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十五,薛家派人送來好消息,薛姨媽有喜了。艾若忙派人送了禮,自己卻不過去,也帶話,讓薛姨媽不要再過來了,畢竟這裡是喪家,對孩子不好。不管人家怎麼想,該說的話,她必須要先說在頭裡,省得薛姨媽會爲難。
看了艾若的親筆信,隨信還有孕期的保養手冊,什麼該吃什麼,不該吃什麼,還日常起居之類的,可以說是不厭其詳,這是王家兩位嫂子懷孩子時,艾若就整理了,此時再根據自己所學的中醫理論,加之對薛姨媽身體狀況,又增增減減出來的。可以說,是專門針對薛姨媽而做的。
看得連薛收都感動了,這纔是大家姐家該有的風範,對着薛姨媽又是一陣的感嘆,順便也誇了一下王家的家風,雖然之前,他一點也不覺得王家家風如何,只覺得大舅子王子勝沒什麼用;大姨子,沒什麼感覺;也就二舅子王子騰還不錯,那是人家個人才華。現在經過這一段的相處,他馬上改口了。
大舅子勝溫文淡泊,有名士之風;二舅子不用說才華出衆;大姨子機敏仁義;更可貴的是,兄妹四人,相互扶持,互爲助力,這不是一般人家能教導得出來的,所以這絕對的是家風嚴謹,將來他們的孩子,也要這麼教導,要相互友愛,這纔是興家之兆。
人真是的,薛收若是誇薛姨媽,也許人也開心,但是這麼誇她孃家,那就不僅是開心。而是驕傲了。一個女人,嫁到這麼遠,孃家再顯赫,其實也是虛得很。不然每每孃家有事,薛姨媽都大把灑錢,並不是真的做給王家看。而是在告訴薛家人,她孃家很顯赫,要的是存在感。現在姐姐來了,處處給她爭了臉面,讓她就算不花錢,也能讓相公心悅誠服,這怎麼不讓薛姨媽感動。驕傲萬分。
更何況,她又懷上孩子了,在失去之後,方知珍貴,這纔是她能在薛家安生立命的根本。而這個孩子,她很清楚的知道,若沒有姐姐這一段時間的調理,她沒這麼容易懷上,心裡對艾若,充滿了感激與敬意。
回禮是薛收親自準備的,每人都有,也都是大大的又貴又重,當然。也都是他們用得着的。而最搞笑的是,他送了一間京城的鋪子給賈瑗,理由是,給她攢點嫁妝。弄得艾若真的哭笑不得,讓人退回,難不成。賈瑗財迷的性子連妹夫都知道了。回信有些不客氣了,薛收看到信,大笑不已。
薛姨媽根本就沒薛收說過賈瑗的性子問題,不過這得要有心人啊。薛收是誰,既然他對賈家上了心,自然什麼消息都會收到的,包括賈瑗幫小吃貨要鋪子的事了。看了報告,薛收都笑得不能自已,真的太搞了,想想,那時那位纔多大?竟然還要加一句,我要一成。他倒不覺得這有什麼,反而心裡對大姨子家的四個孩子,最喜歡的倒是賈瑗了。這纔是聰明的孩子啊,‘我幫你討要了鋪子,我佔一成’,十分的合情合理。不然,小吃貨白幫忙不說,人家也不會說,小吃貨再去吃點心,就不用給錢。對於商人的心態,他很清楚,你不說,我自然會裝那個糊塗,當然,若是小吃貨說了也沒用,若是當時不是代善坐在跟前,老闆理兩孩子纔怪。
因爲了解,所以選孩子們禮物時,薛收自然而然的就放了一間鋪子的房契進去,讓她去收租,將來長大了,說不定就能當個商業奇才去。結果被大姨子退回,還被罵了!想想真是,自已果然腦抽了,賈政那樣的人,生出了這樣的女兒,這兩口子不定怎麼煩呢!自已再送鋪子,不是找抽是什麼,也就釋然了。改送了一匣子南海的珍珠,價錢跟鋪子差不多,但不犯忌諱。
艾若把珍珠給賈瑗,其實她內心是十分期望女兒把這個當彈珠玩,小孩子,不能太懂珠寶的,結果,賈瑗看到珍珠怔了一下,一顆顆的看了半天,擡頭看着艾若,表情很嚴肅。
“不如鋪子。”
“滾!”艾若只頭腦門發緊,真想把女兒爆打一頓纔好。
“好吧!”賈瑗嘆息了一聲,把珠子放回去,推給了艾若,“你打首飾吧,反正我也沒用。”
“是給我打首飾,還是你自已打首飾?”艾若想想,問道。
“當然你打,這個放着會發黃的。”賈瑗很想白老媽一眼,想想,“要不,你再退了,讓他們送我寶石,那個可以存。”
“抱她出去。”艾若捂着胸口,說不也話來了,她覺得,再跟女兒談下去,她只能爆打她了。
賈瑗不用人抱,自已跳下炕了,表情很是哀怨,走了一半,她又回來了,很正色的看着艾若。
“節流真的比開源重要?”
艾若一怔,這都過了多久了,只怕賈瑚都忘記了,這位怎麼又突然問起,有點傻眼。看看關姑姑,天天跟女兒在一塊的人是她,估計他們會談吧?
“姑娘有些困惑,覺得太太似乎有些不怎麼進取!”關姑姑想想緩緩的說道。
“你覺得什麼是進取?”艾若怔怔的看着女兒,有點茫然。
“節流重要,開源同樣重要,人口越來越多,花錢的地方也多,我一個人,二三十個下人,不要錢啊!”賈瑗幾乎吼着艾若了。
“就你才二、三十個啊,你看你哥,哪有,小廝都才兩個,奶孃也遣了,丫頭大小各兩個,做雜事的,因爲沒分院子,也不算是他的人。你爹說了,女兒在貴養,所以你當然不同!”艾若抿着嘴,這什麼孩子,自已挑最好的給她,她還說自已浪費,她覺得手好癢。
“將來呢,還有妹妹呢?”
“你想那麼多做什麼?關你什麼事?老孃不會餓着你,成不成?”艾若對吼着。
“節流不成的。”賈瑗強調。
艾若捧着女兒還嬰兒肥的小臉,捏成一團,打,心疼,不打,她手疼,於是改捏成一個小包子,滿足一下惡趣味好了。
“娘!”賈瑗好像只有這個時候,纔會叫娘,使勁的爭扎着。
“笨傢伙!不是開源不成,而是你得換角度。”艾若心情愉快了,放開女兒,輕拍了她的腦門一下,想想認真的看着她,“你還不認字,所以賬本你也看不明白,你瑚大哥,看到了節流,卻不知,其實也是開源。之前的莊子,鋪子收益其實應該做對比的。娘整合了莊子的人,然後把莊子的出產、收成,都有做規劃,至少府裡雞子,肉禽都有供應,這些就不用去買了,看似節流,其實也是開源。不要小看這些,拿出去賣,我再買,中間讓人賺去了錢,我反倒多費了。吃不了的,讓蛋孵化成雞,賣雞比賣蛋賺得多。反正莊裡陳米也多,賣不出價錢。還有肉雞,也可以用來喂山裡圈養的那些野獸;長成了,毛皮咱們不賣,用來送禮、自已穿,是不是又省了一大筆開消?最重要的是,這些都是我們書香門弟,可以做的事。不會遭人詬病,說你爹假道學,以勢壓人,或者與民爭利。士農工商,商排末等。明白嗎?”
賈瑗靜靜的聽着,好半天,側頭看着艾若,“所以你不是不賺錢,而是儘量不花錢。”
“我只是不浪費。”艾若瞪了女兒一眼,明明自已能做的,爲什麼要出去花錢買?又不是買得特別好看。當然,主要是,這個合理又合法。就像她說的,原本她還想着用自已圈想的野獸們賺錢,後來她打消了這個念頭,因爲得不償失。
皮草在此時的貴婦圈裡是很珍貴的,特色是顏色好的,而且皮毛好的,都是可以傳家的。她養了,拿出去賣,不是着人眼嗎?生怕人家不來搶啊?
代善死了,而賈政他們其實根本就沒有自保之力,越有越會着人恨,死得越快。所以剛來時,她的雄心壯志早就被磨平了,一心一意,安安穩穩的過自已的小日子最好。毛皮請師傅制好了,小心收藏着,過年過節,親友生日時,當成禮物,省了開消不說,人家接受也開心。況且這些市面上又不是沒有,她送也不扎人眼。
野味能給家人改善伙食,吃不了的,制了、曬了,也能當成禮物送人,這個平時就能用來跟友人,跟親戚們搞好關係,也不費什麼,但是,又省了一筆交際費了。
就算有心人想起,他們家怎麼有那麼多時,她也能說,自已家的莊子有些山林,鼓勵莊戶按季打獵,這個也說得過去。誰家沒點山林,只是沒用心打理,其實又不是很困難的事。總而言之,她是不想着人嫉恨罷了。
是,明面上,她是沒賺到錢,可是她省了錢,而且是省了大錢。不花就是賺,這是很簡單的道理。她只是充分的利用了現有的資源罷了,就算有人着了眼,可是隻要看看就知道,她真的沒做什麼,她只是用心的在打理她的家罷了。一個會管家的娘子,總不會給賈政再招什麼禍事吧?到時,人家只會羨慕嫉妒恨,賈政娶了一位賢妻罷了。
艾若得意的對女兒顯擺着,賈瑗本來聽得很認真的,看到老孃又不着調了,惡寒了一把之後,拍拍她,意思是,夠了,然後跳着離開了。R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