,也一點都不困難。

“明白就好,我帶了很多補品來,讓有經驗的媽媽做給你吃,我剛給你號了脈,你身體不錯,好好保養,爲了孩子。”艾若對邢氏笑了笑,再次輕輕的拍拍她。

“你們要走了?”邢氏真的覺得很痛苦了,以後這裡就只有她和孩子了。

“是,有空我會來看你和寶寶的,對了,名字,我會讓大老爺和老爺一塊想想,姓賈不好取名,老爺他們取名很小心。”艾若順便把寶玉那個破名給P掉。既然阻止不了他的出生,那麼,她總能讓他別叫這破名不是。

“老太太……”邢氏一怔,老太太不是已經取了名嗎?

“姓‘假’就算了,還叫‘寶玉’,你生怕別人不知道你生了一個破石頭?那沒文化的老太太的話,你也信?還是相信我們老爺比較靠得住。”艾若忍不住吐起糟來。

當然,這也是她的真心話。想想,賈珠這名字,已經算是很沒文化了。小黑炭可是他們幾個人商量了很久,才取的賈琛。像在書中,這一代裡,什麼賈珍,賈瑚,賈珠,賈璉,連庶子賈環,賈琮都有正經的名字,只有寶玉沒有,就叫寶玉!當時覺得他是鶴立雞羣,現在想想,根本沒人當他是自己人吧?

想想,書裡,賈赦,賈政對寶玉好像也真都是淡淡的,包括賈環,賈赦都給他他好顏色,但對寶玉,賈赦幾乎就是視而不見了。而賈政對留下的惟一的嫡子,也沒表現出應有的關注,當然了,如果說真的動手打了算是父親深沉的愛的話。艾若也就不說啥了?

反正這十多年,賈政就算對賈珠要求高一點,卻也只是板臉,但基本上,他捨不得動自己孩子一手指頭。而且書裡有個細節,艾若此時突然想起來了,就是黛玉和寶玉在鬧脾氣時,黛玉說,‘小心我告舅舅去。’寶玉馬上嚇得不成,你看,黛玉顯然跟賈政關係是不錯的,她不說告舅媽,告老太太,卻說告舅舅,一般來說,孩子會把親近的人,對自己好的人當成靠山的。

再有就是,賈政出門做官,回來後,有官媒來求親,王夫人拒絕了,理由就是“老爺纔來家,每日歡天喜地的說骨肉完聚,忽然就提起這事,恐老爺又傷心, 所以且不叫提這事。”

所以從這些細枝末節上,艾若聯繫着自己認識的賈政,賈政現在是不二了,會讀書了。但是,一個人的本性不會有多大的改變的,賈政的性格就是這樣,他婆媽、有點心軟,喜聚不喜散。這樣一個性格的人,在書中,對寶玉怎麼會那樣?作爲父親,不是打就是罵,讓兒子看到他跟老鼠見了貓一樣。

想想,打完寶玉,王夫人跪在地上,說自己半百了,就這麼一個孩子,若是珠兒還在,縱是一百個,也由他打死了。賈政這才住手,淚掉了下來。艾若不懷好意的想到,賈政那時,不會只是爲了賈珠在哭吧?

再說了,寶玉這個名真的沒什麼文化,之前說了,古人取名是有規矩的,寶玉只能算是小名,不能算是正經的大名,大名是單字,然後過了十八,由父兄,師長賜表字,代表對你的勉勵或者期許。這纔是正經的取名程序,哪有男孩子叫寶玉爲大名的,而賈政竟然也許了,想想,說不定書裡,賈政真的很討厭寶玉也不一定。他的破罐子破摔?反正也沒什麼指望了,於是聽天由命?

小唐氏噗的笑出聲來,二嬸果然是個爽利的人,看她一進來,室內馬上就輕鬆了下來,她真心的覺得二嬸是個妙人了。

“笑什麼?你最好現在就讓你爹替你想名字吧,我也不介意你現在回家跟你爹哭,讓他把你許給姓賈的!”艾若瞪了小唐氏一眼,什麼孩子,這會還笑,自己說點真心話,怎麼就木人相信呢。

小唐氏一怔,馬上想到自己萬一真的生了孩子,要叫什麼?真是叫什麼都是假的,太痛苦了,此時,她真的一臉苦像了。

“別怕,你那代會是草字頭,比玉字邊好取名多了,至少當假花假草,比當假玉強多了。”艾若輕嘆一聲,聳聳肩,真心的覺得自己嫁到這個‘假’家,太虧了。

這回連邢氏都笑了,但一下子又愰了神,賈家,甄家,她的孩子由姓甄變成姓賈,這是命運嗎?明明是真的,這下成了假的。

而小唐氏臉更抽了,假花假草,還不如假玉呢,假玉好歹是真石頭,假花假草算啥?真的回家找老爹扯皮去,要麼給她未來的兒女好好取名,不然,她三天兩頭的回去鬧騰去。

外頭的人說,老太太收拾好了,艾若對邢氏笑了笑,帶着小唐氏出來。門口停着三輛車,老太太那輛不用說了,艾若也不想跟她一塊,直接上了第二輛,第三輛是小唐氏榮府的車,小唐氏剛剛坐來的。現在,小唐氏忙跟着艾若上了第二輛,讓自己的車跟在後面。

之前那些描眉畫眼的人都是老太太招她陪嫁莊子的人,現在這些人全趕回莊子裡去,一個不許留。讓周瑞家的去榮府調人,把這小莊子團團圍住了,貼身伺候邢氏的,艾若也給她全換成了下人學校的人。邢氏的陪房也趕回了她自己的莊子裡。她現在是同情小寶寶,可是同情歸同情,該做的,她不能不做了,放任自流,到後來,爲難的還是自己。

坐上車,艾若跟每一次一樣,坐上車就累得說不出話來,這一天,對她來說,真的太累了。多年沒發過脾氣了,真的發起火來,這會鬆懈下來,真的骨頭都疼了。

“二嬸!”小唐氏輕輕的給她錘起腿來,她注意到,她剛剛動了動肩膀,但是艾若靠着車箱壁,她也不好按,只能給她錘腿了。她平日裡也給自己的母親按肩膀,錘腿,這會不賣萌,何時賣。

“沒事,沒事!”艾若對她搖搖頭,但她實在笑不出來。

“二叔去報了官,京裡的叫花子都被打了板子,這流言會很快消散,二嬸不必太過掛心。”小唐氏還是輕錘着,並且把城裡的事一說,相信,此時艾若也需要知道城裡如何解決的。

“好了,你最近好好在家待着吧?沒事別出門!”艾若倒是相信賈政能處理好,他早就不是之前的二貨賈政了,再說,他此時是正經的儒門教徒,怎麼着也不會讓自己老孃做這麼無君無父的事,自然要快快的打住了,不過,這事的影響不會馬上消失,還是別出門讓人指點爲好。

“哦!”小唐氏現在真的把這位當自己的婆婆了,這位說的,她還真的聽進去了。

“你真乖,看來我得去看看瑞王妃了,你是她替我選的,果然是最好的。”艾若點點頭,這回真的笑了。小唐氏果然是最好的。

“真的?”

“當然,你是最好的。”艾若喜歡看到小唐氏那驚喜的樣子,非常可愛,然後長長的嘆息了一聲,“唉,真是的,你這麼好怎麼辦?將來小呆,珠兒,還小黑炭怎麼辦?好女孩真不多啊!”

小唐氏抱着艾若撒起嬌了,還真沒人這麼誇過她了,包括自己媽,也沒有給自己這種評價,原來被人誇可以這麼開心。小唐氏的撒嬌,讓她原本有些灰敗的心情有了一絲亮色。今天她讓自己的雙手沾滿了鮮血,可是她卻不後悔,只是有點傷感。

她親自下的令,打死了幫賈母的人,好在人不多,而且她很明白,她是真的在保護她的家人,她的孩子,她從現在起,就要開始保護她的家了。

但做完了,心情依然會沉重,她之前兩次也算是親自動手了,不過,她卻給了選擇權,如果他們不繼續,他們不會死。所以那是神的處罰,不是她的。

這是她人生第一次,親自沒給選擇權別人,直接用最簡單、粗暴的方式結束了四個人的生命。親口下令,親眼目睹着人被活活打死。

一點點的看着那些人生命一點點的流失,果然生命是很脆弱的。現在她是上位者,她可以隨便的結束四個人的生命。但是對她的上位者來說,那她的命是不是跟剛剛那些人一樣,隨時可以結束掉,包括她的兒女們?

被人像輾死螞蟻一般容易的感覺真的很差,所以她的心情現在真的如黑夜一般黑暗,正是這樣,她沒跟賈政商量就把賈母帶回家了,因爲她不想再試了,一次已經足夠。當然,她也想到了,明天,她就得去瑞王府去解釋,真心的,她第一次有了疲憊的感覺。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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