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蝶兩手捏着麪點,表情很嚴肅地說:“今早起我看二爺盯着你的那眼神,怕是對你有心思。”
詩苑熱着糖汁,笑着說:“怎麼會?我一個小丫鬟,哪有那麼大魅力呢!”
小蝶的大眼睛環顧着其他忙活的人,八卦又熱忱地對詩苑說:“你還不知道嗎?二爺是出了名的登徒子,曾經被他打趣過的女子數不勝數,以至於臭名昭著,如今只要他出了溫家大門,方圓百里連條母狗都見不着。”
“噗。”詩苑被小蝶的誇張比喻逗笑了,道:“哪有嚴重,難道溫老爺都不管的嗎?”
“管了啊,可是二爺雖是庶出,但他的母親走得早又是老爺的最愛,於是對他管得很鬆,任他開心就好。”小蝶的巧手捏着麪糰做出了個花朵糰子,擺在按上,繼而道:“二爺院內的丫鬟,只要姿色好的,都成逃不過他的色爪,所以你還是小心點好。”
詩苑不可思議地睜大了眼睛看着小蝶,說:“天啊,這二爺也未免太過分了吧!”
“是啊,再說我們都是下人,天生卑賤,不比外面的黃花大閨女,起碼還可以伸冤告狀,像我們這種人只有委屈求全,逆來順意的命。”
“我們做丫鬟奴才的難道就不是人了麼?雖然一切要聽從主子,但是在我看來丫鬟也是應該有尊嚴的。”詩苑目光炯炯,很有志氣的說。
“你說得輕巧,如果是你被二爺欺負,你打算怎麼做?”小蝶不苟同地問她,自小小蝶就是包衣奴家出身的,因此對奴才這種卑賤的命運早已習慣,但是詩苑卻不同了,她十歲那年才進府,以前家中也算是個書香門第,與生俱來的志氣一直不曾磨滅。
“他要是敢輕薄我,士可殺不可辱,與其讓他人毀了自己的一生,不如拼個魚死網破!”詩苑毅然決然地說着,神情堅定地彷彿將生死置之度外。
小蝶驚訝地張大了嘴巴看着詩苑,久久才飄出話來:“詩苑,你好有骨氣啊!”隨即神情又黯然下來道:“你啊,也就是嘴上說說,我們這輩子都是奴才了,還有什麼毀不毀的呢?”她聲音漸漸變小道:“我聽說二爺院子裡的柳絮很是會討二爺歡心,怕是要納她爲妾也有可能的,像我們這樣的女子如果有公子爺的眷顧,成爲小妾,那已經是上天可憐我們了!”
“如果是我,我纔不要依附別人生活,我也不會杞人憂天,我已經想好自己攢錢爲自己贖身,然後自己做個小買賣什麼的,自己養活自己。”詩苑水靈靈的大眼睛彎彎笑着,本就凝雪嬌美的她又這般自信,對自己的人生充滿憧憬,不禁讓人另眼相看。
廚房門口忽閃進一個身影來,是露荷心身邊的小豆,見到詩苑,臉色微暗道:“詩苑姑娘,少奶奶叫你過去呢!”
“哦,好。”詩苑放下手上的活計,隨着小豆去了正房。
桃花笑面,日暖風微,青柳舞枝,桂花香溢。
詩苑走進庭院,看見露荷心坐在正廂房的小廳悠然喝茶,眼角瞥見詩苑進來,將茶一飲而盡,悠悠地開口:“詩苑,再給我沏壺新茶。”
“是。”詩苑依命將壺從桌上拿起,轉身要走就被露荷心的腳絆了個跟頭,茶壺落地碎裂出刺耳的聲響。
“你個廢物!要你沏茶這麼點事都辦不好,還把壺給打碎了,你是嫌我不夠糟心麼!”說着露荷心又朝着詩苑踢了一腳。
詩苑沒吭聲,咬咬牙起身把茶壺碎片拾好,又給露荷心換新茶歸來。
露荷心喝了一口,全吐了出來,站起身來朝着詩苑潑了一臉茶水,大吼道:“你給我沏得這是什麼東西!沒茶味不說還這麼燙,你是想燙死我嗎?”
詩苑抹了抹臉上的茶水,解釋道:“都是按照小姐從前的喜好沏得,怎麼會燙的?”
“好你個臭丫頭,還敢跟我撞嘴!現在有塵軒撐腰,你就長能耐了是不是?今天我非要好好治治你個狐媚子,讓你亂招惹男人!”露荷心衝着門口大喊:“來人哪,把戒尺給我拿來!”
詩苑覺得事情不妙,眼下想不出個法子,看着兩個奴擋在她身前,露荷心手中拿着戒尺,狠狠地看着她,端着尺子拍了拍詩苑的臉頰道:“害怕麼?後悔麼?這就是得罪我的代價!”
兩個奴才將詩苑的手臂一反轉,另她直不起腰來,膝蓋被踹得疼痛,本能反應地跪在了地上,只見露荷心手臂一揮,背上傳來鑽心的疼痛。
“小姐,我錯了,我不該衝撞你,可是我冤枉我,我沒有招惹姑爺,真的沒有!”詩苑知道眼下這種情況,還是軟點比較好,忍忍也許露荷心就消氣了,等她攢夠了錢,沒幾年就可以離開溫府了。
“沒招惹?沒招惹塵軒會百般護着你,少跟我裝蒜!”露荷心揮臂比剛剛更加用力。
“啊!”只聽得詩苑一聲慘叫,露荷心滿意地揚起嘴角:“說,那事是不是你告訴塵軒的?”
詩苑感到背上火辣辣地燒疼感,大腦片刻空白,皺着眉頭說道:“什麼事情啊?小姐我不知。”
露荷心斜眼看着兩個奴才道:“你們倆個下去吧!把門關上。”
“是。”兩個奴才應聲出去。
聽得門吱呀關緊,露荷心才稍有放心,蹲着身子捏着詩苑的臉蛋,冷酷地說:“是不是你告訴塵軒我和榮景王的事?”
詩苑訝異地睜着眼睛,忙搖頭道:“小姐,我沒說,我發誓絕對沒有說!”
“你沒說?這事除了我爹我娘,就你跟我知道,不是你說出去的,那塵軒怎麼會知道此事!”露荷心用力一甩,將詩苑摔倒在地。
詩苑吃力的起身,極力想申辯:“真的不是我,小姐你要相信我!我也不知道爲什麼姑爺會那樣對我!”
“你還裝!”露荷心惡狠狠地吼道。
“小姐,我跟了你這麼久,如果這件事情被溫家知道,你我都是要被趕出府的,我怎麼可能說呢?”詩苑急中生智,想着如何能安撫露荷心的怒氣,別再遷怒於她:“姑爺那樣對我,我也不知道,再說男人都是三妻四妾的,小姐你可以打我罵我把我趕出府怎麼樣都好,我一個小丫鬟本就命賤,可是你能攔着姑爺寵愛別的女人嗎?天下的女人那麼多,你能個個都趕走個個都殺絕?”
露荷心怔了兩秒,臉色又轉變成狠戾的模樣,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你招惹我夫君反而有理了是不是?都是你,都是你害得我大婚之夜獨守空房,我今天不教訓教訓你,難解我心頭之恨!”
詩苑的心哇涼哇涼了,她說那番話不過想讓露荷心明白,冤冤相恨何時了,哪知適得其反,眼見着戒尺就要落在她的後背上,只聽見啪地一聲,詩苑本能緊閉地眼睛睜開時,看見戒尺不偏不倚地握在溫塵軒的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