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裡怎麼回事?爸媽,出什麼事兒了?”
溫婉柔和的女聲打破了一屋子僵持的氛圍,也引得正劍拔弩張的一羣人循聲望過去。
包括剛剛站起身來的白筱。
門口玄關處,站着一個打扮清婉的中年女人,烏黑的長髮挽成髮髻盤在後腦勺,露出光潔飽滿的額頭,哪怕已經年過四十,臉上依舊找不到歲月銘刻下的痕跡,看到她的剎那,令人聯想到四個字:出水芙蓉。
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
白筱轉過頭看到門口女人時腦海裡先是浮現出這句詩,然後大腦裡嗡地一片空白殮。
明亮的燈光忽然變得無比刺眼,白茫茫地,刺得她的眼睛泛酸泛疼,胸口裡的心臟跳得紊亂而急促。
她能想起的只有那張被她夾在書本里的黑白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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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蔓榕回家之前特意去禮品專賣店帶了一份禮物,算是給今天小叔子相親對象的見面禮。
她剛下車就聽到鬱戰明憤怒的吼聲,還有玻璃砸到地上的破裂聲,急匆匆地進門就看到這番情形。
“家裡怎麼回事?爸媽,出什麼事兒了?”
蘇蔓榕來不及換鞋就進了屋,腳邊是一塊玻璃碎片,上面還有血跡。
瞧見鬱戰明一臉怒氣、捂着胸口,剛想過去安撫,結果就察覺到旁邊有兩道視線定在自己身上。
蘇蔓榕轉頭和白筱的視線對上,腳步也不由地一滯,臉上的神情微微變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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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紹庭,你剛纔說的都是鬧着玩的對不對?”鬱老太太雖沒鬱總參謀長那樣氣憤,但也好不到哪兒去。
她說完希冀地看着鬱紹庭,希望他能順着她的話點頭,然後告訴他們他只是開個無傷大雅的玩笑。
但顯然現實總是不盡人意的。
鬱紹庭面對鬱老太太懇切的眼神紋絲不動:“你們要是不信我可以出示幾年前航空公司發來的函件。”
“逆子!”鬱戰明隨手奪過二兒子手裡的藥瓶又要砸過去。
鬱仲驍按住鬱戰明的手:“爸,有話好好說,也許小三有不得已的苦衷呢。”
“苦衷?他有什麼苦衷!”鬱戰明高聲喝道,滿是失望和氣憤:“跟外面的女人孩子都生了!”
鬱老太太看向鬱紹庭:“小三,是不是真像你二哥說的有苦衷,是被人陷害纔有了孩子?”
“景希是我心甘情願生下來的。”
“你都聽聽,你們都聽聽!這總不是我冤枉他了吧?”鬱戰明怒不可遏。
鬱紹庭擡頭望着對面的衆人:“接下來我要說的話,不希望有外人在場。”
“喲,都這會兒了,還給我擺譜!”鬱戰明氣到了極點,忍不住譏笑:“你當你那點破事是國家/機密啊?”
鬱紹庭煞有其事地點頭:“關係到父親你的聲譽,還有鬱家上下的聲譽。”
鬱戰明呵呵了兩聲,指着鬱紹庭擡頭對二兒子說:“都喊上父親了……”
鬱仲驍猝不及防,手裡的藥瓶已經被鬱戰明搶走狠狠地擲向鬱紹庭:“我他媽砸死你得了!”
藥瓶砸在鬱紹庭的左肩,力道很足,砰地掉在沙發上,他卻連眼睛都沒眨一下。
鬱紹庭看向裴祁佑,聲音低緩而鄭重:“祈佑,我們一家人有話說,你是不是先回避一下?”
一聲“祈佑”硬生生地壓了裴祁佑一個輩分。
裴祁佑扯出一抹笑,眼中是讓人看不懂的情緒,已經起身:“既然這樣,那我先告辭了。”
鬱苡薇對鬱紹庭這話很不贊同,什麼叫不希望外人在場,祈佑是她的未婚夫,但想想鬱紹庭那點事,她也沒什麼興趣,倒是對那個小破孩同情了幾分,或者說是幸災樂禍,堂堂鬱家孫子居然是私生子,呵!
鬱苡薇當即就跟着起身:“那我送你出去。”
裴祁佑什麼也沒說,只是離開時眼梢餘光落在不遠處的白筱身上。
白筱的臉色蒼白,像是遭遇了什麼打擊,本就纖瘦的身體搖搖欲墜,似乎稍稍一碰她就會跌倒。
到了現在她是不是還想着跟鬱紹庭在一塊兒?
裴祁佑低頭看了眼鬱苡薇,跟其他人告別,然後攬過她的腰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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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家裡出來,鬱苡薇倚在裴祁佑懷裡,仰着頭問:“是不是特驚訝?說實話我也嚇了一跳。”
裴祁佑彎了彎嘴角,什麼也沒有說,只是搭在她腰際的手收回了。
鬱苡薇瞅了眼自己的腰,有點失落,但還是主動挽住他的手臂:“走吧,我送你出去。”
裴祁佑這次沒把車開到大院裡,而是停在外邊商場的地下停車場。
兩人出去的路上,正巧遇到牽着一條吐着舌頭的沙皮狗往回走的鬱景希。
顯然鬱景希
tang也很不待見他們兩個,尤其是裴祁佑。
張阿姨追上來就看到自家小少爺在跟苡薇小姐的未婚夫大眼瞪小眼。
最後還是裴祁佑先移開眼,對鬱苡薇說:“走吧。”
鬱苡薇撇撇嘴角,瞟了眼鬱景希,挑了挑眉,小可憐蛋,還有心情在這裡遛狗。
鬱景希惡狠狠地瞪着鬱苡薇:“看什麼看?二蛋,上去咬她!”
戴着狗圈的沙皮像是聽懂了他的話,真的汪汪大叫着往鬱苡薇衝去,嚇得鬱苡薇忙躲到裴祁佑身後。
如願以償地看到鬱苡薇嚇青了臉,鬱景希仰着小臉哼着歌繼續遛狗去了。
“怎麼會有這麼壞的小孩子!”鬱苡薇氣得直跳腳。
裴祁佑盯着鬱景希離開的身影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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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裴祁佑跟鬱苡薇離開後,陷入寂靜的客廳只有鬱戰明憤怒的喘息聲。
鬱紹庭眼尾掃了眼站在邊上的白筱,看她臉色不對勁,他也知道自己急了些,但如果一直拖着要等到猴年馬月才能給自己跟兒子正名,倒不如現在都攤開來說清楚。
“也許我說出來你們會覺得匪夷所思,但它確實是真的,景希他……”
鬱紹庭剛開了個頭,旁邊傳來水壺被碰翻在地的聲音,他循聲偏頭,白筱的褲子溼了大塊。
白筱的眼圈猩紅,鬱紹庭明顯察覺到她垂在身側的雙手有些顫抖,他皺眉,白筱又往後退了兩步,他起身想要去拉住她,白筱卻拿過沙發上的包,看向鬱戰明和鬱老太太:“我還有點事,對不起……”
“筱筱……筱筱!”鬱老太太心急如焚,這現成的兒媳婦算是落空了嗎!
白筱扯了扯脣角,臉色依舊蒼白如紙,看向鬱紹庭:“三少可不可以先送我一程?”
鬱紹庭眼神有些陰鷙,顯然很不滿她現在的舉動。
但白筱就像是跟他耗住了一樣,直直地望着他風雨欲來的眼眸,一定要他送她走。
“小三,你送白小姐先回去,有什麼話回來再說。”鬱仲驍看出白筱好像有話要單獨對鬱紹庭說。
鬱戰明卻嚷起來:“不是有話要說嗎?等着呢,要說趕緊說,要不然一輩子都別說!”
鬱紹庭盯着白筱看了大約一分鐘,然後冷着臉拿了大衣轉身出去了。
他步子邁得又大又快,白筱跟在後面有些吃力,幾乎一到門外她就跑上去拉他的手。
鬱紹庭甩開她的手,反握住她的胳臂,拖着她到角落一棵大樹的陰影下。
白筱明顯感覺到一陣陰沉的氣勢朝自己涌來。
鬱紹庭氣得不輕,攥着她的手臂力度很大,白筱吃疼,卻沒掙扎,而是把手覆在他的手背上。
他的手白皙修長卻很瘦,骨關節突起,指甲修剪得也很整齊,白筱摸着他的手指,原本翻涌不定的心緒逐漸平定下來,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身上原本緊繃的肌肉漸漸在放鬆,那股怒氣也慢慢地褪去。
白筱擡頭髮現他面色不善,握緊了他的大手:“我真的有事,不要不高興了好不好?”
鬱紹庭皺眉望着她,然後抽回了自己的手:“我送你回去。”
“我想帶景希一起回去。”白筱跟在他後面說。
鬱紹庭驀地轉過頭,目光凌厲地射向她,她在他臉上看到想要掐死她的狠勁。
白筱也知道現在事情變得很糟糕,但她無法說出自己心底的那個秘密,在得到求證前她不敢告訴任何人,而有些話說出去已經收不回來,她又怎麼放心讓一個孩子留下來面對大人們苛責的眼神呢?
“你們站在門口做什麼?”孩子稚嫩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白筱錯開鬱紹庭那雙盤踞着怒氣的黑眸,回過身看到鬱景希拉着一條沙皮狗,賊溜溜地瞅着他們。
她過去蹲在鬱景希身邊:“今晚去我家好不好?”
鬱景希看看白筱,又瞅瞅白筱身後繃着臉的鬱紹庭,用氣音低低地問:“爸爸答應嗎?”
“只要你答應,爸爸也答應。”白筱摸了摸他的臉蛋,被夜風吹得冰涼冰涼的。
鬱景希把狗給了張阿姨,有點小急切:“那什麼時候走啊?”
白筱用雙手捂着他冰冰的耳朵,心頭泛起一陣柔軟:“就現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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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傳來轎車引擎的發動聲響,屋子裡的人已經怒氣難消。
鬱戰明揮開二兒子的攙扶上樓,書房門關得極重。
鬱老太太擦了擦眼角的淚痕,無奈地嘆了口氣,發現大兒媳婦居然還站在那裡,臉色並不是太好。
“蔓榕,身體不舒服的話就上樓去休息吧。”
蘇蔓榕從悠遠的思緒拉回神,扯了扯脣角,但還是沒撐起笑容:“我沒事。”
鬱老太太看了眼蘇蔓榕手裡的禮盒,蘇蔓榕解釋:“這個原本打算送給小三的對象的
……”
“還什麼對象呢,被這混小子這麼一弄,哪個清白人家的姑娘還願意嫁給他?”
鬱老太太越想越心酸:“我看他就是故意的,存心讓我難受,這個白老師多好的一姑娘,而且對景希又好……”說到景希,老太太悲從中來,他們家到底造了什麼孽,怎麼會出這種事?
蘇蔓榕聽了老太太的話,只覺得頭皮一陣發麻,囁嚅的雙脣失了血色,一雙眼緊緊地鎖着鬱老太太,聲音也沙啞:“媽,你剛纔說……那個女孩姓什麼?”
鬱老太太今晚自己也心煩意亂,沒察覺到兒媳婦的異樣,嘆息着說:“姓白,單名一個筱字。”
蘇蔓榕手中提的禮盒從手裡掉落,摔在地上,發出一陣叮噹的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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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地藝境公寓。
鬱景希站在五十八層落地窗前,兩隻小手趴在玻璃上,一張小臉都貼在了上面。
小傢伙顯然沒在這麼高的樓層眺望過豐城的夜景。
其實原本是回星語首府的,半路上,鬱紹庭一句“去金地藝境吧。”讓她改變了主意。
衛浴間裡傳來洗漱的動靜,白筱打了一盆熱水到沙發邊,鬱景希過來洗腳。
鬱景希坐在沙發上低頭看着爲自己洗腳的白筱:“我剛纔其實還想在奶奶家吃水果沙拉的。”
白筱握着他厚厚的小腳丫:“景希很喜歡爺爺奶奶?”
鬱景希把玩着剛纔在小區外超市裡新買的玩具車:“喜歡啊,雖然爺爺有時候臭屁了點,奶奶就對我很好啦,只要我拿話哄哄她,她就高興得什麼都聽我的。”說着自己得意地咧嘴笑起來。
白筱替他擦乾淨腳,又給他穿上拖鞋,小傢伙已經蹦蹦跳跳跑去看動畫片。
望着鬱景希爬到牀上鑽進被窩,靠在牀頭縮着小脖子,熟門熟路地用遙控器打開電視,白筱覺得這一刻的安寧有些不真實,公寓裡的傢俱都已經拆封,哪怕佈置過依然還少了些人氣。
衛浴間的門開了。
白筱轉過頭,鬱紹庭溼着頭髮、穿着浴袍出來,手裡是換下的襯衫和西褲,見他隨手往沙發上一丟,她過去拿起來整齊地摺疊好,一雙手從伸手慢慢滑向她的腰,貼上的是溫熱結實的男性胸膛。
把衣服擺好,白筱拍了拍他的手:“我去拿藥。”
鬱紹庭鬆開她,靠在沙發上,視線跟隨着她在公寓裡走來走去。
藥膏跟棉籤還有創可貼都是剛纔路過藥店時買的。
白筱拿了從臥室出來,發現鬱紹庭正凝望着自己,頗爲深情的眼波,也很溫柔,她的心跳不由加快了一些,但還是走到他的身邊坐下,用棉籤沾了些藥膏往他額頭塗。
他半躺在沙發上一動不動,只是視線停在她臉上不肯移開。
“你晚上不回去了嗎?”白筱邊問邊偏頭躲着他,溼熱的吻落在臉頰上。
“嗯。”他應得有些敷衍,已經一個翻身把她壓在了沙發上。
白筱下意識地往臥室裡看了眼,鬱景希歪着小腦袋靠在牀頭睡着了。
但她的雙手還是輕輕推着他,鬱紹庭察覺到她的不樂意,擡起頭,深沉的眸子盯着她:“不想做?”
白筱望着他的臉廓,線條在柔和的燈光下流暢而立體,她拉回有些飄遠的思緒,搖頭:“沒什麼。”
柔韌的脣重新落在她的臉上,一點點往下,她的毛衣被他掀起,文胸釦子被解開。
當他含住她胸前的紅梅用滾燙的舌尖挑/逗時,白筱發出一聲輕吟,望着天花板的視線卻格外清晰,在她的底/褲被脫下時,她像是被驚醒,雙手揪緊身下的沙發,整個身體都僵硬了。
鬱紹庭發現了她的異樣,雙手撐在她的兩側直起身,“怎麼了?”
白筱望着他的眼睛,心底一陣悸動,捧着他的臉,主動仰起頭親吻他的薄脣,“戴套好不好?”
鬱紹庭望着她看了幾秒,然後迴應她的吻,回答漫不經心:“家裡沒有。”
“……我剛纔買了。”
“戴那個麻煩。”
他的浴袍已經散開,她的手輕碰他的短褲:“我幫你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