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5章 陰謀.
寂靜的深夜,一輪皎潔的明月高高懸掛在繁星閃爍的空中,涼爽的夜風吹的樹葉沙沙作響。
梅州郊外一座破舊不堪的寺廟裡,一個身着夜行衣的男子正揹着月光站在那破損的佛像面前。
一側月光打在投在他英俊的臉上,原本就面無表情的臉此刻顯得尤爲冷酷,偶爾飄來的一陣夜風吹起他黑色的衣襬和烏黑的長髮,他一雙狹長的眼睛此刻顯得甚爲陰鷙,氣氛詭異。
“竟然連一個女人和兩個孩子都殺不了,我養你們是幹什麼吃的?”那男子嘴角掛着一絲冷笑,語氣甚爲生硬冰冷。
看來,自己還是太過小看了這個女人在納蘭恆心中的位置。竟然派了那等高手去保護她們。
這一路上他根本找不到下手的機會,因爲護送定華公主的人都是頂尖的高手,稍不注意就會被人發現。
今天終於是逮住機會了,他以爲自己的人已經成功引開了那些頂尖高手,誰知道隔壁屋裡還藏了好幾個,關鍵時刻殺了出來,還將自己派出的四個武藝高強的殺手給殺了。
真是氣死他了。
再不下手除掉這個定華公主,到時候東盛和南詔國一旦正式結親,再要除掉可就難了。
那個站在黑衣人身後的人臉上露出一絲冷笑。“主子,其實不用殺這個定華公主,只需要殺了宇文賀和宇文麗那兩個南詔國的公主和皇子,到時候南詔國和東盛國,勢必是要鬧一場的。如果我們能夠拉攏南詔國,到時候東盛國自然是我們囊中之物了。”
聞言,那男子立即轉過身來,嘴角掛着一絲陰狠,那雙陰鷙的目光若有似無的掃了掃面前這個低首俯身的人,後才說道:“哪有你說的那麼容易?別看宇文賀有些吊兒郎當,其實他身邊到處都是高手。再者說,他的姑父現在已經是東盛國的君主了,納蘭恆勢必是會保證他們在東盛國的安全的,自然是不好下手的。
”
“若是咱們能尋到機會對宇文麗下手,也是可以的。到時候只需要將這事情嫁禍到那個宸王府的身上就可以了。反正前段時間宸王妃與宇文麗結怨的事情到處都傳開了,事成之後只需要將這事情嫁禍給宸王妃,豈不兩全其美,一箭雙鵰?”
那黑衣男子聽後在心裡那思索了一番,覺得此事的確是可行。
宸王妃如今已經是東盛皇帝的兒媳婦,足可以代表皇家。若是她將宇文麗給殺了,南詔國勢必不會輕易放過她。
再者,他也的確需要除掉這個慕容玉姌來給自己的妹妹騰位置。
他知道,慕容玉姌一日不除,他妹妹想要嫁給宸王的事情就不會那麼容易。
而據他所知,宸王納蘭澈對這個王妃簡直可以說是愛妻如命,若是南詔國想要讓宸王妃償命,納蘭澈必然是第一個不答應的,兩國自然結下矛盾。
若是納蘭澈願意交出宸王妃去償命慕容玉姌這個釘子也就拔出了,若不是願意,那麼在皇帝的心中肯定會記恨慕容玉姌。
這麼一想,那黑衣男子倒覺得此事的確可行。“你立刻去安排。確保不要漏出任何破綻。”
“主子放心就是。”
定華公主在梅州遭遇刺殺的事情傳回了京城,納蘭恆雖然對定華公主只有感恩之心,卻也實在擔心自己的兩個兒子有沒有受傷。
納蘭恆的心腹侍衛回道:“皇上放心。您派去的都是頂尖高手,定華公主和兩位小皇子都沒事。如今那道路已經修好,大約三日之後她們便能抵達京城。”
聞言,納蘭恆極爲難看的臉色這才稍微平復了些許。
但是一想到有人竟然敢刺殺他的孩子是自己的女人,心中那股火焰再次滕然生氣,目露兇光。“如此就好。只不過,是誰這麼大的膽子,膽敢刺殺定華公主和朕的兩個兒子?”
心腹馮悅道:“這個……屬下還沒有查出來。”
納蘭恆冷哼一聲,寬大的袖炮拂起一陣涼風。“仔細的去調查清楚,絕對不能放過一個可疑之人。”
“臣遵旨。”言閉,馮悅立即去安排了。
納蘭恆坐在御書房的,雙手扶額,無聲的嘆息。
自他登基以來,朝中的事情真的忙的他焦頭爛額,幾乎到了廢寢忘食的地步,很多時候都是身邊的人提醒他,他才知道時辰。
其實南詔國那個定華公主來東盛的事情,實在還是有些倉促的。
朝中局勢還不穩定,雖納蘭灝的事情未動國本,可如今前太子納蘭泓的黨羽又一直對他心有不服,他只怕這些人遲早會成爲禍患,而如今邊境又有滋擾,若是現在剷除了納蘭泓的那些舊黨羽,恐怕事情會更爲複雜。
偏偏這個時候還有人派人去刺殺定華公主和他的兩個兒子,豈不是更讓他心中煩悶麼?
最讓他心酸的,是納蘭澈和納蘭汐對自己的不理解,也是讓他憂心的一大原因。
到時候定華公主和南宗泫,南宗沅來到京城之後,還不知道又會鬧出什麼其他風波來,他那個寶貝女兒的性格……他多少有些耳聞的,只怕……會更加怪罪與他。
“皇上,太后娘娘請您去壽康宮一趟。”納蘭恆身邊伺候的太監從門外進來,低着聲音說道。
“母后?可說有什麼事情嗎?”
“太后娘娘並未說有什麼事情,只說請您去一趟,讓您見一個人。
”那太監回道。
納蘭恆想着最近朝事繁忙,的確有幾日沒有見到太后了,心中自然升起一股愧疚。“也罷,有幾日不曾去向母后請安了……”
壽康宮後一個涼亭之內,趙太后正坐在涼亭中與慕容玉姌和安陽郡主說着話,幾人臉上都洋溢着笑容,氣氛看起來甚是溫馨和諧,其樂融融的光景。
安陽郡主臉上就像一把冰刀似得的刺的納蘭恆內心一陣生疼,他想起自己的兒女這些年來過的那些日子他的心就疼的慌。
可最讓他感到難受的是,納蘭澈和納蘭汐對自己的不理解和那副冷冰冰的臉,纔是最他有些受不了的。
“皇上駕到。”老太監尖銳的嗓音響起,涼亭之中的幾人紛紛停下了談話,望着長廊的方向。
慕容玉姌端起溫婉得宜的笑容起身向納蘭恆行禮。
而安陽郡主原本是不想起身的,卻是被趙太后一個凌厲一掃,這才心不甘情不願的起身向納蘭恆行禮。
口中喊的,卻不是父皇,而是皇上。
這一聲皇上,再次猶如一把利刃一般剜的他的心。
“汐兒,我是你的父皇。”納蘭恆望着安陽郡主那一臉不情願的臉,嘆息了一聲。
安陽郡主卻是冷冷的看了他一眼,隨後撇過頭去,沒有說話。
即便趙太后和慕容玉姌再三勸過她,不要再鬧情緒,偏偏她見到納蘭恆的時候,內心就是一陣委屈。想着自己的哥哥和她這些年過的煎熬的日子,她怎麼能輕易原諒呢?
還父皇呢,明日那個女人和她的兒子都要到京城了,到時候會有人喊他父皇的,也不少她一個。
趙太后見安陽郡主性子始終倔強,卻想起她與納蘭澈這些年別看表面風光,其實內心有多麼的孤獨她是知道的。“皇帝,先坐吧。”
納蘭恆再次望了望安陽郡主的精緻的側臉,心中一陣感嘆。隨後對着趙太后行了禮,這才說道:“母后,這些日子兒子一直忙着朝中事物,都沒有時間來看您,還望您能體諒。”趙太后頷首點頭。“哀家都知道,先坐下吧。今日我找你來,一來是想讓你們父女之間不要再生嫌隙,畢竟是親生父女,你即便再忙,哀家也希望你能多抽空關心關係澈兒和汐兒。終究,你欠了他們十幾年的時間。”
納蘭恆也知道的的確確是虧欠了納蘭澈和納蘭汐的,“兒子,知道。”
聞言,安陽郡主有些坐不住了,噘着小嘴冷哼了一聲,帶着諷刺的語氣的說道:“哼。知道。請問你回東盛多久了?除去你用南詔國國師的身份去了宸王府那兩次,你可曾再去宸王府看過我與哥哥嗎?你只不過是送了點首飾珠寶宸王府,不過是送了一些補身子的藥材給嫂嫂……”
“汐兒,你也知道父親並不是不想去看你們,而是國事實在繁忙,父皇實在是有些抽不開身……”
納蘭恆話未說完,安陽郡主冷笑道:“藉口。這都是你的藉口。你的心裡,如今只有南詔國那個公主給你生的兩個兒子,哪裡還有我和哥哥?不過還好,母親……她回來了。至少,我以後還有母親和皇祖母。”
聞言,納蘭恆神情一滯,有些不敢相信自己所聽到的事情。“你說,你母親回來了?”
“對。我母親,雲麗華……她已經回來了。我終於不再是沒爹沒孃的孩子了。”她雖然貴爲郡主,可小時候,那些官家之女可沒少在她背後罵她是沒爹沒孃的野孩子。
恰爾那個時候,哥哥又中毒太深,差點沒有救回來,她頓時覺得好絕望,覺得自己的人生已經沒有了希望。
當時她膽小,怯弱,長期的孤獨差點讓她得了自閉症。
不過後來納蘭昶得知這種事情後,便給她撐腰,讓她以後再聽到有人說這種話,就狠狠的教訓她們。
納蘭昶也的確是縱容她,導致她天不怕地不怕,在京城裡面漸漸沒人敢惹她。那些官家小姐更是害怕她手中的那軟鞭,因爲那鞭子曾經將一個如花似玉的官家小姐的臉給打毀容了,偏偏皇上還袒護她。
所以到後來,即便她很的先皇的庇護,卻沒人敢到宸王府去說親,誰家願意娶這麼一個小老虎小霸王?怕不是吃飽了撐得慌,給自己家裡找事兒。
若不是夜寒月,恐怕還真是沒人敢娶她。
雖然她生的貌美,可她什麼琴棋書畫什麼都不會,只會拿着一把鞭子到處橫行霸道。
慕容玉姌知道,安陽郡主長期以來,心中也是有些壓抑的。那些過往,她從未忘記過,也知道她和納蘭澈的處境,既然納蘭昶當初想要捧殺她,她就如他所願,也許這樣……才能保留她自己的一條性命。
見她現在撅着小嘴,瞪着納蘭恆的雙眼滿含淚光,對於安陽郡主這個小姑子,她也是心疼的。
其實對於納蘭恆突然接手東盛國這個‘爛攤子’,慕容玉姌心中還是有些體諒的。
其實安陽郡主鬧鬧小情緒反而會讓納蘭恆更加心疼和自責,不過她這個做媳婦的,必須還是要爲他這個父皇說兩句話的。
慕容玉姌握住安陽郡主的雙手,擦了擦她眼角的晶瑩的淚珠子,輕聲細語的勸說道:“別哭。如今一家團聚,是件高興的事情。父皇剛剛登基,朝中局勢很不穩定,父皇整日忙於朝政也是很辛苦的事情,咱們應該體諒纔對。不然,父皇在處理朝政之時還擔心兒女的心情,更會讓他身心交瘁的。相信等時局一旦穩定下來,父皇會常去看望你和王爺的。”
她相信納蘭恆心中對納蘭澈和安陽郡主的疼愛不比那兩個南詔國的少,她從納蘭恆的眼中看的出來。
若不是害怕定華公主來到東盛之後從中挑撥他們的父女關係,她今日也不會再三勸說安陽郡主入宮了。
安陽郡主吸了吸鼻子,一副好不委屈的可憐樣兒,眨着水靈靈的大眼睛瞄了納蘭恆一眼,這才說道:“真的是這樣嗎?”
見到那樣郡主那楚楚可憐的樣子,心中一陣心疼。“自然是這樣的。朕早就命人將你的宮殿打掃好了,你是朕唯一的公主……還是應該搬回來住纔對。”
安陽郡主眨巴着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含着疑問的望着納蘭恆。“這樣,是不是能每天都見到你和母親?”
想起當年那個聰穎博學的雲麗華,納蘭恆其實對於她還活在這世上的事情,雖然有些震驚,卻也含着一絲驚喜。
得知她竟然回到了東盛國,心中更是欣喜。“你母親現在在何處?”
趙太后說道:“哀家今日叫你來,就是想跟你說這件事情。如今南詔國那位也快抵達京城了,麗華也在前幾日回到東盛,你打算以後怎麼辦?”
太后的意思,納蘭恆其實心裡也很清楚的。
他對着兩個人以後的安排,也的確有些傷腦筋。
一個是曾經明媒正娶的太子妃,心中真正喜歡的一代佳人;一個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在南詔國也是嫁的風風光光,更爲自己生下兩個聰明伶俐的兒子。
這麼兩個身份的女人,同時來到了東盛國,迎入後宮這個是理所應當的,可是該給她們兩個什麼樣的品級位分,到底誰應該入住中宮,母儀天下……的確是個傷腦筋的事情。
見納蘭恆沉思,並不言語,趙太后將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你現在正是需要大臣們鼎力支持的時候,哀家也爲你安排了下個月選妃的事情,到時候……後宮充盈,你再從中擇一個品貌兼優的入主中宮,這樣一來對她們兩個都很公平。”
聽到太后的話,納蘭恆真的有些猶豫。“可是兒臣想立澈兒爲太子。”
若是雲麗華不能成爲皇后,到時候納蘭澈可就從嫡子變成庶子了,即便成爲太子,那身份也是有些差距的。
雖然東盛歷朝也有立庶子爲太子的先例,可他不想虧待了納蘭澈。
而趙太后卻是斬釘截鐵的說道:“不管誰坐這皇后之位,阿澈必須是太子。哀家是絕對不會允許你將這東盛河山交給一個異族人。”
“母后,兒子從未想過要將這東盛河山交給其他人。”即使他心中對那兩個孩子還是真心疼愛,卻從未想過要立他們中的任何一個爲太子。
趙太后聞言後,頷首嘆息。“如此就好。此事就按照哀家說的辦吧。”
納蘭恆卻是突然說道:“可是,澈兒畢竟是兒子的嫡長子,這些年我也虧欠了他太多太多……若不是當初子陽做出那些事情,現在又怎麼會是這麼一番光景呢?兒子不想委屈了他,也不想委屈了汐兒……麗華這些年想必也是吃了不少苦的,若是麗華入宮僅僅只是一個妃位,兒子又如何面對澈兒和汐兒?”
他剛剛的確還覺得此事有些棘手,因爲他還要考慮南詔國那邊的心情。
當初定華公主救了自己,因是嫡公主,從小嬌生慣養,卻是打定主意要嫁給自己,爲了使自己的身份能夠配的上她,南詔國的皇帝在經過一番思量和考覈之後,允他入朝爲官。
可太后心中對雲麗華實在有些不太喜歡。瞬間皺起眉頭,問道:“難道,你的意思是想冊封雲麗華爲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