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晴兒心裡發酸，柔聲說道，“三少不會死的，朵朵放心吧，不過三少失了很多血，身體很虛弱，要休息很長時間才能好，這段時間我要照顧三少，就不能去看你了，你要聽爸爸的話，知不知道？”
“我知道，我會聽話，”朵朵奶聲奶氣地答應，“那小姨你要好好照顧崇勝哥哥哦，等我好了，我就會去跟他說謝謝。”
“知道了，朵朵乖。”馮晴兒有種想要哭的衝動，爲免讓朵朵聽出異樣，她簡單說了幾句之後，趕緊掛了電話，趴在牀上，平復一下情緒。
歐陽崇勝悄無聲息地進來，突然開口，“誰的電話？”
馮晴兒嚇了一跳，猛地翻身坐起來，“是、是朵朵，她說謝謝你輸血給他。”
歐陽崇勝坐到牀上，看着她慘白而憔悴的臉，沒有做聲。
“真的是朵朵，”馮晴兒坦然看着他，把手機遞上去，“給你看通話記錄。”
我沒那麼幼稚。
歐陽崇勝勾了下嘴角，順手把手機拍到一邊，俯身靠近她，“你不怕了？”
之前她不是因爲害怕而不敢承認自己是慕容遙，可現在承認了之後，她卻出乎意料的平靜，是想怎樣？
“害怕有用嗎？”馮晴兒苦笑了一聲，“反正你也不相信我，今晚的話，你就當我沒說過。”
現在想想，之前她劇烈地反抗，對歐陽崇勝加諸於她的羞辱折磨憤慨難當，如今看來真是可笑，根本什麼都改變不了，她還在堅持些什麼！
何況那個時候，她對他只有恨，所有就一心想着逃離，沒有其他。可是現在，當她肯坦然面對自己的心，承認自己愛上歐陽崇勝之後，他再對她做出殘忍的事，她除了傷心，居然沒有了半點恨意。
其實，這纔是老天對她最殘酷的懲罰吧，讓她愛上恨不得自己死的人，多麼可愛，多麼可悲！
歐陽崇勝的手緊握成拳，他不想承認的，可是馮晴兒這個樣子，讓他真的很心疼！他不想看到她無所謂的樣子，只想她像原來那樣，對他笑，對他臉紅，對他不設防！
可是，這件事的主動權原本就在他，只要他原諒馮晴兒以前做過的事，完完全全地接納她，不就可以回到從前了嗎？
“你會認命，真是奇蹟，”歐陽崇勝咬牙，拼命抑制住心頭的不安，“你不是倔得很，繼續跟我做對啊，你的驕傲呢，你的骨氣呢，哪去了？！”
說什麼愛他，他纔不會相信她的鬼話，她只是對趙震華舊情難忘，怕他對付她的心上人，所以盡揀好聽的說，明眼人誰看不出來！
別忘了，他才
把她關在車庫裡兩天兩夜，幾乎要了她的命，她會愛他？笑話！
“在你歐陽三少面前，我什麼都沒有，”馮晴兒平靜地看着他，“你也不用拿話試我，你想怎麼樣都隨你，我不會給你找麻煩，等你哪天膩了，煩了，就說一聲，我會自動消失。”
不知道爲什麼，馮晴兒這逆來順受的樣子讓歐陽崇勝簡直無法忍受，他禁不住的心頭火起，一個縱撲，把她狠狠壓在了身下，“馮晴兒，你到底想怎麼樣！”
用這樣無所謂的態度來對他，無論他怎麼折磨她，她都沒有半點怨氣和恨意，活像一具行屍走肉，她這是在變相地嘲笑他的無能嗎，始終都無法從裡到外地征服她，讓她心甘情願地臣服？
馮晴兒瞬間給擠光肺葉裡所有的空氣，因爲呼吸不得，差點窒息！她急促地喘息兩聲，緩過一口氣，艱難地搖頭，“我……沒想怎樣，反正我……說什麼你也不會信，我……無話可說……”
你——
無話可說，那就不說！
其實，她真是不得不承認，不管歐陽崇勝有多恨她，但他從來不會有情事上真的傷害她，在這一點上，他始終很有分寸地掌控着力道，或許這就是她從來沒有真正恨過歐陽崇勝的原因——他是恨她，但並沒有作踐她。
我其實多麼容易滿足，可惜你看不到，歐陽崇勝。
馮晴兒自嘲地笑，偏過臉去。
而這笑容恰好落進歐陽崇勝眼裡，他難掩眼中的詫異，低啞着嗓子問，“你在笑？”
他沒有看錯嗎？這個時候她不是應該氣，應該恨，即使反抗不得，也該大罵幾句以發泄心中的怨氣，怎麼還笑得出來？
“只是在笑我自己，沒事，”馮晴兒挪了挪身體，以讓自己躺得更舒服一些，“三少，能回答我一個問題嗎？”
歐陽崇勝擡起上身，想了想，點了點頭。
“如果我死了，你能不再恨我嗎？”馮晴兒看着他的眼睛，很認真地問。
死？
歐陽崇勝劇烈地震顫了一下，一陣難言的恐懼瞬間襲上心頭，他瞪大了眼睛，掐緊了她的肩膀，“你說什麼？！你要死？你敢，你敢！”
肩膀疼得像是要裂開，馮晴兒皺着眉叫疼，“啊！我沒、沒說要尋死，放、放開——”
沒說？
歐陽崇勝漫天的怒火一窒，鬆了些勁道，咬牙罵道，“那你說什麼死，有病嗎？”
“我是說如果，”馮晴兒強調這一點，很無辜的樣子，“我其實……很累了，我怕我支撐不下去，等不到你報復夠我就會死，所以我想問…
…”
“想都別想！”歐陽崇勝莫名地煩躁，一陣一陣冒冷汗，卻說不上是爲什麼，“在我報復夠之前，你別想的死的主意，否則就算你下地獄，我也會跟着你一起，生生世世你都別想擺脫我！”
話一說完，他自己先愣了：他這是在向馮晴兒許下諾言嗎？這輩子恨不得，再一起到來世？
短暫的吃驚過後，馮晴兒無奈一笑，“原來你這麼恨我……”
還以爲死就可以結束一切，看來是她太天真了，歐陽崇勝對她的恨，比她想像得要深，一直化進他的骨肉血液中，一輩子都不會忘。
歐陽崇勝的牙齒咬得咯咯響，彷彿恨極，“別想離開我，馮晴兒，一輩子都別想！”
我恨你毀了我的一切，自己卻在我最需要你的時候逃開，不問我的死活；
我恨你在愛上你的時候，卻讓我知道了你的身份，讓我欲罷不能；
我恨你明明知道我是要報復你，卻仍舊對我說愛，讓我不知道如何選擇！
是你的錯，都是你的錯！
馮晴兒疲憊至極地閉上了眼睛，“我不會。”
歐陽崇勝狠狠瞪着她，似乎忍不住下一秒就要把她撕碎，卻在沉默了一會之後，忽然放低身體，用胳膊圈住她，緊緊地抱在懷裡。
怎麼了？
馮晴兒詫異地睜開眼睛，她感覺得出，他的心跳得失去了往常的頻率，急促而沉重。
氣成這樣嗎？
馮晴兒苦笑，既然他什麼都不做，她也不想刺激他，就這樣安靜地躺着，也不錯。
同一時刻，趙震華正在一家酒吧買醉，他本不太能喝酒，可經歷了這樣的傷心事，除了喝酒，他不知道自己還能幹什麼。甩到吧檯上幾張紅票之後，他如願以償地開始往嘴裡猛倒啤酒，也喝不出是個什麼滋味兒。
沒多大會兒，他就已經醉得分不出東西南北，耳邊是震天響的音樂聲，腦子像是要炸開一樣。他受不了這種荼毒，站起來搖搖晃晃往外走。
沒走幾步，撞上了什麼人，他晃晃頭，視線裡起碼出現三道人影，他根本看不清誰是誰，“對……對不起……”
“喲，是個帥哥呢，”是女人的聲音，嬌媚而多情，“怎麼着，一個人？”
“一個人……”趙震華打着酒嗝，紅着臉傻笑，“是、是啊，一個人……”
他愛的人愛上別人了，還罵他，絕情到底，他什麼都沒有了，都沒有了！
“不如，我陪陪你？”女人柔媚地笑着，拉起他一條胳膊架到自己肩膀上，扶着他往樓上房間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