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茫無垠,四野灰敗的平原上,方邃所在的隊伍,在孤獨的前行着。
一支支隊伍下了傳送山之後,便分散開來,各選一條不同路線,目的地卻是一致的,都是往廢墟之城接近。
衆人走下傳送山,真正踏足這灰敗中夾雜着一絲詭異暗綠色的大地,才感應到這顆星體上,無所不在的恐怖毒咒氣息,是多麼令人悚然。
荒野之地,長風呼嘯,吹得人面目生疼,衣衫飛拂。
隨着每一次落足,所有人都會若有若無的察覺到一股晦秘氣息,從足下大地侵襲而來。
這氣息進入人體後,不會立即發生作用,卻在潛移默化的侵蝕着人體內的生機,使人體內的血脈逐漸枯萎。最終被侵襲的人,就將成爲生機消散,半生半死的異物。
“你們感覺到了嗎?這星體上的毒咒力量,根本無法抵禦,大地、植被,甚至是呼吸的空氣裡,都有一股毒性與咒力,不知不覺中進入體內,看來除了找到生命卷軸,沒有其他辦法能防備。”隊伍中有人在前行中分析道。
整個隊伍蜿蜒拉開,三百人的隊伍,大概綿延了數十丈的長度。
方邃和王晴走在隊伍中央位置,前後兩端都有不少人。
離開傳送山之後的裡許範圍還算安逸,但隨後方邃的神色便警覺起來,察覺到前行中似有東西隱在暗處覬覦整個隊伍。
作爲領隊的兩個二階高手,周燎和雲天馨神色倒是輕鬆,正在隊伍最前方,談笑甚歡。
方邃暗感不滿,這兩人實在不負責任,作爲隊裡僅有的兩個二階高手,此時兩者聚集在前方談笑,置整個隊伍的中間和後方於不顧還罷了,連前邊探路,後邊防守的常識探險隊形都不佈置。就這麼亂糟糟的混作一團前行,這是根本沒顧忌隊裡其他人的死活了。
方邃念頭還未轉完,隊伍後方已然出事,陡然響起一聲慘叫。繼而有人呼喊道:“有毒獸出現,大家注意。”
所謂毒獸,是這顆荒星上的獸類統稱。
一旦被這些毒獸攻擊,受傷者體內的生機,將會加速流逝。很快成爲這星體上生機枯萎,半死不活的異物中的一員。
隨着呼喊聲,方邃等人一起回頭,恰好見到一頭毒獸挾着漫天泥土,從地下驟然鑽出,速度快的幾乎看不清楚,襲擊了隊伍後方的一人。
衆人回頭時,正好看見這毒獸一閃間又撲向第二個人。
那毒獸形若一隻獵豹,卻長着穿山甲一樣尖利的爪子,周身呈黑褐色。瘦的宛若皮包骨一般,卻給人一種格外猙惡之感,外觀無比兇厲,一雙眼睛發出綠油油的光芒,絕無半點情緒存在,盡是森森無情,渴望血肉的嗜血之意。
這毒獸從地下兀然穿出,措手不及之下,隊伍後方遭到襲擊的一人,被咬中了腿部。撕下一大片血肉。
好在毒獸攻擊第二個人的時候,就被聞聲趕到的二階領隊周燎,出手祭出一團光芒,輕鬆將這一階毒獸打成一股煙氣。完全氣化消失。
這領隊周燎,其他先且不說,戰力卻是足夠強橫,不愧爲二階高手。
周燎凌空丈許,負手而立,看了一眼被毒獸咬中的男子。嘴角輕撇,顯是譏諷此人無用。
被毒獸咬中者正滿臉驚色,駭然看着自己腿部的傷口。
那傷口在迅速發生着變化,正有一層慘綠的氣息擴散,又有一種毒咒力量的咒紋碎片,斷斷續續的在他傷口周邊蔓延,往他體內滲透侵襲。
這人傷口處的血肉,轉眼就已枯萎,也變成先前出現的毒獸一樣,一副皮包骨頭的乾屍模樣,觸目驚心。
不過多少時間,這人的下身整個轉變成黑褐色,隨後這種神秘邪惡的毒咒之力,開始往此人上身擴散侵襲。
周邊衆人都對這一幕惶然,無法救治,只能旁觀。
有人道:“這顆荒星上居然危險到如此程度,被一隻毒獸襲擊,受了少許傷勢,便不可控制,毒力擴及周身......”
就在衆人議論時,那被毒獸咬傷的男子早就滿臉駭色,雖然目有不甘,無奈下卻只能對着自己的身份銘牌叫道:“我放棄,我放棄了,甘願回去降組受罰.......”
同一刻,那銘牌上光芒流轉,有一道微縮的陣紋,從銘牌中化現出來,一閃將這男子籠罩。下一瞬,他的身形消失在衆人眼前,已經通過銘牌放出來的短途傳送陣紋,回了剛纔衆人來到這裡時的傳送山,那裡自有諸天聯盟的人負責接應,幫助此人治療恢復傷勢。
但毫無疑問,他這次考覈,就此結束,成績當然是不合格。
經過此次突發事件後,整個隊伍的修者,都有些心驚膽跳的味道,所有人顯出從所未見的謹慎。
隊伍再次出發,衆多修者便自主形成探路和殿後的小隊,輪番值守,雖然沿途仍是不斷受到形態各異的毒獸,神出鬼沒的侵襲,但衆人多了防備後,傷亡情況自然是有所減少。
前行了百多裡之遙,只有四人再次受傷,被迫結束了考覈。
再前行一段時間,前方的廣袤荒野仍是一望無際,看不見任何明面上的危險,只是多出了地形上的變化,有一片沼澤擋住了前行的去路。
那沼澤接近百里方圓,蒸騰着黑暗的氣息,表面形成許多慘綠色的水泡,生成而又破碎,隨着一聲聲輕響,水泡開裂,會有一縷縷煙氣,瀰漫上升,幻化出種種形態的虛幻影像。
整個沼澤,宛若傳說中被邪惡巫術籠罩的死亡之地。
沼澤上方密佈沼氣,氤氳瀰漫,朦朦朧朧,有些位置竟還閃爍着燦爛的霓虹,愈顯這沼澤的詭異。
隊伍走到沼澤前停下,出人意料的是那沼澤內並無難聞的氣味,反而散佈着一股甜香。不過整個隊伍此時警覺性極高,不但沒人冒然嘗試吸入這甜香,反而人人皆在第一時間閉住了呼吸。
“方邃,你過來。”站在隊伍前方的雲天馨,行使領隊的權力,轉頭看向方邃道。
方邃從容來到隊伍前方,雲天馨淡然道:“方邃你是一階中最強的幾人之一,遇有沼澤阻路,在我和周燎領隊需要留下照顧其他人的情況下,這探路的任務,需要你來做,沒有問題吧?”
排除兩人的恩怨不算,雲天馨這話,倒也不算是特別刁難。方邃確是一階一組之中,除了巫苓等有限幾人外,名頭和實力最強的一個。
方邃道:“沒問題。”
雲天馨笑吟吟道:“那好,你去吧。”
方邃轉頭看向那沼澤,其實他自從來到這荒星上之後,體內的神土大地,便無時無刻不在運轉,一是爲了以氣機連接天地,探查周邊可能隱藏的危機,二是爲了治療體內被暗影生物攻擊後,始終不能完全恢復的傷勢。
正是因爲方邃時刻都處在一種接連天地氣機的狀態,所以他的感應能力格外靈敏,早就察覺到這處沼澤的危險。
在那沼澤深處,暗藏着一股滔天惡力,隱而不顯,像是在沼澤深處的地下,有什麼兇物蟄伏存在。
若是方邃自己行動,他這時必會毫不猶豫的選擇繞路,實在沒有必要進行探查,來耽擱時間。
沼澤深處有東西,這一點隊伍裡大多數的一階修者根本感應不出來,但二階的雲天馨和另一個領隊周燎,卻不可能毫無所覺。
所以此刻雲天馨開口讓方邃深入探查沼澤,表面上沒有問題,實則沒安好心,而另一領隊周燎閉口不言,冷眼旁觀,只從這一點,就可知他和雲天馨兩人達成了一致,用意爲何一想而知。
念頭在方邃腦內閃過,他並未將沼澤深處暗藏兇物的發現說出來,以此來和雲天馨進行爭辯,這是非常不理智,而且沒有用處的,不會改變任何事情。
方邃目色冷漠地瞥了一眼雲天馨和暗含嘲弄之色的周燎,痛快答應下來,轉身便走向了沼澤,但他並未直接進去,而是站在沼澤邊緣,擡起一隻手。
衆人但見方邃掌心裡黑氣瀰漫,居然憑空多出一隻尾勾高翹,猙獰黑亮的小蠍子。
方邃蹲在地上,這蠍子便從他掌心爬出去,一頭扎入前方溼氣蒸騰的沼澤大地之下,轉眼消失。
在方邃的感應裡,縮小後的魔蠍,已經在沼澤內展開了探查,迅速往沼澤深處延伸遠去。
“方邃,你派出這麼一隻小蠍子就完事了?難道我們這麼多人,都要在這裡等着你的小蠍子探查出來的消息,再決定去留走向,這是否有些兒戲了?”
雲天馨一副就事論事的態度,滿臉正色,又道:“派蠍子去探查,可無法像你親自深入一樣,能用銘牌上的陣紋,紀錄下沿途探查的影像,大家都可以看見你探查到了什麼,依據探查的訊息,來判斷下一步的走向。你讓蠍子深入沼澤,它探查的如何,沒有影像記錄,我們怎麼據此決定下一步的行止?你太過拿衆人的安危當兒戲了!”
雲天馨的話音,開始時還算平和,卻逐漸嚴厲起來,到了最後一句,已經是責問的口吻,大義凜然。
她略頓後再道:“我命令你,現在必須親身進入沼澤內探查。”
另一領隊周燎也開口道:“嗯,說的有道理,方邃你應該進去探查,否則縱然你的蠍子和你有心靈聯繫,告訴了你探查結果,我們卻無法根據你一人所言,來決定整個隊伍下一步的行進方向。”
方邃徐徐轉過身來,目光微微眯起,看向目蘊得色,緊盯着自己的雲天馨,以及始終沉着面孔,不言不語注視過來的周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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