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詢問的雲天稷還未回話,周邊幾個青年男女已然齊聲鬨笑起來。
其中一人搶着道:“畢兄你這問題問的可有些不對,方邃和沙武都勝負如何,還用問?方邃能在沙武都手上走出三五招,就要算是不錯了。”
畢空庭神色平靜不波,輕哦了一聲,不知可否。
另一模樣俏麗,嘴角有一顆小痣的女子接口道:“說的不錯,根據消息,方邃只是剛晉升二階而已,沙武都卻在二階中都要算是強者了,即將晉升二階中品,這勝負之勢還不明顯嗎?”
畢空庭仍是面無表情,頗有些深不可測的意味,再次詢問雲天稷:“雲兄以爲如何?”
雲天稷瞥了周邊神態輕浮的幾個青年男女一眼,目中閃過一絲微不可查的輕蔑,心中升起一絲厭惡的情緒。各大古族世家的這些傳承子弟,大多是這樣子,怪不得一代不如一代,如此愚蠢,看事情從來只會看表面現象。
當然,雲天稷的輕蔑不會表現出來,甚至於,他表面上和這幾人個個關係不錯,至少在那幾個男女的感覺裡是如此。
雲天稷淡淡的重複了一次這幾個男女先前的言語,道:“你們認爲.....方邃只能在沙武都手上走個三五招?”又輕輕的笑起來,道:“我沒你們這麼樂觀,我只希望,沙武都不要敗在方邃手裡就好。”
那一衆男女大爲意外,收斂了嬉笑的表情,互視一眼,其中一人道:“雲兄莫不是在開玩笑?”
雲天稷似笑非笑的反問:“我像開玩笑?”
頓了頓才續道:“你們只看到方邃剛進入二階,但想沒想過他晉升二階之前做了什麼?”
嘴角生有一顆小痣的女子愣愣的道:“雲兄不會是認爲.....那方邃在廢墟之城內做的事情,都是憑他自己的實力做到的吧?”
另一人想也不想的脫口道:“不可能?那暗影生物有多強大,雲兄和畢兄在閉關修行,沒去廢墟之城,我們卻是親眼所見,怎麼可能是方邃所殺。他當時倒是和那暗影生物交過手,但轉眼慘敗,人人得見,說他殺了暗影生物。有誰能信?”
雲天稷的口吻愈見清淡平和:
“關於暗影生物的死,我也認爲不是方邃所爲,這麼說吧.....如果號稱同階無敵,戰力奇詭的三階暗影生物都能被他所殺,那我們連做他對手的資格也沒有。所以,那暗影生物無論如何不會是他殺的,說他殺了暗影生物,這其中應該是隱藏着什麼我們分析不透的地方。”
雲天稷如此說,顯然很符合這幾個青年男女心中所想,幾人一起點頭。
雲天稷再道:“但這並不能掩蓋方邃做的其它事.....他曾當着我妹妹的面,殺了二階的周燎,之後又戰敗衆神殿的神話小隊,再之後,還殺了陰無量......這些事情。可都是在各大勢力的陣紋影像旁觀下做出來的,總不會是假的。”
最終目光平靜的掃過這幾個青年男女,問道:“你們想想,撇開暗影生物的死不說,這幾件事哪一樣不是遠超普通修者的能力範圍?”
旁邊的幾人面色齊齊變了變,其中一人囁嚅道:“聽雲兄的口氣,怎麼是向着那方邃說話?”
雲天稷笑了笑,道:“只是就事論事。”
坐在一旁的雲天馨看着雲天稷,目中閃過敬佩的神色。
她這個哥哥,向來謹慎。眼光獨到,謀算精準,從來不會因爲是對手,就將對方看輕了。正因如此,這麼多年來,他從來沒算錯過對手的實力......做他對手的人,都已經死了。
雲天馨又想到了方邃,嘴角閃過一絲冷笑......
畢空庭始終沉默着,沒有再出言。
雲天稷話罷。擡頭看向剛坐入不遠距離外一處席位裡的塞厄和一衆神話小隊的人,想了想,隨後起身往塞厄走去.......
此時戰殿之外,方邃擡頭看了一眼天空,深藍色的穹幕反射着沉暗的幽光,明月在天邊露出了彎彎的一角,湛湛的清光灑下來,夜色已經來臨。
回過頭,方邃的目光隱隱明亮起來,他手指間似也有一輪月影閃逝,發出鋒寒的冷光,像是在和天外的明月相互呼應。
下一刻,方邃邁步前行,走入了戰殿,身畔衆人相隨。
戰殿內的佈局清晰明瞭,四圍皆是坐席,分爲上中下三層。越往上,席位越是尊貴,不但視角更好,地方也更寬敞,都是獨立的小空間看臺,可以俯瞰中央位置的戰鬥場地。
那殿內中央,矗立着一座面積龐大方正的戰鬥臺,有三丈許高度。
整個戰鬥臺,是以星辰隕鐵之精鑄造而成,堅固到不可想象的程度,散發着一種繁星似的銀青色微光,閃爍間猶如塵世難見的天外來物。
這星辰隕鐵的戰臺雖然堅固,但在無盡歲月的無數場戰鬥廝殺下,臺上還是不可避免的留下了許多溝壑,猶如傷痕,透着一股慘烈與殺伐累積出來的鐵血之感。
方邃進來後目光一掃,將場內的形式盡收眼底,看見了在二層坐席上,正往塞厄走去的雲天稷,還有雖然不認識,卻隱約感覺到敵意的畢空庭,以及隔空和方邃對視了一眼的雲天馨.......
沙武都進入殿內後,始終站在場內中央的鬥殺戰臺下。
對於即將和方邃之間展開的殺戮,沙武都沒有半點當初面對黑暗生物時,選擇逃遁的膽怯,他站的挺拔從容,遠遠見到方邃走入,陰鷙的面容上閃過一絲獰笑,縱聲喝道:“我沒想到你敢接我的戰書,方邃你倒是讓我高看了一眼。”
沙武都的聲音朗朗傳開,瞬間壓住了喧鬧的戰殿中的其它聲音,全場同時安靜下來。
戰殿隸屬雲霄宮,是寰宇神城內最佳的幾處消遣之地,原本就人蹤繁華,每日出入的各種族生靈絡繹不絕,座無虛席。
今日前來戰殿內觀看戰鬥表演的衆多修者。突然被雲霄宮的主辦方告知,半路要插上一場對決,當事雙方其中之一是最近在寰宇城內被議論頗多,數月前舉行的各大勢力聯合考覈的頭名得主方邃。這立即讓人興趣大增。
此時沙武都一開口,整個殿內數以萬計的人倏然安靜下來,一起轉頭看向入口位置,方邃正從那裡走進來。
但衆人的視線,很快又從方邃身上轉移了開去。“那青年就是方邃嗎?近一段時間關於他的議論不少,本年度各大勢力聯合考覈的第一啊,可惜這第一的排名好像水分很大,倒是頭一次見到本人.....他身畔的女子卻是誰?姿容之佳,舉世難見......”
“是啊.......那女子是誰?好漂亮。”
“......”
更多的聲音,竟是關注在紀瑤的身上,此起彼伏的議論着。
方邃並不曾理會沙武都的虎視眈眈,在前行中悄聲對紀瑤道:“每次和你出來,我都承受着莫大的危險,你看看這周邊有多少人目光不善。只因爲我站在你身畔,就遭受這麼多的惡意,我可虧大了,嗯......我的下半生什麼的......紀瑤你得負責啊。”
紀瑤星眸閃爍的白了他一眼,忍着笑道:“你這人真是的,下半生什麼的.....虧你說的出口。”
她說話時,周身散佈出一層朦朦朧朧的氣息,整個人頓時變得虛渺起來,旁人再無法直視她的容顏。
“嗤!”
一縷劍光陡然向方邃飛來,卻是沙武都此人心胸狹窄陰狠。他開口對方邃說話,得不到迴應,目中厲色一閃,祭出一道劍光襲來。倒沒有直接殺人之意,而是準備讓方邃一擊受傷,也有藉機向全場展示實力,藉此立威的用意。
然而,就在劍光眨眼間逼至方邃眼前時,不見他出手應對。但那如同一道綠色流光的劍芒,倏忽間就詭異消失了,一點蹤跡也沒留下。
這一幕頗爲離奇,滿場之人大多不明所以,不約而同的輕啊了一聲。
但場內畢竟有眼光厲害的,例如塞厄、畢空庭、雲天稷......都在目中閃過一抹亮色,“方邃身畔那條幼犬.......”
發出劍光的沙武都,自己也有些錯愕意外。
他有些疑惑和不確定的看了看跟在方邃身畔,只有尺許大小,有些毛茸茸的阿努比斯幼犬,隨後再次看向方邃,冷喝了一聲,又一次出手。
他這次加了小心,仍是祭出一道劍光,但這劍光非常奇妙,竟而具備化形能力,脫手就變成了一道形神兼備的扭曲閃電,挾着震耳雷音,聲勢懾人的逼向方邃。
許多旁觀者發出譁然之聲,哪想到雙方甫一見面,還未登臺,居然就有直接開戰的趨勢。
“這沙武都能以劍光化形,這是將劍術修行到滋生靈性的程度,真是不簡單啊,有的三階修者,也未必能夠達到術法化形的程度......”
霎時間,這道讓衆人驚豔的幽綠劍氣閃電,穿梭虛空,劈至方邃眼前。
此時,方邃終於在晉升二階後,首次出手。
他的出手,在外觀上並無絢爛驚人的異象,反而顯得很平淡。他就那麼伸手抓出,卻佔盡了快和準的兩字要訣,將來勢洶洶的閃電劍氣,一把握入手中。
全程就是這麼平平無奇,但那鋒利至極,看起來殺勢凌厲的璀璨劍光,一入方邃手中,就再沒有了一絲一毫的聲息。
這一刻,看臺上的雲天稷和畢空庭,同時皺眉。
場內中央,鬥戰法臺下的沙武都,連出兩擊都徒勞無功,目中殺機大盛,開口爆叱一聲,正準備再次出手。然而下一瞬間,超出全場所有人意料的一幕,驀地發生了。
有許多人開口發出了低呼聲,滿臉愕然的看着中央鬥臺下發生的情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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