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顧喬整個人徹底怔住了。
她記得那份報告最後四頁是對前面幾個大部分的概括和總結,全程都是楊夕夕負責,如果這四頁沒了,其他人電腦上沒有備份,只能去進行數據恢復,或者重新一個個字打出來。
但無論是前面哪種方法,顧喬今天晚上必須去幫忙,否則憑楊夕夕的狀態,一個人是絕對完成不了。
想到這,顧喬看了一眼手中的時間,安慰地說道:“夕夕,現在只有七點鐘,我們趕一趕還來得及。你先放下手中的其他工作,專心去補那缺失的四頁,不用去找地方進行數據恢復了,恢復的時間不一定比你打出來的快,而且能不能恢復,還是個未知數,我現在就趕過來幫你,你不要慌。踺”
“好的,喬喬姐,你趕快過來,我現在腦子裡一片混亂,根本想不起來那四頁上到底是什麼內容。”
楊夕夕的聲音帶着慌張的哭腔,彷彿下個不小心就要哭出來。
顧喬又安慰了她幾句,掛掉了電話,正要跟項雪告別。
見她一副急急忙忙的模樣,慕琛關切地看向她,已率先開口:“出什麼事了?”
“楊夕夕工作上碰到了點困難,我現在要過去。”
顧喬輕描淡寫揭過,就站起身,對項雪頗抱歉地說道:“阿雪,不好意思,工作上出了點事情,我現在要去公司一趟,改天我向你道歉。”
“什麼事那麼重要,都下班了還要趕過去。”
項雪不滿地努了努嘴,轉而對慕琛抱怨道:“哥,你真的是資本家轉世,喬喬姐都是你的人了,你還那麼壓榨她,我不管,你今天必須當一回昏君留下喬喬姐。”
“什麼資本家,什麼昏君,又胡說什麼?”
慕琛輕斥了項雪一聲,看向顧喬,想了想,起身道:“這麼晚了,我陪你過去。”
“不用了,你在這裡陪項雪過生日,事情真的不大,就是不小心刪了幾頁文件,要不了幾個小時,九點鐘以前,我一定回來。項雪一年就一次生日,你要走了,這生日就沒法過下去。”
顧喬連忙將慕琛按回座位,解釋道。
見顧喬一臉堅決的樣子,又看了看被罵得又在生悶氣的項雪,慕琛想了想,拉住她的手,妥協道:“路上小心點,不要加班到太晚時間,過十點鐘,給我打電話,我去接你。”
“好的,我知道了,那你們繼續,我就先走了。”
顧喬握了握慕琛的手,轉而朝項雪揮了揮以示告別,就跑進房間拿了包,到玄關處換了鞋子,打開門就疾步走了進去。
跑到園區門口,所幸這個時候不算晚,顧喬很快就攔到了一輛出租車。
趕到公司,整座大廈還有不少辦公室是亮着燈,顧喬坐上電梯,走進自己部門的辦公區域,只見楊夕夕正捧着一杯水杯在門口打轉,嘴裡碎碎唸叨着什麼。
看到顧喬,她立刻像見到了救星一樣奔過去,一把抓住顧喬的袖子:“喬喬姐,可總算把你盼來了,我在這裡快等成望夫石了。”
“不好意思,這麼重要的工作,我不應該交給你一個人來完成,你現在跟我說說文件的情況。”
顧喬安慰地拍了拍她的肩膀,便轉身大步向楊夕夕的工位走去。
“是這樣的,下午你把所有的文件彙總到我這兒校對,我看了好幾頁,現我自己做得最後一部分有點小瑕疵,就打算先把它改好。可是我剛打開那份文件的ord格式,整個屏幕就卡住了。我以爲電腦出問題了就重啓,可是重啓之後,整個ord文件打不開了。我以爲是ord軟件出問題了,又向把它卸載了,重新安裝了一遍,可是重裝之後,其他文件都正常的,唯獨這份文件打開卻是空白的,網絡部的幾個同事來看,他們也說不出個所以然。”
楊夕夕邊說着,邊拉了一張椅子坐在顧喬身邊,將那份文件點給顧喬看:“喏,就是這個。”
顧喬隨之接過鼠標,看了一下文件的各個屬性,當看到它的創建時間時,面目一絲沉吟,不過她很快就不着痕跡掀過,對楊夕夕果斷說道:“這個我們就不管它了,前面的那些文件我來校驗彙總,你現在負責將那四頁文件打出來,有沒有問題?”
“沒有倒是沒有,但是我剛纔一慌,整個人有些不在工作狀態,要打出來比較費時間。”
楊夕夕想了想,回答。
“需要多久時間?”顧喬問道。
“三個小時左右。”
顧喬盤算了一下,大概到晚上十點鐘,不用再拿回去加班,遂點了點頭:“行,就這樣,我們開始吧。”
與楊夕夕商量完,顧喬從自己的辦公室裡搬了筆記本,坐到楊夕夕旁邊,邊整理着楊夕夕只彙總了一半不到的文件,邊幫楊夕夕隨時解答各種疑問,偶爾還安慰她。
時間悄無聲息地在靜謐的辦公室裡流淌而過,只有此起彼伏的擊鍵聲在空氣裡微微震動。
兩人默契配合間,楊夕夕提前半個小時打完了文件。
此時的顧喬也早已彙總完前面的,把她的那份傳過來,校對了一遍,編錄進去,給張悅玲,一直繃緊的神經頓時鬆懈了下來。
楊夕夕也高興地拉着顧喬猛躥猛跳好一陣,然後兩人收拾完東西,就轉身離開公司。
楊夕夕由她室友開車來接她,顧喬則在門口隨手攔了一輛的士回去。
回到晴園已經是晚上十點半,顧喬本想去開慕琛家的門,但想到他今天晚上肯定被項雪折騰得夠嗆,再想起他明天要早起去臨近市出趟小差,她給慕琛了條微信報平安就轉身走進自己的門,隨便洗漱一番,就快躺進被窩休息。
由於白天工作的疲憊,顧喬這一/夜睡得特別沉,到第二天早上起牀的鬧鐘響起來,她方惺惺轉醒。
顧喬打開衣櫥正想換衣服,當看到裡面零星掛得幾條休閒裝,她纔想起,這幾天睡在慕琛家,她好些衣服都搬了過去。
她想了一下,隨便披了件外套,走出臥室打開門,轉到對門去,按了幾下門鈴。
見沒有回答,顧喬猜想慕琛已經出了,就徑自在門禁系統裡按下一串密碼,自己解了鎖。
當打開門時,顧喬現她還是低估了項雪的折騰能力。
從餐廳到客廳,滿地都是零食、酒瓶等垃圾,甚至慕琛好些衣服都被扔在了地上,沙上的幾個抱枕被扔得亂七八糟,陳列櫃上摔下了好些東西。
見識過項雪的酒品,顧喬知道這些肯定是項雪醉酒後乾的。
只是她無法想象,向來愛潔癖的慕琛怎麼容忍了一個晚上。
顧喬像趟地雷陣一樣繞過幾堆垃圾,推門走進慕琛的主臥,心裡盤算着按照這架勢,她晚上得請個鐘點工來打掃一下。
主臥的地面除了掉下幾件衣服倒是乾淨得很,只是被子上有些凌亂。
顧喬想到這裡也是自己睡了好幾天的牀,忍不住走上去,想將它稍微整理一下。可是剛走出幾步,顧喬只覺得腳下的拖鞋踩到什麼東西,軟綿綿的。
顧喬迷惑地移開腳來,當看清楚所踩的東西,整個人一怔,而後,胃上翻起一股酸味,她迅推開衛生間的門,就朝着馬桶吐了起來。
當她覺得胃中雖所有的東西都被掏空,才轉身走到盥洗臺給自己敷了好幾捧冷水。
而後,她以最快的度收拾好自己,套上一次性手套,將它拎起,便大步響十三樓走去。
站在項雪門口,顧喬深吸了一口氣,按響了項雪家的門鈴。
“誰呀,那麼大早就按別人家門鈴?”
很快,一個略帶起牀氣的聲音響來,一身卡通睡衣的項雪打開門,站到了她跟前。
見到顧喬,她微微錯愕:“喬喬姐,有什麼事嗎,大清早的?”
顧喬卻把那東西面無表情地甩道了她腳邊:“很好玩,是嗎?”
項雪隨她手中的動作看向地上,當看清楚是什麼東西時,面色沒有什麼變化,眸子卻冷了幾分。
“你確實很聰明,從開始透露出的對慕琛若有似無的佔有慾,到慕琛爲遷就你一再再挑戰尋常人根本無法想象的底線,到找一個差勁的男朋友刺激慕琛的保護欲,再到主動吻慕琛,再到如今用一個假的避/孕套試圖製造一個你們酒後亂性的事實,一環接一環,一節扣一節,只要我對慕琛產生一點懷疑,只要我們的感情參雜一點不信任,每個環節都能讓我和慕琛走到盡頭!”
顧喬深吸了一口氣,眸色卻比她還冷:“自從你選擇自殺取得我和慕琛的信任之後,我原本就想這樣算了。可是你似乎一點都感覺不到我的善意,步步
緊逼,不達目的誓不罷休,我脾氣雖然不大,卻沒有讓人永遠騎在頭上的道理。我問你一句,你這樣做有什麼意思,就算你拆得散我跟慕琛,但你和他相處那麼多年,還不瞭解他的脾氣,他從來說一不二,不喜歡你就是不喜歡你!”
“我拆散你們?”
項雪若無其事地踢了踢那帶裝滿精/液的避/孕套,一臉嘲諷地看向顧喬:“看不明白得好像是你,我本來就沒打算用這些小伎倆來拆散你,不過是看在我哥對你那麼好的份上,偶有給你添個賭。”
說完,項雪淡淡一笑,那笑容帶着些不屑和惡劣,看的顧喬直冷到心裡去。
胸臆間涌上一股怒火,顧喬想說些話訓斥她,項雪撩了撩海藻般的卷,已欣賞起她激烈的表情:“那麼,你又瞭解我哥多少,你說我哥不喜歡我,那你知不知道我哥曾經強/奸過我?”
項雪依舊用着最尋常的語調,彷彿在述說着一件與她無關的事情,顧喬的頭頂卻突然像五雷轟鳴一樣,腦袋嗡嗡作響。
帶着滿滿地不敢置信看向項雪,項雪又淡淡撩脣一笑:“怎麼,我哥沒有告訴過你?也是,這怎麼說也算不得光彩,而且是和喜歡他的妹妹生,這解釋起來得多麻煩,只是……你在我哥的心目中大抵也就這樣了,再怎麼愛,還不及我瞭解的多。”
顧喬明知道項雪在刺激自己,可是內心仍然一陣陣瑟縮,一陣陣寒。
她現在所有的腦細胞都在用來分析項雪那句“我哥曾經強/jian”這句話的真實性。
而後,終於絕望地現她這句話的可信度那麼高。項雪雖然對她做過很多過分的事情,但是都巧妙地繞開了慕琛的底線,可見她對慕琛態度的在乎,所以這件事如果是假的,她絕不可能拿出來講,因爲很快會被戳穿,沒起到應有的效果,反而招致慕琛的厭惡,有些得不償失。
饒是如此,她仍然想跑到慕琛面前親自問問他是否是真的。
想到這,行動比腦子快,顧喬轉身回去就想跟慕琛打電話,項雪懶懶地拍了拍呵欠,又道:“喬喬姐,看在你忍了我那麼久的份上,我好心提醒你一句,我阿姨對你非常非常不滿,那種不滿可能已經過了你的想象,而我阿姨在我哥心中的地位也非常非常的高,那種崇高也遠遠過了你的想象。你們的前面不僅要劈荊斬刺,還要浴血奮戰,你沒準備好,還是趁現在來得及,趕快退出吧。”
顧喬一怔,加快步伐跑出去,快得就想要擺脫一場噩夢。
跑回家門口,恰碰到一身風塵僕僕的慕琛,他依舊一身昨天的居家服,黑海般的深眸中有少許血絲在流轉。
見到一身衣裳不整、臉色蒼白的顧喬從電梯方向跑來,慕琛同樣微微一怔,而後,伸手要去順她領凌亂的頭。
顧喬卻下意識往後一退,離開了他企及的範圍。
手掌在半空中落空,慕琛又是怔了怔,而後思索了片刻,微笑道:“昨晚是不是見我沒回家,也不說一聲,生氣了。不好意思,昨晚和項雪吃完飯,羅明軒就打電話過來,說他的會所出了點事,需要我幫忙,所以忙到現在纔回來,本來想給你打電話,可是手機沒電了,你知道你的手機是阻攔餓了陌生人的來電,我換其他號碼是打不進去,而且時間那麼晚,也不想打攪你休息,所以就沒有通知你。”
慕琛一說,顧喬就立刻明白項雪昨晚使得計。
項雪趁着她去加班的時間,串通羅明軒又將慕琛支走。羅明軒喜歡項雪,項雪支使他太容易了。然後,她又將慕琛的家佈置成醉酒後的模樣,在臥室裡放了用過的避/孕套,等她加完班回來看到現場,只要腦子有一點不清醒,就會認爲項雪和慕琛酒後亂性。
這個過程中,慕琛也許會有所懷疑,但是羅明軒也許真的會出事,而她卻一定不會受到實質性的傷害,兩廂衡量間,慕琛一定會離開家,選擇去見了羅明軒。
項雪這算無遺策的本事可真是從慕琛身上學了個九層九。
如果是普通的女人,早就吵開了,只是她碰到了腦子清醒的顧喬。
然而她腦子再清醒,也抵不過項雪最後一個現實。
她閉了閉眼睛,儘量讓自己的聲音保持正常,將剛纔就想確認的話說出口:“你是不是強/jian過項雪?”
慕琛面色一怔,徹底轉正定定地看着她,直至將她每根顫動的睫毛都清晰地引入眼簾,他才垂眸,平靜得有些壓抑:“項雪告訴你了?”
顧喬挺直着腰沒有回答,彷彿只有這樣,才能保留與他面對面的勇氣:“爲什麼?”
慕琛半斂下眸子,復又掙開,而後,乾脆從兜裡掏出一根菸,點燃抽了一口,說道:“我受了槍傷,需要取子彈,但是那裡條件不允許,我朋友就給我用了新型的致/幻藥,只是他沒想到,那個不僅能令人暫時麻醉、產生幻覺,還有催/情的作用。我在不知情的情況下,玷污了阿雪。”
顧喬又深抽了一口氣,將心中的複雜情緒壓下,繼續平仄地問道:“爲什麼不告訴我?”
慕琛終於擡眸看顧喬,只是眼波顫得厲害,過了好久,他才重新地下頭,回答道:“那段時間之於我,算不得美好,還有,我怕你知道後,會多想……”
“知道了。”
顧喬閉了閉眼睛,又壓下因他的話而產生的翻滾情緒:“你認爲現在的情況會比我早知道的要好多少?”
說完這句話,顧喬不等慕琛回答,就轉身走進自己家的門,“砰——”一聲甩上了。
她走進臥室,就習慣性地將自己一把扔進牀裡,就用棉被裹着,睡起大覺來。
然而這一天一夜着實睡得不舒服,浮浮沉沉間,又是很多夢擠入腦海裡。
第二天早上,她實在睡不下去,加上肚子餓得慌,輾轉了幾次,乾脆從牀上起身,決定去廚房弄點吃的。
在經過客廳時,卻意外現,小餐廳的飯桌上擺了一盒熱牛奶和三明治。
顧喬頓了頓,想起,這次吵架,她沒有將門禁系統的密碼換掉。
顧喬轉身要去換一下,後來想想沒有那個必要,就坐到飯桌前,慢條斯理地吃起來。
吃完之後,顧喬梳洗了一番,沒什麼事情要做,乾脆又將自己扔到牀上睡覺。
迷迷糊糊間,顧喬聽到一陣由遠及近的腳步聲在跟前停住,然後一陣溫熱的呼吸細細密密撲在臉上,一個淺淺的吻落在她脣間。
顧喬顫了顫睫毛,沒有做聲。
不過一會兒,呼吸聲漸漸淺淡,隨後響起一陣離去的腳步聲。
直至和門聲響起,顧喬才重新彈開眼睛。
她在牀上又輾轉了一陣,又鬼使神差地起身去客廳亂晃,沒想到中飯什麼時候已經擺放在桌子上。
顧喬愣了愣,繼續坐到飯桌前,一口一口吃起來。
吃完中飯,顧喬照例去睡覺。
醒醒睡睡間,天慢慢黑了下來。
到晚餐時間,顧喬又聽到一陣腳步聲。
這次,顧喬不用猜也知道是誰,慕琛離開後,她便起身,又到餐桌前吃了起來。
……
這樣渾渾噩噩間,很快到了星期一。
早上起牀時,顧喬現臉色很難看,照例化了個濃妝去上班。
拎包打開門時,她看到了慕琛,也許有了上次冷戰的經驗,慕琛這次沒有上來煩她,只是依舊不緊不慢地跟着。
顧喬則淡看了他一眼,若無其事地走了出去。
打車到達公司,顧喬在電梯意外碰到了剛出差回來的林曉染和何盼。
林曉染見到顧喬淡妝濃抹的樣子,皺眉道:“顧小喬,你是不是又受什麼刺激了,怎麼又化成這個鬼樣子?”
“什麼鬼樣子,不是挺好的,清湯素面慣了,偶爾來這麼一下,我就覺得挺帶勁的。”何盼瞪了林曉染一眼,拍了拍顧喬的肩膀一臉贊同道。
“什麼帶勁,她又不是去跳豔舞,知不知道突然這樣有多嚇人?!”顧喬朝何盼翻了個白眼。
見她們打算就她的妝容問題無休止地討論下去,顧喬想了想,乾脆坦白道:“我和慕琛吵架了。”
“什麼,你們吵架了?!”何盼一臉不敢置信地看向顧喬:“你們一個惜字如金,一個是悶葫蘆,這樣都吵得起來,真是神奇了?!”
林曉染也擔憂地扯了她一下,問道:“對啊,這是怎麼回事?”
想了想,又道:“不會和上次一樣,有時項雪引起的吧?”
顧喬沉默地撇開
頭。
見她不願意多講,林曉染安慰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牙齒還能磕到舌頭,何況人和人。有問題吵出來,解決了就好,最可怕的是不知道哪裡不對,好好好冷靜兩天也不錯。”
何盼雖然不太會安慰人,但見林曉染這麼講,立刻隨聲附和道:“對對對,一輩子不吵架的夫妻纔可怕呢,有什麼委屈,儘管跟我們姐們傾訴,雖然我們打不過慕總,卻能給你分擔帶你。”
“……”
顧喬沉默了一會,道了一聲謝。
“對了,曉然家的爺爺明天要過生日,我琢磨着要過去,你要不要去?”何盼想了想,又道。
“你爺爺要過生日?”顧喬疑惑地看向林曉染。
見她點頭,顧喬應下。
顧喬聽林曉染提起過她爺爺,她媽媽死後,除了她哥哥林思言,就屬這位老爺子對她最上心。這個時候,她雖然沒有什麼心情,但是依着她和林曉染往日的情分,這一遭,她還是要走一下。
與林曉染和何盼在電梯告完別,顧喬轉身走入投資部的辦公區域。
楊夕夕已經在工位上啃完早餐,見到顧喬,向她笑嘻嘻地打了聲招呼。
顧喬不鹹不淡地衝她點了個頭以示迴應,打開自己的辦公室門走了進去。
她將包放下,在辦公椅上坐了一會,又起身走出辦公室,走到楊夕夕的位置上敲了敲她的桌子,示意跟她進去。
楊夕夕不解了一陣,還是習慣性地捧了杯子,以最快的度跟了上去。
見楊夕夕走進來,顧喬替她關上門,就重新走到辦公椅上坐下。
顧喬也不話,只是平靜地看着她,楊夕夕被看得一陣莫名,叫了好幾聲“喬喬姐”,但顧喬依然沒有迴應。
直到楊夕夕的表情從好奇變成不自在,又從不自在變成一種莫名的畏縮,顧喬才將雙手交握到桌子上,垂了垂眸,淡淡地開口:“夕夕,你知道我家是獨生女吧?”
見楊夕夕點頭,顧喬才繼續說開去,但是語氣沒有絲毫變化:“我從小到大都是在一種十分孤單的氛圍里長大,我爸爸每天忙着掙更多的錢,我媽媽忙着怎麼教好學生,所以那時的我非常希望媽媽能給我生個弟弟妹妹,即使他們可能會搶我的玩具,可能會分掉爸爸媽媽的愛,但只要他們能陪我玩,其他的就不重要。雖然這個願望到現在也沒實現,但這個願望讓我更懂得人與人之間緣分的可貴。我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你大學還沒畢業,手裡捧着一份簡歷站在我面前戰戰兢兢的。我問你,你是第幾次面試?你說,‘不好意思,我是第一次面試,如果您把我涮下去了,希望您能告訴我原因,作爲回報,我會送袋零食給你。’
看着你冒着傻氣的回答,我終於忍不住笑了。我一直沒告訴你,那也是我第一次當面試官,當時我也很緊張,我怕我的問題問得膚淺被人嘲笑,我把我的表現讓面試者感覺這公司不夠優秀以致推我這樣一個初出茅廬的人出來面試。然而看到你那刻,我覺得你就是我要找的人,並向人事部當場要下了你。當你答應來我們公司就職時,你不明白我有多高興,原來我的初次表現還不錯,讓第一個面試者就接納下了我。
高興之後,我又有些彷徨,我看過你的簡歷,一個優秀大學畢業的優秀大學生。你在學校裡那麼優秀,我怕在社會這個大學裡,我沒有足夠的能力引導你,讓你變得更加優秀。於是,工作之餘,我向那些好的主管討教,買一堆書來啃,希望盡我所能,不耽誤你的人生……”
“喬喬姐,是我的錯,是我不好……”
聽着聽着,楊夕夕頭一低,終於低聲啜泣起來:“你對我那麼好,我不應該這麼做。其實剛開始,我就後悔了,但是我拿了項主管那麼多錢,已經停不下來了……”
“夕夕,你明白嗎,雖然表面上,我們是上下屬的關係,但其實這三年來,我們是在相互成就對方。”
看着這個向來樂觀的女孩子眼淚大顆砸下,顧喬嘆出一口氣,原本僵硬的態度軟化了幾分。
自從項雪巧妙自殺,林曉染提醒有跟蹤器,顧喬就開始注意楊夕夕。
因爲若物不能爲,那最又可能掌握她行蹤就是知道她一切行程的助理。
不過,她始終也不相信,這個她親手帶起來的小丫頭竟然會給自己使絆子,直到前幾天市場分析報告的最後四頁空白後,她打開那份空白文
件的屬性查看,現它的創建日期就在丟失當天。
顧喬曾經在她的電腦上對她做過指導,清楚得記得那份文件是在11月初顧喬給她下達了任務之後,她就馬上創建得,既然她說過沒有備份,怎麼可能是變成了那天。
唯一的解釋就是那四頁市場報告沒有缺,是她串通了項雪,故意用一個空白文檔將她支開。
在睡覺的兩天裡想明白這些,顧喬簡直不願意再醒過來。
她辛辛苦苦培養起來的苗子竟然轉身捅了她一刀,顧喬只感覺那顆心比被擱在被南極大6還要寒冷。
這件事,她本來想就此揭過去,但是終究氣不過項雪給自己下了那麼多套,就把楊夕夕叫進來,直接敞開講。
顧喬想了想,站起來,在紙抽里拉出幾張紙巾,繞過辦公桌,遞給她,柔聲道:“你不像這種人,爲什麼要這麼做?”
“家裡想買房子,我媽每天催着我要錢,我工資就那麼多,甚至把工傷賠償給她了,也未必出得起那份錢。”
楊夕夕接過顧喬的紙巾,邊擦邊抽噎道。
她沉默了片刻,又道:“爲什麼不跟我說?”
“跟您說了,您就是答應借錢給我,我也未必還得起那筆錢。”
顧喬不知道該怎麼評論楊夕夕,說到底,她不過是因爲貪,而選擇出賣她,但是她又是因爲被迫要承擔家庭的重壓,才無可奈何那麼做。
顧喬理解楊夕夕的做法,但是卻不贊同。
那種承擔家庭重壓,她前幾年不是沒有嘗試過,她甚至還背了幾百萬父親做生意失敗欠下的債,她卻是靠自己的能力硬扛了下來。
見顧喬不說話,楊夕夕立刻拉住顧喬的胳膊,哀求道:“喬喬姐,請你不要開除我,我還有房貸要還,如果丟掉了這份工作,我都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辦,再不濟,您也寬限我幾日,等我找好了下家,我隨便你怎麼處置!”
顧喬看了一眼她泫然欲泣的臉,思索片刻,將剩餘的紙巾塞到她懷裡,不直面回答:“把眼淚擦乾淨出去上班,不然別人還以爲我罵你了。”
“喬喬姐……”楊夕夕拉住顧喬的衣袖又想說點什麼,顧喬只是揮了揮手,不再作答。
楊夕夕只得隨便抹了把臉,就深吸了一口氣,埋頭大步走了出去。
顧喬對着她的背影又重重嘆了口氣,只覺得心情更差。
……
晚上下班的時候,慕琛照例不疾不徐地跟着她上的一輛的士。
顧喬垂了垂眸,將目光收回,看着前面的滾滾車流,有些出神。
這一天,他們依舊沒有和好,顧喬這一晚依舊輾轉難眠。
第二天早上,林曉染和何盼特地跑過來看她的情況。
見她依舊是這副憔悴的樣子,心裡急,卻一點辦法都沒有。
所幸晚上有活動消遣,所以一到下班時間,林曉染就拉着何盼和顧喬往自己家趕,然後拉開一排還帶着標籤的晚禮服任她們挑選。
她們三人差不多身高,顧喬最瘦,何盼微胖,但都屬於標準的身材,所以這些衣服之於她們他們都十分合適。
知道是老人家的壽宴,顧喬挑了一件大紅色的曳地長裙,何盼則挑了一件粉紅色的單肩禮服,林曉染則穿了件寶藍色的抹胸小短裙。
三人又稍微做了些修飾,就坐着林曉染的白色馬六往舉行壽宴的酒店趕。
到達會場時,已經是晚上七點鐘,大部分人已經到齊。
林家在s市同樣是有頭有臉,所以到場得很多都是政商名流,放眼望去,衣香顰影,觥籌交錯,好不熱鬧。
林曉染拉着何盼、顧喬給林老爺介紹。
林老爺今年八十多歲,除了老花度數有些高,精神還不錯,尤其性格也隨和,當她們湊上來打招呼時,他還給她們講了幾個冷笑話。
何盼和顧喬笑不出來,不給點反應又覺得不尊重她,只得幹張着嘴巴。
林曉染見狀,在兩位好友沒有尷尬到僵化之前,隨便找了個藉口,趕忙拉着她們躲到角落裡去自己玩了。
何盼的目光一直放在一個身穿黑色西裝的
男人身上,顧喬隨之望去,隔得遠,有些看不清楚,但依舊可以模糊分辨出他立體的五官,散着逼人的英氣,舉手投足之間優雅得當,應當受過良好的教養,想來他就是林曉然的哥哥林思言。
林曉染捕捉到何盼的眼神,打趣地湊近:“怎麼樣,我哥正經起來的模樣挺迷人的吧,我昨天打聽過,這回我哥沒有帶他的嫩模小女友,你可以儘量出擊,想怎麼樣就怎麼樣!”
“亂想什麼,我只是覺得你哥跟你爺爺是不是有仇,壽星生日宴穿着一身sao包白過來,像是奔喪的。”
“……”林曉染無語一陣,忿忿地指向她:“你背後這麼說我哥,我要告訴他!”
“行了行了,你的繼母跟繼妹呢,怎麼沒看到,我好久沒有一睹她們潑婦罵街的風采了。”
何盼拍了拍林曉染的肩膀,在額前搭了涼棚,眼珠子不停地轉着,看到門口進來的一大一小身影時,一手一個抓住林曉染和顧喬的手,錯愕道:“曉染,那不是你繼妹跟慕總嗎,他們兩人怎麼搞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