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你,我感覺好多了。”我紅着臉對他說。
“你有心臟病嗎?怎麼隨身不帶藥呢?”三井壽似乎有點責怪。
“不是的,沒有那麼嚴重。只是偶爾會心悸一下罷了。”我急忙否認,生怕他覺得我是個不健康的女孩。
他沒有追問下去:“可以站起來嗎?能動彈了嗎?”我站起來活動了一下四肢,點點頭。
三井壽將地上的衣服撿起來遞給小山,說了幾句話,轉身朝我走來,“走吧,我送你回家。”
高高的他,頭髮因爲打架和汗水已經散亂了,身上的衣服也因剛纔的揉捏而顯得皺巴巴的,雖然帶着侷促的神情看着我,溫和的眼神裡卻在閃亮。我怎麼能夠拒絕這樣一個他?
一路上無言,我腦筋飛速運轉着,轉了千百個彎,卻想不出一個合適的話題。你們剛纔在幹什麼?明顯在打架嘛。你們爲什麼要打架?不和不就打架了。你這幾天都沒來上學?他可不經常都這樣麼。這些問題都太牽強,明顯沒話找話。我的腦子有點混亂了。擡頭看看他,他看着前面,似乎只是專注着在走路。sigh,我心裡嘆了一口氣。
“你經常會這樣嗎?”
“啊?”沒想到他突然說話了,我急忙回答:“沒有,今天是第一次。以前最多隻是心慌。”
“你怎麼不帶藥呢?剛纔多危險啊。萬一有個什麼閃失怎麼辦。”
“以前吃過藥,穩定之後就沒吃藥了,醫生說這個病需要靜養,情緒不能波動太大,不能太高興,不能太悲傷,總之就是不能有刺激。”
“是嗎?我看你總是挺高興的啊”他抿嘴笑了一下。
他笑了,笑了也,心裡好似有隻小鳥撲騰了一下,我也歡快起來:“是啊,我很喜歡川崎,這裡什麼都好,空氣好,環境好,人也熱情,很難不開心呢。”
“呵呵”他笑着將頭髮朝後捋了捋。說實在的,我本喜歡短頭髮的男生,可是,三井壽留着長髮卻顯得很有味道。
“你爲什麼從東京轉學過來?是家人工作調動還是?”
“沒有,只有我自己在這裡,家人都在東京,川崎是我媽媽的老家,在這裡留了一棟房子,所以我就乾脆搬過來了。”
“那麼說,只有你一個人住在這裡嗎?沒有人照顧你嗎?”三井訝異的看着我說。
“不需要,我自己就可以的,而且父親請了一個司機接送我,如果有什麼事,拜託他幫我就好。其實沒什麼事,我來了這麼久,生活的挺好的。”我擡頭朝三井笑着說,我想要鼓足勇氣直接去面對他,雖然內心還是有點虛。
“今天不就不好了嗎,萬一下一次又是這樣怎麼辦呢?”
“那就是我的命。”我仰頭看着天空是啊,這個事真說不好,萬一,萬一,何必想那麼多呢,其實我還真的沒有想那麼遠,也沒有擔心過。
三井壽沉默了。
走到了家門口,我倆面對面,卻都低着頭看着地,都在思索該說些什麼,我很想請他進來坐一坐,又怕這樣太唐突,他會誤會我。畢竟我是獨身住。
“你進去吧,我走了。好好休息。”三井突然擡頭說道,衝我笑了笑,揮了一下手,轉身走了。
我一個哎字沒喊出口,十分懊惱。這麼好的機會。這麼好的天氣。可以和他拉近點距離。還是我用危險的生命換來的機會。我想多瞭解一下他啊。
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轉角,我才癟着嘴,悶悶的進屋了。
拿起一本書,躺在牀上,卻不由自主被外面的藍天吸引了,今天真的很晴啊,還有一些雲慢慢的飄過。我常常去幻想下一世,我要做亞馬遜河流裡的一條魚,在最原始的叢林裡,自由自在的生活。沒有牽絆,沒有傷害,沒有仇恨,也許也沒有愛,只有最原始的生死。這樣也挺好。簡單一直是我向往的。
星期一到學校,意外的發現,三井壽居然按時到校上課了。我開心的跟他說早上好,他卻冷淡的點點頭,就看向窗外去了。我楞了一下回到了位置上默默的坐好。不明白爲何轉變如此大。
第三節課,老師拿着一摞卷子走了進來,對我們說:“今天進行一個突擊小測驗,請同學們把書都收起來。準備測試。”大家一陣哀鳴
“安靜,安靜,突擊測試是爲了檢驗你們平時上課的情況,有沒有放鬆。快高三了,隨時都要嚴格要求自己。”
半節課的時間過去了,我已經做完了,今天的測試並沒有刻意刁難,只是對最近一段時間學習的總彙檢查。我扭頭看着窗外,無意間發現三井壽也看着窗外,我斜眼瞟了一眼他的試卷,很多空白,於是我輕輕的咳嗽一聲,將試卷挪到左邊。用筆敲了敲桌子,暗示他。他卻忽然站起來,拿着試卷走到前面交給了老師,徑直走了出去。
我窘的都快要哭出來了,想着自己這是何苦來着,爲什麼自作多情想要給他抄,人家又沒有開這個口,難道顯示自己成績好嗎?我拿着筆在白紙上用力的亂畫着,筆尖叭的一聲,斷了。我焦躁的起身,將試卷交給老師,也走出了教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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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樓下急速的繞了一大圈,心裡一團氣終於舒緩了,伸伸胳膊,讓自己別想太多,可能是我太主動了,其實我們根本就還不熟。
走過一排樹下,在兩棟教學樓之間,看到三井壽靠在那裡,一副悠閒自得的樣子。我看着他,他也看到了我。於是就這麼對視了一分鐘。我眯着眼看着他,一句話也不說,他被我看的有些不自在的換了個姿勢,卻也還是不說話。在這一分鐘內,我想象我跳過去,抓住他的領子大聲的問他,你剛纔是什麼意思,什麼意思?我好心你卻當驢肝肺嗎?然後心裡頓覺頗解氣,鼻孔哼了一聲,揚着頭走開了。留下了莫名其妙的三井壽。在精神上,我勝利了。
我以爲三井壽會那麼走掉,不來上課了。沒想到第四節課剛打鈴,他就走進來坐好了。而且接下來的日子,天天如此,下雨,颳風,他也從未曠過一節課。
真澄說這真是奇了怪了,怎麼突然就轉性來上課了,而且沒有睡覺,似乎還真的在聽講呢。我心裡也有些許納悶,不過這總歸是個好的事情,而且我也能多看到他。
但我們並未再講什麼話,日子平平常常,流水一般的過着,偶爾會簡單的打招呼,就像最普通的同學一樣。實際上,也不過是如此了。
有時候我會故意靠後一點坐,靠在他的桌子上,可以聽到他的呼吸聲,甚至可以感受到一絲絲他的氣息。這個時候,我總是忍不住抿着嘴微笑。愉快無比。只要能看到他,不說話也無妨。不然,啞巴是怎麼找到愛人呢?
只是很奇怪,一放學,他就立刻沒影了,一分鐘也不多耽誤。只要我晚了一時三秒回頭看他,保證連個影子都沒了。我走在回家的路上,總會四處張望,是否他在哪裡出現,到底幹什麼去了呢?
眼看步入11月,屆時學校將會舉辦一年一度的校園文化祭,還有十來天,整個校園已經瀰漫着濃濃的過節氣氛,每個人見面都興高采烈的談論着和校園祭有關的話題。
學校各個部門已經着手開始準備和佈置當天做文化祭的東西,煙花,綵帶,橫幅,紙杯等等。就連上課的時候,老師也會打趣的說要帶太太來校園文化祭,因爲當初是在校園文化祭上追到老婆的,所以時不時也要找尋一下過去的美好回憶。
下午放學時,班長站上講臺,召集全班同學商量文化祭的任務。一陣嘰嘰喳喳的討論過後,班長清點了人數,計算了一下,說:“社團的人當天要參加活動,其他的人我安排一下做料理和賣場。具體的內容等安排好分組以後請組員自己討論和佈置。”
真澄和里美分別要參加動漫人物cosplay的活動和新聞社團當天活動跟蹤的採訪和發稿,另外還有六七個女生和男生要參加柔道社的柔道表演,舞蹈社的街舞表演,動植物社團的植物展示等等。
因爲我是轉學生,被大家強迫參加大禮堂的公開演出,我應承下來了,只是需要找一個吉他手配合。里美積極的表示她可以找籃球部會彈吉他的男生幫我。
事情差不多安排妥當了,大家作鳥獸散了。我一轉頭,果然,三井壽又不見了。
第二天,課間的時候,里美幫我找的吉他手在門口探頭探腦,看到我叫了一聲:“學姐,出來一下。”
“宮城,找我有事嗎?”
“我今天帶了吉他來了,放學後你等我籃球部的訓練結束,我們可以練習一下配合。”
“啊,真的嗎,你真是太熱心了,謝謝你。那晚一點我去籃球部找你。”
我轉身回教室的時候無意發現三井壽盯着我們,看到我進來立刻又看向窗外了。他是在看我嗎?我疑惑的竊喜着。
“仁美,剛纔那是誰呀,看起來很眼熟?”真澄很八卦。
“哦,那個是一年級的學弟,叫宮城良田,和松本一起是籃球部的,里美介紹給我伴奏的吉他手。”
“哎呀,爲什麼那麼麻煩還要找籃球部的,三井就會彈啊。”真澄轉頭對着三井說:“三井壽,我記得你國中的時候彈過吉他是不是啊?”
我立刻轉過頭看着三井,三井微微一驚,有點尷尬的對真澄說:“沒有了,早就忘記怎麼彈了。”我有點失望的轉過頭。要是他能幫我伴奏該多好啊。
“你要唱的是什麼歌呀?”
“岡本真夜的tomorrow。”
“啊,我喜歡,是我喜歡的。”然後真澄就假裝拿着話筒很陶醉的開始唱起來,惹的我咯咯發笑,眼角的餘光發現三井側臉對着窗戶,單手撐下巴,也抿着嘴在笑。不知道爲什麼,每一次見到他笑,都好似山上的一朵小野花在我心中搖曳。也許他笑的太少,沉默的太多,於是偶爾的笑容就像雨後的彩虹一樣稀有又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