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牀上的蘇白聽到林端午在和白未來道別。
“媽,我走了。”
“吃了晚飯再走吧,我都準備了。”白未來也是顧全大局的人,剛剛雖然有些不快,不過到底是未來女婿,所以也就把這不快給儘可能地忽略了。
“不了,我還有些事情要處理的。”
蘇白大約也猜得出,林端午也不是真有什麼事情,而只是不願意和白未來兩個人吃飯而已。所以,就尋了一個藉口走了。
林端午家是典型的知識分子家庭,父親是國營企業的幹部,又是黨員,而母親也是一位高中老師。但是白未來卻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工人,如今退休了拿着一點微薄的工資度日。雖然林端午也覺得,就靠着白未來那點工資,卻把女兒蘇白培育成這樣,着實是不容易的。但是這種欣賞卻是基於本身的優越感而產生的,帶着某種高高在上的意味。因爲存在着文化差異性,所以平時林端午並不太願意和白未來多囉嗦,就好像多說一句話就會掉價一樣。要吃飯的話,也一般要蘇白在場才吃的。
以前的時候這樣也就算了,可是結婚之後還這樣子嗎?
生病中的蘇白莫名地心頭有一陣發冷,自己的決定很大程度上不是爲了自己,而是爲了母親白未來,可是從這樣的結果來看,白未來真的會覺得開心嗎?
昏沉沉地,帶着滿腹的心思,帶着難得擁有的脆弱,蘇白終於睡了過去。醒來時,看到有兩個未接電話,兩條未讀短信。
一個來自葉彎。上面說:聽說病了,要緊嗎?要不要我來探病?
這死妮子,現在纔想起她呀。蘇白馬上回復了:哪有那麼嬌弱?只要睡一覺就好了。不過要是來看病的話,請切記帶上禮品。我想念元祖的蛋糕。
“滴滴”地,很快對方就來回訊了。“小氣鬼,就知道摳唆,就知道虧待自己,女人要對自己好一點知道嗎?明天,給你帶個大的蛋糕過來,藍莓的。怎麼樣,我這個朋友算是到家了吧。話的末尾,來帶了一個微笑的表情符號。
這是葉彎的名言,女人要對自己好一點。好像從她還沒有升格成爲一個女人的時候,她就常常把這句話掛在嘴邊了,而這些年她也確實身體力行,對自己從不虧待的。有時候連帶着作爲朋友的蘇白也能夠分一杯羹了。蘇白不禁微笑了起來。
點了返回鍵,蘇白又看了下面一條。
下一條是來自陸科的。上面說:蘇白,我想你了。我在落葉谷等你。
這個陸科!蘇白又好氣又好笑,簡直把肉麻話當做飯吃了。從認識到現在,總是動不動地說“想你”“喜歡你”等等等等。居然還要她去落葉谷,也不看看她都蔫吧成什麼樣子了,能夠爬起來已經是不錯了。
蘇白簡單地發了幾個字過去。“生病中,請勿打擾。”
想不到,才發了過去,那端就來電話了。“蘇白,生病了?要不要緊呀?”
可能是灌了冷風的關係,所以蘇白還不曾說話就先咳嗽了幾聲。
“好像很嚴重。”
“對!很嚴重!”蘇白故意這麼說,“所以才說請勿打擾嘛,偏偏有人不識趣,居然還說讓我去玩遊戲,你是不是打算讓我不好呀。”
“蘇白,我來看你。”
蘇白被他迫切的口氣嚇了一跳。“你什麼?”
“我來看你。”陸科說。
“別開玩笑了。”
“怎麼又是玩笑了,我認真的好不好。我就在閔行了,應該離你不遠了。你喜歡藍莓慕斯蛋糕,喜歡元祖的口味,我去買給你好不好?”陸科一意孤行地說着,完全沒有意識到蘇白那邊的反應。
終於,等他一個人說夠了,蘇白才平靜地說。“有三點要告訴你,第一,閔行很大,你雖然可能在閔行,但是這並不是意味着離我很近。第二,現在是幾點了,是北京時間十點缺五分,正常的家庭在這個時候都不會接受外訪,就算是醫院這個時候也是謝絕外訪了。第三,我可沒有說過什麼時候要你過來這樣的話了。陸科,我說完了,我要掛電話了。今天實在是不成了,你別打電話了哦。”
蘇白掛掉了電話,然後又閉上眼睛迷了一會兒,幸好那個小孩子還不算太糾纏,沒有再來電話騷擾了。
大概十點半的時候,覺得有些餓了,蘇白爬起來,晃悠悠地出了自己的臥室,然後走到了客廳。
白未來居然還沒有睡覺,只是開着電視機在那裡打盹。聽到動靜,白未來馬上睜開眼睛。“蘇蘇,餓了?”
蘇白點點頭。“媽,我自己弄就好了,你去睡覺吧。”
老人到了一定的年紀都是有睡眠期的,要是過了這個階段,就再也睡不着了。白未來的身體本來就是不好的,蘇白可不想自己病了,在饒上一個人。
白未來卻只是說,“你坐着,我幫你去把粥熱一下。”
蘇白也無力勸說,只好在靠着窗邊的位置上坐下來,等着白未來把粥盛上來。她無意識地把視線朝着屋外看了看,本來只是想看看那個梧桐樹的,但是卻想不到在樹下看到了一個人。穿着紅色的外套,帶着帽子,高高的個子,瘦瘦的身材,看打扮應該是個年輕人。他斜靠在那棵梧桐樹下,手裡面拿着一個袋子。看着包裝,倒像是蛋糕之類的東西。這個時候走親戚?還是看女朋友?還真是怪異了。不過站在那裡做什麼?總不見得找不到地?
蘇白無聊的想着,而白未來已經把粥端上來了。
蘇白拿着粥,就吃了起來,因爲中午也沒有吃飯,所以真的是餓了。她低着頭,一陣猛吃。
害的白未來一旁猛叫。“蘇蘇,慢點。別燙着了。”
“菜,夾點菜。”
西里呼嚕地,蘇白把整碗粥都給吃了下去,這纔是痛快了。她摸着肚皮說了句:“滿足了。”
白未來無奈地
搖搖頭,想要開始收拾碗筷。
蘇白卻推着白未來進屋。“我來弄吧,我已經精神了。”
白未來被推進了房間,而蘇白則把自己用過的碗筷拿進了廚房。五分鐘,一切搞定。蘇白回到了自己的房間,打算再去和牀鋪纏綿。手機就放在枕邊,她自然地拿起了看看時間。除了得到了準確的時間外,還有一條未讀信息。
“蘇白,我給你送蛋糕來了,真的沒有撒謊。春天的夜,還真是見鬼的冷了,幸好戴了帽子。哈哈。蘇白,你家門口有梧桐樹嗎?如果是的話,那我就真的找對了。”
帽子?梧桐樹。
蘇白幾乎是飛快地跑到了最近的窗口處,從這裡看下去,就可以從正面看到那棵巨大的梧桐樹。春天,是梧桐樹抽芽的時節。
樹下卻空了,那個年輕人已經消失了。難道真的是他嗎?會那麼巧合嗎?怎麼會有那麼巧合的事情?
帶着種種的疑問,蘇白再一次進入了睡眠狀態。
到了第二天,身體還是有些不舒服,就乾脆請了半天假。胡美女在電話裡,話裡話外地揣測她是不是利用上午的機會去別的地方面試了。直到蘇白故意地讓胡美女聽到了白未來送藥過來的聲音,她這才心滿意足地說了聲:你自己當心了。
“你們領導真是的,都這個樣子了,還逼着人去公司。”白未來拿走了藥瓶。
蘇白自我調侃地笑道:“媽,你難道不知道你的女兒對公司意義重大嗎?”
“你就別貧嘴了,再睡一會兒吧,吃飯了我叫你。”
雖然是,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但是作爲現代社會的女白領,卻並沒有多少時間去等待這個抽絲過程。
到了中午,蘇白簡單地收拾了一下,背上電腦包就趕去了公司。
幸而好在老天爺還不算太不地道,沒有讓蘇白的病狀復發,而是在一連串的活計中慢慢地回覆。
到了週五的時候,已經是完好了,再一次成爲了生龍活虎經歷充滿的“上海最後一個男人”蘇白。
雖然是週五,卻依舊有很多的事情,月初的利潤分析,成本差異解釋都需要在週一趕出來。
她只是哈欠連篇地幹活幹到了午夜,實在是受不了了才和衣睡了過去。
週六上午依舊做事,到了下午完工的時候,她突然記起了葉彎週二探病的時候,把東西落在她家了。看文件的封面和內容,似乎還蠻重要的。本來想着,這女人總會記起來過來拿的,想不到居然一直沒有來拿,甚至連提都沒有提起。真是一個粗心的女人,其實哪個男人娶了她,還真是娶了一個小孩子過去了。
蘇白想着反正事情也做完了,不如干脆把東西給葉彎送過去吧,反正葉彎家離這裡很近,就是兩條馬路而已。而且,還可以一起吃晚飯,算是報答她週二的蛋糕了。
蘇白拿了文件,隨意地換了一件衣服就出門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