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嘿。就知道你會那麼說了。放心了,有我這隻老馬識途,絕對趕得及外灘聽鐘聲的。”陸科放開了蘇白,卻並沒有因爲蘇白的迴避而產生半點的影響,始終都保持了最好的精神狀態,“我有秘密路線。”
所謂的秘密路線,不過就是放棄正規的大路走小路了。七拐八拐的,再加上路燈的光線也很弱,方向感不好的蘇白早就是轉暈了,只知道跟着陸科走。窄窄的路,偶爾也會有三兩個行人或並行,或背行,也都是行色匆匆,也不知道是回家,還是和他們一樣去趕赴08年最後一個約會。
而就在這個時候,黑暗的深巷中突然地竄出一個人,因爲太過突然,倒把蘇白嚇了一跳。蘇白還來不及看清對方的長相,那個人已經非常迅速地從蘇白身邊擦身而過,然後疾步地朝前走,眼看着就要拐進了另外一條巷子了。
蘇白眼皮莫名的一條,無緣由的。然後,自然地,她把手迅速地插入了自己的衣袋。空落落的瞬間,讓她明白髮生了什麼事情。
她一把甩開了陸科,幾乎是以最迅捷的速度朝着那人消失的地方奔去。陸科兩步趕過來,抓住了她的手,卻發現她的手指在那裡不可抑制地顫抖着。
“怎麼回事,發生什麼了?”陸科被蘇白驚恐的眼神,還有突然變得雪白的臉色給嚇住了。
“東西,我的東西丟了。”蘇白的聲音在夜色中有些淒厲和顫抖。她的手舉起了,指着那個遠去的黑色背影。
黑夜之中,音波很容易擴散,那人估計是聽到了蘇白的叫聲,只是撒丫子開始狂奔。
“我的東西,我要拿回我的東西。”蘇白想要再次甩開陸科的手,卻發現對方只是牢牢地鉗制着她。“陸科,我要拿回我的東西。”
“什麼東西?如果不是要緊的東西,就算了。”陸科試着勸服陸科,因爲黑夜之中隱藏的東西往往是非常危險的。
“不能,那東西不
能丟的,我一定要找回來。”
“陳墨的戒指嗎?”無多言語,只是六個字而已,微冷的話音在寂靜的巷子裡面轉了一圈,又回來。
蘇白沒有回答。
陸科卻終於鬆開了她。“你在這裡呆着,我去拿回來。別動,知道嗎?”
陸科轉身,而蘇白下意識地跟着他跑了起來,直到陸科再一次地回頭,一向笑着的臉從沒有過的嚴肅,而那雙發光的眼睛也第一次折射出某種兇悍,就像是那種地盤被奪去了的野獸的眼神。
“蘇白!不要跟過來!聽到沒有?”
蘇白被嚇住了,等到她再一次回過神的時候,那個高高大大的男孩子早已經消失在她的視線之內。
半分鐘之後,冬天的夜風終於吹醒了蘇白的神智,她反應了過來。怎麼就讓一個孩子這樣子追了過去,這種時候,這種地方,有多危險根本不能估計的。如果對方是團伙作戰怎麼辦?如果對方手中有兇器怎麼辦?
蘇白不再坐以待斃,她也順着那條路,走了過去。大約走了五分鐘的時候,卻突然地聽到了前面一聲淒厲的尖叫,彷彿是某種凶兆打破了這深夜的靜。
“殺人了,殺人了!”一個年輕的女子迎面奔來,似乎受到了極大的驚嚇。蘇白一把抓住了她的手。
“怎麼回事?”
年輕的女子驚魂未定,只是反覆地說着,“殺人了,有人被殺了。”
“在哪裡?在什麼地方?”蘇白的聲音哆嗦着,就像是因爲在冰天雪地之中呆了很久。
年輕的女子轉身,指着不遠的地方。“就在那裡!那裡!”
蘇白鬆開了手,然後拋下那個驚慌的女人,開始拔足狂奔,黑夜之中彷彿只剩下了高跟鞋敲擊着地面的聲音,還有她沉重的呼吸聲。
別有事,陸科。千萬別有事,陸科。
***
先進入視線的是陸科的手
套,只有一隻,是左手的手套,因爲右手的手套還戴在了她的手上。
蘇白撿起了手套,上面早已經沒有了溫度,只是沾着髒兮兮的泥土。她拿着手套,在往前面走了兩步,終於在一個路燈下面,看到了蜷縮成一團的人影。
燈光太暗,只覺得是一團人影,根本看不出是誰。可是,那件長長的大衣瞬間地提示了蘇白。是陸科,真的是他。
蘇白幾乎跌跌撞撞地衝了過去,想要去擁抱他,喚醒他,但是觸手過去只是沾了一手的血跡。
小心翼翼地終於將那人翻了過來,陸科就這樣安靜地躺在她的懷中,破碎的大衣半掛在蘇白的身上。臉孔雪白,眼睛緊閉,而嘴脣上居然也沾着不知道從哪裡來的血跡。蘇白舉起手,想要去擦那些血跡,卻發現手哆嗦的,根本擦不乾淨,甚至連地方都碰不對。
蘇白覺得很奇怪,以前每次看到陸科的時候,他總是在說話,總是在嘻嘻哈哈沒心沒肺地笑着,總是不厭其煩地逗着她,直到她屈服或者生氣地瞪眼,而他的眼睛裡始終會閃爍着和太陽一樣的光芒,而那個時候蘇白總會覺得他孩子氣,長不大,惹人煩,想着這傢伙什麼時候能夠懂事一點,安靜一點,別老是找她的麻煩。而如今,他終於變得安靜了,變得連呼吸似乎也可以省略了,她這才意識到自己其實早就依賴上擁有陸科的世界了。因爲擁有,所以就理所當然地毫不珍惜,人,似乎總是這樣重複着如此的錯誤,到了最後一刻才醒悟過來。
蘇白看着手心裡的血跡,呼吸變得急促,心跳開始加快,她覺得那夜風變得如此詭異,似乎正要將她整個人捲入到萬丈深淵之中。
蘇白發現自己根本說不出話了,雖然想要叫醒他,雖然想要告訴他,無論如何都不能離開。但是,嘴巴卻僵硬了,是因爲這夜的關係,還是因爲這風的關係?
“噹噹——噹噹——”遠處,外灘的鐘聲終於傳來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