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度低氣壓的書房內,秦二爺坐在檀木精挑細琢的椅子上。臉色。陰冷的可怕。
他正前方,那個穿紅色晚禮服的女人。正渾身發顫的跪着,腦袋壓的低低,後背的裙沿,都被冷汗打溼了。
“我給你三分鐘時間,把事情解釋清楚。否則……”過薄的脣,微微開啓。秦二爺眼神陰鷙,語氣裡。沒有任何的溫度。
他話音剛落,身後的助理便拿出了一把槍,慢條斯理的上了膛。
“咔嚓!”
隨着子彈上膛的聲音,穿紅色晚禮服的女人。整個人都哆嗦了一下,她“砰砰砰”的在地上磕了好幾個頭,哭着求饒道:“二爺……二爺。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倪小姐她說有話要對陌小姐說。要我把陌小姐叫過去,我……我……出海的主意不是我出的呀,我……我把陌小姐帶過去之後。一眨眼的功夫。她們就開船了……我真的不知道那海里有逃犯啊!”
哭哭啼啼的聲音,擾得秦澤西一陣的頭疼,秦澤西不耐煩的擺了擺手:“拖出去拖出去!媽的,吵死人了。”
話音一落,門口站着的兩個穿着黑色西服,戴着墨鏡的小哥兒立刻上前來,拖住了那女人的胳膊,不顧她的哭喊求饒,生生將她拖了出去。
“二爺,冤枉啊——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啊——”女人淒厲的痛哭,在幽深的夜色裡,越拉越長。
待那女人被拖走之後,房間裡恢復了以往的寂靜,秦二爺頗爲煩躁的按着自己的太陽穴,簡直看什麼都不順眼。
坐在房間另一邊的秦慕澤輕微的蹙了一下眉,壓低聲音問秦澤西道:“老爺子電話裡到底是怎麼說的?”
秦老爺子就算再寵愛秦澤西,也不至於連秦澤西在海邊兒辦聚會都知道,這畢竟只是公子哥兒,大小姐們隨便鬧鬧的party,也不是什麼商業會談,秦老爺子不可能這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秦慕澤猜的果然不錯,片刻後,只見秦澤西擡眼不耐煩的瞥了秦慕澤一眼,不悅道:“還不是秦暮寒那王八蛋,估計又想着升官兒,抓着幾個國際逃犯的活兒,他攬下來了,今個兒事發突然,探子本來說那幾個王八蛋跑到了越南,打算從越南走水路偷渡過來,秦暮寒那二百五的兵全在越南那片兒埋伏着,誰知道那消息是假的,那幾個逃犯轉眼跑到這邊兒來了,秦暮寒的兵一時半會兒調不過來,估摸着想起來這片兒地歸我管,所以管老爺子找我來要人。”
聞言,秦慕澤壓低了眼眸,神情之間,有點兒不對勁兒。
見狀,秦澤西蹙起了眉,問自家四弟道:“你這是什麼表情?怎麼回事兒啊?”
秦慕澤動作有些僵硬的扭過頭來看向秦澤西,乾笑了一聲:“也就是說,秦暮寒也在這片海域上?”
原本懶懶散散坐在檀木椅上的秦二爺,一下子,也僵住了。
沒有人比他和秦慕澤更清楚,如果陌南秧一不小心遇到了秦暮寒,這意味着什麼。
秦澤西現在還記得哪個令人心驚膽戰的夜晚,陌南柯突然造訪,瘦小的身影,面色慘白,神情悽然,可是目光,卻無比的決絕。
那個時候,陌南柯已是牆倒衆人推,大權已去,整個陌家都被她拖累的岌岌可危,他猜測這個女人過來找他,無非是想要求他庇護,保她一命。
這對他來說,其實也不是什麼做不到的事情,可是,他爲什麼要去保護秦暮寒昔日的戀人呢?
秦澤西冷笑了一聲,直接告訴讓助理告訴陌南柯自己已經睡下了,請她回去吧,結果,助理回來的時候,只帶回來了五個字——“月亮形胎記”。
陌南柯瞥了眼秦二爺的助理,略顯蒼白的臉上,沒有任何的表情,即便如今她已經滿盤皆輸,可是舉手投足間,沒有半點卑躬屈膝。
面對秦二爺助理送來的逐客令,她只說了一句話:“去告訴二爺,我知道誰的右腰上,有他朝思暮想的小月亮。”
那個小月亮,他尋找了十幾年都不曾尋找到,魂牽夢繞中,終於在這一刻,揭開了神秘的面紗。
於是,秦澤西接見了陌南柯,陌南柯遞給秦澤西一張照片,照片上,是陌南秧安靜的睡顏。
照片裡的陌南秧,穿着淡紫色的睡衣,睡衣的一角,被人刻意的撩開,右腰間,一個酷似小月亮的胎記印在上面。
秦二爺是知道陌南秧是陌南柯的親姐姐的,他也知道,陌南柯一死,秦暮寒下一個要除去的,就是陌南秧。
於是,他冷笑了一聲,隨手將那張照片扔到了地上,上揚的嘴角,帶着幾分輕蔑:“p的不錯嘛,還特意選擇了半夜,呵,陌小姐請的p圖師技術不過關啊。”
面對秦澤西島冷嘲熱諷,陌南柯眼皮都不曾動過一下,她斜靠在檀木鏤花的椅子上,目光清冷,周身都散發着一種高貴冷豔的氣質,完全沒有半點兒喪家之犬的樣子。
“二爺不信,自己找人去檢查便是。”陌南柯歪了一下腦袋,纖細的食指,輕輕的按住了自己的太陽穴,她半垂下眸子,微嘆了一口氣,拖長了調子道:“保住姐姐一條命,對二爺來說不是難事,就算最後我真的騙了二爺,二爺再殺了姐姐泄憤,也是易如反掌……”
說到這裡,她頓了一頓,嘴角,勾起了一抹笑:“可是,如果二爺因爲我,不肯出手,最後丟了佳人,可就得不償失了……”
秦澤西島眼眸,突然變得銳利起來,他冷眼瞪了陌南柯一眼,沒有說話。
片刻後,秦二爺挑了挑眉,冷哼了一聲,輕蔑的開口道:“只保她一人……怎麼,陌小姐不求自保?”
他本以爲,陌南柯抓到這個契機,一定會獅子大開口,誰料,她只是輕輕的嘆了一口氣,眼眉低垂,苦澀的笑一下,開口道:“二爺,這點兒規矩南柯還是知道的……只求二爺看在姐姐的薄面上,保我陌家上下平安,南柯感激不盡。”
言罷,這個高傲的女人,竟站起身來,在他面前跪了下來,一連咳了三個響頭,然後走了。
僅憑着一張照片,秦澤西其實並不應該信她的,可是不知爲什麼,他信了,在那個腥風血雨的晚上,他輾轉難眠,腦海裡不斷的盤算着,到底要如何,才能自己不出面的保下陌南秧。
那是一場與時間賽跑的競技,秦暮寒早已動了殺機,事情幾乎無法挽回,秦澤西又不能直接出面保陌南秧,就在他焦頭爛額之際,突然看到新聞,說某地某地爲了迎接某某領導視察,安檢十分嚴厲,坐地鐵帶杯咖啡都要經過嚴格的審查。
秦澤西靈機一動,輾轉了好幾層關係,最後暗中把自己的乾爹,楊老將軍給請來了。
戰功赫赫的楊老將軍下了京城,各方警衛自然比平常嚴格了許多,已經要大開殺戒的秦暮寒,不得不暫時住了手,原來擬定好的大屠殺,就這麼被壓了下來,最後以陌南柯自殺,陌南秧背鍋畫下了句號。
這麼多年來,陌南秧一直很低調的活着,並沒有給秦暮寒造成太大的威脅,所以秦暮寒也變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由她去了。
可是,這並不代表,哪個疑心極重,寧可錯殺一萬,不可放過一個的男人,再次見到陌南秧的時候,不會重新燃起殺意……
低氣壓,一直蔓延到了海邊,陌南秧心事重重的坐在遊艇上,在清冷的海風,也無法吹冷她凌亂的大腦。
“我聽說陌小姐一直以爲南妹妹去世了……哎呀,這可是個天大的誤會,南妹妹只是腦子受了點兒刺激,現在在療養院裡靜修罷了,陌小姐怎麼能認爲,南妹妹去世了呢?”倪詩雅拖長了調子,笑意盈盈的開口道。
片刻後,她微微嘆了口氣,感嘆了一句:“唉,南妹妹雖然命運多舛,但是也因此,得到了慕澤哥哥的允諾,說要照顧她一輩子……若是能讓慕澤哥哥照顧我一輩子,我也願意去療養院待個一年半載的……”
照顧一輩子……那種照顧?想照顧妹妹一樣,還是像照顧……妻子一樣?儘管不住的提醒着自己,不要亂想,不要亂猜,這一切都是倪詩雅算計好的,這是個圈套,可是大腦早已不受自己控制,那些細小的,可怕的想法,在腦海裡瘋狂的滋長着……陌南秧捂住了腦袋。
見陌南秧這個樣子,倪詩雅冷笑了一聲,她正欲煽風點火,再說兩句什麼,突然,船停了。
倪詩雅不耐煩的瞪了開船的女人一眼,怒道:“你搞什麼?連個船都開不好?”
開船的女人尷尬的笑了笑:“哪個……沒油了……”
聞言,倪詩雅一下子火了:“什麼?沒油了?你……你!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說到這裡,倪詩雅和陌南秧,才終於有空打量了一下週邊的場景,四周一片漆黑,就連氣勢咄咄逼人的倪詩雅,心下都有幾分害怕了:“你他媽的這是把船開哪兒了?”
開船的女人很委屈的縮縮脖子,嘟囔了一句:“我……我就是按您說的,一直往前開啊……”
要不就說,漂亮的女人都沒腦子嗎?智障成這樣,陌南秧心裡也是很服。
就在倪詩雅指責開船的女人的時候,陌南秧突然發現,黑暗中,似乎有什麼東西,向她們行駛過來了,一開始,她以爲那是自己的錯覺,於是她揉了揉眼睛,往前走了兩步,仔細的盯着遠方的黑暗,看了一會兒。
好像,確實有一艘船開過來了……可是奇怪的是,大半晚上的,那船怎麼連個燈都不點,就這麼抹黑的在夜色下航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