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說出這段話後,白潔的臉上再也沒那麼堅強了,一直沒有流眼淚的她終於流出了眼淚,她的目光灼熱的看着我,伸出她的右手點了點頭。
我輕輕地握住她的手指,將這枚草戒指給她戴上了,然後起身將她擁進懷中,在風雨中我們來了個熱吻。
最後我們告別了墓園,坐在車上,窗外的雨越下越大,落在玻璃上‘嘀嗒,嘀嗒’作響。而我也在這充滿節奏的落雨聲中進入了沉思的狀態。
半晌後,我抓着白潔的手,對她說道:“現在你就是我的未婚妻了,等我去上海處理完那些糟心事後,咱們就結婚,好嗎?”
白潔看着我重重地點了點頭,我心中鬆了一口氣,好似在這個階段完成了一件人生中的大事一般輕鬆。
我們哈出來的熱氣在車窗玻璃上籠罩了一層厚厚的霧氣,我發動車子打開空調才吹散了那些霧氣,而窗外的雨似乎又大了一些,雨水附在玻璃窗上流過,讓外面的世界都變得扭曲了起來。
回到市區後,我們買了些花和水果,準備去醫院看看徐冉。
在去醫院的路上,白潔向我問道:“王宇,現在徐冉發生這樣的事情,她應該更加不會和暗槓在一起了,你說暗槓他還會對徐冉不離不棄嗎?”
實際上這個問題我也有想過,當初徐冉就是爲了孩子才勉強和暗槓在一起,現在發生這樣的事徐冉估計不會再和暗槓有更多的接觸了。可是昨天醫生問暗槓保大人還是孩子時,暗槓沒有猶豫的說保大人,這更加說明暗槓還是對徐冉有心的,但她們之間的結果會怎樣,沒人知道。
一陣沉思之後,我纔回道:“不管她們最後結果怎麼樣,我們都要接受這個結果,徐冉也好暗槓也罷,她們都會有自己的判斷的,我們旁人幫不上什麼忙。”
白潔沒有再說話了,來到醫院裡,我們拎着水果來到徐冉所住的那個樓層,暗槓還坐在病房外的長椅上,看樣子他好像一直沒有離開過,整個人顯得非常疲憊。
我走到他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喊道:“暗槓,你有事沒事啊?”
暗槓擡起頭看了我一眼,又低下了頭,整個人一點氣色都沒有。
“你這樣是不行的,趕緊回去休息下吧,別太傷心了,既然現在事情已經發生了,我們都要往好的地方想。”
“徐冉她父母不讓我進去,宇兄你能不能幫我支走她爸媽,讓我進去看看徐冉,就一眼。”暗槓的聲音滄桑許多。
我和白潔對視了一眼,白潔點了點頭回道:“那你們先回避一下,我待會兒將她父母支走後,給你們打電話。”
暗槓急忙點頭,然後頓時有了精神,從長椅上站了起來,拉着我就往樓梯口走,一邊走一邊問我要煙抽。
現在暗槓的情況比他當初剛來重慶時還要落魄,坐在醫院樓梯口的窗戶前,我們一人點上一支菸,偷偷摸摸的抽着。
暗槓現在整個人都很憔悴,枯燥的頭髮亂成一團,臉上也因爲缺水起了許多小皮屑,這讓他看上去非常難過。
一陣風從窗戶外吹了進來,吹散了瀰漫在我們眼前的煙霧,也吹來了消毒水的味道。
我終於向身邊的暗槓問道:“你在這裡坐了多久了?是不是昨天一晚上都在這裡?”
暗槓沉默着,只是一口接一口的抽着煙。
看着他如此憔悴不堪的模樣,我重重一聲嘆息道:“你又何必這樣折磨自己呢?事情既然發生了,你這樣也改變不了,倒不如拿出點精神頭來,讓徐冉她爸媽接受你。你現在這個夜鬼樣子,我都看不起你。”
暗槓苦笑着,搖着頭絕望的說道:“是啊!誰看得起我了?我馬樂這輩子就是造孽,如果真有上帝,那麼等我死後一定會去把上帝給暴揍一頓,叫他媽的折騰我這麼久還不放過我......”
“你看看你自己,這都說的什麼話,什麼死不死的。馬樂你他媽能不能給我振作起來,能不能爺們兒點!”
暗槓繼續苦笑,好似自言自語似的說道:“爺們兒點,王宇你告訴我怎樣纔算爺們兒?離我換位思考一下,假如你是我,發生這麼多事情,你現在該怎麼辦?”
我看着暗槓的眼睛,非常明確的告訴他說道:“我一定不會像你現在這樣窩囊,你比我有才華得多,是你自己放棄了你的生活,而不是生活拋棄了你。我如果真的是你,我一定會安安心心將自己的精力投入到音樂中,你又不是沒那天賦,又不是沒那才華,爲什麼要這麼看不起你自己呢?”
暗槓吸了一口煙,悠長的吐出後,看着我問道:“這是你眼中的我嗎?”
“對,我眼中的你就是一個很有才華的人,只是你一直在逃避,最開始逃避楊倩,然後逃避命運,最後逃避一個最不真實的的自己。可是你忘了傾聽自己心裡的聲音,你不是一個人在苦逼,我知道你會說自己過得不如意,但其實換個角度來看,你過得並沒有那麼不如意,或者說,其實大家都一樣。”
暗槓只是痛苦的笑着,卻不再說話了,不知道他有沒有理解我這話的意思,反正我就是很想他能夠振作起來。
丟掉了菸蒂,白潔的電話還沒有打過來,估計有點麻煩,暗槓又問我要了一支菸,我沒有再抽了。
只是在一旁洗.腦似的說道:“難道你沒有發現嗎?不管你昨夜是多麼泣不成聲,今天早晨醒來城市依然車水馬龍,這個世界不會少了你就不轉了。你我都一樣,別抱怨,也別難過,堅強起來打敗生活,做生活的高手。現在這個世界太吵了,你更需要聽聽自己的心聲......”
手機鈴聲終於響了起來,打斷了我的話,接通電話後,白潔告訴我可以帶暗槓進來了。
我讓暗槓將煙熄滅後,才起身帶着暗槓走到了徐冉的病房裡。此刻的徐冉依然就像丟了魂似的,整個人就這麼躺在病牀上,眼睛有些紅腫。
暗槓走到了徐冉的病牀前,半蹲在她身邊,剛準備說話,徐冉卻又轉過身不看暗槓一眼。
暗槓的情緒顯得有些低落,但她依然對着徐冉說道:“小冉,對不起我沒有保護好你和孩子,我知道我現在說什麼都沒用,只是希望你能堅強一點。孩子沒了,我們可以再想辦法要孩子,現在我唯一隻希望你能好好的。我現在很沒用,不僅不能保護好你和孩子,而且還得不到你父母的認可,在經歷了這件事後,我想了很多事情,等你出院以後,我就重新拾起自己的老本行,繼續往音樂圈發展......”
我在心中一陣哀嘆,第一次在暗槓身上看到了某種脫變,而災難的確會促進一個人的成長,所以我們總是在得與失中學會成熟,只不過這代價有點慘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