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宇森坐在椅子裡,眼睛一直盯着被佟墨雨一個大力摔得直掉渣的門,面色平靜而深沉,眼睛裡若有所思。
秦暖帶着秦然還有狗兒子離開了金灣酒店之後,便坐了車去了一家超級市場。超市裡人來人往,擠得大家是熱火朝天,秦然和啓智被扔在購物車裡,而秦暖怎是推着車“左右逢圓”,超市裡胖大媽,胖大爺,胖妹子隨處可見,以至於秦暖不得不感嘆,最近幾年國人的體重又翻了兩番鈐。
“媽咪,我們今天要過節嗎,爲什麼要買這麼多的菜?”秦然舉着啓智幽怨的問道,而他此時已經被秦暖扔到購物車裡的東西淹了半個身子洽。
“嗯,過父親節!”秦暖想也不想地說道。
秦然自然是從來都沒有聽過什麼是父親節,就只連連點頭,說道:“好啊,是不是就是給爹地過節?”
“對!”秦暖看着秦然說道,淡淡一笑,“要給爹地買禮物嗎?”
“嗯!”秦然的頭點的如小雞啄米。
秦然點名要爲牧宇森買領帶夾,而秦暖卻在商場裡繞了半天都沒有找到合心意的東西。
在路過一家戶外運動用品店的時候,秦暖不自覺的走了進去,想起上次和牧宇森去蹦極的事情,她突然覺得鼻子酸酸的,早知道會有這麼一天,打死她她都不會對牧宇森使性子的,心心念念六年之久的男人,從裡都是愛多很少,如果她還能重新來過,當初她再次見到牧宇森的時候,她就該奮不顧身的跑到他眼前,然後緊緊地抱住他,告訴他她整整想了他六年。
秦暖按照牧宇森的鞋碼買了一雙登山鞋,再交錢的時候,她的樣子嚇壞了收銀員小姐。
“這位小姐,你沒事嗎?”收銀員不無關心的問道。
秦暖搖頭,笑着說道:“沒事,怎麼了?”
“嗯?”收銀員覺得自己頓時不好了,尋思着這眼前站着的女人莫不是感覺器官失靈了吧,於是她指着自己旁邊的鏡子說道:“小姐,您照一照,您難道不知道自己一直在流眼淚嗎?”
“啊?”秦暖一陣錯愕,連忙摸了一把自己的臉,全是冰涼的淚水,她偏頭看了看在一旁的秦然,發現那孩子早就臉色蒼白,正一聲不響地盯着秦暖看。
秦然眼珠轉了轉,沒有說話,只是跑着啓智跑到購物車旁,呆呆的,看着有點可憐。
收銀員將包好的鞋子交給秦暖,秦暖道了聲謝,說話的時候才發現自己的嗓子已經喑啞到幾乎說不出話來。
秦然一直拽着秦暖,生怕她跑了似的,又似乎是在無聲地安慰。
秦暖回到家後,便給牧宇森打了電話,告訴他今晚早點回家,她給他準備了晚飯。打過電話之後,秦暖便交代了秦然幾句,自己便進了廚房。
秦然這個早熟的孩子,看得出秦暖有心事,卻又不問,只抱着啓智呆呆地坐在沙發上,良久聽到廚房裡有叮叮噹噹的做菜聲之後,秦然纔將啓智放下,而他自己卻是頗爲自主地做起了家務,開始收拾客廳!
秦暖一直都記着牧宇森說喜歡她做的菜,也不管當時他所說的是真是假,她此時只權當做是真的。在廚房裡忙活了兩個多小時,爲牧宇森做了十幾道菜,秦暖想自己可能是瘋了,一共才三個人加一條沒“食力”的狗,做十幾道菜簡直就是暴殄天物。
可是她轉瞬一想,牧宇森就要走了,而且很可能是有去無回,她就恨不得將自己所有的拿手好菜都做出來。
夜幕降臨,星子璀璨,連帶着今晚的月亮都顯得十分的好看。相比之下,人就顯得慫的多了,秦暖站在別墅外面瞅了又愁,足足瞅了個把小時,牧宇森才姍姍來遲。
牧宇森老遠的就看見家門口站着一個單瘦的身影,不自覺的就嘴角一揚,心裡不知是怎麼想的,直接就將車衝着秦暖開了過去。秦暖看着開過來的車子,腳連諾都不挪一下,就怔怔的看着,嘴角還揚着得意的笑。
牧宇森直在於秦暖那雙纖纖**相差不過十釐米的時候將車子停住,然後下車。
“你怎麼都不躲?”牧宇森饒有興致地問道。
秦暖笑笑,伸出手環住牧宇森的腰,說道:“就是因爲你我死了,也覺得歡喜!”
“傻瓜!”纖長的手指穿過它順滑的發,他又幽幽地說道:“女人,你什麼時候能換個更有心意一點的髮型?”
“什麼意思?”秦暖推開牧宇森不滿的問道。
“沒什麼意思,不過是說你這清湯掛麪的髮型不好看。”牧宇森挑着一縷秦暖的長髮玩味的說道。
“去你的!”秦暖甩下一句話便轉身氣呼呼地進了客廳。
飯桌上鋪着淡紫色的桌布,中間還擺放着一瓶鮮花,十分好看。秦暖從廚房裡端出來一盤盤的菜,牧宇森見了連連點頭,眉開眼笑,直對着秦暖豎起大拇指。
一頓飯,一家三口吃得極其開心,就像什麼事也沒有發生,也想什麼也不會發生一樣。
吃過晚飯後,秦然便將自己要送牧宇森的禮物給他,一個銀晃晃的領帶結,上面是鏤刻着的精緻龍形花紋。
“爹地,這是我精心給你挑選的喲!”秦然摟着牧宇森的脖子說道,“吧唧”一下在牧宇森的臉上印下一個水印,然後似是羞澀地“嘿嘿嘿”地笑着,輪着兩條短腿上了樓去。
牧宇森和秦暖看着兒子鬼靈精怪的模樣,相視一笑。
秦暖也拿出了自己準備的禮物,說道:“我騙秦然說今天是父親節,所以一起都買了禮物給你。”秦暖一邊說着一邊將自己準備的禮物拆開。
是一雙最近款的登山鞋,和上次牧宇森待她去登山那次穿的是同一個牌子的鞋子。
“來,試一試,看看合不合腳!“秦暖說着便將鞋子遞到牧宇森面前,牧宇森沒有說話,只是挑眉看着秦暖,笑意涔涔,而他的眼睛裡卻閃爍着點點的晶瑩如水。
牧宇森伸手去接鞋子,卻又被秦暖給躲掉,他見她竊竊的壞笑着,說道:“別鬧了!“
“呵呵……”秦暖一邊笑着,一面在牧宇森面前蹲下身來,伸手擡起了他的一隻腳,說道:“讓我幫你穿一次鞋吧!”
頓時牧宇森的笑容就僵硬了,他從沒有想過,有一天秦暖會爲他低到如此姿態,一直放在衣服口袋裡的手指緊了緊,扣住裡面堅硬的東西。
“我們的路還很長,你還要陪我看山看水看花看草才行,紅塵紫陌上,若少了你,我秦暖該多寂寥啊!”秦暖說話間已經幫牧宇森穿好了鞋子,再擡起頭時,又是淚流滿面。
“我不知道這次的事情到底是因爲什麼,更不知道事情的結果究竟會有多麼的嚴重,只是我不允許有人再將我從你身邊推開,我更不允許誰將你從我身邊搶走!”秦暖喃喃地說道,只是一邊哭,一邊還笑靨如花,猶如雨打芙蓉,嬌淚晶瑩,讓人心疼至極,愛而不能。
牧宇森此時眼底已經氤氳一片,一把將秦暖帶進自己的懷裡,緊緊地抱着,灼熱的氣息噴灑在秦暖的耳邊,他喃喃地說道:“放心,不會有人能從我身邊再將你推開,更不會有人把我從你身邊搶走,我是你的,只是你一個人的!”
第二日清晨,秦暖還在睡夢中的時候,牧宇森已經專心,偏頭看着熟睡着的女人,嘴角噙着淡淡的微笑,手溫柔的摩挲過她的臉頰,低下頭在她櫻花似的脣瓣上落下如蜻蜓點水的一吻,隨後便悄悄地起身。
聽到了房門被打開而後又被關上的聲音,秦暖慢啓秋波,眼中一派清明,只是隱隱的有一些血絲,似乎是因爲沒有休息好。秦暖下牀,從抽屜裡拿出自己的手機,撥了一串號碼,她說道:“貝貝,幫我一個忙……”
……
傑瑞一大早就在別墅外面等着牧宇森,見他出來之後,傑瑞快步走上前去,對牧宇森說道:“牧總,關於購買江氏企業股份的事情都已經安排地差不多了,一些個老股東甚至因爲江家的混亂已經坐不住了,主動找我來賣手中的股份!”
牧宇森嘴角噙着冷清的笑,目光猶如葳蕤,輕扯薄脣,說道:“江家,就讓他們鬧去吧,那邊的事就交給你,商琳和喬玉去安排着辦。”
“好的,還有佟夫人那邊,最近並沒有什麼動靜,倒是她最近身體越來越差,急着想要佟墨雨回去,還有就是想要你把秦暖帶過去,想見一見!”
“這個我知道,我會安排着辦的!”牧宇森說道。
蘇米爾兒咖啡廳一個靠窗座位——
秦暖與江貝貝相對而坐,中間是白色的瓷杯中氤氳出來的水汽。江貝貝從包包裡拿出一張彩色照片,推給對面的秦暖。
“就是這個女人,名叫佟毓婉,算得上是牧宇森養母的女人,按照你的說法,和那這事能扯上的關係的就是她了。”江貝貝一邊喝咖啡一邊說道。
秦暖將相片拿在手裡,低頭靜靜端詳,照片上的女人還很年輕,一身精幹的職業裝,只是一個側身回眸微笑的姿勢,卻讓秦暖覺得心被什麼撞擊了一下。
“這樣一個看似弱不經風的女人真的能要了牧宇森的命?”秦暖一臉的不知可置信,繼續說道:“你說會不會是牧宇森又在對我耍詐?”
江貝貝放下杯子,沉吟了片刻,拿過秦暖手中的照片,邊看邊說:“單看外表,這確實是一個弱女子,只是有些事你不知道,這女人曾經是在牧氏企業上班的,二十五年前,她三十歲的時候就已經是牧氏企業裡的一名經理,單挑一攤,獨當一面,作風大膽,人稱鐵娘子。”
秦暖看着江貝貝覺得她話裡有話,說道:“果真是深藏不露啊,不過怎麼叫作風大膽?”
江貝貝又和了一口咖啡,煞有介事地說道:“這女人尺度很大,十足的工作狂,未達目的決不罷休。而且,還和當時的牧氏企業的總經理,也就是牧裕隆有過糾纏!”
“你怎麼知道?”秦暖淡淡地看了一眼江貝貝,有點難以置信。
“你不相信我,也得相信錢莫迪,這是我拜託他找來的消息。”江貝貝說道。
“可是說了這麼多,那到底和牧宇森怎麼扯上關係的?”秦暖問道。
“錢莫迪那邊給的情報只說這女人在事業頂峰的時候突然離開牧氏,並且在h市乃至全國都銷聲匿跡。但是那段時間牧家也處於多事之秋,據說當時牧裕隆與自己的妻子謝柔婉一度出現感情危機,險些要離婚,虧得牧家老爺子力王狂瀾,纔沒有讓那個家四分五裂,而且那時候牧家還死了一個小保姆,緊接着牧家二少爺也就是牧宇森突然消失。”
秦暖聽着江貝貝的話,半晌沒有說話,卻問了句:“牧家死的那個小保姆叫什麼?”
“叫什麼我倒是不知道,不過是姓周,極其擅長彈鋼琴,曾經在牧老爺子的生日宴會上當着衆多人的面演奏過,所以當時很多人都對牧家這個小保姆有印象。”江貝貝說道,“當然,這也不是我平白說的,錢氏企業還沒有破產的時候,也就是錢莫迪小時候,他曾經隨自己的父親參加過牧家的宴會,他記得。”
秦暖點點頭,薄薄的嘴脣輕抿,表情有點嚴肅,心裡想到牧宇森與自己的小姨周凌初的瓜葛,那感覺有點五味雜陳,只覺得這世上的事情總是一環扣着一環,有些已經成爲過去的事情,但是它並過不去,只因爲只要人還在,人心還在,那就放不下。
“暖暖,你怎麼了,臉色突然這麼不好看?”江貝貝關心的問道。
秦暖搖頭,說道:“沒什麼,貝貝我有種預感。”
“什麼?”
“我似乎掉進了某個圈套中!”
“啊?”江貝貝驚詫,說道:“不會吧,這麼玄乎!”
秦暖搖搖頭,說道:“不是我玄乎,而是牧宇森和這個叫做佟毓婉的女人在故弄玄虛,既然牧宇森是她的養子,除非牧宇森做了對不起她的事情,不然怎麼可能會對牧宇森不利?牧宇森明擺着就是在小題大做,有意試探我!”
江貝貝如有所悟地點點頭,說道:“有道理,憑牧宇森的爲人,除非他自願,否則任何人都那他沒辦法,更何況已經是一個風燭殘年的老太太!”
“呵呵……”秦暖笑了笑,卻又在心裡恨得牙癢癢,後悔自己在牧宇森面前白白流了那麼多的眼淚。不過心裡卻有一件事情十分的不明白。
“牧家的那個小保姆是怎麼死的?”秦暖突然問道。
江貝貝一怔,說道:“親愛的,你不關心牧宇森,怎麼到關心起牧家二十多年前的的小保姆了。”
秦暖笑笑,說道:“就是好奇而已!”
江貝貝搖頭,一臉的無奈,說道:“關於這個小保姆牧家人是絕口不提的,不過你也可能知道,牧宇森當年消失和她脫不了干係。”
秦暖點頭,說道:“當年牧白和我提過。”
江貝貝嘆了口氣,說道:“當年的錢家是黑白通吃,對於黑道上的事情無所不知,而且那件事在外界也造成不小的風波。六年前在你身上發生的綁架案你還記得嗎?”
秦暖一驚,說道:“有關?”江貝貝點頭,說道:“多多少少是有一點關係的,因爲當年害你牧家保姆的主犯和綁架你的主犯是同一個人!”
秦暖頓時臉色慘白,心中更是猶如壓着一塊巨大的石頭,只道是一種冤孽。她突然想起六年前坤哥在她面前所說的那些話,還有他口中的與她相似的女人……
“上次綁架案,在香港窩藏多年的黑道頭子坤哥落網,隨即一些多年未結的案件一件件浮出水面並得以了結,至於發生在他身上的幾起強=奸案中被害者其中就有牧家二十幾年前死的保姆。我估計那個保姆是因爲被侮辱了清白,心裡覺得不堪後來纔會自殺的。”江貝貝說道,卻看着秦暖的臉色越來越蒼白。
當年那個牽着她的手叫她暖暖的倔強的女孩子,小小年紀便隻身一人出去爲夢想打拼,最終的最終卻是這樣一種不堪的結局,怎麼能讓人不傷心。
“暖暖,你沒事吧?”江貝貝看着秦暖說道,臉上寫滿了關心以及不解。
秦暖搖頭不語,端起咖啡杯抿了口咖啡,薄如蟬翼的眼睫毛輕輕地顫抖,和着喝咖啡的聲音她輕輕地吸了吸鼻子,緩和過心神之後方纔對江貝貝扯出一抹淡笑,岔開話題說道:“你家的事情都解決好了嗎?”
江貝貝頓時苦澀了一張臉,說道:“江家的事情,恐怕一時也解決不完,有着他們去折騰吧,我不想插手!”
秦暖笑笑,說道:“是了,你就是這麼漫不經心的一個人,每天漫不經心的過日子。”
“哈哈……”江貝貝將杯子當中最後的咖啡喝掉,說道:“知我者莫若秦暖也。世界兀自繁華,與我何干?世界塵囂至上,關我屁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