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的天氣,一夜間氣溫從十幾度降到了六攝氏度。蘇臻中午起牀,站在窗戶邊刷牙,眼睛朝窗外四處張望。天空,似被水氳開後的墨,灰着。水泥地面被雨水浸透後變得黑而光亮。呼吸透過嘴裡的牙膏泡沫變做白色霧氣散開,天氣冷了,連呼氣都有霧氣了,她想。
在家煮了辛拉麪加雞蛋,當做午餐。一邊吃麪一邊翻着漫畫,從小她就癡迷漫畫,不僅是因爲漫畫中的人物塑造的唯美,而且故事情節也多離奇曲折,而有些故事又會相當誇張搞笑,令人忍俊不禁,總是能把她的思維牢牢抓住。
她喜歡的故事是宮廷類的,什麼王子公主啦,公爵伯爵啦。只是現在她看的少了,手頭的幾本漫畫是已經翻了無數遍的,不過吃飯時還是會翻翻,那些早已爛熟於心的故事仍然讓她唏噓不已。不知道是不是受漫畫的影響,所以她喜歡的男生是外表俊秀型的,而她期待的愛情也是五味俱全的。
她不相信完美的愛情,她想愛情如漫畫裡的苦情故事一樣,經歷痛苦的分娩後纔能有美好的結局。
吃過飯,蘇臻去百貨商場,買了一瓶香奈兒的COCO小姐,這是趙綿綿鍾情的香水。她買來是要送給趙綿綿做生日禮物。蘇臻不喜歡COCO小姐,香味太烈,而且幾乎快成街香了,她在很多從身邊路過的女人身上聞到過這種香氣,可是人家趙綿綿就是喜歡。而蘇臻喜歡的是浪凡光韻的香味,幽雅甜美的花果香調。之後她又來到玲子的花店。冬天的花店又是另一番景象,瘦骨嶙峋的銀柳擠眉弄眼,小臉細腰的臘梅幽幽香着,含情脈脈的紅掌盈盈笑着。
“蘇臻,買花嗎?”玲子正在插一個花籃。
“嗯,看看。對了,今天是綿綿的生日,你說買什麼花好?平常我送的都是百合。”蘇臻嗅了嗅臘梅的花瓣。
“她今天生日啊,那晚上肯定要一起吃飯了。我要送什麼好呢。”玲子尋思起來。
“會吧,唉,要不我還是買百合好了,挑幾束百合吧。”蘇臻似乎是爲了完成任務而做的決定。
“好。”玲子說着就停下手裡的活兒,忙着幫蘇臻挑百合花。
“對了,玲子晚上我有事去不了了,你幫我把花帶給她吧。”
“這……”玲子有些猶豫。
“我有個很重要的朋友今天從外地過來,明天又要趕飛機走,所以晚上我約了他一起吃晚飯,趙綿綿那裡就麻煩你幫我帶束花過去把。還有這個是生日禮物,也麻煩你幫我一起轉交給她。”她說假話臉不紅心不跳,並把COCO小姐香水擺桌上。
“這……好吧……”玲子欲言又止,但是又忍住了沒有說。
“不好意思,麻煩了,其實我也不想這麼麻煩你的,真是不好意思,改天有空請你吃飯。”蘇臻自知麻煩別人是不討好的事,但是她實在沒有辦法,纔出此下策。
“好吧,好吧。沒問題。”玲子也沒有辦法,只好答應。
“謝謝啦。”蘇臻開始臉上一直沒有什麼表情,知道玲子答應了,臉上才露出一絲笑容。
她之所以不想去參加趙綿綿的生日宴,原因只有一個,那就是不想看見鍾煜。她想自己見了他不可能會表現的若無其事,萬一被人看出來自己心事重重那也會相當尷尬,而就算表面是若無其事心裡肯定也會不好受。而自己又不想做對不起趙綿綿的事,所以她選擇了逃避,能不見就不見,就這樣淡了,相愛不如相忘於江湖,她想。
剛從玲子的花店裡出來,就接到趙綿綿的電話約她吃晚飯。
“蘇臻,晚上記得一起吃飯啊。”
“綿綿啊,不好意思啊,我來不了了。”蘇臻尷尬的笑笑說道。
“怎麼呢?”趙綿綿不解。
“呃,今天有個很重要的朋友過來,從外地來,明天又要飛走。已經約了他吃飯了……”蘇臻撒着彌天大謊。
“啥,什麼朋友?一起過來吃飯就是。是新男友麼,那更要帶過來瞧瞧了。那就一起來嗎,沒事的,人多熱鬧。”趙綿綿瞎亂猜測。
蘇臻聽了撲哧一聲笑說道:“什麼男朋友啊,虧你也想的出來,就是普通朋友。不過要談些事情,所以真的沒有辦法來。先祝你生日快樂了。對了禮物我叫玲子帶給你。”
“啥,買什麼禮物,說了別買。你真是的,又浪費錢了。一起來吃頓飯就好了。真是的。”趙綿綿認爲她和蘇臻的友情已經超越相互送禮的程度了。
“呵呵,又不貴,就是小禮物小心意而已,也不知道買什麼好。”蘇臻一邊走一邊擡頭望着天空一邊聽着電話,她的心情似乎是愉悅的,因爲趙綿綿讓人討厭不起來。
“好吧,那先不和你說了,改天再約了一起吃飯吧。唉,好了,不說了,拜拜。“
“拜拜。”蘇臻掛掉電話,捏着手機,用手機拍拍臉頰,然後搖搖頭,繼續往前走去。
來到店裡,天色尚早,於是她將自己反鎖在店裡,獨自坐在吧檯裡發呆。窗簾遮住了窗外的光線,店裡一片漆黑。她拿起手機,然後又將手機丟進抽屜,手機啪的一聲躺在了抽屜裡。“討厭的手機。”她嘀咕了一句。有時候她真的討厭手機,爲什麼要有手機呢。有了手機總是想打電話,卻不能打給想打的那個人,想發信息給他也不能,怕自作多情,怕自己的多情得不到迴應。每天跟神經病一樣盯着手機,以爲他會發信息來,以爲他會打電話來,可是事實是手機安靜的似一個手機模型。她心裡仍然是思念他的,他的眼睛,他的神情,他的笑……越是不想去想,卻越是深陷思念的苦海。這種思念折磨着她,令她幾乎要落淚,腦袋裡全是他,明明已經快要冷卻了,可是突然的又強烈的思念起他來。
他在幹什麼呢,他在想什麼呢,爲什麼他不主動發信息給我呢,難道他對我絲毫沒有喜歡嗎?是嗎?還是他也同樣愛着我,可是卻不能說,和我一樣在忍着呢。鍾煜,你救救我,請你救救我吧,我不想再這樣下去,快安撫一下我的心靈吧,這顆需要你來疼愛的心,這顆爲你而悸動的心,這顆思念你的心,這顆快要破碎的心,這顆想要被你擁抱的心,這顆只需要你的心……蘇臻在心裡吶喊着。她咬着嘴脣,想着他的一切,把臉埋在胳膊裡趴在桌子上開始任腦細胞劇烈的想他。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了,她這樣趴着一動不動的已經快兩個小時了,而眼淚早就浸溼了衣襟,她終於擡起了昏沉而又空洞卻頭髮凌亂的腦袋,用手指抓了抓眼淚流出來又幹掉的有些發癢的臉頰。她用雙手輕輕拍打着自己的臉頰,並在心裡叫着自己傻瓜、瘋子、神經病。她聽見手掌和臉頰發出的清脆聲響,似在嘲笑她的癡情。
“好了,好了,沒事了,總算明白了。”她用手按着桌面,喃喃自語,然後低頭走到窗戶邊,把窗簾打開,窗外依然是灰色的天,只是天色暗了些,似乎要黃昏了。她總是這樣一邊瘋狂的沉淪一邊又理智的尋找解救自己的辦法。
花瓶裡的洋桔梗花,已經修剪了好幾次,把枯萎的花修剪了,纔有利於上端花朵的生長。而現在最上面的花苞也在低調綻放後枯萎了,泡在水裡的花枝也已經微微糜爛,而葉子卻依然平整光潔,綠色絲毫不減。愛是花朵,情是葉子,她想。她又擡頭望着窗外,愛是窗簾,情是窗戶;愛是美酒,情是酒瓶;愛是燈,情是電;愛是我,情是他……她天馬行空的聯想着,並把花瓶裡的洋桔梗拿出來丟進垃圾桶,然後把花瓶洗乾淨,裝了半瓶清水。
她慢吞吞的打掃店裡的衛生,似大病初癒的病人沒有一絲力氣,動作緩而慢,忙完店裡的衛生,天色幾近黑暗了。
終於天黑了,放點音樂,開工,賺錢,微笑,她想。然後用手指按着自己的嘴角往上拉。
她將門打開,站門口眺望了一會兒,然後又回吧檯裡坐着,等待客人的來臨。快點來客啊,快點來客啊。
突然她擡頭看着門口方向,發現一隻白色的貓蹲坐在店門口。哪裡來的貓,難道是來陪我的?她不禁走到貓咪身邊,問:“你從那裡來啊,幹嘛坐這裡呢。”貓擡頭望着她,這是一隻不怕人的流浪貓,白色的毛凌亂而多灰。“你看你真髒,多久沒有洗澡了?”貓咪似乎聽懂了她的話,對嫌棄自己的人“喵——”的叫了一聲,然後一煙溜跑了。她見貓跑了不見蹤跡纔回店裡。真是無聊的日子啊,她想。人活着似乎是一件非常無聊的事情,每天都這樣過着似乎混日子的生活,她不由有些厭倦了。或許人不管做什麼,做久了,都會厭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