樑叔端了杯茶送進來,淡笑着跟她打招呼,“褚小姐,少爺正在回來的路上!”
褚落夕一聽,有些驚訝,又有一絲欣喜,笑着開口道,“謝謝樑叔!”
樑叔:“褚小姐客氣!”
牧宇森十分鐘左右就到家了,進門時褚落夕站起身迎上來,走到他面前爲他脫掉西裝外套,體貼的喊了一聲,“阿森……”
外人看來,這兩個人無論是氣質樣貌還是家室教養,都是極其相配的,算得上是天生一對,金童玉女釧。
而且牧宇森今年已經三十歲,褚落夕二十六,都算是不小的年紀,也是時候將這婚事給訂下來了。
若是今天上午牧宇森沒有帶回那個秦小姐,樑叔是真的覺得少爺以後怕就是要跟褚落夕在一起了,現在看來,倒是未必了。
牧宇森看了褚落夕一眼,沒有太過分的熱情,只低聲問她,“怎麼來了?糅”
褚落夕眼底一閃而過的尷尬,“路過這裡,順便來看看樑叔……”
一邊的樑叔清咳一聲,道了聲,“褚小姐有心了!”
說完,就安排僕人去奉茶……
“你呢,你今天怎麼會回來?”褚落夕回過視線,問他。
牧宇森沒有馬上回答,擡腳走到沙發上坐定,“有點事……”
褚落夕點了點頭,“對了阿森,這週六有空麼?”
牧宇森擡頭看她,“怎麼了?”
褚落夕笑,“是這樣,我有個同學要結婚,邀請了我去……”
牧宇森不愛參加這種類似小聚會的東西,而褚落夕這般要求,他心底也知道是因爲什麼……
其實這個社會上很多人都是這樣,到了一定年紀,結婚的,立業的,曾經的年少青春單純心都一點點的磨滅掉,變成一種變相的炫耀和攀比,面子和尊嚴,較之於所謂友誼,略勝了一籌……
看見牧宇森不說話,褚落夕的面色便不太好,她微微側過身,眼裡一絲酸澀,“阿森,你心底……是不是還在怪我?”
牧宇森皺眉,抽出一支菸點燃,深吸了一口後說道,“沒有,只是有些累!”
褚落夕還想開口,突然聽到一陣輕微的開門聲從樓上傳來,她微微凝眉:樓上有人?
秦暖是被噩夢驚醒的,夢裡面,她再次夢到了母親,母親瘦骨嶙峋的雙手死死抓着她的胳膊,讓她帶她去找父親,去找那個男人……
她說他一定還是愛她的,他曾經爲了追她吃過很多的苦,怎麼能說愛就不愛?……
秦暖在夢裡面哭出了聲音,她很想安慰母親,告訴她,若是一個男人真的愛你,又怎麼捨得讓你傷心?若是你爲了他傷心他依舊沒有回到你的身邊,又怎麼能說明他還愛你?
秦暖睜開眼睛,臉上都是淚,她看着白的刺目的天花板以及水晶大吊燈,有那麼一瞬間,還以爲身在夢中……
她恍然了片刻後坐起身,環視了四周,陡然想起上午的一幕幕,也終於清楚意識道:這兒,是牧宇森的家!她居然真的跟了那個男人回來,真是可笑,可笑……
她理了理自己的衣服,然後走到門邊去開門,周圍許多房間,她分辨不清,只能下意識的朝前走,直至在樓梯口站定,看向樓下客廳裡坐着的一男一女。
女人穿着一件淡橙色的裙子,長髮微卷,隨意的用髮卡紮起來,脖子修長白皙,氣質絕佳,典型的一個端莊秀麗的美女,而男人,正是牧宇森……
“對……對不起……”她顫抖着嘴脣,好似自己做了什麼虧心事一般就要轉身,身後一個沉穩有力的男子聲音傳來,兩個字,“等等!”
秦暖頓住腳步,側過臉,她的臉色很蒼白,白紙一般,身子纖弱的站在樓梯口,看起來竟是那麼無助,她站在那裡,不明所以,看向叫住自己的男人。
男人起身,款步上了樓梯,伸手一把將她扣進懷裡,先伸手理了理她額頭的亂髮,又吻了吻她的額頭,柔聲道,“不要誤會,待會跟你解釋,你先回房休息!”
秦暖詫異,不要誤會?不要誤會什麼?他是什麼意思……
張口想要說什麼,人已經被她攬着向着房間走,樓下的褚落夕站在那裡,臉色發白,手指骨節一點點的收緊,原本疑惑的心,瞬息之間明白過來了……
這個女人,就是那天晚上在一品閣門口看到的那個女人,是他侄子的女朋友,那個叫秦暖的女人……
他剛纔對她的呵護,那種語氣,那種帶着點兒慌亂和疼惜的神情,她以前從未看到過……
原來最傷的傷不是他親口說出不愛,而是,他在你面前表現出對另外一個女人那麼那麼的愛……
她顫抖着身子,站在那裡,胸口劇烈起伏,然後慌亂的抓起自己的包包衝出門外,正好與迎門而入的樑叔撞上,樑叔喊了一聲“褚小姐……”但褚落夕根本沒有理會,紅着眼睛跑了出去……
二樓窗臺,男人看着女人走遠的身影,微微沉聲,轉過身來,斜睨着端坐在牀上凝眉打量他的女人……
“餓了麼?我讓樑叔給你送點東西上來吃……”男人隨手拉上窗簾,笑意融融的看向她。
“牧宇森,你在利用我?”
“沒有。”
“沒有?那剛纔是怎麼回事?”秦暖咬脣,“我要離開,該走的那個人不是剛纔那位小姐,而是我……啊!”
秦暖還來不及起身,男人的一隻手已經按住她的肩膀,一雙黑眸逼向她,目光灼灼。
“秦暖,我記得我告訴過你,不要後悔!”
秦暖一怔,想起上午的那一幕,想起那個男人說這句話的口氣,一時之間,有些發愣。
她後悔了,後悔招惹了這個男人了,可是現在說出後悔,還有用嗎?沒有了吧!
男人的氣息,就噴在她的鼻尖上,性感的嘴脣中溢出一絲煙味,不難聞,且恰與他的氣質融爲一體。
秦暖雙手撐在牀面上,身子本能的後縮,她怕了……
“牧宇森,你不能這麼對我,別忘了你的身份,你是l&c的總裁,怎麼可以跟侄子的女朋友糾纏不清,若是傳出去……
“甘爲卿死……”
他打斷她的話,對她的威脅絲毫不在意,淡然一笑,傾身在她脣上啄了一下,溫熱的呼吸噴在她的臉上,她閉着眼睛和嘴脣抗拒,但他並沒有深吻,只是淺藏輒止的留戀了一會兒,就放開了她……
“牧先生,你到底想怎麼樣?”她有些無力的開口,全身全心的不舒服.
對她很重要,一度被她視爲未來唯一依靠的牧白背叛了她,但她的人生不能就此停滯不前,雖然其實她還沒有想好,到底下一步路,該怎麼走,可是她卻不想沾染到牧宇森這個男人身上,一點都不想……
當時的她,到底是什麼情緒下選擇跟他走的?如同受到了蠱惑一般……她到底怎麼了?!
牧宇森看着她,眸子裡鎖着她的表情,淡淡開口,“很簡單,作我的女人!”
“不可能!”秦暖拒絕,“牧宇森,你不能強人所難,我不愛你,而你對我也只是一時的興趣而已,這樣的我們,不可能組合在一起,最最主要的,我和牧白並沒有結束……”
“那好,我給你時間讓你們結束……”牧宇森聲音淡淡,繼續道,“秦暖,別自欺欺人,牧白若真的愛你入骨,那麼除了你以外,他絕對不會碰別的女人;
同樣的,若是沒有你所想的那麼愛你,就算你爲他守着身,守着心,他依舊會爬上別的女人的牀,依舊會背叛你……
秦暖,這是我的最大讓步,而你已經沒有反悔的權利了……”
秦暖身子一顫,身子微微發抖,她伸手捂住耳朵不想聽,她讓牧宇森不要再說了,他讓牧宇森出去,眼淚宣泄開來,止也止不住……
牧宇森看她,神色很安靜,薄薄的脣但是淡若琉璃的笑意,“秦暖,你該清醒,牧白不是你的良人,信不信,哪怕你之後裝作無知無覺,不出半個月,他一定會跟你提出分手……”
“當然,若真的跟你坦白分手,那還說明他有點良心,怕的就是,他連分手這句話都不願意對你說,一邊叼着被老爺子喜歡的你作爲場面上的女朋友,另一邊和初戀情人抵死纏綿,極樂人間……”
“我讓你不要說了你沒聽到麼?牧宇森,你以爲你是誰?你能操控所有?你能主宰一切?你能做到身心專一做到不背叛?你能一輩子只守着一個女人?你能嗎?你能嗎?”
牧宇森的神情微變,薄薄的脣微微動了動,抓着秦暖的手指骨節微微收緊。
那麼的一瞬間,秦暖覺得害怕,她似乎從來沒有見到過這樣的牧宇森。
她動了動手臂想要掙脫,男人卻突然傾身將她壓在了牀面上,氣息逼近,一字一頓的開口:
——“如果我能,你會怎麼做?”
“秦暖,如果我能守得身心,一輩子不予背叛,那你會怎麼做?嗯?”
他再次開口,聲音低沉壓抑,一雙黑眸直直的逼向她。
“牧宇森,你到底要我怎麼做你才肯放過我……”
“很簡單,要你愛上我……”
“不可能!”秦暖扭過頭去,“牧宇森,請彆強人所難!”
“強人所難?”牧宇森勾起脣角笑了起來,“秦暖,如果我真的強人所難的話,你現在已經成了我的女人……”
秦暖凝眉,看向他……
“秦暖,我給你三天時間,三天後,給我答案!”
男人說完,直起身子,白色襯衫,黑色西褲,俊逸的樣子讓人呼吸都亂。
秦暖別過視線,不去看他,開口道,“我要離開這裡!”
“……我送你!”
秦暖下了車,出於禮貌還是對車內的人說了句:“謝謝!”
然後轉身就走!
“秦暖——”牧宇森叫住她,順手拉開車門下了車.
秦暖下意識的後退,順便看了看周圍,穩住呼吸問他,“還有事嗎?”
牧宇森走到他的面前,一把拉住她的手,她掙脫了下,沒有成功,男人的手指修長且好看,秦暖驚詫,牧宇森居然有這樣一雙漂亮的手……
手心被他強行掰開,一個白色的手機被扣在她的手心裡,“裡面有我的私人手機號,想通了,記得打電-話給我!”
“我不……唔……”
她剛開口,男纖腰被人一握,男人突然傾身在她脣上用力一吻,扣着她的手握緊,“別說不要,秦暖,你一定會打電-話給我,我等着你!”
秦暖打kai房門,看着房間裡的一切,一種陌生感覺倉惶撲來,空寂的感覺瞬間襲遍全身,尤其是看到客廳裡的那套粉色的沙發,一顆心,再次被疼痛盈滿。
那套沙發,還是牧白陪她買的,那兩個抱枕,也是牧白送的,客廳的小吊燈,牧白找人換的,就連窗臺的那盆仙人掌,都是牧白送給她的……這個房間裡的一切,都充斥着太多牧白的味道,可是牧白,在哪裡呢?
可能,已經早就不屬於她了!
她深吸一口氣,手裡攥着牧宇森給她的手機,想起自己的手機已經關機,甚至也沒有跟商琳請假,答應和江貝貝一起買手機也沒有提前通知,還有牧白,有沒有找過她?
有沒有那麼一絲的……覺得對不起她?!
秦暖回了房間,倒在牀上,外面的天色逐漸昏暗,她蜷縮在被子裡,想起許多,再次低泣出聲。
晚上十點多鐘,門外響起一陣門鈴聲,秦暖迅速收拾了一下自己前去開門,看到站在房門口的江貝貝和錢莫迪時,她微微一愣……
江貝貝詫異,“暖暖,你怎麼了?臉色這麼難看,生病了,怎麼不去看醫生?”
說着,就伸手去探秦暖的額頭,秦暖咬牙,心裡突然就想落了一根針一樣,疼的快要窒息,抱着江貝貝就哭了起來。
江貝貝真的嚇壞了,摟着她的身子一直一直的安慰,問她怎麼了,可她只是一直哭,不說話……
怎麼了?她也不知道怎麼了,只是難受,很難受……
原本以爲睡一覺,醒來後就有了面對未來的勇氣,但是看到江貝貝,她還是控制不住情緒,也控制不住自己……
有人說,愛情是光,友情是影子,當愛情熄滅的時候,你會發現你的周圍都是影子!
友情,始終是在你無助悲傷時候,在你背後給你支持的最堅實力量,秦暖覺得,能夠認識江貝貝,真的太好了
江貝貝將她拉到房間裡坐下,秦暖住的是雙人宿舍,只是另外一個舍友和男朋友同居,回來住的很少,一個三十平米的小房子,兩個小臥室加一個小客廳,是夠小的。
所以這樣一下子來了三個人,還真是顯得有些擁擠……
江貝貝坐下後問她,“暖暖,到底出了什麼事情,你說——”
江貝貝和牧白認識很早,大概是很小時候,因爲江家和牧家的某些關係,見過幾次面的,但彼此對彼此的印象都不太深。
初中時候,兩個人又碰到了一起,牧白比江貝貝大了兩屆,算是江貝貝的學長,但江貝貝卻很少睬他。
江貝貝性格開朗又大方,在學校算是能玩得開的人,牧白那個長相,走到哪裡都是招風的,所以湊成一個朋友圈子也不奇怪,奇怪的是江貝貝幾乎和所有人都相處的挺好,但惟獨不待見牧白。
當時青春年少,加上江貝貝又是江家大小姐,公主脾氣自是不可避免,所以在外人看來,她對牧白的這種“不待見”就變成了少女玻璃心的“暗戀”,偏偏江貝貝對他們的“污衊”百口莫辯。
直到最後牧白畢業升入了高中,江貝貝是打死了不願意跟牧白一個學校了,雖然她自個兒覺得沒什麼,但旁人看着,那就有什麼了……
所以當時就有人說她是愛而不得成了恨,告白被拒留住最後尊嚴等等亂七八糟的言論時,江貝貝覺得自己若真的逃了,那有可能這事兒會成爲自己一輩子的黑歷史!
所以一次聚會就扯着牧白道,“你現在告訴他們,我江貝貝有沒有喜歡過你?有沒有對你表白過?有沒有被你拒絕過?有沒有腦子抽了愛而不得的成了恨?有沒有……
牧白聽了愣了一下,隨即捂着肚子大笑起來,江貝貝當時氣得臉就白了。
再一次聚會時,牧白就帶了一個漂亮的女生,告訴所有人,那是他的女朋友,至於他跟江貝貝,他長臂一伸將她往懷裡一攬:“這是我哥們!”
在那一刻,江貝貝的心居然那麼稀裡糊塗的疼了一下,莫名的。
而牧白帶的那個女生,就是褚夢蝶。
對於成年往事,江貝貝從來不想去提起,更不想去承認自己曾經喜歡過牧白,那份青澀懵懂的愛,在她悄然發現的時候,已經死去,且隨着這麼多年流年的堆積,已經化成堅固不可磨滅的友情,只是友情。
後來牧白跟秦暖在一起,她是打心眼裡的祝福,希望牧白和秦暖好好的,秦暖愛着牧白,將她當成自己生命的支撐,她規劃的一切關於未來的圖景裡,都有牧白的身影……
所以能夠讓她哭的如此厲害的人,除了牧白,還會有別人嗎?
“暖暖,你這樣我會擔心,你告訴我,是不是牧白欺負你了?是不是他欺負你了?”
秦暖張了張口,不知道該怎麼說出口,告訴江貝貝牧白出軌了,和別的女人上-牀了,而且那個女人還是他們之前見過的那個褚夢蝶?
她會宣泄情緒,但不想將這份情緒轉嫁到別人身上。
錢莫迪覺得自己現在在這裡也不太合適,輕咳一聲,說了句,“我出去吸根菸——”,轉身就走了,江貝貝和秦暖都沒有攔着……
江貝貝見秦暖一直沉默,有些急了,“你不說,我也知道一定是他,我現在就打電-話給他,我要親口問問他……”
“貝貝,你別打……”
秦暖拉住她,“你別打,和他沒有關係!”
江貝貝:“那你告訴我,到底發生什麼事情了?你怎麼哭成這樣子?”
“沒什麼大事情……”秦暖吸了吸鼻子,“……就是我上午去辦手機卡出來的路上……遇到流氓了!”
“阿嚏——”
牧宇森剛參加完一個應酬,正要上車,卻冷不丁的打了一個噴嚏,站在車前的傑瑞一愣,清咳一聲,“那個牧總……晚上的風……還是有些涼的!”
牧宇森皺眉,看着繁星滿天,以及大街上穿着輕涼的路人們一眼,什麼話都沒說,彎身上了車。
路上,傑瑞的手機響起來,他只“嗯”了一聲便掛斷了,車後的男人正在閉目養神,傑瑞皺眉,喊了一聲,“牧總——”
牧宇森有些疲憊的呼出一口氣,吐出一個字,“說!”
傑瑞:“剛纔喬玉來了電-話,說……說關於褚老爺子要注資五個億給l&c的事情,佟夫人已經知道了!”
牧宇森擡了擡眉眼,等着傑瑞繼續說。
傑瑞有些爲難,但還是恭敬開口,“佟夫人說,讓您接受,儘快跟褚小姐訂婚,她等着您的好消息!”
錢莫迪回來已經是十分鐘後了,今晚這場秀的稿子三天後雜誌出刊,所以並不着急。
門沒鎖,他擰開門直接進了屋,就聽見江貝貝在那義憤填膺的罵道,“豈有此理——”、“社會風氣敗壞”、諸如此類……
錢莫迪皺眉,這哪兒跟哪兒了,咋麼扯到社會風氣上去了?
江貝貝還給秦暖捎來了一個新的手機,說是那個助理賠的,和她以前那款是同一個牌子,最新款……
秦暖看着手機,又不由得想到褚夢蝶,想到電-話中牧白低沉磁性的聲音喊那個女人“夢蝶……”的樣子,一時之間,悲從中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