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吃完了,我走了。”餘慢慢拿紙巾擦過嘴便站起了身,沒有半句廢話言簡意賅。
“不行!”knight也跟着站了起身。
knight比餘慢慢要高上許多,身高上有着不可比擬的壓制,餘慢慢微微擡頭看着自己哥哥的眼睛,聲音聽起來很平靜:“爲什麼?”
knight又悠悠的坐了下去,兩隻手指在桌上輕輕敲擊着,語聲似是無比暢快,理直氣壯的說道:“欠我飯錢啊。”
餘慢慢沒說話,掏出錢夾,抽了張卡出來放在桌上:“這張卡里有3500,夠不夠都只有這麼多了。”
“我走了。”Knight看着餘慢慢頭也不回地離開了,蹙着眉頭望着她的背影,而後飛快的跳起來追了上去。
在會場上,所有的答案都已經揭曉了,黑色薔薇慘敗,沒有多餘的解釋,阿森納還在等着餘慢慢的身影。
此刻,餘慢慢坐在車裡指路,帶着不認識路的司機在G市穿行。會場是在Knight買下的北郊,雖然他很少過去,可是那裡卻有着G市最大的草皮。
看着面前的破舊小樓房,看樣子可能連電梯都沒有裝,餘慢慢像突然想起什麼似得。面色坦然的下了車,心裡卻有些不舒服。
“謝謝。”向出租車司機說再見,道謝也已變成習慣性的客氣疏離。
路上碰到了和藹的房租婆,餘慢慢不想讓她看見自己,甚至都沒有等到走進樓房,餘慢慢便迅速調頭離開了。她開始第一次懷疑自己當初的決定,那時甚至帶着點賭氣的意思,卻真的親手把自己逼到這樣的境地。
餘慢慢打開車窗玻璃,午後的涼風猛烈的灌了進來。坐在出租車上一手撐着額頭一手思考,滿腦子都是那個人明眸皓齒的微笑擾得煩亂不已。
餘慢慢回憶着一樁樁往事,那個沒有交易的時候,他陪她自習的時候,和她一起吃飯的時候……
餘慢慢一向愛吃米飯,還喜歡吃辣,爲此他曾經嘲笑過自己很多次,說她一個小姑娘竟然會像一個女人似的愛吃辣。最糟糕的是那個人還挑食的不行,不吃菠菜還不吃蘑菇,害的自己和全家人都跟着他不準吃蘑菇。
蘑菇!
——糟了!
餘慢慢趕緊示意停車,然後搶過出租車司機的位置調轉車頭,瘋了一般急速往回開,連闖了四個紅燈,等趕到knight的住處,卻又不知道他家的鑰匙。
遠遠的看見有人向這裡走來,餘慢慢正準備上前去詢問,突然發現地毯下面有着輕微凹凸不平的地方,素色暗紋,看不深清楚,然而無論顏色質地,都和那人的品味一模一樣。沒錯了,就是這裡,地毯下有鑰匙,餘慢慢一口氣鼓足勇氣,拼命的敲打着房門,等了半天都不見有人來開,餘慢慢趕忙想起自己手中的鑰匙,就在這時門卻被打開了。
knight的臉色蒼白的可怕,額間一層細密的汗珠,打開門看見餘慢慢時候,甚至還帶着點有氣無力的笑容。
餘慢慢又怒又急,連忙問道:“你怎麼樣!”
knight的右手撐在門把手上,雖然虛弱卻很沉穩:“吃過藥了,死不了!”他對香菇過敏,所以家裡一直常備着解毒藥。
knight這樣不鹹不淡的語氣,一下子就把餘慢慢給激怒了,她一腳踩進房間,然後順手將門“砰”的摔上。
餘慢慢本還依靠門把手一些力量,突然失去依靠,便一下子向牆邊靠過去,眼看着是再也站不住了。
——“慢慢!”
消毒水的味道,潔淨的天花板,死一般的靜謐。
餘慢慢再次睜開眼睛時,病房裡空空的,燈光很柔和一點也不刺眼,窗簾半拉着,有疏淡的月光透進來。他偏過頭看着吊瓶裡的液體一點一點的流進自己的靜脈,門被從外門打開knight拿着一張單子走了進來。
餘慢慢偏過頭去看他,病房裡的燈光暗暗的。Knight的臉色很差,壓抑着聲音低低吼道:“你幹什麼!”
餘慢慢偏過頭去,半晌,方纔冰冷的說:“我幹什麼?你自己一吃香菇就過敏,難道你不知道嗎?”
knight當然知道,只是點那份蓮子羹的時候並沒有想起,如今被餘慢慢質問,他也怒道:“餘慢慢你太自作多情了,你已經不是趙家的人,你姓餘,我的死活和你有關係嗎?”
餘慢慢的臉望向窗外,留下只看得見的半張側臉,映在月光之下,完美的輪廓,竟然和knight有些相像。
“是啊,趙公子是什麼人,當然不會關心這種事情。”餘慢慢心裡明白knight絕不會是故意的,只是有些事情,她不願說破,knight盛給她的蓮子羹,她看着他喝了下去也不願多說一句。
餘慢慢想,這該是自己最後任性的一次了吧。
“餘慢慢,你就是想讓我愧疚是吧!你寧願傷害自己也要讓我的內疚——你太讓我失望了”knight望着眼前嬌小的背影,被子底下也只是小小的一點輪廓,單薄的讓人有些心疼。
餘慢慢沒回答,knight大約是覺得自己話說的有些重了,頓了頓方繼續道:“我們雖然都是那個女人的孩子,可你畢竟也算是我的半個妹妹。我怎麼會讓你去……算了,不說了,我們都有錯……”
餘慢慢轉過頭,無比尋常的語氣,然而目光澄淨而安寧:“若是換了今日,我照樣會做出和之前一樣的決定!”
“你……”knight將手中的病歷單摔在地上,怒極而走。
knight在醫院的樓下踱了幾圈,本來他是想就此離開的。然而思來想去,終究還是不放心。
那年的事情,果真傷得她那麼深嗎?可是那個人怎麼能這樣理直氣壯,難道她就一點錯都沒有嗎!
一想到餘慢慢,就讓自己又恨又怒。那個人不僅固執還牙尖嘴利,說到底她還是個孩子,不懂世事的孩子。
knight坐在車裡抽了兩根菸,終究還是沒能走掉,千辛萬苦終於說服了自己再回去看看她。
然而他回到病房,推開門的一瞬卻幾乎氣炸了肺——病牀上空空的,根本沒有人!
不僅如此,針頭還被拔了下來就掛在牀邊,還有液體從針頭裡流出來,一點一點的滴落在牀單上。
knight攥緊了拳頭,激怒的一拳打向旁邊的牆壁:“*!”
他低低的咒罵一句,自己放下臉面巴巴再跑上來看他,她倒好,一句話都沒有,竟然自己走掉了!
“哐——”knight嚇了一跳,轉過身只見原來是病房裡獨立衛生間的門打開了。
餘慢慢本就非常消瘦,這是男士的病號服又寬又大,幾乎是掛在她的身上。
看到knight又回來了,餘慢慢也沒有多少驚訝,甚至還衝着他笑了一下,回到牀邊坐下然而輕輕的說:“不管怎麼說,今天多謝你了,你知道我低血糖的,偶爾暈倒不算什麼大事。”
“慢慢。”knight莫名有些心虛,低低的喊了一聲。也走過去挨着餘慢慢在牀沿上坐下。
藉着月光,他細細打量了餘慢慢兩眼,而後說道:“沒怎麼變,還是和小時候一樣,就是瘦了一些高了一些。”
“這幾年……你過得怎樣?”
“挺好的。”餘慢慢沒有遲疑。然而語聲卻又帶着些認真,並不像是敷衍的意思。
knight知道她過的不好,因此即便親耳聽她說過的好,還是會覺得心裡堵的慌,悶悶的有些難受。
“慢慢。”knight不知該再說些什麼,本以爲自己已經足夠強大,可是到頭來,照樣還是有很多事情自己沒法去控制。
餘慢慢醒的很早,昨夜那個人的確是在這裡留宿了,然而她睜開眼時那人已經不在了。
餘慢慢習慣性的抿了下脣,手機在這時振動了一下。她拿起手機,發信人顯示“哥哥”。什麼時候多出來的通信人,還是發的短信。
餘慢慢好氣地點開看過信息後,站在窗前沉默了許久。
——趙亞科,你果然是一點都沒變,還是這樣的無趣!
“餘慢慢小姐,我們負責在醫院照顧您。”餘慢慢推開病房的門準備離開,卻突然發現自己連自由都已經被限制了,這下糟糕了,一晚上沒和阿森納聯繫,關鍵是自己換了電話號,還沒有告訴他。
雖然這是knight一貫的行事風格,她應該早點想到的。
“跟趙亞科說,我要回去上班了。”
“這個……餘小姐,您還是在醫院多休養幾天吧……”那人雖然語氣恭敬,然而明顯是不放她走的意思。
餘慢慢知道硬闖不過,於是“啪”的將門關上——反正knight會再來看她,她怕什麼!
果然,餘慢慢重新躺會牀上不過多半個小時,病房門便打開了。Knight就一手拿着一份文件一手拿着一個餐盒走進來,來到牀邊直接把文件放在餘慢慢的牀頭。
“我聽說你要回去上班?”
餘慢慢假裝不知他這話什麼意思,瞟了一眼那份文件,卻見上面赫然三個大字——“解聘書”。
餘慢慢瞬間便明白了過來,氣的不禁冷笑一聲,道:“這樣的手段,趙先生,你還真是沒有創意!”這個華翡婭也真是,這種事都做得出來,自己什麼時候在她那做過生活助理了,解聘書都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