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邃冷喝一聲,身畔異象再現,黑氣彌散,亡靈木乃伊悄然出世。
它的空洞眼眶內,黑氣漫溢,張口做出無聲咆哮的姿態。
‘呼!’
木乃伊張開大口,其中黑氣滾滾。它姿勢桀驁地探頭做出抽吸動作,邪巫的屍體,開始緩緩分解,化爲縷縷血黃色的精氣,被木乃伊吸收吞噬。
這恐怖悚人,舉世罕見的一幕,更讓周邊觀望的大商兵士齊齊變色。
那中年將領目顯厲芒,對方邃暴喝道:“先前見你戰力睥睨,原有招攬之心,哪想到卻是個可以溝通惡靈出世的妖人,又有擅闖黃陵之罪,來啊!給我拿下,若有反抗,格殺勿論!”
衆兵士凜然相應,同時踏步往前,鏘鏘的青銅兵甲碰撞聲響起,兵戈前指,逼向方邃。
若是可以選擇,方邃當然不會隨意在人前顯露出木乃伊,這貨確然不是正路,看起來無比邪惡。
但邪巫斃命的那一瞬,方邃同時感應到,身在冥域的木乃伊傳來精神波動,吞噬邪巫,對它異常重要。
人死後,血氣會很快枯竭,若是多有耽擱,不免就要耗損邪巫屍體中蘊含的血氣,因此方邃想了想,還是將木乃伊在人前召喚了出來。
這時眼見有兵士逼來,方邃和這些兵士毫無仇怨,又確是自己闖入帝陵在先,因此並無和他們動手之意。
那木乃伊近來連續吞噬屍骸,尤其是不久前吸收了華山寒潭內,那似蛟似馬的兇獸後,威勢更增,此時吸收邪巫的屍骸,速度甚快。屍體在肉眼可見的快速乾癟,最終如同風化般消失,點滴無存。
相應的,吞噬了邪巫屍骸的木乃伊,在經過一段時間來的積累後,像是逼近了某一對它來說十分重要的關隘,周身黑霧翻騰,遠比平時劇烈。
那黑霧如同鬼風,死氣濃重,呼嘯瀰漫,氣勢驚人而陰幽。
最詭異處,是木乃伊手中,居然多出一柄細長的冷鋒,若同一把妖刀,竟是連邪巫的怪異兵器,也被其接收變成了自己的兵器。
這一幕木乃伊手執妖刀,便體黑霧繚繞的情景,實在令人恐怖。
縱然大商精兵個個氣血強健,驟然見到這等來自冥域的異物,仍是人人駭異,頗有些不知如何應對的惶然。
只有那將領面色沉着,冷哼一聲,胸口的甲冑上,一頭外凸的玄鳥雕塑,隱隱發光,那光芒凌空勾勒,衍生成一頭模糊不清的圖騰玄鳥,越來越亮,內存異力,似乎即將飛出,對方邃進行攻擊。
方邃心忖這就應該是圖騰之術了,怪不得古來傳說各大上古部落,都有自己的圖騰崇拜,原來不但具有象徵意義,更可從圖騰中觀想修行出超脫凡俗的力量。
他既然不準備和這些殷商兵士開戰,當即念頭微動。
他身前的木乃伊,再次做出無聲嘶吼之勢,周身黑氣擴散瀰漫,澎湃如潮,瞬間即掩遮了周邊十數丈範圍。
忽地,那一團無法透視的黑氣,滾滾衝卷,快速移動起來。
衆兵士齊齊吃了一驚,稍一遲疑間,黑氣已然呼嘯而過,聲勢驚人的一路遠去,頃刻出了橋山,轉眼無蹤。
留下原地站立的一衆殷商兵將,面面相視,人人一臉驚色,沉默無語。
方邃離開橋山後,尋了一處僻靜的山野,細查那木乃伊,發現其體內的死亡氣息仍在不斷增長,氣息波動非常不穩定。
這木乃伊,此番吸收了邪巫的屍骸,似乎即將出現莫大的變化。
方邃當即收了木乃伊,轉而伸指輕彈,指端滲出一滴藍色的詭異血液。
這是早前在帝陵內發現的邪惡生物血液,被方邃以巫術封印的形式,收存在手掌內,此時他運使巫術力量,又將手中的藍色血液逼出,以其爲媒介,開始追尋邪惡生物的去向。
但見他掌心的藍色血液,在滴溜溜旋動下,凌空攤開,如同一面妖異的鏡子,其中隱隱映現出一副模模糊糊的圖像,正是那邪惡生物的身影,他看起來像是身處在某處古老巨大的殿宇內,在盤坐修行,通體飄散着藍色的詭異氣息。
倏地血液中映現的情景消失,像是被某種異力所幹預斬斷。
方邃並沒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追察出邪惡生物所在確切位置,只生出個朦朧的感應,知道其已經離開陝西地域。
隨即又感應赫勒柔月的氣息,發現她的氣息也是隱匿無蹤,沒有線索。
顯然,赫勒柔月和那邪惡生物一樣,都是以某種秘術,又或是因爲正身處某一特殊所在,因而遮掩了方邃的探查。
方邃心忖只從軒轅墓內看見了邪惡生物的血液,就可知道,這兩人的目的不出自己所料,是要四處尋覓內蘊玄機之地,從而獲取珍異之物,來快速增長實力。
但茫茫華夏,地大物博,奇機玄妙之處無數,一時間,連方邃也生出無從着手之感,實在難於確定這兩人往哪去了。
他性子灑脫,雖然下了必要斬殺邪惡生物的決心,但既然不能在短期內,查出邪惡生物的蹤跡,他又剛斬了邪巫,難得輕鬆起來,眼下第一要務當然是努力修行,增進自己的實力,但以此爲根本,倒不妨四處走走,看看神州大地的風物人情。
增長見聞,其實也是一種經驗上的積累修行。
方邃思及此處,便遵循心中一種不可具體言說的冥冥感應,從陝西境內往南去,開始在華夏大地四處遊走起來。
他行進之餘仍是勤於修行,夜宿荒山野地時,通常都在徹夜運轉體內力量,那氣海神土日日增長,不斷震動,修爲與日俱增。
方邃沿途南行,不數日即出了陝西境,走進後世的四川與重慶範圍。
這片區域雖然仍是大商治下,卻是巴、蜀、有巢,等部落氏族的主要活動範圍。
方邃繼續沿長江而行,這一日黃昏,陡然在岸邊的山巒疊嶂中,看見一座大寨子。
這寨子的雄盛龐大,實不在一座古城之下。寨內的塔樓,以巨木扎制,堅固無比,遠望如同山川般宏偉。
寨子的大門,更是磅礴以極,達十數丈之高,上懸一尊奇異的鬼神雕像面孔,描繪着鮮豔刺目的色彩,看起來非常兇厲。
方邃見到這座大寨,心頭微動,轉念間就知道了這是哪裡。
此地爲巴蜀範圍,以其位置來判斷,應該就是後世的豐都鬼城所在地。
豐都鬼城位於四川盆地東南邊緣,地處長江上游。
古來相傳,巴蜀苗疆等地有鬼巫,善通幽役鬼之術。種種神通皆與陰陽生死有關,集中反映了中國人的神與鬼、仙界和地獄的神話理念。
鬼巫通幽之術,在巴蜀、雲貴、苗疆自古盛行,甚至有人稱修行鬼巫秘術者爲鬼族。
他們所敬畏的鬼帝,就是中國神話傳說中的土伯,在巴蜀豐都地域被傳爲天地第一神,法力通天。
相傳鬼帝誕生於萬物初始,執掌死亡權柄,也就是後世傳說的閻王。
傳說這位鬼帝駕臨人間時,就住在幽都,也就是後世的豐都鬼城。
顧名思義,鬼城內必有鬼神出沒,自古即恐怖之極,奇說無數,乃是連通陰陽兩界的一處玄秘所在。
此時方邃所見大寨,正是後世的豐都鬼城所在地,其內有巴、蜀、有巢氏遺族等族聚集,氣象磅礴,卻又森幽隱匿。
方邃見到這座鬼寨,思及其中種種詭秘通幽的傳說,起了入寨一觀的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