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雞打鳴後,天就亮了。鍾煜起了個大早,小跑到公路邊打了輛出租車就往蘇臻的住處趕去。時間還早,蘇臻給鍾煜開門後又繼續躺牀上睡覺,鍾煜其實也還沒有睡醒,於是又爬到蘇臻牀上開始睡回籠覺,可是他睡在她身邊就根本睡不着了。
他想她想了一晚了,想的失眠,想的心痛,想的連做夢都在想。他將鼻子貼她耳根邊,聞着她的體香,並挑逗的在她脖頸裡吹氣。蘇臻明白他的欲求,雙手緊緊的繞在他的脖子上,他開始親吻、吮吸她的耳垂……她充滿渴求的迴應着,她喜歡和他的親密。
激情過後,倆人抱着相擁入睡,蘇臻醒來時一看時間已經超過上班時間半個小時。蘇臻想,天啊,自己怎麼睡的這麼死,連手機鬧鐘響都沒有聽到。其實她的手機鬧鐘根本沒有響,是鍾煜悄悄取消了她的鬧鐘,爲了就是想和她多睡一會兒。
倆人一路上神色慌張的匆忙趕到工廠。鍾煜卻安慰說:“別怕,沒事,不就遲到嘛。又不是縱火盜竊,又不是犯法。我們纔剛開應該沒有關係吧,以後呆習慣了,自然就跑在時間前面了。”
蘇臻忐忑的走進社長辦公室,社長正神色凝重的在翻看一些文件,她囁嚅着說:“我來了。”然後趕緊拿着桌子上的水分測定儀往外走,說,“我去看看乾燥窯。”
“不用了,我今天已經去看過了。我這裡有一些文件,你拿去看看吧。對了,你的辦公室在質檢科。”社長說着拿出一份資料,擺桌角邊,蘇臻拿着資料說:“那我去質檢科了,晚些再去看乾燥窯。”
蘇臻一邊走一邊翻着手中的資料,扉頁竟然是公司管理制度,其中對早退遲到有詳細說明,她見了不由耳根脖子發燒,恨自己早上沒有聽到鬧鐘聲,不然她一定可以起的來。資料前面好幾頁都是公司管理制度,後面的幾頁則是關於乾燥窯乾燥技術的報告。
她抱着資料走進質檢科,大夥正在忙綠,見到蘇臻的到來,大家都湊過來詢問。
“早就聽說新來了個美女,沒想到到咱們科了,歡迎歡迎啊。”說話的是一個四十歲左右的女人,她姓陸,大家卻叫她小陸。
質檢科的幾位成員,都是四十歲左右的年紀,在廠裡幹了十幾二十年了,可謂老資格了。因彼此年紀相仿,共事多年,姓前加個小字的稱呼也就一叫就好多年。
蘇臻剛開始聽到這樣的話,還以爲是挖苦自己的,可是一看到小陸姐的神情,就知道她其實是真誠的歡迎。“你好。”她對小陸姐微微一笑問候。
小陸姐個子高挑豐滿,很有富態,其實她生孩子之前是個皮包骨的竹竿身材,生孩子才臃腫起來,然後就瘦不回去了。
“叫什麼名字啊?聽口音是南方人吧?”小陸姐繼續問道。
“是。”蘇臻笑着回答,然後問道,“請問我坐哪個位置?”
“你坐這兒,辦公桌早就爲你準備好了,可是今天才看到你來。”說話的是小陳姐,小陳姐個子偏小,看年紀似乎比小陸姐長一些,短髮,瘦削,氣質讓人覺得很乾練。
“南方來的啊,怎麼跑這麼遠來啊?”說這話的是小周姐,小周姐身體是結實型,看年紀比小陸姐和小陳姐要年輕些,一頭齊肩的捲髮,顯得很是時髦。
蘇臻聽了只是會意一笑,然後在自己辦公桌前坐下。
“聽說是社長家的親戚,不然不會從南方來這裡吧。”小周姐湊蘇臻身邊問。蘇臻望着她笑笑,並不回答,小周姐卻繼續說着,“好像那個年輕的小夥子是和你一起來的吧。你們倆是不是在談戀愛啊?對了,聽說他也是社長家的親戚。現在的年輕人……年輕人來了,不知道我們這些老傢伙會不會下崗……”她想說現在的年輕人在外面尋不到工作,就奔親戚家來工作了,但是怕蘇臻聽了不高興,也就忍住沒有說。她聽說公司要換血,生怕新人來了,自己的工作就不保。不過這都是道聽途說罷了,她是因爲心虛纔會這麼擔心,因爲她似乎就沒有對工作上過心……質檢科的工作一般都是小陸姐和小陳姐分工做了,她就無非每天來報個道,裝裝樣子而已。
蘇臻還是笑笑,回頭望了望,小陳姐和小陸姐都安靜的在辦公,並不像小周姐這麼“熱情”,但是她今天第一天來,總不能不禮貌,於是極力忍受着這個小喇叭在耳邊聒噪着。
“你是看乾燥窯嗎?”小周姐看到蘇臻在翻看有關乾燥窯的資料驚訝的問。
“嗯。”蘇臻只是嗯了一聲。
“哎呀,這活兒可不輕鬆啊,你不知道看乾燥窯換了不少師傅。上次那個師傅就是不小心毀了一窯木材就被開除了。不開除怎麼辦,公司要你賠你又賠不起……看乾燥窯不輕鬆啊,如果稍出錯就是直接的經濟損失啊……”小周姐說的話,讓蘇臻的心都涼了半截。她想她說的不會假吧,因爲她應該沒有理由騙自己啊。但是她之前聽說那個師傅是自己辭職的啊,怎麼小周姐又說是開除的呢,她滿腹狐疑,小周姐爲什麼說着和之前聽的截然相反的話,可是初來咋到的她又不好問。
“上次那個師傅是喜歡早上起來喝酒,然後上班就睡覺,對工作根本不用心,被開除是好事,這樣混飯吃的人只會是寄生蟲,開除一個少一個的好。”小陳姐立刻反駁了小周姐的話,她其實是話裡藏話,暗指小周姐就是寄生蟲。
在延邊,鮮族男人早上起牀後都喜歡飲酒,然後去上班,所以一般公司裡都不願意聘用鮮族人,更喜歡聘用漢族人。可是在那個地方,鮮族人多過漢族人,漢族反而成了少數名族。而且很多人都出去務工了,願意留在本地工廠做事的那是寥寥無幾,所以能找到會看乾燥窯的師父是極其難得的。可是那師父偏偏因爲好酒而壞了事。
“算了,我不說了。希望你加油。以後我們就是同一個辦公室共事的同事了,大家以後互相關照吧。”小周姐說着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不過她不是看資料,而是掏出指甲油開始塗。
指甲油的刺鼻味兒,在辦公室裡蔓延。小陸姐不樂意了,故意說道:“哎呀,什麼味兒呀,臭死了。趕緊收起來吧,萬一被社長看見了,你就完蛋了。”她知道是指甲油味兒。
“你怎麼知道他會來……”小周姐不屑的說,話音未落,社長就來到質檢科找蘇臻,他站門口對蘇臻一招手,說:“走。”蘇臻趕緊起身跟着出了質檢科。
小周姐捂着嚇壞了的心,鬆了口氣,暗暗慶幸社長沒有進來,不然肯定會聞到指甲水味兒。
五月的陽光並不灼熱,反而因爲風還覺得很涼爽。
蘇臻跟着社長往乾燥窯去,社長說:“今天起,你來看吧,我跟着你。”說着把水分測定儀交給蘇臻。
蘇臻的心虛的突突直跳,自己根本就是一無所知,哪裡懂溫度要控制在多少,要多少含水率呢。但是她知道遲早有一天自己能一個人看這個乾燥窯的,所以現在她只能硬着頭皮往烘乾房裡走。
她拿着溫度計說:“六十攝氏度。”然後測了下含水率,讀出數字,“百分之一十二。”
社長聽了點點頭,說:“溫度要調到五十五度,到下午就可以出窯了。”
中午吃飯時,鍾煜回到家,緊張兮兮的坐到蘇臻身邊,問:“怎麼樣?”
“什麼?”蘇臻開始還沒有反應過來,因爲今天的工作早讓她忘記了早上遲到的事,仔細一想才明白鍾煜應該問的是遲到的事。
“就是……”鍾煜擠眉弄眼的。社長裝作吃飯沒有看見。
蘇臻用右腳膝蓋頂了下鍾煜的左膝蓋,示意他吃飯,別說話。
“今天早上去哪裡了,怎麼又遲到了。”社長一臉嚴肅的問鍾煜。
鍾煜一聽馬上就像泄氣的皮球,低着頭,他想自己做什麼事都逃不過父親的眼睛了。於是只好誠實回答:“早上去接蘇臻了,怕她搭不到出租車。”
“你那麼早都能搭到,她怎麼搭不到。”社長顯然覺得這個理由太爛。
鍾煜啞口無言。
“蘇臻,以後你早上早些來家裡吃早餐吧,吃了早餐再去上班。”社長溫和的對蘇臻說。
蘇臻想說讓我多睡會兒就好啊,我不想吃早餐啊,可是卻只能回答“好。”
“蘇臻,你黑了。”母親阿月打量着蘇臻回答。
“是嗎?沒有曬太陽啊。”蘇臻用手背揉了揉臉蛋。
“這延邊的風就是這樣,風一吹就能把人都吹黑。”母親阿月埋怨着風。
“是紫外線太強了吧,應該以後還白的回去吧。如果能白回去,我就不擔心,隨便多黑都無所謂。”蘇臻不怕皮膚黑,反正皮膚黑了總會白回去的,她每年夏天都會被曬黑,但是過了冬季就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