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情非常糟糕的鐘煜一個人來到小崔姐的酒館,準備喝個爛醉。卻見文叔和小崔姐正坐在吧檯裡聊天,他本想轉身出門,卻被文叔發現了。文叔笑着對他打招呼:“小煜,一個人啊。”
“是啊,本來想代替你來看看小崔姐,沒想到你卻在這裡。哈哈。不要告訴我你每天都會來這裡。一起喝一杯?”他調侃着文叔,文叔也不介意,點頭說道:“正好找不到人喝酒,一起喝吧。”
於是兩人一起進了包房,小崔姐因爲要做生意而沒有坐陪。
鍾煜喝酒架勢比往常都足,一口一杯,一連喝了四、五杯。
文叔立刻覺察出鍾煜心中有事,於是問道:“你咋了,受什麼刺激了,拼命的喝?”
“唉——”文叔的問話,讓他忽地紅了眼眶,嘴上卻說,“沒事,喝點酒就好了。”
文叔見了心疼的說:“你有什麼不開心的事,就跟叔說,叔看能不能幫你。你小時候不都和叔說心裡話的嗎?”
鍾煜一絲苦笑,說:“文叔,真沒事,我很好。”可是眼淚卻不爭氣的掉了下來。
文叔見了,偏着頭,問:“說,你說說看啊……怎麼,難道跟我說都不可以嗎?”
“唉,不是。不知道要怎麼說。”他撇着嘴角低下頭。
“感情問題?倆人吵架了?”文書猜測。
“嗯。”他猛的一點頭,眼神裡卻是迷茫。
“那就找她認個錯,道個歉,然後和好嘛。吵架多傷人啊。”
“說了,可是她不原諒。”
“什麼事情呢?”
“沒什麼事情。她無理取鬧。”
“既然她無理取鬧,你就更要道歉了,那樣她心裡舒服了,就原諒你了。這女人的心是天上的雲一樣變幻莫測,心情好是彩雲,心情壞就是烏雲了。你要看雲識天氣啊。女人看似是無理取鬧,其實是爲了你更在乎他,你千萬別跟着瞎鬧,不然她們都會認爲你不愛她了,不在乎她了,這女人的心啊,複雜着呢。”
“唉,可是我又沒有錯啊,我不知道我做錯什麼了。到底要怎樣呢?”
“什麼都不會錯,亦是一種錯啊,她覺得你無可挑剔就是最大的錯誤,女人會覺得她自己配不上你,會自卑。所以你要故意犯錯,讓她增強自信心。”文叔半認真半開玩笑的說。
“文叔,你還真會說笑。聽你這樣說,我心裡舒服多了。”鍾煜露出燦然一笑。
“是嘛,碰到問題,不能被問題困住了,沒有解決不了的問題,她想要你俯首稱臣,把她當女王一樣看待,你就放下身姿,委曲求全就好了。別在自己的女人面前講什麼男人的自尊,講什麼人格和尊嚴。在你的女人面前,你就是一個一無所有的人,但是你擁有了你愛的女人,你就擁有了全世界。你覺得呢?”
“這話也太雷人了,那男人不都成了女人的玩具了,任她們擺佈了。”
“不然呢,那你說愛情是爲了什麼呢?在外人面前要面子要強,在愛人面前亦是要面子要強,這樣的愛情要了何用呢?愛情就是你的軟肋,讓你毫無辦法,卻又要無條件妥協。不然,愛情就只是徒有虛名的過日子,天天吵天天鬧,沒意思。還是浪漫點,寬容點,多遷就對方,在你愛的人面前,你可以沒有自我,自我這個東西不值錢。這世上什麼值錢,知道嗎?得到一顆真心就富甲天下啊,懂嗎?如果能被你自己愛的人愛,還有什麼事讓你更渴盼的呢?沒有了吧,因爲最值錢的東西你已經擁有了。你賺錢花錢只是爲了把這最值錢的東西包裝和收藏,你覺得呢?”文叔喝了點酒,就信口開河的滔滔不絕,其實這完全是他爲了安慰鍾煜而發表的即興“演講”。關於愛情,文叔自己其實是個木魚腦袋,深陷在不可能的愛情裡掙扎着。
聽到文叔說了一通看似無厘頭卻又有幾分道理的話,鍾煜淡然一笑,心想,還是年紀長的人看的通透。他說:“文叔,那你找到了真愛了嗎?”
“我?曾經有過一段真愛,但是已經逝去了啊,不是跟你說過了嗎?”
“我是說現在啊。人又不是一輩子只愛一個人。”鍾煜的意思是文叔對小崔姐有沒有要結婚的打算。
“呃,這個,能先不說嗎?今天不是做安撫你的工作麼。”文叔不願意直接回答這個問題。
“好吧,你不說就不說,文叔從來都不跟我說真心話。小時候問你爲什麼沒有小孩,你居然騙我說因爲果子沒有成熟。我還一直以爲孩子都是樹上的果子裡蹦出來的呢。”
“哈哈,你還記得這事,你不說我都忘記了。”
“你誤人子弟,我被你騙了好多次,還有好幾次問你問題,你都捉弄我。”鍾煜氣呼呼的說着。
“哈哈,因爲小孩子不懂,騙小孩子最有成就感啊。”
兩人喝着聊着,說着過去的趣事。鍾煜的心情似乎也好了起來,心想,還是去道歉和認錯的好,於是說:“文叔我先回去了,我去找蘇臻,爭取今晚就把問題解決了,我會乞求她原諒我的。”
“是嘛,年輕人在一起多快活啊,有什麼好鬧的呢。牀頭吵架牀尾和啊。以後她要吵,你就沉默,用沉默表示憤怒就可以了,什麼都不要,多說多錯,到時候勾起女人吵架的慾望。不都說女人不長鬍子是因爲話太多了嗎,這是天性,你理解下就好了……|”文叔又開始滔滔不絕了。
鍾煜連忙起身說:“好的,文叔我知道了,你也早點回去吧。我先把帳結了。有空再一起喝酒。”
“不要你結賬,今天我請你,你不開心,算我請你喝討個開心。”文叔跟在鍾煜身後不讓他結賬。
鍾煜不可奈何也就隨了文叔,因爲小崔姐聽文叔的,根本不收他的錢嘛。
從酒館出來,路上是一片漆黑,路燈都是黑着的,他想:還真是黑漆漆的夜啊,我看不到光明啊,忐忑啊。
他懷着忐忑之心回到蘇臻住處時,蘇臻正在看電視,他藉着酒氣,像一隻猴子似的竄到她面前,伏在她的腿上,說:“親愛的。今晚我陪你好不好。“
蘇臻顰眉不說話。
“那我先去洗澡了,今天在外面跑了一天了,一身的汗。”他說着吹着口哨去拿浴巾,雖然他的心裡忐忑不安,但是表面上他卻裝作什麼都沒有發生。打開蓮蓬頭,嘩嘩的水聲中,他唱着洗澡歌,和平常無異。
他洗完澡出來,蘇臻依然還坐在沙發,她說:“你睡牀上吧,我睡沙發。”
“那我也要睡沙發。”他嘟嘴,坐沙發邊,然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蘇臻抱起來,並疾步往臥室裡走,說,“我送你到牀上。”
蘇臻說:“你鬧什麼,你喝了酒又要來尋我開心了。”
“我清醒着呢,今晚我陪你睡覺好不好?”他像孩子般一臉渴望的神情。
蘇臻無可奈何的望着他,看他一心想和好,於是也打算順勢和好算了,不然怎麼辦呢。但是她卻故意的生氣的問:“那你手機幹嘛關機?”她的意思亦是我有打你電話,我已經原諒你了。
“因爲手機沒有電了,真的。不騙你。不信你自己看。”他一邊說着一邊呼吸急促的開始吻她,從頭髮開始,再到臉頰……
她知道這是他尋求原諒的方式,於是也就依了他,雖然她此時並不渴求和他這樣的歡愉,而男人卻把這當做了愛最好的表達。唉,她不由嘆息,而他賣力的掩飾下亦是一顆嘆息着的心。
事畢,他把她枕在自己的胳膊上,並牢牢圈住,不讓她把頭挪開。雖然平常都是她枕着他,都是她抱着他,而且那似乎已經成爲了一種習慣,但是他覺得能枕着她,心裡是一種再無貪戀的滿足。
他輕輕撫摸着她的背,問:“明天我們幹啥去好?”
“哪裡都不去,我要睡覺,今天大清早被你吵醒了。”
“白天沒有睡嗎?”
“白天你不在,我怎麼睡的着,我怕你跟別人跑了。”
“哈哈,你還滿在乎我的嘛。那我以後每天都陪你睡好不好?”
“不好,天天在一起就不美了,要隔三岔五,這樣纔有期盼嘛,你說呢?”
“對,還是你說的對。”鍾煜從文叔那裡知道了討女人開心的辦法,就是百分百的依順,他想那就百分百依順着她吧,不然呢。
夜裡他一直枕着她,直到胳膊麻了纔不情願的把胳膊挪開。她似一個鬧夠了的孩子,夜裡睡的很沉,看着熟睡的她,他也心滿意足的睡去,並祈求上天再不要讓他們倆吵架了。他想吵架真的太令人傷心了,他不喜歡吵架,但是他卻依然不明白她爲何要找自己吵,唉,他不懂,只希望自己以後儘量讓着她吧。
關於多多,鍾煜的想法是:他現在對多多有了一種親人般的感情,或許這是他們倆註定的緣分吧,以後不會在蘇臻面前提起多多,但是有空他會偷偷去看看多多。
吵架風波平息後,兩人又和好如初,開始的一天,倆人還有些生疏的放不開,第二天就馬上如從前一般嬉鬧自如了。
本來因爲吵架,蘇臻以爲兩人會分手的,都不抱結婚希望的,並還告訴爸媽暫時不要過來,可是她一說你們別來了,她爸媽卻偏偏來了,她媽媽生怕再不去見親家公親家母而影響女兒的婚事。蘇臻見了父母真是苦笑不得,所幸和鍾煜已經和好了,不然就尷尬了。她想莫非定律總是反覆着反覆着啊。
雙方父母見面,安排在一家韓式高級餐廳,蘇臻父母第一次進韓國餐館,像劉姥姥進大觀園一樣,左瞅瞅右看看。本來見親家,她父母心裡就夠新鮮的了,畢竟是人生第一次,卻還要按韓式風俗來,就更加顯得新奇了。
餐廳的包房內,一應是木質裝修,圓形的醬色啞光小木桌擺於房間正中央,大家圍着桌子席地而坐。蘇臻媽媽學着蘇臻的模樣,盤腿而坐,心裡卻很是不安,生怕地板不乾淨,悄悄用手摸了又摸,發現地板一塵不染,這才靜下心來和鍾煜父母說話。
“這段時間多謝親家對小女蘇臻的照顧,今天能見到你們真的太激動了。親家一直叫我們快些來,開始我心裡還一直擔心見到親家會不好意思,但是見面後才知道親家如姐姐般的親切,讓我的擔心成了多餘……”蘇臻媽媽有些緊張,不知道說什麼好。
阿月媽媽連忙接話道:“親家母,你這樣說就見外了,我們現在本來就一家人,不說謝不謝的。只要兩個孩子以後日子過的舒坦舒服,我們做長輩的就心滿意足了。我就怕你會不好意思,所以早早的就在電話裡跟你聯絡感情了。呵呵,看來還是有效果的嘛。”
“親家母說的是,你說的也是我想說的。咱家能和你們家結成親家,我是每天睡覺都笑着呢。鍾煜這孩子又乖又懂事,手腳勤快很孝順,這樣的好女婿正是模範女婿啊。”蘇臻媽媽毫不情怯的讚美着,說着說着,她也不緊張了,只是坐着腿很麻,可是她卻動也不敢動一下,生怕不禮貌。
聽見蘇臻媽媽這樣誇讚自己的兒子,阿月心裡自是滿足得意,於是亦誇起蘇臻來,說道:“蘇臻也是個好媳婦啊,性格好,脾氣好,又能吃苦,關鍵是很貼心,感覺自己又多了個女兒呢,比親身女兒對我還貼心呢……”
“哦,親家母的小女兒是鍾煒吧,中秋節有上家裡去吃飯,長的甚是機靈呢。我叫她沒事就上家裡來打牙祭,她似乎怕生還不好意思來,以後要是鍾煜和蘇臻結婚了,她也許就不會不好意思來了。學校裡的飯菜肯定不好吃,要不你跟鍾煒說說,讓她有空上咱家去吃飯,我和老蘇都會歡迎的,以後都是一家人,都不要客氣。親家母的女兒,我定也會當自家女兒般看待……”蘇臻媽媽也說盡客套話。
說話間,餐廳侍者送上美食。一盤盤美食依次擺上桌,菜盤一律用新鮮的生菜葉子打底,然後菜均盛在葉子上。菜的分量很小,但是做的相當精緻,造型和擺法上頗費心思,一個胡蘿蔔的雕花,一個打糕的創意擺法,都顯得獨具匠心,讓人都不忍心吃了。
菜系均是韓國菜,有人蔘雞湯,狗肉白果湯,鬆汀肉餅,魷魚包飯,秘製多春魚……還有黃豆芽、辣白菜、涼拌海蜇絲等涼菜,大小有二十幾個菜。
侍者在一旁爲他們倒上紅酒,鍾社長今天興致很高,端着杯子說:“今天是個高興的日子,我們喝點酒慶祝一下吧,希望以後大家都快樂幸福的生活,身體健康。”
“來來來,把酒杯都端起來,咱們喝一杯,咱今天心裡可喜慶了。”阿月說話還帶北方口音了,大概是在北方呆久了。
“好。也祝親家母親家公天天開心,健健康康,希望兩個孩子能順順利利結婚……”蘇臻媽媽喜上眉梢。
大家舉杯把酒飲盡,放下杯子,阿月說道:“親家就在家裡多住些日子吧,等孩子們把訂婚儀式辦了再回去吧。”
還訂婚儀式啊,蘇臻媽媽想這可洋氣了,想當年她是相親見了一面老蘇就蒙着腦袋結婚了,現在年輕人還訂婚儀式……她這樣想着,於是說道:“都按親家的意思來辦吧,我和老蘇能幫上忙的,親家母就說一聲。我們也是第一次嫁女兒,也沒有什麼經驗,有什麼不周到的地方,還請親家明說出來纔好啊。”
“哪裡話,你們就只要出席儀式見證美好時刻就好了。這些天就四處走走,痛痛快快的玩幾天,這長白山啊、正覺寺啊、仙景臺啊,都可以去看看,到處玩玩,散散心。都忙了一輩子了,現在是時候該旅遊一下了。以後等他爸爸退休,我們也來個中國遊,走遍中國的名勝風景。雖然我是中國人,但是哪裡都還沒有去過,到了韓國後就更加沒有時間了,他爸爸一直太忙了。”阿月非常體貼的說着,併爲自己哪裡都沒有去過,感到些許遺憾。
“那訂婚儀式是定在哪一天呢?“蘇臻媽媽雖然知道訂婚儀式的日子,因爲阿月有在電話裡說,但是她怕記錯了,要仔細確認下。
“還是之前說的那個日子,不變了。”阿月細細的嚼着食物說道。
訂婚?蘇臻和鍾煜都還不知道訂婚的日子呢,兩家大人卻暗自忙活起來了。蘇臻想着之前兩人吵架差點就黃了,要不還真不知道怎麼面對雙方父母了,也所幸父母們不知道倆人吵架的事。
其實兩人吵架的事,哪裡能瞞過鍾煜父母?文叔早就偷偷告訴鍾社長了,所以纔要急着辦訂婚宴,生怕兩人是因爲沒訂婚而心不定。畢竟正式結婚還有大半年,舉行個訂婚儀式也算是給兩家人吃顆定心丸。
吃過飯,文叔就開着商務車,來接大家回家。
蘇臻父母走進鍾煜家,細細的參觀了一下,然後大家圍坐在一起繼續聊天,籌劃訂婚宴席之事。
蘇臻和鍾煜因爲要訂婚的事而顯得激動而興奮,隱隱的蘇臻又有些不安,盼着結婚又不想結婚,可是終究要結婚的,而且日子是一天天接近了。
蘇臻媽媽說打算和老蘇去周邊的景點看看,會在訂婚儀式前回來,其實她也是怕自己和老蘇住親家家裡會不合適,所以想還是去旅遊的好。她想或許鍾煜媽媽那樣說也正是此意,誰願意別人在自己家裡住呢,就算是親戚也會介意的。不過看鐘煜父母似乎對女兒也不差,挺關心的挺喜歡的,想着蘇臻找到個好老公,她心裡覺得快樂而滿足。
雖然這還是見親家第一面,可是她卻覺得女兒已經別人家的人了,自己和老蘇像客人般被接待,女兒像別人家的孩子般,她心裡酸酸的不是滋味……雖然她早就已經爲這事做好準備,可是這天真的來了,她還是感傷不已。她想這天下最可憐的就是做母親的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