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邃並沒有急着回答過東山的詢問,起身走至窗畔。
窗外是東勝海底的一片山脈,在一座座海下雄峰間,穿c生長着一株株海下神樹,高大粗橫,通體幽藍,有的幾乎和山峰等高,樹冠在海下暗流中輕輕搖曳,散佈着暗淡的微光,景象渺幻。
方邃收回矚目海下景色的目光,轉而看向衆人,許是察覺到了衆人目中的擔憂,從容笑道:“都說過好幾次了,讓你們別擔心,以獻祭生命力的手段來斬殺暗魁,後遺症是有些嚴重,但是還遠遠沒到不可修復的地步。我馬上會閉關一次,出來後,應該就不會再有大問題。”
這纔看向過東山,迴應他的詢問道:“秘殿第二副殿主井山澤想造反,被暗王囚禁後,那木魚竟然私自把井山澤和他的隨員都放了。暗王那老頭兒給我留言,說這些其實都在他預料之中,還說木魚修行的精神功法,有近乎摒棄七情六慾的作用。
修行這門功法的女子,很難對一個人動情,但越是這種人,一旦動情,便不可收拾。
暗王數年前就看出木魚和井山澤兩人有了私情,這次他是故意將井山澤交到木魚手上,也可以說是刻意縱容井山澤出逃,原因居然是這老頭兒想給我留下個隱憂,說是給我留着井山澤這麼個對手,人生纔不乏味,會變得有趣很多。
你們說這老頭兒是不是得了失心瘋?
他還說井山澤其實是個天才,此次是敗在對我認識不深,不夠重視上,經過此事後,井山澤就會汲取教訓,若是有朝一日能捲土重來,必會更加厲害,足以成爲和我匹敵的對手。”
衆人都從方邃的敘述裡感應到暗王的特立獨行,會心一笑。
方邃愁眉不展的分析道:“井山澤經過此事,已然無法在五方域立足。暗王和我共同認爲,井山澤只有兩條路可走:一是直接逃出五方域,另起爐竈,重頭再來;另一個可能就非常可怕。井山澤若是存了報復之心,很可能會去當二狗子漢j,投向衆母勢力或是暗影族,以井山澤對秘殿的熟悉程度,那後果將是災難性的。你們說暗王這老頭兒一時興起,留下的這個爛攤子有多棘手?”
海倫明顯對方邃開口閉口的稱呼暗王爲老頭兒有些不滿,不過並未在這上面多做糾纏,而是神色凝重的道:“還有就是,副殿主中的摩雎,居然死心塌地的跟着井山澤一起逃了。再加上木魚犯了錯誤,雖然選擇留了下來,沒跟着井山澤一起出逃,但是已經被關了起來。這樣子的話,我們秘殿一下就缺了三位副殿主。幾乎少了半壁,實力大打折扣。”
方邃聲音低沉的嗯了一聲,將目光轉向衆人:“你們幾個,有沒有誰有興趣來秘殿任職?”
鍾十三首先搖頭道:“我不幹。在秘殿任職,忙也忙死了,哪還有時間修行?這事別找我。”
過東山緊隨其後道:“我也是閒散性子。方邃你做的是秘殿最高領導人的位置,下邊的事都有人幫你準備好,多數事情你只需要做決定就行,所以在秘殿任職後仍然有許多自己的時間,就像暗王有大把時間。可以安排自己的行程是一個道理。但我們幾個一旦在秘殿任職,必然和十三說的一樣,恐怕片刻也不得清閒,所以秘殿副殿主的權柄雖重。可我也不幹。”
方邃又看向其他人,人人都微微搖頭,只有月採青水盈盈的俏媚眸子裡,露出躍躍欲試的神色。
方邃心中一動道:“採青你有興趣?”
月採青嫣然笑道:“我接受了家族的傳承試煉後,修成一種功法,叫做廣寒明月心。這門心法不但可以增強精神力量,還讓我分化出一主一副兩個精神念頭,心分兩用,所以我倒是不怕一邊工作一邊修行,兩不耽擱;再則我家裡現在將我當成家族傳承者來培養,我若是不在一個要害部門任職,就抵不住家裡的人說三道四,想要我回家去逐步接手家中的一些事情。我能在樞密院秘殿任職,可以堵住家裡不少人的嘴,這樣子就還能死皮賴臉的繼續跟大夥在一起啊。”
衆人齊聲失笑。
月採青擺了擺白玉般無瑕的手:“不過我有些擔心,成了秘殿副殿主會不會被拴在海王宮或是別的事情上,再難和大家一起四處走動?”
海倫笑着解釋道:“這要看你乾的是什麼,現在缺出來的三個副殿主的位置,你最適合繼承木魚的位子。這樣的話,你只要調度一支輔助隊伍進入塞伯坦,這支輔助隊伍裡的人,攜帶着能夠隔空傳唸的精神之心晶體,這樣一來你在哪裡都可以隨時隨地處理來自各方的消息,自然能和大家一起四處走動。”
其實缺出來的三個副殿主,恰恰是以木魚這個需要精神力量格外強大,並且能時刻冷靜判斷各種訊息的副殿主最難補缺,只因精神力量強大,並且智謀出衆的人才實在難得。此時月採青道出她修行了廣寒明月心後,精神力量秀出於衆,倒是解了燃眉之急。
而在秘殿副殿主中多出一個絕對可靠的親信,對方邃來說,自是有百利而無一害。
方邃拍板道:“那就這麼定了,海倫你幫我向暗王遞交一份申請,讓採青進入秘殿,先試用一下,看看能不能勝任木魚的位置。”
海倫答應一聲,方邃又道:“至於第八副殿主摩雎的位置,就空出來,從秘殿內部選拔,依照過往功勳與能力來篩選晉升,填上空缺。井山澤空出來的第二副殿主非常重要,是秘殿的三號人物,這個位置的任命我不想過早干預,還是留給暗王他老人家親自任命吧。”
最後再次看向過東山道:“我準備閉關恢復一下死亡獻祭的損耗,東山你和十三兩個帶人出去一趟。”
過東山和鍾十三毫不猶豫的應承下來,隨後才問道:“讓我們出去幹啥?”
方邃道:“斬草不除根的事可做不得,井山澤在背後搞些小動作我可以不在乎,但他現在有可能去投衆母勢力或是暗影陣營,這個潛在危害太大了,我不能留他,他必須死。”
娓娓道:“井山澤熟悉秘殿的所有運作方式。外逃出去能躲過秘殿的耳目,但他不知道我提前就讓夜蟬動用了家中的力量,對他進行監控。他被木魚放走後,此時的行蹤已經被追查到。這貨正在逃往南域途中,他在南域經營多年,明顯是想回去有所作爲。十三和東山你們兩個利用塞伯坦的急速,帶人去追殺井山澤,務必將他殺了。否則後患無窮。”
鍾十三和過東山倏地起身,雷厲風行的道:“事不宜遲,我們現在就出發。”
蒂娜隨之起身道:“我也跟着去,我的狩獵月狼,很善於追蹤,說不定能幫上忙。”
方邃道:“也好,你們小心些,井山澤雖然忙於公務,在修行上只有六階初品,但他地位特殊。這些年暗影族和衆母勢力想殺他的人數不勝數,他能始終安然無恙,可見其保命手段不俗。”
過東山三人齊聲答應,趴在蒂娜身畔的一匹高大月狼,嗖的一聲先竄了出去,三人隨後而行。
海倫看向方邃,欲言又止。
方邃瞥了海倫一眼,笑道:“我知道你和木魚交情極好,但她私自放了井山澤,雖然這是暗王蓄意下的套。但木魚犯了錯卻不假,她必需受到相應的懲罰。不過你放心,她沒跟着井山澤叛逃離去,顯然是對井山澤的感情還沒壓倒全部的理智。所有我沒有殺她的心思。她現在被關在秘殿囚獄裡,反思一段時間對她不是壞事。”
方邃說的這番話,海倫自然不會不清楚,黯然點頭,默默帶了月採青出去接手木魚的工作。
轉眼間室內就只剩下夜蟬和不言不語,站在那裡宛若一尊塑像的乾荒。
夜蟬清亮的眸子神采流溢。對方邃道:“喂,你這傢伙會不會傷重而死?”
方邃苦笑道:“我進行死亡獻祭後,體內死氣多過生機,情況頗爲嚴重是沒錯,但是距離死還遠着呢,你能不能考慮一下我這個傷患的感受,說話別這麼直白?”
夜蟬籲出一口香氣,嗔道:“那你去療傷閉關吧,本小姐在這裡看看書。”
話罷擡手扔出一個晶瑩剔透的小水晶瓶。
方邃探手接住,但見透明的晶瓶內部,居然顯出九輪驕陽在旋動交織,時而合組爲一,時而分化爲九的神異情景。
方邃而今眼界大不相同,一眼就看出瓶中封禁的是一種太陽精火,其珍貴程度就和他最初在地球時,在西奈山地下吸收的太陽火晶相似。
這種程度的太陽精火,極爲少見,花費再多能量晶也買不到,對他這種修行驕陽之力的人來說,尤其珍貴。
夜蟬脆生生的道:“這東西叫太陽之魂,是本小姐在你受傷後,傳訊讓我家一處珍藏了這東西的商鋪送來的鎮店之寶。太陽之魂是從超過十億年以上的太陽核心中剝離出來的一種包含規則之力的太陽精能神火。你受了傷,把它吸收了,效果應該很不錯的。”
兩人熟稔至極,方邃沒必要和她客氣,笑了笑便收下來,起身觸動桌子上的一枚符號,開啓了反空間通道,走入獨屬於秘殿首席副殿主的反空間修行室內,身形消失。
方邃去後乾荒也跟着消失,這間書房內只剩下夜蟬。
她在書房內數以十萬計的豐富藏書中選了一本古書,津津有味地品讀起來。
窗外輪轉的深海明月,將澄澈皎潔的光芒灑進來,在夜蟬身上披了一層淡淡的清輝,使她的身形多出一種朦朧的光暈。從側邊的角度看,她的面部輪廓充滿了起伏分明的韻律美感,纖長濃密的睫毛不時輕輕闔動,神情專注,美豔的就恍如從最深甜夢境中走出的神女。
······
反空間修行室內。
方邃盤膝坐在一片黑暗中,彷彿孤身漂浮在深邃無垠的太空裡。
他閉上雙目,摒棄了一切雜念,迅速進入無人無我的精神層次,與諸天宇宙化合爲一。
此番在五階後再次施展死亡獻祭之術,對他的傷害其實比所有人預料的還嚴重的多,否則追殺井山澤這麼重要的事,方邃焉能不親自前去處理?
此時方邃內視己身,但見體內三百六十一處對應諸天的竅x都失去了光明,彷彿深沉的黑夜在他體內降臨。
同一刻,閃動着冷幽幽貓眼的巴斯特,悄然出現在方邃識海內,看向了神火繚繞的太陽金經。金經中,荷魯斯的遺骸載浮載沉,若隱若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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