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裡放了兩個烤熱機,暖洋洋的,我饒有興致地打開了照片冊,那裡李嬸拿來給我的,說裡面是家庭的照片,若是愛上一個人,就會對他的過去都會很感興趣。
我認真的審視着這些照片,這些照片裡有一部分是年代久遠的黑白照,裡面的主角多數是李熠的外公和外婆,還有一些是李熠的爸爸和媽媽年少的合影。在彩色的照片裡,主角則換成了李熠和李念,那個時候,李熠和李念總是一幅天真爛漫的笑容。而我自然把更多的注意力落在了李熠的身上。他打小就成大很好看,長得就像是陶瓷娃娃那麼精緻而漂亮,頭髮烏黑柔軟,眼睛大大的,皮膚白白的,分辨不出雌雄。
“陸小姐,這是燕窩”這時,李嬸進來了。
李嬸看着我正趴在牀上看照片,也走近了些,我翻過了另一張照片,居然看到六七歲的李熠穿着大花裙子,扎着兩條辮子,臉上塗着腮紅,嘴巴還摸着口紅,忍不住笑出了聲“這…這個是李熠嗎?他怎麼穿成裙子?”
李嬸看了一眼,也笑“那是小少爺杜幼兒園時,要表演節目,那時男孩子都是扮演樹木,女孩子扮演花,但男女比例不協調,再需要兩個男孩扮演花,老師就讓小少爺扮花,爲了這件事,小少爺還哭了一晚呢?後來老太爺出門勸,小少爺才答應出演。不過後來誰提起這件事,他就很生氣,大發雷霆。那時小少爺長得太好看,很多人都認爲他是女孩子,我們很擔心小少爺會長成太陰柔。缺乏陽光之氣。後來小少爺就老是去跑步,打籃球,長得越來越是個男孩子。個子高了,人也壯了。”
“哈哈,原來他也有這樣的糗事。”我跟着笑。
果然男人長得太好看,也不是什麼好事,自然會有天來收拾的。我指着全家福不解的問“我怎麼不見李熠的爺爺奶奶?”
“那個…那個…姑爺的爺爺奶奶都是北京人,地道的革命人,那個年代,世局動盪,說什麼,他們是資本家,全家被批鬥了,姑爺因有有人護着活下來。姑爺和北京那邊有聯繫,關係挺複雜的。也因爲這件事老太爺不太願意讓小姐嫁給姑爺,這個世道說變就變,老太爺就想做本本分分地經商,又是同姓,大家都很忌諱。後來是姑爺上門就來這邊當上門女婿,小姐的性子犟的,認準了什麼,就是什麼,苦苦哀求,甚至絕食相逼,老太爺就答應了。可誰知呢?後來變成這樣呢?”
李嬸長長地嘆息了聲,我從李熠偶爾提及自己的母親的情況,還有聽別人說得流言蜚語中弄明白了,李老頭子去廣東發展,就勾搭上了別的女人,還生了孩子,以李熠母親那種性子怎麼可能容忍得了,就硬是鬧離婚,離婚沒有多久,就死了。這又是一段開始很美好,結局很潦倒的愛情故事。
“好了,我就不說那些了,陸小姐,你趁熱吃燕窩吧!這還是小少爺故意囑咐的,說您的身體總是冷冰冰的,體寒貧血。你別瞧着小少爺看上去大大咧咧的,其實他和姑爺都都是心細的人……”
說起了姑爺,李嬸就住了嘴,我沒有作聲,拿起一幅李熠抱着一隻白色的貓,向着鏡頭露出稚氣而乾淨的笑容,與現在蠻橫的樣子判若兩人。也難怪他變成這樣,那麼複雜的家庭背景,經歷了那麼多事,恐怕他只能用這張面具來隱藏自己。
我指着貓不解地問“他不是很討厭貓嗎?”
“以前小少爺受到小姐的影響很喜歡貓的,這隻貓是他親自養大的,不僅幫它洗澡,餵奶,晚上還抱着它睡覺,就是後來不知怎麼了,那隻貓張口就狠狠的咬了小少爺的巴掌一大口,還撕了一大口,鮮血淋漓。可能是因爲太愛了,又太寵了,後面被那樣對待,心裡恐怕是難受,那可是養了三年的貓。”
英嬸有點感觸“不過,老爺不喜歡小少爺哭,總說男子漢大丈夫,有淚不輕彈,要頂天立地。久而久之,小少爺就變得不愛哭了,即使姑爺揍他,他都不會吭半聲。印象中,最後一次見到小少爺哭,是在小小姐的葬禮上。那時小少爺才九歲,憋了很久,兩趟淚水才從眼裡出來。其實小少爺過得也辛苦的,他太早就懂得太多東西了,身邊又沒有可以依靠的人。”
在李嬸敘述的是一個我所不認識的李熠,恐怕就是爲什麼他變成了這個樣子。我想着入神,電話聲響了。
來電人是趙柏峰,他怎麼會想到給我打電話?難道他是知道我和李熠來浙江?他的消息來得太快了吧!我想得太多,反而疑神疑鬼,倒不如接通電話。
我儘量客氣地打招呼“您好?”
人家根本就不懂什麼叫客氣,直接就問“你和李熠是不是在一起?”
我看看了浴室,李熠正在裡面洗澡呢?我猶豫了下,還是點頭坦誠地說“是!”
“陸小姐,訂婚宴上的事情,大家都心知肚明,人家夏家正冒着火。你倒是有本事,訂婚宴晚上,就讓李熠就拋下了夏楠走人。陸雙雙,你是嫌自己害他不夠嗎?上次因爲你那個狗屁明哥的事情,李熠把黑大佬都得罪了,把人家的妹夫都送進了牢子裡,還把人家的服務員都一鍋端了,他得罪了多少人。你是不是很有成就感,在這種時刻,他爲了紅顏,自斷右臂。你是想要毀掉李熠嗎?”
趙柏峰一開口就說了那麼多話,氣勢逼人,我只能笨拙地應“不…不….不是的,我…….”
“你不是什麼?他認識你後,有遇着一件好事嗎?你們在那裡?”
趙柏峰說得沒有錯,或許我就是李熠命裡的那個禍星,自從認識我後,他確實沒有遇着過什麼好事,總是爲了我的事,被流言詆譭,還做出了一大堆很傻的事情。我握緊了手機,咬住了下脣“我…我們在杭州。”
趙柏峰不可置信地反問“什麼?你們在杭州?他帶你去杭州了?你讓他聽電話,他到底是想要幹什麼?”
我轉頭看向了浴室,浴室的構造有點類似日本的風格,門是木門,還是紙的,說是日本的,也可以說是我們中國唐朝的。
我透過門隱隱約約看到裡面的李熠,深吸了一口氣,調整好情緒“你不用擔心,我們說好了,大後天我們就回去,然後他過屬於自己的生活,而我就要出國了,你放心,我們會處理好這一切的。”
“你最好準守自己說的,現在的局勢並不是很好,要是出事了,李家人都不會有什麼好的下場,李熠可能會要坐一輩子的牢子。”
我聽着趙柏峰那麼說,全身打了一個機靈,驚呼出聲“爲什麼會這樣?那個怎麼會?”
“李家是做房地產起家的,那裡出來的有誰是清白的,局面又那麼亂,算了,我和你說的,你也不會懂得,陸雙雙,李熠爲你做了那麼多,你要是對他有一點點的感情,你就不要害他。還有,你以爲夏楠是吃素的?肯定很快就查出來,按照她的性子,絕對不會善罷甘休,你好自爲之。”
趙柏峰啪地掛掉了電話,電話那邊傳來嘟嘟的忙音,我心有餘悸地放下了電話,再也坐立不下了。
我推開了浴室的門走了進去,由於屋子的建築年代比較久遠了,這裡並沒有浴缸,爲了方便,就使用浴桶。
一進浴室,只見李熠頭枕着浴桶邊沿,右手隨意地搭在了浴桶的邊沿,他懶洋洋的閉上了眼,可能由於水熱的緣故,他的臉頰泛起了輕微的紅暈,臉頰冒着細小的汗珠,沿着他的下巴往下掉。
可能是聽到了腳步聲,李熠漸漸睜開眼睛,看着我“是你啊,你怎麼來了?”
水霧在屋子飄蕩,顯得人都有有點不太真實,我只是應了一聲,之後就走到了他的身後,把手搭上去,頗有經驗地按揉着他的肩膀和脖子,低聲問他“肩膀累嗎?我見你老是揉着自己的肩膀。”
他笑着望着我自嘲“前段時間太忙了,可能是有點累了,尤其是脖子那裡,早上起來有點僵硬,我好似真的老了,再也沒有什麼雄心壯志了。以前我就想着靠着自己的本事,做出些事情,我要把老頭子比下去,要把他氣死了。哈哈,其實,想一想過着平常的生活也不錯,我是不是變得不知上進了?”
我用力地按了兩下他的肩膀“人家男人四十都是一朵花?如今的小姑娘,就喜歡三四十歲的大叔呢?別說泄氣話,盡人事,聽天命。李熠,你信命嗎?我總覺得是你的,終究屬於你的,不屬於你的,那怕再努力,再掙扎,也不會是你的。”
他又閉上了眼睛,淺淺地笑着說“以前我是不信命的,最瞧不上這種命定的說法,現在倒是信了,可能是太懦弱,纔會信吧!”
忽然,他抓住我的手,恢復了他玩世不恭的笑臉“我是覺得自己上輩子是不是對你做了什麼十惡不赦的事情,所以你就成爲了我今生的冤家,盡是來折磨我的。”
我有點不太明白李熠話裡的意思,很懵懂地望着他。
他握住我的手,放在嘴巴里,重重地咬了一下“我光着身子躺在這裡,你就穿着單薄的睡衣走進來,我就只能光看,不用碰,那不是來折磨我嗎?考驗我的定力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