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欣慧留在G市照顧顧遠勝,顧媛一個人回A市,臨行前她再三保證一定會想辦法救顧遠勝。
一個人悶在家,越想越心煩,顧媛去了以前心情不好時經常去的一間書店,就在以前學校附近,中等規模,老闆是一對海歸夫妻。
書店內沒多少人,很清靜,人的心情也寧靜許多。對顧媛來說,算是一種暫時的逃避。
她來到外文小說區,看中了一本書,剛一伸手,另一隻手也落在了同一本書上。
“方一城?”她驚喜。
……
書店內設有咖啡區,顧媛和方一城坐的靠窗位,面對面,彼此感慨良多。六年,兩千多個日夜,有一種恍若隔世的感覺。
她輕輕攪拌着咖啡,嘴角染開了淺淺的笑意。“好久不見,你變化很大。”
六年前的方一城還是一個有些驕縱的年輕男孩,現在儼然已經一身成功男人的架勢,成熟穩重。歲月將他的面容雕琢得更加立體,難掩鋒芒。面容變化不大,但整個人的氣質完全改變了。
“你沒怎麼變。”
“哪裡,都三十多歲了,老多了。”
“還是一樣美,不同的美。”
不管是六年前還是六年後,在方一城眼裡,顧媛永遠是這個世界上最美的女人。
六年不見,他以爲多少會有一些陌生的感覺,然而曾經的愛戀再見到她的那一瞬間齊齊涌了上來,與當年無異。
愛她這件事,從不會受時間地點的限制,就像呼吸喝水般自然,人不會忘記呼吸。
“五年前就聽說你結婚了,還好麼?應該有孩子了吧?”
“我離婚了,今年三月離的。”他的語氣很平淡,沒有一絲絲惋惜,甚至可以說,離婚這件事他一點感覺都沒有。
顧媛才發現他無名指上空空如也。
愣了愣,“對不起……”她不該問這個自以爲“安全”的問題。她只是以爲過去這麼久,他又結婚了,以前的感情已經成爲往事。
“爲什麼要說對不起?結婚的時候,我就知道這段婚姻維持不了多久。”
“可人結婚都是抱着過一輩子去的。”
“我不是,當初我就和你說過,對我來說,那只是一場商業聯姻,與愛情無關。我得到了我想要的利益,而她對我已經絕望,那麼,離婚,這早在我們的協議之內。”
顧媛不希望他變得這麼殘酷,如果全世界的人都像陸離,那該有多可怕。
“那你身邊有沒有合適的女人?爲愛結婚的感情才能長久。”
“有。”他沒說是誰,但目光灼灼地望着她,已經說明了一切。
顧媛手指一抖,咖啡險些濺出來。
過去六年他沒有打擾過她的生活,他以爲她早就放棄了,沒想到還這麼執着。
執着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會將自己困在過去,永遠都得不到幸福。
比如陸離。
承受一個男人的“執着”已經讓她很累,她再承受不起另一份“執着”。
氣氛變得有些壓抑,顧媛心中有些慌亂,望向別處,“A市變化很大,但這間書店沒怎麼變。”
“嗯,現在到處都在建高樓,到處都擁堵不堪,A市早就不是你之前記憶中的樣子,但書店還和以前一樣,我經常會來這走走,就好像時間停留在過去。你瞧,儘管很多事情在變,但有些事有些人永遠不變。”他意味深長道。即便她一直在逃避他的目光,他的視線也沒有從她身上移開過一秒。
對他來說,不管過去多久,他對她的感情永遠都停留在最初的時候。
一遇顧媛誤終生,從此他的眼裡再容不下其他女人。
顧媛咬脣,不知道該說什麼。
“重新遇到你我很開心。”
未免給她太大壓力,方一城眼裡的熱潮稍稍退潮。他相信老天安排他們在這裡相遇一定是有理由的,證明他們的緣分還未盡。
“我也是,遇到老朋友總是一件開心的事情……”顧媛說的是“老朋友”。
方一城也聽得懂這是有意和他保持距離。
“那幾年你去了哪裡?”
“美國。”
“還是女強人範兒?”
她自嘲了一句。“什麼女強人,不過是混口飯吃。你知道的,我是個勞碌命。”
“女人不應該這麼辛苦,尤其是你,應該是被保護被珍愛的,不知道哪個男人有這個福氣。”
顧媛聳聳肩,“是啊,我也在想是哪個王八蛋,到現在都沒出現。”
方一城嘴角一扯,他多希望自己成爲那個“王八蛋”。
“我今天還有事情,先走了,明晚能賞臉在聖羅蘭餐廳和我一起吃個晚餐?”
顧媛點點頭。
多年老友不易,她不想把他拒之門外。
……
夜色闌珊,車燈如流。
顧媛望着窗外璀璨的燈火,微微出神。
這裡比她記憶中更加繁華了,可她還是很懷念曾經的A市。人,總是念舊的,有時候任性地希望時光不要改變任何事情,就停留在當初那種感覺就好了。
“抱歉,我來遲了。”
方一城手捧着一束紅玫瑰。
“沒,是我早到了。”
“送給你。”
“謝謝。”
紅玫瑰盛開得太過熱烈,顧媛一下就有點不適應,接過花就放到一邊去了。
“要吃點什麼?”
“不急,先喝點紅酒。”
“嗯,也好。”
兩人見面,無非是聊一些過去的事情,有苦有甜,也有無奈,說了很多很多。
方一城起身,“能請你跳支舞嗎?”
她將手放入他掌心,兩人隨着音樂跳華爾茲。
她的清香沁入方一城鼻息,也深入了他的靈魂,他渴望他們融爲一體,永不分離。
曲終,顧媛想回座位,方一城突然單膝跪了下來。
她意識到什麼,立刻慌亂地倒退了一步。“方一城……”
“顧媛,嫁給我。”
粉色絲絨盒裡是一枚精緻的鑽戒。
“你瘋了……你、你快起來……”
全場賓客都將目光集中在他們身上。
好浪漫的求婚,好俊美的男人,好深情的眼神。
“嫁給我。”
“你明知道不可能。”她小聲說,“你別讓我爲難好不好?”
“你已經離婚了,爲什麼拒絕我?其實六年前你離婚時我就想向你求婚,但我知道我的能力還不夠,不能給你幸福,你需要的是一個成熟有擔當的男人,那時候的我還要靠家裡,我沒有資格向你求婚。”
“但現在不同了,我已經有能力擔負起整個方氏的責任,我爸和我姐都無法再左右我,我可以決定自己的人生,我也可以承擔你的人生。我也離過一次婚,你不必爲自己是二婚感到難堪,我們都是一樣的。”
“你是我努力的全部動力,給我一個機會,讓我成爲你的丈夫,讓我照顧你,好嗎?”
方一城誠懇的眼神叫人無法拒絕。
周圍的人也都被打動了,開始起鬨,“嫁給他,嫁給他,嫁給他!”
……
陸離看了眼手機,還是沒有她的電話。
她想逃避到什麼時候?她以爲一直當縮頭烏龜就能躲得了?
看來她還像從前那般愚蠢,她怎麼逃得過他的天羅地網?
在這場較量中,陸離穩操勝券,但她一連消失幾天,還是讓他有些沒耐心了。但他又不想主動給她打電話,以免顯得自己很着急。
“這幾天怎麼一直看手機,在等什麼重要電話嗎?”
謝清歌問道。女人的第六感告訴她,男人會這樣等待,通常是在等一個女人的電話。什麼女人?難道他移情別戀了?
說移情別戀都挺嘲諷的,他根本沒有對她動過情,最多不過是叫他喜歡上了一個不是她的女人。
女人在這方面都很敏感,只是有時會自欺欺人,不願相信。
剛開始和他在一起的時候,她還抱有過日久生情的期待,後來這一希望被三年的時間消磨殆盡。
她退而求其次地想,只要他在她身邊就好。哪怕他經常在外面逢場作戲,甚至哪怕他包.養一個情.婦,只要他肯娶她,她也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可內心還是很害怕這一天,現在心裡已經很不是滋味了。
“沒有。”陸離收起手機。
謝清歌勉強笑了笑。
餐廳內一陣騷動。
她扭頭望去。“有人在求婚呢,好浪漫……”
她好羨慕。
“咦,那個人不是伊麗莎白嗎?”
陸離立刻望去,還真是那個該死的女人。
方一城捧着一枚戒指單膝跪在她面前。
他以爲這幾天她一直在爲顧遠勝的事情感到痛苦,飽受折磨,沒想到她還有閒情逸致去招惹方一城,是他對她太仁慈,給了她太多空間嗎?
陸離抑制着那種酸澀的感覺,他絕不會再爲她吃醋,方一城也不配。
方一城就像一隻狗一樣對她搖尾乞憐,可憐透頂!
他大概還看不清她的本質,一個男人根本滿足不了她,她喜歡的是同時周旋在幾個男人之間的感覺。
她就是那麼的貪心,下賤!
嘴上說着多麼擔心顧遠勝,好像她是全世界最孝順的女兒,可結果呢?
當面一套背後一套,不正是她的拿手絕活嗎?
陸離眼裡容不得這麼噁心的畫面,起身。
“阿離……你去哪?不吃了嗎?”謝清歌問他也不理,急忙拿起包包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