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陌南秧顰起好看點眉,目光裡帶了幾分不解:秦二爺爲什麼會和珊珊在一起?而且爆炸的地點是柏藝影視公司東樓的地下室……閒着沒事兒。他們兩個去地下室做什麼?
秦慕澤又是怎麼知道。秦二爺和珊珊一定會出現在柏藝東樓的地下室裡呢?莫不是他在東樓的地下室裡,放了什麼誘餌。引着兩人上了鉤?陌南秧的眉頭越皺越深。
陌南秧面色凝重的坐到書桌前,認真的翻着秦暮羽手下送來的資料,希望能從裡面找到一些有用的信息。
大部分資料都是一些無關緊要的新聞,陌南秧大概掃兩眼,就把它們忽略過去了。新聞下面壓着一疊厚厚的材料,好像是警方蒐集的一些證據和信息。陌南秧面色一變,慌忙將那疊資料拿到最上方。仔仔細細的看了一遍。
這一看才知道,原來東樓的地下室是儲存舊設備的地方,陌南秧恍然大悟:作爲一家老牌的影視公司,柏藝公司以前肯定有能播錄像帶的設備。林語珊找到錄像帶後,直接去自己公司地下室播放一下這盤神秘的錄像帶的可能性非常大。
看完以後,明白了所有真相的她。一定十分慌張的想要找到自己,可偏偏那個時候她正在秦大少的宅子裡跟秦大少玩兒“套話”。找不到她的林語珊,無奈之下,只能尋找外援。
而在秦大少也失聯的情況下。她必然只有一個選擇——秦二爺。雖然秦二爺和秦慕澤表面上好似是一個陣營的,但其實他們兩個各自爲政,秦二爺絕不會給秦慕澤面子,秦慕澤也絕不會對秦二爺手軟。
秦二爺必然也是被那盤錄像帶引過去的……陌南秧心裡突然有些發堵:早知道會變成這個樣子,當初她就不該讓林語珊幫她這個忙……
捏着資料的手指,驟然加大了力氣,一疊寫滿字跡的紙,被捏出片片的褶皺,陌南秧死死的咬着嘴脣,漆黑的眸子裡,滿是自責。
不要……不要……不要再想下去了……咬着乾涸的下脣的貝齒,越加的用力,直到那發白的脣上,滲出星星點點的血絲,爲她的脣,添染了一抹嫣紅。
慘白的臉,偏偏下脣有這麼一抹血紅,加上又長又黑的發,讓她整個人看上去,像是一個含冤而死的女鬼。
有時候偶然路過鏡子的時候,看到鏡子裡面色煞白的自己,陌南秧也覺得自己把自己搞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發生這樣的事情,按理來說,她該感到憤怒的,可是最後,她只收獲了滿心的荒涼,那被欺騙的滿腔的怒火,卻遲遲不肯到來……按理來說,她應該恨不得親手殺死秦慕澤的,可她想讓秦慕澤死嗎?她不知道,她只知道,比起秦慕澤,她更恨這樣愚蠢又懦弱,只會連累別人的自己。
她也想改變,也想有朝一日能夠保護別人還不是一直拖累別人……她嘗試了,然而最後還是敗得一塌糊塗。
她也想振作起來,起碼正如秦慕澤所說的:“別把自己搞得這麼狼狽。”
你看,連他都嫌她狼狽了,那她肯定是真的很狼狽了……可是,她沒辦法,當陰謀鋪天蓋地的向她壓來時,她沒辦法再保持微笑,也沒辦法重振旗鼓,她甚至沒有辦法讓自己的臉重新恢復血色。
絕望像是密密麻麻的蜘蛛網,將她裡一層外一層的纏繞其中,她越是掙扎,那蜘蛛網纏的越緊。
現在,她累了,掙扎不動了,也不想再繼續掙扎了,就這麼頹然的等死……她想,情況應該不會更糟了。
再糟糕下去,那無非就是一死了,死……死就死吧,反正現在,她並不比死了好過。
遙遠的天邊,逐漸昏沉了下來,帝都商業區摩天的大廈裡,秦慕澤靠在黑色的老闆椅上,擡眼盯着天花板上的水晶燈,像是要把那燈盯出個窟窿一樣,久久不曾移動目光。
門口傳來沉穩而又彬彬有禮的敲門聲,等第四聲響起的時候,秦慕澤這才收回了有些飄渺的目光,一邊兒用自己骨節分明的長指一下一下的按着自己的眼角,一邊兒沉聲道了一句:“進來。”
外面的敲門聲戛然而止,片刻後,門才被輕輕的開啓了一條小縫。
裴御俊秀的身影出現在門口,一襲黑衣的他,和這時尚典雅的辦公樓,總有點兒格格不入的感覺。
秦慕澤又長又細的眸子,意味不明的瞥了一眼裴御,目光在裴御身上定格片刻後,他垂下了眼瞼,低聲問了一句:“她怎麼樣了?”
裴御的站姿筆直的有點兒不正常,他表情看上去還算恭敬,但其實眼尾有幾分顯而易見的冷意。
“美國那邊兒傳來消息,說秦明會在明早六點登早班機回國,機型是ua5355,起飛地點是拉斯維加斯國際機場。”裴御不知道是真的沒聽明白秦慕澤口中的哪個“她”是指誰,還是故意的,答了一堆,卻是答非所問。
秦慕澤劍眉壓低了,他沉着眸子盯着裴御看了一會兒,然後冷聲道:“你知道我在問誰。”
裴御的眼眸裡,有幾分賭氣的情緒在翻涌,他似乎極其不願意回答秦慕澤這個問題一樣,眉毛毫不掩飾的擰成一團,可是無論心底在不情願,他還是回答了秦慕澤:“她……後來被秦暮羽給接走了,據說在醫院裡躺了幾天,醒來後,秦暮羽就被警察帶走了,這兩天,她很少出門,一共出來過兩次,一次是去醫院看望林語珊,一次是去監獄看望秦暮羽。”
出院了啊……秦慕澤右手摸着左手關節處突出來的骨骼,細細的摩擦,目光有些深沉:出院了就好,出院了就好……
你看,他就說她會好起來嘛,這不是不自己幫忙,她也站起來了嗎?
“精神恢復的怎麼樣?”秦慕澤從旁邊的文件夾裡抽出一疊資料來,好似很忙一般低頭看着資料,說話的時候,並不看向裴御。
裴御的眉,越皺越深,他盯着故作繁忙的秦慕澤,突然忍不住開口道:“你既然這麼關心她,爲什麼不自己去看她?”
秦慕澤握着筆的手,突然頓住了。
但那停頓,也只是維持了幾秒鐘罷了,沒一會兒,他又開始流利的在文件上批批改改,然後漫不經心道:“誰說我關心她了?”
女人嘴硬起來,讓人煩躁,可裴御沒想到,男人嘴硬起來,更叫人着急。
“不關心你讓我盯着她做什麼?”裴御只覺得自己憋了一肚子的氣,唯有和秦慕澤狠狠的打一架,這氣才能消。
面對裴御的問題,秦慕澤有些惱了,他直接把手裡的文件“啪”的一聲拍到了桌子上,怒道:“我讓你去做,你按我說的做就行,哪兒來那麼多爲什麼?”
秦慕澤並不是一個喜歡擺老闆架子的人,以前無論多複雜的計劃,只要他們幾個沒聽懂,他就會不厭其煩的給他們解釋一遍又一遍,而如今這麼一個簡單的小問題,他卻答不出口。
裴御的表情有些怪異,其實別人的感情,他不該多插手的,可是秦慕澤的做法,實在是讓他費解。
他口口聲聲說着自己不會愛上任何人,可是在陌南秧走後又不肯放過那個可憐的女人,有關她的一舉一動,事無鉅細,他都要知道。
可若是說他心底其實愛着陌南秧,究竟是什麼樣的人,纔會對自己的愛人下這樣的狠手?
氣氛一時變得有些尷尬,對方到底是跟自己出生入死了這麼多年的兄弟,秦慕澤也不想跟裴御鬧得這麼不愉快,片刻後,他再次長嘆了一口氣,轉移話題道:“對了,秦澤西和林語珊那邊怎麼樣了?我都給了倒計時提示了,還能傷成這樣,也是沒誰了……”
說起來,秦慕澤一開始並沒有打算置秦澤西於死地,畢竟兩人卻是無冤無仇,雖然秦澤西確實給他製造過不少麻煩,但是那些都是無傷大雅的小麻煩,他也沒放在心上。
所以派人佈置炸藥的時候,他故意放了個水,這也就是爲什麼秦二爺會在地下室聽到“滴——滴——滴”的聲音的原因。
“死,倒是沒死。”裴御眯起了眼睛,語氣有些低沉:“不過……”
帝都最豪華的醫院裡,一個看上去大概有十八|九歲的小姑娘,突然慌慌張張的跑了過來,興奮的大喊着:“姑姑,姑姑!表哥他醒了!他醒了!”
聞言,在門外守着的倪大小姐猛的站起身來,一把握住了那小姑娘的胳膊,激動的都有些站不穩了:“真的嗎?澤西他醒了?快……快帶姑姑過去!”
急診室裡,躺在病牀上的秦澤西,緩緩的睜開了半隻眼睛,他的意識還很模糊,那雙曾迷倒少女無數的妖異的眸子,如今半睜半閉,有些虛弱的看向前方。
“南……南秧……”氧氣罩下,男人的薄脣一張一合,吐氣般嘆出這兩個字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