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恐怕不會明白自己漫不經心的話,將會在我的內心掀起多大的波浪,讓我再也不能保持冷靜了,心甘情願的陷入泥淖裡,眼睜睜地看着自己一點點淪陷,後來再也走不出來了。
在陸雙雙的面前,我把那個見不得人的一幕藏起來了,就想扮演着一個好人,她完全可以信賴的人。我是真的想要保護她的,除了母親之外,平生第一次有了想要去守護的人,我想要重新來過,想要給陸雙雙不一樣的生活,其實真正渴望拯救的人,並不僅是陸雙雙,也有我。
但命運和我開了一個很大的玩笑,我被檢查出了肝癌,這些年來,我爲了在家族立足,幾乎晚飯都是飯局,也沾染上了很多不良的習慣。以前,我就聽到身邊的女伴勸我,要多注意點身體,我就隨意的應和她一聲,並沒有當真。我以爲自己太年輕,不當做一回事。
唯一值得慶幸的事,我是處於肺癌早期,可以通過化療等手段進行治療。那段化療的時間是最難熬的,我既要隱瞞住自己的病情,以防公司的股東,以及我所謂的兄弟姐妹,趁機作亂,又要按期進行治療。
很大時候,我都是剛進行痛苦的化療,就要馬上去開會,去談合同,你就要去商場上和人家戰鬥。我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的明天會是怎麼樣?我還有那麼多事沒有做呢?我覺得上天是很不公平的,爲什麼那些爲非作歹的人,可以瀟灑自如地活着,而我就要承受着折磨。
在那段灰色的日子裡,我聽到了不少關於陸雙雙的事,她跟了李熠,李熠很寵她,不顧家裡人反對,也要和她在一起,再到後來李熠要娶夏楠,陸雙雙懷孕了,李家出事了…….
那段時間,我自欺欺人地想着,只要她過得幸福,我就很開心了,我就會祝福了。但人心是貪婪的,當我看到了她出現在自己的面前,帶着滿身的憔悴和悲傷,我就明白自己是放不下來的,我想要擁有她,這種感覺來得那麼熱烈,彷彿是人生燃燒着最後的亮火了。
從小到大,由於各種各樣的原因,我從來沒有做過出格的事,每一件事,我都是深思熟慮,讓人挑不出毛病。我就戴着一張虛僞的面具過日子。但我不願意再裝下去,也不想要勉強下去了。
我用盡了所有卑鄙的手段逼迫着陸雙雙來到自己的身邊,因爲此,老頭子和我大吵了一架,還威脅着我說,要是我選擇了陸雙雙,他就召開股東大會,讓他們更換執行董事長。
他已經全身都動彈不得了,依然很好強,認爲我還是他手裡的棋子,他想要廢掉了,就可以廢掉了。這一次,我很直白的表達了自己的想法,然後袖手而去了。
自從我做出那件事後,我就很清楚陸雙雙會恨自己,絕對不會原諒我了。可我控制不住自己,就想她呆在自己的身邊,真正屬於自己的,就算她恨自己,也是值得的。
可我根本沒有想到她懷孕了,一開始她是很提防着我的,也從未主動提及孩子。事實上,我很清楚孩子不是自己的,我已經喪失了成爲父親的能力了。但我並不惱怒,反而覺得很開心,雙雙有了孩子了,有個孩子長得像她的眼睛,想她的嘴巴……
嫉妒嗎?有吧!可我更想讓自己開心,我愛雙雙,也會愛她的孩子,我會把她當作自己的親生孩子疼愛着的,將我對陸雙雙的虧欠彌補在這個孩子身上。
我親眼見着那顆小豆芽逐漸長大,有了眼睛,嘴巴,有了手,有了腳,那種感覺與天下間的父母無異。我是真的愛上了它,那個尚未出生的孩子。
雙雙懷孕期間遇着很大麻煩,由於她先前子宮受傷了,又是流產兩個月多又再次懷孕,具有很大的風險。有好幾次,孩子都是在死神的手裡搶回來的。
生病的期間,陸雙雙是虛弱的,而我成爲了她唯一的依靠。若是身體有異了,她開口呼叫的人就是我,徐俞文,我很高興,她能想起自己,我是她生命中重要的存在,可她清醒時候,她表現得很冷漠,愛理不理的。
我並不怪她,這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所有的果都該我來承受的。
雙雙在病牀上熬了三個月,孩子終於降生了。它長得很小,小得我都不敢用力抱着它,她睜開眼靜靜的望着我,她的眸子是如此的清澈見底,如此的乾淨。我覺得從所未有的輕鬆,在她的面前,身上揹負的負擔就卸了下來,我只是這個孩子的父親,不必要去揹負那些深仇大恨。
我很欣喜她的到來,因爲她的到來,我終於有了個家,終於體會到了什麼是溫暖。儘管她很愛哭,晚上就能把我吵醒好幾次,她很容易生病,我好幾次夜裡,都要從被窩裡爬起來,火急火燎的把她送到了醫院。
我開會到了十二點鐘,剛洗了澡,正準備要睡覺。陸雙雙慌亂的跑着寶兒衝進了我的房間,她通紅着眼說“寶兒高燒40度了,怎麼辦了?我們快點送她去醫院。”
在這種時刻,陸雙雙是脆弱得不堪一擊,她和天下間所有剛做母親的女人一樣,同時,她還是一個年輕的母親。
我從冰箱裡拿出了些碎冰塊用布給包起來,遞給了她,讓她在車上幫寶兒物理退溫,然後又開着車子把寶兒送去醫院。
這次寶兒的病毒性引起發燒,情況比較嚴重,病情反反覆覆,連續燒了一個星期,寶兒終於好了。
陸雙雙坐在了牀頭握住寶兒的手,哭了起來。這幾天,她也是嚇壞了,我上前把手搭在她的肩膀,想要說上幾句安慰的話。她緩緩的回過頭望着我,很凝重的開口說道“謝謝你,徐俞文,我很感謝這1年半來,你爲我所做的,你對寶兒很好,她也很喜歡你。可我做不到原諒你……..”
我知道她接下來想要說什麼,但那些傷人的話,並沒有說出口,她爲了寶兒學會了妥協,也學會了寬容,她同意我成爲了孩子的父親。
可我永遠都不會走進她的心裡,或許時間更久一點,更長一點,她會接納我,我們會躺在同一張牀上,有着親密的關係,也就是如此而已。
我只能黯然離開,去參加了一個很重要的商業晚會,那天,我見着了李熠,他見着了我,不再冷語相對,而是很客氣,很禮貌。他真的成爲了一個男人,懂得什麼事容忍了,但我更想念那個肆意妄爲的李熠,陸雙雙愛的也是那個任性招搖的李熠吧!
李熠又換了一個女伴,不出意外,那個女人的嘴巴像極了陸雙雙,這些年來,李熠換了很多女人,可那些女人都有和陸雙雙相似的地方,我覺得自己真是個小人,應該下地獄的吧!
那怕下地獄,我仍是希望我,陸雙雙和寶兒,我們三個人可以相處得更久一點。
若女人下廚做飯,打掃家務活,那些纔是表現女人賢惠的行爲,陸雙雙並不是個賢惠的人,她從來不下廚做飯,更不會幫我整理衣服,除了在孩子面前,她從來不會主動和我說話,給我一個笑容。
可我看着她和寶兒說話,對着寶兒笑,就覺得很幸福了。無論多晚回來,家裡都有人,雖然她不會等我,也不會給我留一盞燈,但只要有她在,我就覺得那是個家。
在外人看來是很普通,平常的事,對於而已,確實多麼的可貴。我打小就隨着母親過着顛沛流離的生活,從來沒有家,更別說溫暖了。
徐家出事之前,我是打算帶陸雙雙和寶兒離開中國的,我自私得想要擁有幸福更長一點,更久一點,可身體已經不允許了。肺癌復發了,速度快得驚人,很快就轉移了,我有很多事情尚未做呢?
在沒有遇見陸雙雙之前,我除了給母親報仇,摧毀整個徐家,再也找不着任何活着的意義,生命的長短更加沒有意義。
可我怕死了,再得知病情復發了,我躲在了房間大聲的痛哭起來,我想要活下去,我想要活得更長一點,更久一點。我想要看着寶兒長大,我想要幫寶兒把關,她嫁給一位視她如掌上明珠的男孩子,我想要等到陸雙雙淡忘了李熠,她接受了我,我陪着她一起變老。
我有很多要做的事,卻忘記了自己奮鬥了一輩子的事情,我的世界變得很狹窄,就剩下我愛的女人,我的女兒。
我的病情變得越來越嚴重了,不過陸雙雙並不知情,她是個善良又心軟的人,一旦知道了,她肯定會難過,也會愧疚的,那我就以最好的姿態離開她,離開她的生活。
李熠問我“你有什麼想要做的嗎?”
我脫口而出是你好好對陸雙雙,他理所當然的反譏笑我,宣佈陸雙雙是他的妻子了。
我不由笑出聲了,自己太多慮了,李熠這個人有很多壞毛病,卻是很個很有責任感的人。他也是犟脾氣的人,認定了,就不會改變了。
我也該退場了,在所有人都得到了圓滿的結局,所有人都覺得自己幸福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