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略知道那間賓館,之前沈春光從關宅搬出去的時候他叫人盯過,也記了地址。
他一路馳車過去,好在九司令離那也不遠,三個路口就到了,不過今日暴雨。市區交通很擁擠,關略路上連闖了兩個紅燈,車子就停在巷口,裡面道太窄了,他也開不進去。
關略給沈春光打電話,可是對方一直無人接聽。
預感告訴他那姑娘應該是出事了。他沒拿傘就下車跑進雨裡。
巷子兩邊都是雜亂的商鋪,他剛纔在電話裡讓她找間店進去等他,可一路搜過去似乎也沒看到沈春光的身影。
他就知道那姑娘不會乖乖聽話。
關略捏着手機一路跑一路繼續打電話,對方始終沒回應,雨聲混着那頭的“嘟嘟”聲,腳下踩過去全是泥濘的積水……
關略的火已經竄到胸腔口。
人呢?
該死!
他沿着小巷商鋪往那間賓館去,前臺告知沒有見到沈春光回來,關略只能再原路返回。
那時候天色已經完全黑了,老城區的巷子深。裡面彎彎繞繞全是岔路。
“沈春光……”
“沈春光!!!”關略一路小跑着,心裡沒來由的焦躁,卻又想着她最好出事,如果沒出事躲在什麼地方,他把她找出來一定給她苦頭吃。
這麼想着的時候他已經跑穿了兩條深巷,卻依舊不見蹤跡。
水淌裡的影子被雨水衝散,關略站在路燈下,抹了把臉上的水,一晃身便看到了拐彎處的牆角根落了一枚橙子。
橘黃色的橙子,渾圓,個頭很大,卻掉在髒兮兮的積水裡。
關略心口一緊。
他往橙子那邊跑了兩步。拐了個彎,裡面是一條更深更暗的巷子。沒有路燈,卻看到了更多的橙子,一顆,兩顆,三顆,滾得到處都是,一把紅色的雨傘就丟在巷子中央,傘柄朝上。
“沈春光!”關略又喊了一聲,狹長的巷子裡響起一串迴音,然後是鋪天蓋地的雨聲。
他知道人如果沒有被擄走就應該還在附近,於是又往深處走了段路,似乎聽到有噼噼啪啪的聲音。
關略尋着聲音過去,雨勢傾倒下來,巷子深處便像猛獸的大口,往裡拐還有一個岔路,光線要比剛纔亮許多。因爲這條窄巷到頭就是死路了,頂端只是一堵圍牆,圍牆與馬路相鄰,馬路上有路燈的光照到巷子的牆上。
巷口進去是一間公共廁所,廁所那邊有什麼就看不見了,被廁所的牆完全擋住,但噼噼啪啪的聲音似乎就是從廁所那側傳過來。
關略踩着水淌走過去,經過廁所,經過一間垃圾房,腳底下“噼啪”一聲,踩到了一塊廢棄的鋼板,剛回神只聽到不遠處又是“撲通”一聲,一隻高筒塑料垃圾箱滾到了巷子中央。
那邊有人。
“嘶……你個逼貨!”
關略快步過去,一個紅色身影從垃圾房那頭衝出來,有人抱着手臂在她後面追。
“沈春光!”
關略喊了一聲,紅色身影一頭扎進他懷裡。
她身子虛得很,擡頭,被雨水衝得刷白的臉,驚恐的眼睛,還有眸子裡那一層霧濛濛的氣。
以爲自己出現了幻覺,這男人怎麼會突然來?
“後面有人追我……”沈春光微弱地說了一句,整個人便暈了過去,關略托住她的腰,後面那男人已經追上來。
大概三十多歲的模樣,鬍子拉渣,穿着破爛,看模樣像是附近的民工。
他一手抱着另一條手臂,袖子上滴着血,滴到地上很快就被雨水打散。
……
沈春光在牀上睡得極不安穩。
關略從洗手間出來的時候就看到她的頭在枕頭上痛苦地轉來轉去,嘴裡不斷喃喃,眉頭皺着,額頭上全是冷汗。
剛纔那場景他已經猜出大概了,這姑娘被色狼盯上,瞅準時機把她拖到沒人的巷子裡。
關略勾着脣笑,當初她被索明德綁在樹上,索明德的槍指在她頭上她都沒吭一聲,可剛纔她從垃圾房那邊衝出來的時候臉上分明全是驚恐。
原來她也有怕的時候。
關略隨意擦了擦自己剛洗過的頭髮,將毛巾扔到一邊,走到牀前。
牀上的姑娘還在喃喃自語,應該是在做噩夢。
“滾,不要過來……滾!”
“臭流氓,滾…”
“別碰我,我喊人了…滾啊!”
“……”
沈春光一邊說夢話一邊將兩條手臂在半空中胡亂撈抓,右手那枚細尖的鋼條廢料還被她拽在手裡。
剛纔她就是用這根鋼條戳了民工的手臂,只是捏了一路,現在半昏迷她還是不肯放下。
“沈春光?”關略伸手過去想要將鋼條從她手裡拉出來,不然她這麼亂抓亂揮怕傷到她自己,可這姑娘夢裡還用這麼大勁,死拽着那根鋼條就是不撒手,彷彿那根鋼條是她的救命草一樣。
關略已經有些無語。
“沈春光,鬆手!”
“……滾!”
“……”
關略操了,乾脆用力一扯,結果鋼條沒扯出來,卻把牀上的人扯醒了。
沈春光猛地彈開眼睛,先看到一片白花花的光,光影中一張俊黑的臉,隨後是裸露的肩膀和線條分明的胸膛……
“啊!臭流氓我戳死你!”那姑娘反應迅猛得連關略都始料未及,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那根鋼條已經“嘶-”地劃過他的肩骨,血珠子一下就從傷口滲了出來。
“操!”
沈春光這纔回神,“嗖”地捏着那根鋼條從牀上坐起來,大腦停滯半秒後迅速回神,終於看清眼前的男人。
“我……”
“……”關略沉着臉,撈了旁邊剛纔他擦頭髮的毛巾捂在傷口上。
沈春光揪了揪額頭的捲髮:“我不是故意的,我剛纔在做夢,不好意思我幫你把傷口弄一下!”
清醒後的沈春光已經恢復了幾分理智,她揭開一點被子要下牀,結果腿一伸出來……
“啊!”又是一聲淒厲的尖叫。
一驚一乍,關略擰着眉心:“能不能消停點?”
“你他媽脫我衣服?!!”沈春光立即用被子裹住自己。
“……”關略舌頭舔過牙槽,以爲多大事呢!他隨手用毛巾在傷口上擦了一下,“你衣服都被雨淋溼了,難道你希望裹着水淋淋的衣服睡?”
關略義正言辭,可腦中想的卻是剛纔沈春光的那副身子。
因爲雨太大,他把暈過去的沈春光抱到賓館房間的時候,她裡裡外外的衣服確實全都溼了,這麼裹着睡肯定不行,他只能當回“君子”把她衣服都剝了,所以此時被子裡的人是赤身**。
真的是赤身**啊!全都被他看光光了。
沈春光氣得牙齒都在打顫,幸虧自己身上沒有痣沒有疤,不然大概要穿幫。
沈春光揪着被子,連肩膀都不願露出來。
“你趁人之危!”
“我對死魚沒興趣!”
“滾!”
“你讓我這樣怎麼滾?”關略此時也是上身光裸,因爲衣服也被雨都淋溼了,他剛纔抽空衝了個熱水澡,衣服一時半會也穿不了,只能在腰上圍了條浴巾遮住關鍵部位。
沈春光的目光忍不住掃過去,三年時間似乎沒有在他身上留下一絲印記,肩膀依舊寬闊,胸口那些疤還在,現在又被她添了一條,正往外滲着血絲。
古銅色的軀體上,從胸膛到小腹的線條依舊分明,再加上他正坐在牀上,脊背稍稍彎曲,腹部肌肉中央那塊凹陷就顯得更加明顯,中間還殘留着一點積水,證明他剛剛洗過澡。
凹陷往下便是他的跨步,此時正低低圍着一條浴巾,浴巾邊緣兩條人魚線若隱若現。
沈春光暗自倒吸一口氣,曾經她一度認爲有人魚線的男人都是妖孽。
“喂,把口水擦擦!”關略突然出聲,帶着嘲諷。圍圍團才。
沈春光立即回神,意識到剛纔自己肯定花癡了,媽的只能說眼前這副軀幹實在是好看。
“自戀!”她不承認,瞪着眼。
關略勾了下脣翼,索性大方地給她看。
“你這算醒了?”
“醒了,你可以滾了!”她的聲音帶着一點嘶啞的爽烈,被子還揪在身上,只露出一個頭和小半截脖子。
真矯情!
關略沒動,又問:“好歹我剛纔救了你,就這態度?”
“不然你想我怎樣?”沈春光沒辦法在這種赤身**的狀態下好好跟他溝通,自己咬了咬下嘴脣:“算了,你先去洗手間,我穿件衣服,有什麼事待會兒再說。
關略想了想,也行,起身去了洗手間,還很“君子”地關了門。
沈春光確定他不會突然出來,於是快速走到櫃子里拉了一條睡袍就裹身上。
“好了!”
關略從洗手間出來,沈春光已經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這樣感覺有底氣多了,她踱步回去又坐到牀上,交叉着腿,好一會兒纔不情不願地說了兩個字:“謝謝!”
關略抱着手臂靠在牀旁邊的櫃門上:“你說什麼”
“……”擺明了在耍她,沈春光乾脆扯起嗓子,用她那副像含了沙子一樣的聲音吼了一句:“我說謝謝,謝謝你剛纔出手救我。”
聲音很大,誠意不足。
關略當沒聽見,突然轉了話題:“你怎麼會有我的電話?”
沈春光心裡咯噔一聲:“要你的電話還不容易,我老闆手機裡就存了。”
“你老闆?蘇訣?”
“嗯。”沈春光立馬點頭。
“操!”關略又罵了一聲,真討厭聽到“蘇訣”這兩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