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夜色下,一支超過二十人,每人站在一隻丈許長土黃色雙尾蠍子背上的隊伍,飛速靠近紮營休息的夜行者營地,速度奇快卻又了無聲息,殺機襲人。
在這支騎乘雙尾蠍的隊伍後方稍遠處,一座高聳的土丘上,站着兩個老者,正是五方域和暗影兩方邊境區域的大勢力首領‘強盜’博亞和‘行獸’嚴舊。
倆人並排而立,遙望遠去的雙尾蠍子部衆。
博亞沉聲道:“想不到在暗影邊境地區,兇名赫赫的沙蠍部落,原來是由你嚴舊在背後控制。”
嚴舊面容平靜的道:“本來襲擊夜行者這種級數的隊伍,還輪不到我動用沙蠍戰士這一隱藏手段,但是一則以後需要和你強盜勢力合作,我總要藉機展示一下自己的實力。”
又道:“再則對付的既然是夜行者,又不準備把他們斬盡殺絕,以後還有再見之時,我自然要動用一些明面上看不見的勢力,否則暴露了是我在背後參與這種襲擊小輩的事情,可不太光彩。”
嚴舊將目光轉到博亞面上:“這次要不是你博亞親至,做出提議,我是絕不會做這種襲擊小輩的事情的,畢竟我和九牧蓮的爺爺是有過命交情的,當年一起闖蕩邊境時,她爺爺可是救過我的命。”
博亞皮笑肉不笑的道:“幹我們邊境走私這一行,有什麼交情可言?只有利益纔是第一,你我兩家合作,便有了統一邊境走私線的能力,爲了這個大前提,其它什麼交情都要放在一邊。”
嚴舊笑了笑,緩緩點頭,徐徐道:
“你說的不錯,但我還是有些想不通,我們合作是好事,但爲什麼你的附加條件是在這裡設局襲擊夜行者?”
博亞簡單解釋道:“我們強盜勢力近期正在急於擴張。而此次襲擊夜行者之後,勒克自有辦法說服九牧蓮父女加入我的麾下,合併夜行者這種中型勢力,我何樂而不爲?再則勒克此子的天賦我十分看重。又有謀略之能,他既然一心想要得到九牧蓮,我不必花費多大力氣,就可令一個未來潛力無窮的青年輩人物傾心爲我效力,這筆買賣難道不合適?”
博亞隨即反問道:“此次行動要將夜行者的人斬殺半數。卻又不能傷其筋骨,最重要是不留首尾,所以你這支沙蠍部衆莫名其妙的就去襲擊夜行者,不顯突兀嗎?事後豈不很容易讓人據此深思,甚至想到是有人蓄意佈局,我可不想在兼併夜行者之後,還讓九牧蓮父女想出了真相,心生隔閡。”
嚴舊呵呵一笑,自負道:“在夜行者趕到翠玉城之前,我已經讓沙蠍部落的人。和他們在沙漠裡遭遇對峙過,算是埋下今日衝突的伏筆。此時夜行者驟然遭襲,見到是沙蠍部落,只會以爲是沙蠍部落在上次對峙後,心中不忿,追來找麻煩,所以何來突兀一說,自然就更不會想到是我們在背後算計。”
博亞點點頭,不再說話。此時遠處突有一道人影出現,迅速逼近。
確是勒克偷偷從夜行者營地趕了過來。
勒克顯然早知今晚的行動。靠近後面上一片平靜,先給兩人見禮。隨後站在博亞身畔,對嚴舊道:“這種小事,還要麻煩嚴老親自過來。勒克感激不盡。不知嚴老派出了多少人襲擊夜行者?”
嚴舊淡淡道:“二十沙蠍部落的精銳戰士,一位沙蠍大巫。”
勒克略略皺眉,嚴舊彷彿知道他心中所想一般:“你放心,二十人雖然不多,卻是沙蠍部羅的精銳,其中的首席戰士。實力決不在你勒克之下多少,同樣是四階高手,再則還有他們族內的沙蠍大巫師,驅策蠍潮的能力,足可以一當百。以我估計,二十個沙蠍戰士甚至不需要出手,單是沙蠍大巫驅策蠍子暗中襲營,就可結束戰鬥。”
勒克這才放心:“原來如此,沙蠍部落的戰鬥力我早有耳聞,尤其是沙蠍大巫師,據說是以己身作蠍巢,有滴血化蠍的詭異神通,看來今晚確是萬無一失。”
嚴舊略顯自得,輕輕頷首。
三人沉默下來,等着好戲開場。
此時那二十餘沙蠍部衆已經逼近至夜行者營地數百丈外,其中一個面上紋有一隻四尾沙蠍的陰厲老者揮了揮手。整個隊伍動作整齊劃一的停下,老者俯身抓起一把黃沙,口中咒文聲連綿不斷。
隨後那老者手中的一小撮黃沙裡,變戲法般生出變化,竟是沙層起伏,爬出一隻又一隻巴掌大小的猙獰沙蠍,兩條尾勾高翹,相繼鑽入沙地之下,往夜行者營地方向潛去。
同一刻,在夜行者休息區的一個帳幕裡,方邃手中出現了召喚之書。
“許久沒用冥域召喚之術了,不知道四階的召喚術威能如何?嗯,今晚看來會很忙啊。事情不少。”
方邃笑着撇了撇嘴,帳篷內響起低低的召喚咒言。
片刻後,他手中的召喚之書裡,冥氣旋轉如潮,化出一條黑暗通道,也有一個又一個的冥域生物從書中的通道里絡繹不絕的涌出,宛如水銀瀉地,由冥域來到方邃眼前。
方邃此次召喚,顯然是放棄了強大的個體召喚,轉而以數量來彌補,故此從召喚之書裡出現的冥域物種個體實力不強,數量卻多如蟻羣。
這些從召喚之書中涌出的冥域兇物,也是迅速鑽入下方的沙漠大地內,悉悉索索聲中,消失的一乾二淨。
不久後,在夜行者紮營的某一座帳篷裡,一場別開生面的戰鬥率先展開。
但見地面上的黃沙凸起,一個巴掌大小的雙尾沙蠍,首先破土而出,一雙大螯揮舞,正準備蜇向帳篷內盤坐閉目,陷入深層次修行之中,茫然不知危險來襲的一個夜行者部衆。
然而變化就在下一刻發生了。
雙尾沙蠍身畔的沙土下,忽然又鑽出一隻蠍子,也是巴掌大小,但是周身烏黑,形象猙獰至極。一共生有四隻鰲鉗。
雙尾沙蠍驟然遇到了天敵一般,立即放棄了攻擊眼前的修者,兩條尾勾高舉,向出現的‘黑皮膚’同類示威。
可惜那後出現的黑色蠍子甚是兇惡。半點不在乎同類的示威,甫一出現就合身撲上。
嚓嚓嚓!
兩隻蠍子的戰鬥簡單直接,卻又異常血腥,沒有試探或是轉圜避讓,一接觸就是死鬥。鰲鉗緊緊的鉗在一起,互相角力。
喀嚓一聲。
兩個蠍子都受了重傷,土黃色的雙尾蠍子被墨蠍的大鰲生生掰斷了自己的鰲鉗,更被剪掉了頭顱,頃刻慘死。而墨色的蠍子背部,也被雙尾蠍垂死一擊,洞穿了堅硬的甲殼,流出黑色的血液。
不過魔蠍的生命力非常頑強,斬殺對手後,並未死去。轉而將對手的屍體吞食入腹,吃的嘎嘣脆,吞食對手後,魔蠍背殼上的傷口奇蹟似的癒合。
倏忽間,這小蠍子耀武揚威,高舉着四隻大鰲,重新遁入土中,尋找下一個對手去了。
同樣的一幕幕情景,還在其他一些夜行者帳篷內外發生,大多是魔蠍獲勝。也有少數是同歸於盡,戰鬥無聲而慘烈。
蠍子的戰鬥,沒有逃跑和避退,非生即死。精彩紛呈,硝煙瀰漫。
戰場之外數百丈,一座沙丘頂端,前來襲營的沙蠍部落戰士聚在一起。
在人羣簇擁的中央,那個面上紋着一頭四尾沙蠍圖案,身穿麻布衣衫的老者面色變得十分淒厲。每有一隻他放出來的沙蠍被魔蠍吞食,老者的嘴角便要溢出一縷血痕。此時他召喚出來的沙蠍盡數被屠殺殆盡,老者身形搖搖欲倒,失魂落魄的道:“從那冒出來這些異種蠍子,我從未見過天生四鰲的蠍子,竟然把我培養出來的沙咒戰蠍全都吃了。”
老者身畔,一隻雙尾勾分別呈現出血紅與暗藍兩色的健碩沙蠍上,沙蠍部的首領戰士森然道:“待我殺過去看看是誰搞鬼。屆時將此人撕成兩半,餵了蠍子便了。”
首領戰士話罷,一臉兇悍的輕喝了一聲。
周邊將近二十位沙蠍族精銳戰士齊聲響應,氣勢如虹。
衆人足下蠍子肢足齊動,正要俯衝向夜行者紮營之處,忽地,一個聲音憑空響起:“諸位不用去了。”
只聞其聲不見其人,但是隨着聲音落下,周邊沙海倏生變化。頃刻間猶如天翻地覆,茫茫黃沙彷彿海潮一樣涌動起來,沙浪起伏無定。
砰地一聲,一隻體型龐大,周身墨光流轉的蠍子,從地下破沙而出。瞬時,墨蠍身下的黃沙翻騰不休,變成了一道沙潮,將那墨蠍託在沙浪頂端,以俯瞰之姿,睥睨衆人。
這隻蠍子,佇立在沙浪之上,好似柱地擎天的一尊兇魔,墨色的眸子,緊盯着沙蠍部落的衆人,森冷無情。
驀地,沙潮轟然坍塌,漫天黃沙飛揚,宛如下起了一場席捲天地的沙雨,蔚爲奇觀。
“轟!”
墨色的大蠍子和沙蠍部落首席戰士的沙蠍撞在一起,鰲鉗互砸,好似巨錘對轟,砰然巨響,震動四野,遠近可聞。
同一刻,周邊黃沙之下,一隻又一隻魔蠍破土而出,大小不一,揮動鰲鉗,紛紛攻向了沙蠍部落的二十位戰士。
蠍子的廝殺,越發慘烈。
這時候稍遠處的嚴舊和博亞,還有勒克三人也發現情況不對。
“怎麼會出現這麼大動靜?”
“還沒到夜行者紮營的位置,似乎是沙蠍部落的戰士遇到了阻擊?”
博亞和嚴舊兩人都是老狐狸,同時眯起眼睛,矚目着遠處飛揚的沙海,意識到事情有變。
勒克開口道:“我敢保證阻擊沙蠍部落的,絕不是夜行者的人,他們先前紮營時,除了必要的守衛,並無其它防護措施,每處佈防的位置,我都清清楚楚。”
博亞和嚴舊互視一眼,同時喝道:“來人。”
周邊沒有任何迴應,一片寂靜,兩人心中一沉,再次喝道:“來人。”
這一次他們話音落下,總算有了迴音,只聽一個聲音從容接道:“別喊了,你們兩人明面上帶着的護衛共有八人,再加上暗中互相防備,爲防萬一,還各自帶着的三四個護衛,已經都死了。”
隨着聲音響起,在勒克三人前方的虛空中,出現一件墨色甲冑。
那甲冑內空洞無人,只有無盡的冥氣繚繞,就像是被一個幽靈穿戴而來一般,懾人至極。
甲冑的一側肩頭上,還蹲着一隻用舌頭舔爪子的黑貓,懶洋洋的瞥了三人一眼,一雙漂亮深邃的大眼睛裡,盡是嘲弄神色。
這邊的勒克原本聽到虛空中響起的話音,面上正露出若有所思之色,此時一見這甲冑出現,頓時色變。
他對這甲冑記憶深刻,當初在惡魔叢林爭搶彩紋龍蛋時,就是這甲冑的出現,一刀殺了兩個五階的惡魔蜥蜴。
勒克事後回憶,總覺得以這甲冑的詭異強大,恐怕已經超脫了五階層次,很可能是某位六階強者祭煉的神異之物,否則焉能輕鬆斬殺五階的惡魔蜥蜴。
此刻再見這甲冑出現,勒克立感悚然。
他身側的博亞卻是久歷風險之人,遇變不驚。
博亞本人更是五階初品的大高手,實力強橫,在整個邊境都是少有人敵,因此當這甲冑出現,博亞獰笑一聲,半點不懼,輕蔑道:“裝神弄鬼,找死。”話罷悍然出手。
博亞單手上託,地面上沙土流淌如河,旋飛間拔地而起,化作一條土黃色巨蟒,往甲冑抽擊而去。
鏘!
這一刻的天地間,響起幽幽輕吟,宛若劍鳴,震徹百里。
一柄魔刀從甲冑的右臂化生出來,凌空一揮,刀影破空。這一刻,連天空中的明月都像是被這一刀分成了兩半。一刀出,天地失色。
一道玄之又玄的刀鋒弧線,軌跡有如天馬行空,不知其所起,也不知其所終,憑空劃過。
萬物的顏色似乎都被這一抹刀芒奪去。
下一瞬,博亞打出的黃沙巨蟒莫名其妙的崩潰消失,像是被無匹的刀氣直接斬成了虛無,半點不剩。
然後天地間重歸寂靜,刀鋒染血,博亞斷臂,鮮血灑落,神情震駭。
他的一條手臂被甲冑左肩上的黑貓雜耍般託在爪子上,讓人分不清楚先前一瞬是那黑貓撕下了博亞的手臂,還是他被刀鋒斬斷了一臂。
旁觀的勒克面無血色,盯着那甲冑,駭然道:“你到底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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