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公室裡，十幾雙眼睛盯着林佳，就跟參觀動物園裡的猩猩似的。
她還是第一次受到這樣的高度關注，有點兒不自在。
陳美玲第一個就酸道：“啊喲，這誰送的花啊？這麼大一束，可真是扎眼啊。不是說相親都失敗嗎？那這花兒誰送的？該不會是自己送給自己的吧？”
林佳也想知道是誰，可是沒有卡，正奇怪呢，手機響了。
“喂，你好。”
“我是歐陽。”
“歐陽先生？”林佳雙頰一熱，無數目光的注視下，走到外面。
一定是因爲七月天氣炎熱的緣故，心跳很快。
“花收到了嗎？”
“你送的？”她很驚訝。
他聯繫她已經是她意料之外的事，更想不到他會送花給她，她以爲他對她沒興趣的。
“嗯，也不知道你喜歡什麼花，看那個最漂亮，就給你買了。”
“可我沒說我在哪上班。”
“想要知道你的信息，並不難，晚上有空嗎？一起吃飯？”
“好的。”她不是喜歡故作矜持的女孩。
“我去學校接你？”
“不用了。”
一束花都已經引起了這麼大轟動，要是他本尊再現身，那些女同事不得嫉妒瘋？
“附近有一間香港人開的粵菜館，叫尊食府，我們六點在那見可以嗎？”
“好，不見不散。”
林佳打完電話回去，陳美玲又酸了她一通，但她沒往心裡去，無關緊要的人，她一向是不大上心的。
一下班就往那趕，不過歐陽爍還是先到了。
她吐吐舌，又是連聲抱歉。
“你今天沒遲到，是我早到了。”
歐陽爍見她出了汗，就把手帕遞給她。
“謝謝。”
手帕上有一種男人古龍水的香味，林佳心神一漾。
歐陽爍觀察她，她今天沒化妝，應該是沒有相親的安排。但她的妝本來就很淡，皮膚白白淨淨，化不化妝差不多，反正就是很清秀的那種長相。衣服還是上衣搭配包臀裙，很素雅，很“小學老師”。
林佳主動說。“我是這間餐廳的常客，如果你信任我的話，我來點菜吧。”
“好的。”
她叫來服務員，點了幾道特色菜。
“你很喜歡吃粵菜？”他問。
“嗯，我是廣東人，後來才移民。”
“沒聽出你的廣東口音。”
“我是語文老師，是要考普通話的，所以就沒有。”
歐陽爍點點頭。“什麼時候移民的？”
“十八歲，我爸在國內是做外貿生意的，做的還不錯，就移民了，不過來這邊後，生意一落千丈，他也病倒了。”
她說話輕聲細語，雲淡風輕的感覺。
歐陽爍想，這幾年她過的一定很不容易。
不過看她的談吐修養和一些小動作就能看出，她受過良好的教育，如果家裡沒破產，也是個千金小姐。
菜上來了，她端起碗，小口吃米飯，動作很輕，姿態很文雅，但不是那種刻意的矯揉造作。
歐陽爍覺得跟她吃飯是一件很舒服的事情，就算不說話，也不會覺得很尷尬，好像兩人已經很熟悉了。
這樣的女孩子，像清風，不爭不搶，讓人心曠神怡。
安安靜靜吃完一小碗飯，林佳擦擦嘴，“說實話，你會聯繫我，我很意外。”
“爲什麼？”
“昨天……你沒送我回家，我想你應該是對我不感興趣的。”
“昨天公司真有事兒，不然我很樂意送你。”歐陽爍解釋道。
“可能是相親的次數太多，我都沒什麼信心了。”林佳笑笑，“正常人一聽到我的家庭情況，都會想辦法脫身，不再聯繫，我都可以理解的。說白了，是我自己自卑吧，連普通人都看不上我，歐陽先生您這樣的條件……”
“叫我歐陽就好。”
“你應該是看不上我的。”
“不會，我對你感覺不錯。至於家庭那些，從來就不在我的考慮範圍內，我不需要你有錢。”
他還想找個能花錢的幫他花，不然那麼多錢，他花不完。
林佳的心跳得更快了。
“如果你願意，那麼，我希望能以結婚爲前提和你交往。”
她驚訝地望着他。“結婚？可、可我們互相還不瞭解。”
“很多建立在自以爲了解的基礎上的婚姻，最後還是以失敗告終，所以重新開始未必不是一件好事。先婚後愛，聽上去也挺有意思。重點是，我不討厭你。相反，我挺喜歡你的。”
“就拿剛纔吃飯來說，就算不說話，也不會覺得尷尬，而且我喜歡你的吃相，很斯文，我喜歡安靜一點的女孩兒。我的感覺很準，既然不排斥和你相處，那麼，我會漸漸喜歡上你。”
“歐陽先生，不，歐陽。”林佳抿了抿嘴，“我能問您一個問題嗎？”
她望着他，眼神程澈。
“你說。”
“你是不是同性戀？”
歐陽爍萬萬沒想到她會問出這個問題，頓時窘了。“難道我身上散發着gay的磁場？”
“不是，但是，以你這麼優秀的條件，大可以找更好的，爲什麼是我？所以我不得不擔心，你是否只是想找個妻子，對家裡有個交代。”
“雖然我很想結婚，可是，我接受不了當同妻。如果那樣的話，謝謝您的厚愛，但我拒絕。”
她很正經地說出這番話，歐陽爍卻快笑噴了。
“既然是相親，那麼，目標明確一點，直奔主題不好嗎？”
“話雖如此，可是……你的條件太優秀了。”
“你都不知道我具體是做什麼的，就知道我條件優秀？”
“我見過很多人，形形色色，你一定是不一般的人。我指的不單單是外表。”林佳的語氣很肯定。
她一向有自知之明，配不上的，就不要去奢望，不要去肖想，免得將來失望。
“我說幾件事兒，第一，你的直覺很準，我的條件的確不錯，準確來說，是非常非常不錯，不僅僅是外表。第二，你也沒你說的那麼平凡，我見過的女人多不勝數，但是，你給我的感覺最好，所以別那麼貶低自己。”
“第三，只有無能的男人才會那麼計較女方的家庭、經濟條件，掙錢養家本來就是男人該乾的事兒。如果你不想工作，我完全養得起你，如果你想工作，我也尊重你的意見。”
這一番話……任何女人都會心動。
尤其是對林佳這樣，幾乎在一次次的相親中已經絕望了的，無異於一根救命稻草。
她的心“砰砰”跳，很快。
“最最重要的是，我的性取向非常正常，全宇宙最直的直男就是我。這個你婚後可以驗證，或者，婚前，也沒問題。你要試試麼？”
林佳面皮薄，經不起這樣直接的挑逗，臉紅得更厲害了。
可他這樣的男人說這種話，反而更有魅力了。嗯，他一定是個撩妹高手。
晚餐結束，歐陽爍送林佳回家，他的座駕是阿斯頓馬丁，林佳之前見別人開過，據說要幾十萬英鎊。
難怪他說自己條件非常好。
一個普通的地產上班族開不起這樣的車，所以他是高管？總裁？
她不敢往上想。
總裁和一個普通的小學老師，那是雲泥之差，她把手伸得再長都夠不到的。
林佳住的一般的小區，小戶型公寓，已經有些年頭了。
車子在樓下停住。
“謝謝你送我回來。”她解開安全帶，頓了頓，望向他。“你剛纔說的，以結婚爲前提交往，是認真的嗎？”
“我不拿感情的事兒開玩笑。”
“好的，那我們明天開始交往吧。”她紅了紅臉，“先交往一個星期看看，合不合適。”
“所以從明天開始，你就是我的女朋友？”
他一笑傾城，她被他*了心跳，輕輕“嗯”了一聲。“我先上去了，開車小心。”
她下了車，還一直目送他離開，才上了樓。
陳鳳坐在沙發上看書，昏昏欲睡。
聽見開門聲，才睜眼，把掛在鼻樑上的眼鏡放到一邊，坐了起來。“回來了。和同事聚餐了？”
林佳不習慣說謊，不看她的眼睛，點點頭。“明晚再一起去看空調吧？”
“好的。”
從小到大，她有什麼事都會告訴陳鳳，這會兒有些猶豫。這個好消息，她媽聽了一定會開心，但……歐陽爍那樣優秀的條件，想想還是太不真實了。
別說一個星期了，沒準他明天“清醒”了，就後悔，玩人間蒸發。
可一想到他誠懇的眼神，又覺得他不是那種玩弄感情的花花公子。再說了，他要“玩”也不會找她的。
算了，如果能撐過這個星期再說吧，免得她媽失望。
“你有什麼話想說嗎？”陳鳳問。
“沒什麼，晚安。”
林佳進了房間。
……
第二天，林佳照常六點起牀。
懶腰伸到一半，忽然想起了自己已經有男朋友這件事情，想想還挺不真實的。可心底滲出了一絲甜意。
要給他發一條早安短信嗎？
可還這麼早，他應該沒起牀吧？
刷牙洗臉，看英文原著到七點半，這是她從高中保持到現在的習慣，因爲她媽以前是大學的英文教授，她就養成了早讀的好習慣。
七點半。
林佳猶豫着，發了條微信。
“早安。”
配上小太陽的表情。
然後就吃早餐上班了，心情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