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臻去鍾煜店裡已是幾天後的事情了,這天傍晚時分下了一場雷陣雨,夜裡顯得涼爽了幾分,於是蘇臻下班後和蜜兒準備去麻將館看看。
蘇臻也不是特意要去打探什麼,只是想着天氣好,去隨便看看,打發打發時間,而且麻將館營業後,她還沒有去看過。因爲是臨時決定要去,也沒有打電話給鍾煜,她覺得每天都有見面,也沒有必要打,隨便看看就走。
蘇臻和蜜兒一走進麻將館就聽到隔着包間的門,傳來陣陣麻將機洗牌的聲音,她想,生意還不錯啊。空氣裡是一股煙霧混濁的氣息,感覺有些悶。
她在大廳裡掃視了一圈,沒有看見鍾煜。孫阿姨看見蘇臻和蜜兒來了,連忙起身,說:“小蘇,你們來啦?坐吧,喝茶嗎?”
“孫阿姨,不用了,我們看看就走。”蘇臻連連擺手,站在大廳中央,望着四周,沒有坐椅子,她心裡嫌棄這裡的椅子不夠乾淨。
“今天怎麼有空來啊,這還是我第二次見你呢。”孫阿姨說着從吧檯裡走出來。
“想着今天涼快就來了,這天熱着呢,不想動。”蘇臻笑言。
“是啊,還好我每天在這裡面有空調吹,外面太熱了,我都不敢出去。坐吧,坐着聊,站着幹嘛。”孫阿姨招呼蘇臻和蜜兒坐。
蘇臻看了看椅子,有些猶豫,想坐又不想坐的。孫阿姨見了,連忙用手摸了摸座椅,說:“乾淨的呢,我每天都有抹的。”
蘇臻和蜜兒心不甘情不願的坐下,蘇臻望着孫阿姨,裝作不經意的問:“鍾煜呢?怎麼沒有看見人?”
“哦,他在裡面,在陪客人打牌,三缺一。要不要去叫他出來?”孫阿姨連忙回答。
“哦,不用,沒事。讓他打吧。”蘇臻擺擺手。
“哦。”孫阿姨欠了欠身子點點頭。
打牌?蘇臻驚訝了,心想,他怎麼學會了打麻將?他怎麼會去學?她覺得有些不可思議,不過卻波瀾不驚的問:“他牌技不好吧。”
“那我就不知道了,這我沒有問過。”孫阿姨實話實說。
“哦,不過他牌技一直不好,多學習學習也好,跟高手過招,才能學的精。”蘇臻煞有介事的說道。
“哪裡會一直輸錢呢,總還是有贏的時候。”孫阿姨幫鍾煜說着好話。
“好了,孫阿姨,你忙,我們先回去了。”蘇臻說着就要起身離開。
“那你們路上小心,有空來玩啊……”
孫阿姨話還沒有說完,一個包廂的門開了一條小縫,嚇的蘇臻都僵住了,她生怕是鍾煜從房間裡出來了。
不過門只開了條小縫,然後聽見裡面傳來鍾煜的聲音:“孫阿姨,拿兩包煙,兩包檳榔來——”|聽他聲音,他手裡正忙着摸牌呢。
“哦,來了。”孫阿姨說着朝吧檯內走去。
蘇臻連忙跟孫阿姨揮揮手,算是道別。
從麻將館出來,蘇臻就沒有好臉色,對蜜兒說:“總算知道錢去哪裡了,寧可打牌輸掉都不願意給家裡買點東西。我真是遇人不淑,他怎麼變成這樣子,真是慪火。我省吃儉用,他卻花錢如流水……”她喋喋不休的唸叨着。
“或許是真的沒有賺到錢吧,他或許只是隨便玩玩吧,畢竟客人三缺一不好不陪啊。”蜜兒替鍾煜說情,她有時候覺得蘇臻太主觀意識了,把鍾煜看成一無是處。
“這都是藉口,如果他不想打,可以不打啊,那麼他打就是學了,學會了,肯定就會上癮的,這樣下去只會玩物喪志。當初我還以爲,他對麻將是不會感興趣的,看來是我錯了,太高估他的自控能力了。”蘇臻失望極了。
“也許沒有你想的那麼糟……”蜜兒覺得打打麻將也無可厚非。
“難怪這段時間我覺得他怪怪的,我就知道有鬼,果然如此。氣死人了,我還說他沒有錢賺,每個月給他點錢用,現在看來沒有必要了,反正給他,他也是拿去輸了,不如我自己留着買幾套衣服。不行,我要買車,我要買車,這樣站在路邊打車太痛苦了。”蘇臻和蜜兒站在路邊好幾分鐘了,都還沒有打到車,她有些急躁的說道。
“買車很貴的。”蜜兒說。
“貴也要買啊,他知道讓自己開心,我也要買我自己開心的東西啊。你知道嗎,我好失望,真的好失望,現在心裡很慪火。恨不得馬上離婚,這樣的老公要了還不如不要。沒有一點責任感責任心,每天過的稀裡糊塗的,對家也沒有擔待。我要養家,還要養小孩,他怎麼就不能分擔分擔……早知道就不要拿他的錢開店了,好像拿了他的錢開店,現在就跟還賬似的……真羨慕那些闊太太們的日子,逍遙自在,無憂無慮……”蘇臻滿腹委屈的抱怨着。
蜜兒只靜靜的聽着,也不知道說什麼好,她知道蘇臻只是說的氣話。
每次蘇臻都是說幾句而已,發泄完了就沒事了。她根本不需要被人的安慰和開導,完全可以自己想通。要怎麼做,怎麼活,她心裡的譜清清楚楚的很。
蘇臻還在碎碎念着,終於有一輛出租車在她們身邊停下,蘇臻和蜜兒上車。
車上雖然涼快,但是卻彌散着一股煙味兒。蘇臻蹙眉很不滿,將窗戶打開想透氣,窗外卻是熱風,她只好作罷。一路上她都用手捂着鼻子,緘默不語。
一下了車,蘇臻就又說:“買車,買車,我要買車。有空陪我去看車吧。”
“好啊。”蜜兒點頭。
回到家,蘇臻打開空調,對着空調就是一陣猛吹。
不巧阿月又起身上廁所,看到蘇臻又不免開始唸叨:“別吹空調了,早點睡覺吧。明天記得交電費啊……你知道你們這個月用了多少度電嗎?整個小區,就你們用的最多。說了少吹點空調節約一點電。一個月上千塊的電費,真不知道是怎麼用出來的。”
聽到阿月這麼說,蘇臻一肚子的火,不過卻沉默不吭聲,心裡卻咒罵着:“什麼你們,你們,難道你沒有住這裡嗎?你沒有用電嗎?用一千度怎樣了,每個月都是我交的電費,又沒有拿你兒子的錢,你有什麼資格說。你這個老太婆囉嗦死了,趕緊滾回首爾去,越快越好。一點也不想看見你,不想讓你住在我家。你不喜歡住,你就走,別在這裡唧唧歪歪的,好像我欠你什麼似的,我又沒有綁着你在我們家住。難道你住家裡就不用錢嗎,你以爲那錢是你兒子給的,不都是我辛苦掙回來的?什麼都是你兒子,心裡只有你兒子,那你去和你兒子過好了……”
蘇臻心裡忿忿不平的罵着,嘴上卻緘默不言。阿月見蘇臻不說話,也識趣的回到臥室裡去了。
原來阿月來這裡後每個月的錢,都是蘇臻拿錢給鍾煜,然後叫鍾煜給的,鍾煜怎麼說的,蘇臻不用想都知道,他肯定會說那是他賺的錢了……當然她知道自己阿月的錢是有結餘的,但是阿月花了多少,存了多少,她卻沒有去計算過,她覺得沒有那個必要。
晚上蘇臻躺牀上就大哭了一場,她就是覺得心裡委屈,自己已經夠顧家了,已經很努力了,但是卻得不到一句安慰的話。這裡是自己的房子,自己家,自己掙錢養家,卻還是不能如婆婆的意。
她也不是要婆婆在自己面前低三下四,她只想婆婆可以安靜點,不該說的話就不要說,能不念叨就不要念叨。她聽了心煩,煩躁的只想找人吵架。只是她知道如果自己跟婆婆吵起來,那肯定會天下大亂,而且那樣自己也會理虧,背上不孝順的罪名。所以她忍着,隱忍着一切。她想等自己忍不住的那天,終究是要爆發的。
她一個人抱着被子哭,身邊卻沒有可以擁抱的人,這樣她的心裡就更難受了。她真想能夠抱着誰哭一場,就算那個人什麼話都不說,只要能讓她靠一靠,依偎一會兒就好。
雖然歲月一天天流逝,她感覺自己的心卻從來就沒有變過,她依然是一個渴求愛,渴求擁抱,渴求理解,渴求包容的女人。她以前以爲人年歲大了,就不會需要愛什麼的了,因爲年歲大了,內心就跟着強大了,也就不在乎愛了。以爲經歷過愛的滄海桑田,就不再期盼愛了。現在她明白自己還是錯了……
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還具有愛的能力和勇氣,她心裡是愛着一個人的,只是那個人卻不能去愛。她是愛他的,可是卻沒有勇氣去面對,她想如果自己勇敢的話,早就離婚了吧。
她和成卓依然會短信或電話聯繫,只是不似從前頻繁了,但兩人對彼此的感覺沒有變,那就是很想念對方,想要和對方在一起,卻有隱忍着,誰也不敢再往前走一步了。
蘇臻想見他,又害怕見,他亦是。她想如果見到他,或許自己真的會把持不住,而與他發生什麼親密行爲。她想在自己沒有獲得真正的自由之前,她是不會與之發生那樣親密的關係的……所以他忍着,她也忍着。
她不快樂的時候也不再發信息給他,反而是心情好的時候總是和他分享喜悅,她不想自己的壞情緒影響到他。
所以她只是一個人躺牀上哭着,心裡想着他,卻不敢聯繫他。她不想讓他知道自己過的不好,過的不開心。她想只要讓他知道自己愛他就已經足夠了,其他的還真不必多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