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旦旅途歸來,一回到家,蘇臻就感覺到了壓抑,好像鳥兒被困在籠子裡一般,想飛想自由都只能是幻想了。她也不明白爲什麼會有壓抑的感覺,或許心理上還是想着只是鍾煜的家,所以覺得陌生,纔有了不舒服的感覺。
阿月見他們回來了,詢問着他們的旅途,並擔心的問有沒有喝酒什麼的,倆人的回答當然是沒有,不然肯定又會被唸叨了。阿月見倆人說話平淡無奇,也就相信了。其實他們這幾天都醉生夢死,好好的放縱了一把呢,不過也只有他們自己知道罷了。
阿月對蘇臻的關心,讓蘇臻感覺到了壓力。如果是自己的媽媽她會覺得天經地義,可是是鍾煜的媽媽,她就覺得心理上還是一個陌生人,而且自己何德何能得到她的好呢。雖然在一起生活了很長的一段時間,可是她一直都是小心翼翼的,隨時都是一副乖乖女的模樣,和阿月還沒有頂過嘴,不像在自己家裡那樣爽性自由。
而她認爲阿月的目的性太強了,就是要她懷孕生寶寶,而且暗示要生個男孩兒。她一想到這點就頭痛不已,可是她也明白這是每個婆婆的心願,這也是自己要面對的實際問題,要嫁人就必須承受的問題。她想說不定以後自己生了個兒子,也會這樣對媳婦呢。
這不飯桌上,阿月又開始唸叨了:“蘇臻啊,你這幾天沒有喝奶粉,回來了,每天還是記得要喝哦。以後沒事啊,就安心呆家裡吧,哪裡都不要去了,把身體養好,萬一出去弄個感冒回來怎麼辦。新的一年已經開始了,離你們辦喜事的日子也不遠了,每天一想到這事,我的心都緊張而又興奮呢……”
雖然她的語氣非常溫柔,但是蘇臻聽來覺得是話中帶話的不安,她想是不是自己太敏感想多了呢,不知道也無從得知的慌亂。她認爲要麼趕緊結婚,要麼就別提結婚的事,一想到這麼早就把日子定了,卻遲遲未扯結婚證,心裡自然不踏實,就好像一件重要事情必須去做,但是又不能去完成,心裡就老是記掛着而不安。但是她卻卻又吭不得聲,只能聽從他們的計劃和安排。她感覺生活失去了樂趣,那種任性妄爲,恣意灑脫的樂趣。什麼事情都要被阿月督促着,唸叨着,她真的很不喜歡這樣的生活。
“呵呵,媽,你這叫皇帝不急太監急。”鍾煜打趣的說道。
“你小子瞎說什麼?怎麼能這麼跟媽說話呢。”阿月蹙眉不高興了。
“好啦,我開玩笑的,你別當真啊。”他連忙安慰。
“對了,我還要去買些土雞蛋好給你們補充營養。李阿姨家養了雞,就從她家買好了。”阿月自言自語道。
蘇臻聽了不知道說什麼好,阿月嘴裡什麼都是爲了她好,可是她卻覺得不安,如果自己不生個兒子,恐怕會有愧疚之情。可是生孩子之事,哪裡是她能控制的呢?她真想立刻懷上一個孩子,省的阿月這樣有意無意的唸叨,或者是她總是會這樣有意無意的猜測,這樣的滋味還真是不好受。她一直遲遲未孕,她也不明白到底問題出在哪裡,她想要不要去醫院檢查一下呢,可是見阿月並未提起,她也就沒有要去做檢查的打算。
“媽,不是還早嗎?要提前這麼早做準備嗎?那到時候我們肯定能生個超級寶寶。生下來寶寶就會叫奶奶,因爲是奶奶把這個孫子盼來的嘛,哈哈。”鍾煜調侃着。
“你就是沒句正經的,媽還是不想着現在年輕,可以幫你們帶帶孩子嗎?再說了,你們怎麼可以剝奪我做奶奶的權利呢,快點讓我做個快樂而忙碌的奶奶吧。”
蘇臻聽了這話,還是覺得難受,一字一句都似乎在暗示她即刻就懷孕,即刻就把孩子生了。她面無表情的望着飯桌,莫名的就傷感了,只是她極力掩飾着。她想阿月說的話,聽過就好了,這畢竟也是一個做婆婆的真實想法。
吃過飯,她很自覺的吃葉酸和牛奶,心想只有老實聽話纔是中庸之道。
元旦假期過後,大家又恢復了上班。纔剛上班,大家就怨聲載道,懷念着元旦的假期。
田彩冰就嘟噥道:“好想每天想上班就上班,不想上班就不上班。然後每天都有薪水拿,想吃什麼就吃什麼,想幹啥就幹啥,那樣的日子纔好啊。一走進辦公室就鬱悶,若不是爲了奶粉錢,真不想上班。”她拿着資料從蘇臻身邊路過,站了一會兒嘮叨了幾句,然後抖了抖手裡資料,說,“這些都是錢啊,要是這些錢都是我的就好了。”說完就走了。
蘇臻望着她掩嘴而笑,覺得她的表情太滑稽了。繼而她又低頭開始工作,年底的工作沒有做完,所以拖到年頭來趕了,幸好年頭的事情少,她才得以空閒補之前的工作,她希望這兩天就能工作完吧。
她正伏案忙碌着,鍾煒打電話給她了,她好奇的接通電話,心想什麼事情呢,因爲小姑娘幾乎還沒有打過電話給她呢。
“喂,鍾煒。”她先叫了聲鍾煒的名字。
“姐姐,你在幹嘛?”那端是鍾煒落寞的聲音。
“我在上班啊,你呢,在哪裡呢?”她起身走出辦公室找了個安靜的角落接電話。
“我在機場啊,準備回首爾……”
“放寒假了嗎,怎麼不回家呢。過來陪我嘛。”
“有件事情必須回去處理下,等處理完我就會過來的,反正過年前就會回來的,或許還不要那麼久。”
“什麼事情呢,聽你聲音好像心情不太好哦。”
“唉,我也不知道要不要跟你說。姐姐,我被甩了,賢宇那傢伙說要跟我分手,所以我要回去問清楚。我根本就沒有變心,心裡只有他,但是他怎麼不懂呢,他非說我變心了,說要分手,說以後都不見面了。我不甘心,我想回去找他,親自問清楚……”
“啊,怎麼會這樣,你和崔賢宇的感情不是一直挺好的嗎?怎麼說變就變了。說不定他也是一時衝動說的氣話,你回去勸勸他咯,畢竟兩人在一起不容易,要是分了也太可惜了。他可能覺得沒有安全感吧,畢竟兩個人隔得太遠了,他或許自卑吧。也許見到你他就開心了,或許只是說的氣話,你也別當真。他跟你鬧,你就讓着他,別跟着一起鬧。”
“嗯,姐姐你說的我都記住了,我會盡力爭取的。可是如果他說的是真的,真的說分手怎麼辦,我真的不捨得啊。我要怎麼辦怎麼辦啊……”
“冷靜,冷靜。你到時候要冷靜的和他談,看看他到底是怎麼想的。出國之前不都約定好了嗎,怎麼就變了呢。難道是他劈腿了?”
“鬼才知道他在想什麼,他那麼醜,誰會喜歡他。我都沒有想過會找個這麼醜的男人做男朋友,可是卻又偏偏喜歡上了,難道真的是緣分嗎?”
“哈哈,不都說美女配醜男嗎,你看那些美女身邊的男友,都很醜呢。哈哈。”蘇臻故意玩笑着,繼而又安慰的說道,“證明你們有緣,既然你想見他,你就回去把這事處理好了就回來吧。對了,你記得給你媽媽打個電話啊,她可唸叨着你呢。”
“哦,知道了,我都不想打給她,她喜歡問這問那,好囉嗦。要不你幫我跟我媽說聲吧,我就不打給她了,我心情不好,不想跟她說話。”
“這怎麼行,我不答應你。你還是打個電話跟她說聲吧,你若不說,我也不會幫你說的。自己的事情自己做嘛,乖啦。只說你要回首爾了,呆兩天就回來。說了就掛電話嘛,不想說話就少說兩句。乖啊。”
“好吧,我馬上就打,反正一會兒就上飛機了,隨便說兩句好了,省的到時回來被她念叨。好了,姐姐再見了,等我到了首爾再打給你,先拜拜了。”
“嗯,好的,拜拜,一路順風。”
掛掉電話,蘇臻愣愣的走進辦公室,心想:鍾煒,這感情的事我也幫不了你啊,只有看你們自己了。
晚飯時,阿月問鍾煜:“你妹妹是不是談戀愛了啊。”
鍾煜聽了怔了一下,看看神色凝重的父母,頓了頓,試探的口吻說:“媽,你是想要她談愛,還是不想要她談愛啊?”
“我的意思是她好像談愛了,唉,當媽的肯定能感覺出來的。”阿月非常肯定的說。
“沒有啦,我都問過她好多次,她都說沒有談呢。她說她談了,第一個告訴我。”鍾煜極力爲妹妹掩飾着。
“那難道是我感覺錯了嗎?那她幹嘛一放假就往首爾跑,連家都不回了。”阿月還是不相信。
“首爾也是家啊。”鍾煜不以爲然。
“可是我們都在這裡啊,又不在首爾。真不知道有誰有那麼大的魅力吸引了她。”
“ 媽,是你想多了啦。沒有的事,年輕人有他們自己的事情嘛,妹妹本來就是新新人類,我們怎麼會懂他們的世界,是不?”
“今天她打電話給我,沒說幾句幾掛了,說要趕飛機飛首爾。我聽了心裡就難受了,不告訴我還好,告訴我了,我就不好受了,爲什麼去首爾而不要回家呢。難道不要家人了嗎?”阿月甚是沮喪。
“好啦,你念的好煩人啊。孩子大了,哪裡還容得了你的管束,他們有他們的事情,有他們的空間。你這個做媽的,看開點,別太多愁善感了,這樣我的情緒也會被你的壞情緒所影響啊。”社長也聽不下去了。
“好了,不念了,你們又不是當媽的,怎麼懂的當媽的心。”阿月怪大家不懂她的心。
蘇臻聽着三人的談話,心裡暗自發笑,覺得甚是有趣。
話說鍾煒到了首爾,第一件事就是把崔賢宇約出來見面,在她的威逼利誘下,本來不願意再見她的崔賢宇,還是答應與她見面了。
鍾煒約他到江邊上見面,她想:說分手的事就該到一個僻靜無人而又寒冷的地方纔能襯托氣氛。如果他真的要分手,她要親耳聽到纔算,電話裡說的不算話。
她在江邊上等了十幾分鍾,纔看到崔賢宇慢慢悠悠的晃過來。見到他,她心裡很是激動,她想上前去抱住他,卻猶豫不決。當他站在她面前時,那一刻她沒有猶豫,她張開雙臂攔腰將他抱住,並把臉貼在他的胸口,深情的喊了句:“賢宇哥。”
崔賢宇拉開她的手,說:“不要這樣……”
鍾煒落寞的鬆開手,眼神直直的望着他,他低着頭不敢見她。她問:“爲什麼?難道你在電話裡跟我說的都是真的?”
“是。對不起。”崔賢宇眉頭緊鎖。
“爲什麼?走之前我們不是約定好了,不變心的啊。說了要永遠在一起的啊,說了不可以愛上別人的啊……難道賢宇哥已經不愛我了嗎?是嗎?還是賢宇哥喜歡上了別人呢?”
“我沒法控制局面,我也不知道我會背叛你,對不起。但是我不想騙你,我以爲你已經不愛我了,我以爲你會喜歡上別人……”
“藉口,藉口,什麼你以爲,我什麼時候冷落你了,什麼時候不在乎你了,你憑什麼懷疑我喜歡上別人了?你怎麼可以說變就變,說分手就分手,你怎麼可以這麼灑脫,你怎麼可以這樣對我,難道我不夠愛你嗎?難道她更愛你嗎?難道真的要將我拋棄嗎?賢宇哥,我到底哪裡做錯了,爲何你要這樣對我呢,我不想這樣啊,我不想分手啊。可是我哀求有用嗎?賢宇哥,我哀求有用嗎?我這樣纏着你,是不是弱爆了,你是不是覺得很可笑呢。我是不是很卑賤呢,是不是不該來見你呢,你要我如何接受分手呢。你難道不知道我一直都是愛你的啊,我說了不會變心的啊……”鍾煒聲淚俱下的說着。
崔賢宇一臉漠然的望着,顯得手足無措,或許他的心裡已經沒有她了,所以看見她哭只是內疚卻並不痛心,他想他痛心的話就會心軟,心軟就會將她抱住,然後說“我再不說那樣的話了”,可是他卻什麼都說不出來,只聽她繼續哭訴着。
“是不是我不該出國呢,不該離你太遠呢,是不是你害怕我會離開你呢。我怎麼會呢,我的心從來沒有就沒有離開過你,每天我都想着賢宇哥,想着要和賢宇哥見面。我想要見到你,我的心裡從來就沒有想過別人啊。可是賢宇哥,你爲什麼卻要選擇離開我呢,到底什麼是愛呢。難道我們之間還不算愛吧,難道你從來不愛我嗎,不然怎麼那麼容易變心呢?我爲什麼要說這些呢,我說再多又有什麼用呢,你已經不再是那個愛我的賢宇哥了是嗎?”鍾煒碎碎唸叨着,顯得非常無助和痛苦。
“我,我不想耽誤你。這是我們遲早要面對的事情,所以我們還是早點分開吧。”崔賢宇說着他的理由。
“爲什麼,賢宇哥怎麼可以和大人們一樣的想法呢,我從來都沒有覺得賢宇哥哪裡不好,你在我心中的位置是沒有人替代的啊。難道真的要分手麼,我們今天真的要分手嗎,我這樣子,我這哭的樣子是不是很傻呢?我是不是很可笑呢,在你面前哭。是不是弱爆了?”
“不是……沒有……”
“我不在乎,我不在乎賢宇哥怎麼看我,在你面前我不會僞裝自己,我會把真實的自己給你看,我不會在乎自己哭的樣子多難看,也不怕被你笑話我哭的多可笑。如果今天真的要分手,我希望還能當着你的面哭一會兒,不然以後恐怕真都沒有機會了……”鍾煒心中滿是痛苦和不捨,可是她知道說再多都是廢話了,可是她卻仍然在說着,彷彿精神失常的病人,“賢宇哥,我尊重你的選擇,我不會纏着你不放。我回來就是想見見你,真的我好想你,真的很想你啊。賢宇哥……可是,如果你真不再要我了,不再愛我了,我不會怪你,賢宇哥……以後我們還是朋友嗎?還可以再見面嗎?”她非常期待他的答案。
“是,我們做朋友吧。”
崔賢宇說了她想聽到的話,她害怕聽到他說連朋友都不能做的話,可是一聽到“我們做朋友”的話,她的心還是支離破碎的碎掉了。“朋友,真的可以做朋友嗎?那麼見到你我會是怎樣心情呢?我要如何面對你呢?還是不見面的朋友呢,永遠都不見面的朋友嗎?爲什麼要這樣,爲什麼會這樣。賢宇哥,我們真的要分手了嗎?真的嗎?”
“好了,別哭了,江邊好冷。我送你回去吧。”崔賢宇噙着眼淚,但是卻沒有要悔改的意思。
“你先回去吧……”鍾煒眼神淒冷。
“那我先走了,這些東西還給你,都是你給我的信件還有你送我的東西,以後請你忘了我吧。”他的語氣冰冷而堅定。
她接過袋子,咬着嘴脣,低下頭不去看他,然後轉身背對着他。她一邊走一邊哭,她想怎麼會是這樣的結果呢,見面前她想的是,好好和他談,哪怕他說分手,也堅強的僞裝出笑,不讓自己流淚,可是見了面,卻完全情緒失控,並說了一通絲毫不能感動他卻把自己感動的流淚的話。她想或許連這些話都不該說吧。
她走出一段距離後,回頭向身後看去,已經不見了他的身影……看着兩人剛剛站過的地方,她又轉身往回走,然後站在遠處,回憶着剛纔發生的一切,她已經不記得自己剛纔說了什麼,只記得他那雙似乎不耐煩的眼睛……
江邊的風吹得她快僵掉了,她癱坐在地上,看着她寫給他的信件,眼淚啪嗒啪嗒就落在了信箋上。她把信箋撕成碎片,攤開手掌,風把碎紙片吹散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