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爲這一輩子再也不會見到凌慕然,我以爲他早已成爲我路人甲。可是就在那天,我居然再一次遇見他,我還是心痛,看他陪着那個大腹便便的女人,我恍如隔世,許默浩用力握了握我的手,帶我離開。
希望在十二點的方向,失望在六點鐘的方向,我就在這個圓裡面溜圈子。
我真的沒有想到,那次被姑姑拉去相親居然會遇到凌慕然。凌慕然是我的初戀,不,應該說是單戀,高中時代我喜歡了他整整2年,但是卻從來沒有和他說過一句話,就是默默地喜歡,偶爾發個短信,送個零食給他,曾經那麼卑微的愛着他,縱使他從來沒有正眼看過自己。那次相親卻是我們的第一次對話,我告訴自己不要再和他糾纏,卻終究沒有戰勝自己的堅持,和他一起回了母校,我終於可以光明正大看他,終於可以在他滿頭大汗的時候送一杯水,遞一塊麪巾紙。
我以爲那次相親只是一個夢,僅僅圓了一個少女的情懷,那次見面之後很久我們沒有聯繫,我真的以爲他已經成了路人甲。
公司來了新的經理,就是許默浩,因爲一時的衝動提意了一個莫名的企劃,我被許默浩提拔成總經理助理,負責與施工單位項目總監聯繫,有些人你越想逃離,你越逃不離。凌慕然竟然是那個項目總監,我終於在不得已間天天面對他,我一次又一次拒絕了他的邀請,直到在一次公司飯局上,他灌了自己一杯一杯白酒爲要挾,我才答應陪他去看一次電影。
也許這就是男人,越是得不到你,越想要征服你。我的拒絕引來了凌慕然的鍥而不捨,我以爲我早已百毒不侵,但是在遇到凌慕然後,我才發現自己早已病入膏肓,我努力嘗試放棄對凌慕然幻想,但是終究還是丟了心。有些事,我們明知道是錯的,也要去堅持,因爲不甘心;有時候我們明知道無路可走,卻還是前行,因爲這已成爲了一種無法改變的習慣。我淪陷了,淪陷在自己編織的童話世界裡,我以爲我終於找到了我的王子,我們可以幸福快樂的在一起,直到永遠。
然而我並不知道,幸福很短暫,還長着翅膀會飛。我沉浸在準備婚禮的繁忙中,而凌慕然卻背叛了我。事實上,不止一次許默浩提醒,但是我卻依然選擇相信凌慕然,因爲我相信他是愛我的。我給自己挖了一個坑,不經意的時候把自己的愛情埋葬了。終於我嫁給了凌慕然,我們領了紅色的本子,我終於成了凌太太。
那一天,父親親手把養育了20多年的我交到凌慕然手中,用他蒼老的雙手握緊我和凌慕然的手,我一瞬間以爲我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我嫁給了我愛的人,我以爲我已經擁有了所有,但這所有卻一起被擊斃。我們的婚姻僅僅存在了24小時,甚至不足24小時。就在我幸福的等着真正成爲凌慕然的新娘時,那個女人突然出現,在凌慕然慌亂的眼神中我看到了絕望。那個女人沒有吵沒有鬧,只是愣愣站在我們的新房裡,一句話都沒有,我們3個人就那麼一直站着,我以爲我還有戰鬥的資本,我甚至在那個女人倒下的那一瞬間以爲自己勝利了。
有時候,同樣一件事,我們可以去安慰別人,卻說服不了自己,她懷孕了,是凌慕然的孩子,這是多麼
大的笑話,在我結婚的第一天,我的老公和別人卻已經有了孩子,我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樣從醫院回到冰冷的新房,我的心在那一瞬間失去所有防線。這就是我堅持的愛情麼?誰把誰真的當真,誰爲誰心疼。原來的地久天長,只是誤會一場。
24個小時內我由單身變成了離異。縱使凌慕然未曾表態,我的心已死,又何必再糾纏。孩子是無辜的,我不想用一個還未到世界的生命換回自己早已支離破碎的愛情。我選擇了成全。
凌慕然對我說祝你幸福,我怒吼你有什麼資格祝我幸福。童話已經結束,遺忘就是幸福。
很久之後我才明白,對凌慕然那不是愛,那只是一個懵懂愛情的寄託,一不小心寫錯了收信人的名字。
我嫁給了許默浩,他纔是真正愛我那個人。原來我早已愛上了他,自己卻不知道。他的愛從來就不霸道,他以爲凌慕然真的可以給我幸福,他知道我愛凌慕然,他隱藏自己的感情,一直都在背後默默的陪着我,爲了我去和凌慕然打架,爲了我不惜得罪投資商,甚至爲了我差點失去自己的孩子。在我離婚的那一天,他拉着我的手,告訴我:你的一滴眼淚,讓我看到了你心中全部的海洋。
在那一刻,我心裡氾濫。
這個男人,在我特殊時期搶過碗,對我說:水很涼,我來洗。
這個男人,小心地對我說:左手被你枕的有點麻了,我換隻手。
這個男人,撒嬌地對我說:求包養,每天喝粥就行。
這個男人,驕傲地對我說:幸福就是左手牽你,右手寫愛。
有時候,我們掙扎着喝完一杯苦味的咖啡,直到最後才嚐到杯底的甜,這就是生活,加了糖,只是未被激活起來。
我懷孕了,這個男人開心的像個小孩子,每天都要爲我揉了揉腫脹的小腿,幫我翻身,小心翼翼地把手放在我肚子上,靜靜聽孩子的聲音。很多人很多事,我已經遺忘了。
那天,許默浩陪我做產前的最後一次產檢,我們的孩子就要出世了,我幸福地牽着許默浩的手。下樓處,我看到了凌慕然,還有那個女人,大腹便便。凌慕然的眼裡全是關心,他很幸福,不是麼?許默浩注意到了我的恍惚,他緊緊握住我冰冷的手,給我他手心的溫暖。我在他眼裡看到堅定。他淡淡地和凌慕然打了招呼,帶我離開。
我從未見過那樣的凌慕然,他嘶啞的打電話給我:“樂欣,我要怎麼辦,孩子大人我只能保一個。”我茫然,這是離開後凌慕然第一次給我打電話,居然在這個時候。此時的我正在醫院待產。“等着我,我過去陪你。”我已不愛他,但是作爲朋友,我知道這個時候他需要我。許默浩沒有阻止我,他從來都是這麼瞭解我,他扶着臃腫的我來到手術室外,凌慕然頹廢地坐在地上,周圍佈滿了的菸頭,雙眼通紅。許默浩扶我坐下,給了我一個安心的眼神。他走到凌慕然身邊,努力把他扶起來。凌慕然眼神渙散,呆呆地重複一句話:你怎麼可以瞞着我,怎麼可以瞞着我。
手術室裡突然傳來一陣孩子的啼哭聲,是的,生了,那個女人生了,凌慕然的孩子出世了。手術室的門開了,護士抱着一個孩子出來
,“24牀的家屬在不在?”護士喊道。
凌慕然像突然活過來似的,衝上去抓着護士肩膀“我就是,我就是,大人怎麼樣?”
“不知道,正在搶救,恭喜你,是個女兒。”
凌慕然彷彿沒有聽見似的,一直搖着護士的肩膀,“大人怎麼樣,我問你大人怎麼樣?”
護士還沒有開口回答,手術室的燈滅了,醫生走了出來,看着凌慕然搖了搖頭,“我們盡力了。”凌慕然轟然倒下。
那個女人,就這樣離去了。我突然感到肚子疼,很疼,彷彿要撕裂開來,我只來得及喊了聲默浩便失去了知覺,最後記憶是倒在了一個溫暖的懷裡。
再一次醒來,我已經回到病牀,我看見我的愛人,在我牀邊守護着我。是的,我的孩子就在那個時候出世了,是個男孩。許默浩告訴我,那個時候他以爲他要失去我了,他發瘋似的告訴醫生保大人,卻被告知母子平安。我伸出手,緊緊的握住他,這一輩子我都不會鬆。
凌慕然來了,帶着他剛出世的女兒。直到這時我才知道那個女人真的很愛他,她有嚴重的心臟病,不能生育,卻執意要爲凌慕然生個孩子,第一個孩子,就是那個我不願意傷害的生命僅僅在她的肚子裡5個月就因她服藥夭折,懷上這個孩子後她停了藥,悄悄的立了遺言,保孩子。凌慕然是幸福的,有這樣一個人願意爲他付出生命。
一夜之間,他蒼老了許多,懷裡的孩子安靜的睡着,很長一段時間我們都沒有說話,不知道是無話可說,還是不知從何說起。最後還是他先開了口:“她走了,甚至連孩子也沒來得及看一眼。”我努力剋制自己,但是眼淚還是留了下來。他急忙幫我擦掉眼淚,說道:“不能哭,你還在月子裡,哭對身體不好。我這一輩子最對不起的就是你,真的,我挺混蛋的,沒想到在我最無助的時候,你還能來陪我,我很知足了。許默浩是個好男人,你要好好珍惜。”他停了停,看了看懷裡的孩子,接着說:“在你走後,我才知道,我有多麼愛你,可是已經晚了,我誰都不怨,是我沒有福氣,放你走是我這輩子最不後悔的一件事,他纔是真正能給你幸福的人。”那一刻,我心莫名的空,空的什麼都沒有。有些人,一轉身就是一輩子。
那一次成了我們最後一次見面。他走了,去了一個我們誰都不知道的地方,然而他卻把孩子留下了,他說他不想讓孩子失去母愛。我沒有拒絕,應該說我不知道該如何拒絕。我留下了孩子。
是的,那一天我的孩子出世了,是一對可愛龍鳳胎。哥哥叫許洛,妹妹叫許念。洛水相逢,何必想念。許默浩問我爲什麼是兄妹而不是姐弟。我說我只是想要這個女孩幸福,我想給她全部的幸福。
如今,我只是個幸福的女人,靠在許默浩懷裡,看着一雙兒女在一旁玩耍。許默浩輕輕地擡起我的頭,起身坐我另一邊,讓我輕輕靠着另一個肩膀上,我知道他那一個肩膀一定是很麻了。我挪了挪身子,將他的頭放在我的腿上,撫摸着他的頭,我清晰的發現,他的頭上已然有了白髮,這就是我愛的男人,我執手偕老的男人。他握了握我的手,和當初一樣,輕輕地說了句:我愛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