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後……
北風一吹騰衝算是入秋了,滿院子的銀杏樹開始往下掉葉子。
柴露進院子的時候就見沈春光坐在銀杏樹下的石椅上正在修指甲。
“杏兒,忙呢?”柴露笑呵呵地叨了一聲。
石椅上的人也只是稍稍擡了擡眼皮:“有事?”
“雲凌那邊來人了。”
沈春光嘴裡不鹹不淡地“嗯”了一聲,之後就沒下文了。
柴露站石桌旁邊愣是等了好一會兒都不見她說話,有些急。
“這回可不是蘇霑那混子。”
“嗯。”
“蘇霑那段位的富家二代露露姐也知道你瞧不上。”
“這算什麼話?我可沒說瞧不上。”沈春光薄淡的脣往上勾了一下,“瞧不上我會住他這間院子?”
“是是是,那算姐姐我說錯了,但這回來的真不是蘇霑。”
沈春光也不着急問,指甲已經差不多修完了,她將工具擺到石桌上。
“慶哥攬了新買賣?”
“哪能啊,這陣子云凌那邊風聲很緊,底下人誰還敢動!這不九戎臺上頭就有人來了嘛!”
“九戎臺?”
“就你慶哥上頭那祖宗,突然說來就來了,今兒中午人已經到了昆明,剛你慶哥打電話來說晚上在水晶宮招待。”柴露急晃晃地說完了,等着沈春光的反應。
沈春光又開始拿起工具修第二遍。
這下真是急死人。
“你好懶倒是給句話啊!”
“什麼?”
“晚上你去唄。”
“我去?我可不是你們水晶宮的姑娘!”
“我知道!”柴露乾脆坐到石桌前面,“姐姐那廟可供不起你這樽佛,可這陣子上頭那祖宗到處給慶哥使絆子,這回突然過來也不知道有什麼目的,所以慶哥交代今晚必須把他伺候好!”
“然後你就來找我啊?”
“……”
“露露姐你可真是……”沈春光突然抿着嘴一笑,院子裡的風也跟着一笑,滿地的杏黃色葉子都成了她的佈景。
柴露愣是晃了一下神。
都說淡眉如秋水,玉肌伴輕風。
沈春光只坐那石凳上輕輕轉了下身子, 柴露竟覺得滿世界的顏色都失了。
難怪蘇霑要對她一見傾心,難怪範慶巖要把她當寶一樣藏着。
“我可是住了霑少爺送的這棟院子了,姐姐你還要我去陪其他男人?”
“我……”柴露一時有些失語,轉了個彎才笑起來,“杏兒你就圖這一間院子嗎?晚上你若是把這祖宗伺候舒服了,甭說一棟院子,回頭把整個騰衝給你兜下來也就他一句話的事。”
“這麼厲害呀?”沈春光在椅子上又轉了轉身子,“誰呢?”
“九戎臺主位上的人。”
“哦……”她似乎長長出了一口氣,“多大年紀了?醜不醜?老不老?太老太醜的我可不幹!”
“不老也不醜,可比蘇霑強多了去了。”
“那我晚上去瞧瞧,不過成不成可不是我說了算!”沈春光算是把這事應下來了,柴露着實鬆了一口氣。
“知道,後頭的事就交給姐姐來安排,你先歇着吧,晚上我讓車子來接你。”
柴露興匆匆地踩着高跟鞋出去了。
沈春光又在院子裡坐了一會兒,摸着已經被修得光禿禿的五指,輕輕笑一聲。
看着天要起風了
,又是一年秋季……
天色還沒黑,水晶宮的車子便已經停到了院門口。
沈春光換了一身衣服出去。
銀杏村位於騰衝縣北面的固東鎮,從院子開到水晶宮大概也就二十多分鐘車程。
路上車速平穩,柴露又發了幾條短信過來再三確認,看來晚上拉她去招待的男人確實重要。
沈春光也沒有回覆,虛虛靠在椅子上睡了一小會兒。
到水晶宮的時候天色已經大黑,外牆的暮燈全部亮了起來,遠遠望去就真的像是一座隱在古鎮上的水晶宮宇。
去年水晶宮裡裡外外全部整修了一番,規模擴大了,又改了一些制度,生意蒸蒸日上,現在水晶宮不光在昆明有名氣,連着邊境線過去緬甸那邊都有人來水晶宮消費。
柴露這兩年也沒在水晶宮上少花心思,不過付出和得到成正比,圈子裡她也算是名利雙收了,多少姑娘巴巴等着要進水晶宮,就因爲這裡接的客人非富即貴,換句話說都是肥羊。
肥羊好宰,消費的時候也特別大方。
不過沈春光例外,她不是水晶宮的人,她是水晶宮的佛。
沈佛爺剛下車,柴露已經在門口候着了。
“還有一小時他就到了,你先跟我去換衣服。”
“還要換衣服?”
“對,你這身不行,他嘴叼得很,不來些猛的估計勾不住。”
柴露牽着沈春光進了水晶宮,裡頭有專門獨立設置的更衣室,柴露扔了一件薄紗籠基給沈春光。
“換上!”
“穿這個?”
“對,玩點新花樣。”
……
換好衣服後柴露就走了,留沈春光一人坐在更衣間裡,她玩了一會兒手機遊戲覺得沒勁,乾脆就趴在窗口看星星。
看哪門子的星星啊!
騰衝這兩年旅遊業飛速發展,各種商業建築一棟棟豎起來,星星都被遮沒了,從窗口的嘎子角里看出去正好對着水晶宮後門的停車場。
什麼排場啊這是?
停車場的燈全部亮起來了,大概十多個穿着黑西裝的男人都排成行杵在那。
沈春光覺得好玩兒,看了幾分鐘見有白亮的車燈刺過來,兩輛黑色越野車開進停車場。
西裝男裡面有人上前開門,打頭的車裡最先下來一個男人,身形很高,穿着風衣,看着就好大的派頭!
沈春光剛想仔細看清楚一點,柴露破門而入,急吼吼。
“到了到了,趕緊準備一下!”
“……”
“看把你急成什麼樣兒!”
“沒辦法,這是祖宗,伺候不好今年都沒法過個好年,趕緊的吧,把那面紗戴上!”
……
沈春光從今年上半年開始學緬甸舞,學了差不多快半年時間,也就前陣子剛有些成形。
結果直接被柴露趕鴨子上架。
貴賓廳門口。
沈春光:“我不行!”
柴露:“姐姐說你行就行,進去吧,裡頭都等着呢!”
沈春光瞪了下眼睛:“那跳砸了可別怪我!”
柴露:“跳砸了就用你那張臉去補…美着呢,我就不信他看不中。”
沈春光只能翻了翻眼皮。
柴露在後面虛虛攬了她一把:“走,跟姐姐進去吧。”遂貴賓廳的門被推開,裡頭刺眼的燈光照過來。
沈春光稍稍皺了下眉。
柴露
已經攬着她的腰開始介紹:“九哥,這就是我剛跟您提到的杏兒,杏兒,叫人!”
“叫啥?”
“九哥!”
“哪個呀?”
柴露都快被她弄糙了,死死在她後腰捏了一把,卻是皮肉都虛笑着壓到她耳邊說:“你正對着的那個,九戎臺主位,九哥!”
“……”
這麼說沈春光就懂了嘛,不然面前一排男人她怎麼知道要喊哪個。
正對自己的那個對嗎?
沈春光稍稍再擡起一點頭來,笑着自己走過去,彎了彎腰:“九哥!”
沙發上的男人翹着腿,頎長的身影半窩在沙發裡,指端捏着半根菸,神情淡淡地擡頭也盯着沈春光。
沈春光覺得他那眼波在煙霧中深得很,不由笑一聲,又開口:“九哥,晚上好。”
關略眯了下眼睛。
旁邊老麥過來湊熱鬧:“範慶巖你現在還整這套?出場的姑娘戴着面紗算幾個意思?”
“哎喲這是道具。”柴露立即過來幫腔,“杏兒跳舞不錯,一會兒給各位來段剛學的阿迎舞。”
“是啊,九哥難得來一次,總得給九哥看些不一樣的東西。”範慶巖在旁邊說話,又使了個眼色讓下手把廳裡的燈都關了。
中間升出來一個圓形小轉檯,周圍一圈亮色的燈光。
當初這個貴賓廳也是定製的,裡頭裝了好些“機關門道”,這其中一個可以自動升降的舞臺便是其中一個,不過平時不對外開放,只有貴客到的時候才用一次。
“開始吧。”柴露拍了拍手。
沈春光戴着面紗走過去。
燈光一照薄薄的籠基衣料和麪紗就顯得有些透了,面紗下面勾勒出她模糊的五官和輪廓,小腹那一段顯得尤爲清晰,細緻的腰線在燈光中幾乎一覽無遺。
範慶巖在下面看着都有些起反應了,柴露坐他旁邊狠狠掐了他一把,範慶巖這纔回神,立即拍了拍手:“開始吧。”
遂音樂響起,緬甸的傳統音樂。
轉檯上的人開始動起來,跳的是緬甸傳統舞裡面較爲簡單一些的阿迎舞,這種舞蹈幅度不大,但秒在體態婀娜,儀態典雅……
沈春光雖然還沒練到精妙處,但糊弄一下人應該沒多大問題。
“跳得不錯呀!”老麥最先發話。
柴露趕緊接:“謝謝!”轉身再偷瞄坐中間的關略,他依舊在抽菸,霧氣中那雙眼睛卻變得越發黑亮……
一曲舞畢,沈春光下臺。
燈光亮了,關略將手裡的煙掐滅,朝面前的沈春光點了點:“把臉上的面紗摘下來。”
沈春光皺了下眉:“九哥太心急。”
關略笑,耐住脾氣:“摘了!”
柴露趕緊起身過去,捏了沈春光一把:“九哥讓你摘你就摘吧。”
結果沈春光還偏不幹了,理了理跳得有些亂的籠基:“我不喜歡別人逼我做不想做的事。”
聽聽這口氣。
關略勾脣笑了笑,行,有膽識!
豈料旁邊老麥喝多了,上前一把就將沈春光臉上的面紗扯了下來,沈春光身子晃了晃,面色摘掉的那一瞬間她潛意識地將頭偏到一邊。
老麥最先看到她的臉,愣是倒吸了一口冷氣。
“太像了。”
整個貴賓廳沒人再敢出氣兒。
坐在沙發上的關略搓了搓手指,舌頭掃過牙根,看着眼前拉着一張臉的沈春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