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裡一軟，輕聲道，“謝謝媽。”
好多年都沒有叫過這個稱呼，突然喊出來的時候，連她自己都有些詫異，這種感覺不壞，反倒非常的舒暢。
張雪蓉愣在當場，好半天都沒回過神，幾秒鐘之後，她突然站起身跑回了房間。
莫煙有些囧囧的，她咬着筷子，暗暗的想，自己是不是太直接了。
反觀厲先生，面色平靜，對她喊“媽”這件事，雖沒有贊成，但也沒有反對。
正疑惑着，就見張雪蓉出來了，她手裡拿着一個包裝精緻的盒子，遞到莫煙面前，低聲道，“給孩子的。”
莫煙愣了愣，接過來，道了聲謝，低聲道。“我能拆開看看嗎？”
張雪蓉笑着點頭。
莫煙擦了擦手，拆包裝，裡面是一個精緻的絲絨盒子，她輕輕打開，盒子裡面是一對兒做工精巧的銀鐲。
不是什麼稀罕玩意，卻是長輩發自內心的祝福，莫煙仰起頭，朝她笑了笑，“很漂亮，謝謝媽。”
張雪蓉很開心，又招呼她多吃一些。
這頓飯，總體來說，非常的和睦，吃完飯，莫煙幫着張雪蓉去廚房洗碗筷，厲先生則是坐在客廳跟姜醫生聊了起來。
“你看，我沒騙你吧，她現在真的好了很多，只要不去刺激她，她甚至跟正常人沒什麼兩樣。”
他頓了一下，眼神露出些許溫柔，“蘇珊真的像個天使，也許是上帝的妒忌，才讓她生命裡多了些缺憾。”
“上帝纔不會管這種事。”有的人比上帝更可怕。
厲先生皺着眉，眼神有些陰鬱。
“既然她恢復得這麼好，你爲什麼不帶她回去？”
提到這個，姜醫生變得非常興奮，“蘇珊已經答應跟我回去了，不過她說想多呆幾天，看看你，厲，你要對蘇珊多一些寬容，這個世上，她最在乎的人就是你。”
這一次厲先生沒有否認，他像是做了一個重大決定一樣，很久，才輕聲道，“離開的時候，告訴我，我送你們。”
姜琛笑着錘了一下他的肩膀，“蘇珊會很高興你這樣說的。”
莫煙在廚房，基本沒有碰水的機會，張雪蓉根本不讓她插手，莫煙只好在旁邊拿了一塊兒布，幫忙擦碗。
偶爾偷偷往旁邊瞧一眼，就會被張雪蓉驚豔到。
這個女人真的是受上天的眷顧，她恬靜溫婉的樣子，甚至讓人瞧不出來她的年齡，厲先生真的很像她。
“景煜對你好嗎？”
她突然扭頭問了一個問題，莫煙回過神，抿脣笑了笑，“他對我很好。”
張雪蓉似是有些欣慰，語氣認真道，“你也要對他好，景煜沒有親人……”
沒有親人？
莫煙一夥的蹙眉蹙眉，低聲道，“厲老爺子對他很好，媽，你放心吧。”
哪兒知張雪蓉動作一頓，皺眉望着她，“你是說厲先生？”
厲先生？
這……也太疏離了吧？
莫煙胡亂“嗯”了一聲，有點兒懊惱自己多什麼嘴，明知道她記性不好。
張雪蓉卻相當平靜，她低聲道，“厲先生有他自己的家庭。”
莫煙……
她還想說什麼，厲景煜不知何時已經走到了她廚房門口，敲了敲門板，聲音淡淡道，“該回去了。”
莫煙擦了擦手，扭頭對張雪蓉道，“媽，我們下次再來看你。”
張雪蓉朝她笑了一下，並沒有出門迎送。
直到從樓上下來，上了車，莫煙才又將盒子裡的一對兒銀鐲拿出來看，良久才低聲道，“其實，她對你挺好的，你不知道，剛剛洗碗的時候，他還一直要我照顧你，能不能試着去原諒她。”
厲先生抿着脣沒說話，車子開了好久之後，他才淡淡道，“不管她現在做的有多好，等她發病的時候，依然會把我當做敵人，在她心裡，最重要的從來不是我。”
莫煙沒有反駁他這段話，畢竟每個人心裡都有桿秤，誰也不能強迫誰做自己不願意的事，即便厲先生愛她，也不是她拿來消費的理由，她只是突然有些感慨，聲音輕輕道，“至少你還能看見她，我媽呀，早就沒了，我甚至每次得看着照片，才能模糊的記得她的模樣。”
厲先生一梗，良久沒再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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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嫣然跟顧奕辰的離婚手續辦得很順利。
從民政局出來，裴嫣然捏着手裡的離婚證，有些恍如隔世。
不到半年的婚姻，卻像是過了數十年之久，當初回國的時候，她滿懷信心，想不到最終卻落得遍體鱗傷。
她嘴角勾起一道嘲諷的弧度，不知道是在笑自己，還是在笑顧奕辰，也或者，都有吧，他們兩個，都是可憐又可悲的人。
財產分割上，顧奕辰沒有委屈裴嫣然，給了她兩千萬，外加一套別墅。
給不了感情，給不了安慰，他能給的，也只有貧瘠的物質了。
裴嫣然沒拒絕，誰也不是聖人，還做不到視錢財如糞土。
“以後有什麼打算？”
顧奕辰收起離婚證，扭頭望着裴嫣然。
後者擡起頭，你這眼睛眺望着遠方，低聲道，“還沒有具體打算，或許會離開這裡吧。”
這樣一座傷心的城市，她是再也不想回來了。
顧奕辰伸手搭在她的肩膀上，裴嫣然扭過頭望着他，良久，他才低聲道，“以後有困難，可以打我的電/話，我不會換號。”
裴嫣然輕哧一聲，揚起脣角，輕聲道，“跟莫煙離婚的時候，你也這麼說嗎？”
顧奕辰身體一僵，沒有說話。
她擡起眼皮，聲音淡淡道，“顧奕辰，你知道我最煩你哪一點嗎？”
顧奕辰抿着脣沒說話，而裴嫣然似乎也不需要他的回答。
她盯着他的眼神裡掠過一絲諷刺，跟自嘲，然後輕抿脣角，聲線低沉道，“我最討厭你優柔寡斷，明明已經分開了，就不要給人留有遐想的空間，對莫煙是，對我也是，你就不怕哪天我當了真，真的回來找你，被你以後的妻子看見怎麼解釋？”
顧奕辰脣角扯了扯，“我只是希望以後過得好一點。”
“我們都已近分開了，我好或不好，跟你都沒有任何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