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雨灑落的夜色裡,方邃呆頭鵝般看着那身影,眼也不眨一下。
‘噗嗤’那身影見到方邃目定口呆地看過來,抿嘴輕笑,千嬌百媚的模樣。她穿過雨幕走來,一襲白裙點塵不染,飄逸如仙,正是離去已近半載的紀瑤。
她就這麼自然而又突兀的出現在方邃眼前。
雨仍在下着,方邃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輕輕籲出一口氣,目中隱現喜色。
兩人也無別後重逢的客套,反而都不急着說話,彼此互視一眼,方邃就起身將椅子讓給了紀瑤,自己又回小樓裡,搬了另一張椅子出來,兩人並排坐着,一起看樓外的夜雨。淅淅瀝瀝的雨落在地上,打在樹植的枝幹上,發出或大或小,輕重不一,或是沉悶,或是輕靈的聲音,奏響奇妙的天地樂章。
安靜的氣氛瀰漫流淌着。
紀瑤轉頭笑着看他:“這幾個月,常到小樓來?”
方邃未及迴應,巴斯特在他肩頭搶着說話:“紀瑤小姐這次猜錯了,他不是常到這裡來,而是幾乎天天在此。”又道:“嗯!用上主自己的話說,這叫見物思人。”
紀瑤聞言倒是沒有什麼異色,只是眸子裡的笑意像是濃了幾分。方邃就有些尷尬,喝道:“閉嘴。我什麼時候說過見物思人這句話?”
巴斯特不忿道:“難道本貓神說的不對,那你說你有自己的居處不回,老來小樓幹啥?那見物思人你是沒說過,但你就這麼想的。”
這明顯是越描越黑的事情,方邃乾脆略過這話茬,不再理會巴斯特,想了想,自己也禁不住笑起來。
方邃到了這時候,才轉頭細細打量紀瑤,她的面上似有些缺少血色。
方邃問道:“受傷了?”
紀瑤點點頭:“嗯!有一點,不礙的,休息些時候就好了。”
方邃:“很艱苦嗎?”他指的是紀瑤離開後,去混沌迷亂時空這半年裡的經歷。
紀瑤亮閃閃的眸子闔動着,微不可查的搖頭:“談不上多艱苦,只是出了些岔子。”
忽然看向方邃,笑吟吟道:“有人想搶我去當魔妃。”
方邃愣了愣,也笑:“有人這麼大膽子?”
紀瑤使勁點點頭,聲音清脆的答應一聲,把這數月來的經歷細細說來。
當初她催動鳴音劍,破開束縛自己的魔卵後離開,那魔帥立即催動時空魔洞,顛倒迷亂時空。在迷亂時空範圍內,形成了空間迷宮,使得紀瑤每一步走出皆驚心動魄,一不小心就有可能進入空間陷阱,同時還要面對魔帥坐下九大魔將的追捕,連番殺戰下,糾纏數月之久,紀瑤才得以在格殺了兩位魔將後,成功破開空間迷障,走出混沌迷亂時空,一路急趕下,在今夜回到古源星。
紀瑤這番話說來輕描淡寫,驚險處一語帶過,方邃卻不難想象出她在這數月時間裡,所經所歷的兇險到底如何。
方邃再問道:“傷勢如何?”
巴斯特冷幽深暗的貓眼兒發出異樣的光彩,看着紀瑤,搶先道:“紀瑤小姐體內,有許多位置被一股死亡氣息籠罩着,而且還有惡毒的咒力,在侵襲她的心靈與神識,很嚴重啊!”
紀瑤道:“也不算多嚴重,只是需要一段時間恢復吧!而且這次恢復了,說不定對我的修行還有些促進作用,從這個角度看,也不算是壞事。”
“下段時間.......”方邃仍是以詢問的語氣道。
紀瑤剪水般的眸子裡笑意不斷,抿嘴道:“短時間內我哪也不去,就在這裡療傷恢復一段時間。”
方邃唔了一聲,欣然道:“那好!這段時間咱們兩個換換,你用連接大地靈眼的修行室修行吧,那裡元氣澄澈密厚,多上一點助力總是好的。我到外邊來。”
紀瑤答應一聲,起身伸了個懶腰,姿態誘人以極,將空山靈雨般完美起伏的身段,係數呈現在方邃眼前。她有些懶散的道:“受了些傷勢,變得特別睏乏呢。”遂即起身往主廳後方的修行室走去,邊走邊道:“唔!方邃啊,我這段時間最好是不動手的,否則傷勢就要加重,所以你這段時間得負責保護我。”
方邃一臉駭然:“不會吧,讓我保護你?不是應該你保護我嗎?”
頓了頓又道:“就算你現在有傷在身,不能動手,但你讓我個一階的,保護你這種五階的?這不太對啊。”
紀瑤停步回頭,眼見方邃一臉駭然的模樣,忍不住笑道:“真是的,哪有這樣子膽小的?想不想保護我可由不得你了,總之你這段時間多小心些吧!”話落已經出了小廳。
方邃嘀咕道:“由不得我了是什麼意思.......”紀瑤的話,像是意有所指的樣子。
不管怎麼說,紀瑤迴歸總是讓方邃很欣喜的,她進了修行室後,他便也尋一處位置,開始溫養修行體內的力量。
夜色漸漸深濃,明月已經掛過中天,外邊春風拂柳,夜雨不停,天地間的萬物,在小雨滋潤下,綻放着勃勃生機。
小樓內安寂無聲,一男一女都在修行中。
方邃經過數月來的刻苦修行,偶爾感應到的那連通着天地間更深遠層次的‘門’,也就是二階的壁障桎梏之‘門’,已經日漸清晰起來,逐漸變得可以‘觸摸’。
於是方邃修行的更見勤勉,力爭能夠更早些做出夢寐以求的突破。
陷入心靈至深至靜的層次裡,宛如在以神念映合着天地寰宇氣機的方邃,陡然被一陣心靈上的警兆驚醒。
他倏然睜開眼睛,存身的小廳內寂靜無聲,沒有任何異常,惟有巴斯特也和他一樣,感應到了某種危險的逼近,露出充滿警覺的模樣,連它尋常時候柔順光滑的墨色長毛,也都有些倒豎而起的跡象。
要在平時,方邃可能會戲虐幾句,這是真正的貓炸毛啊!
但此刻這一人一貓,都自目中發出鋒利的光芒,彷彿刀劍在切割虛空,逐寸掃視,搜尋着可能隱藏危險的所在。
方邃一句話也沒說,眸子亮若神燈,在黑暗裡洞察着這小廳堂內的空間,不放過任何可疑之處。
可惜,方邃和巴斯特並沒有找到危險的來源。
然而兩者心中的警兆,卻在節節攀增,越來越是清晰,很明顯,有某種危險,在不斷的接近他們,絕不是錯覺。
方邃悄然之間,已經從盤坐的姿態,變成起身站立,如同一頭獵豹,進入了將要撲擊獵物前的狀態。
下一刻,變故終於出現了。
在方邃身前不足丈許的虛空裡,像是有一隻妖異的黑暗之眼在慢慢張開,居然是有什麼東西,正從反向空間打開了正常空間的壁障,即將出現。
方邃心中暗感驚駭,需知五方域被譽爲宇宙中,最古老的超級星域之一,空間壁障穩固堅凝。
通常來說,宇宙中的其他所在,有些四五階的強者,就能破開空間壁障,進入反向虛空,但在五方域,七階強者都沒有幾個能撕裂虛空壁障,由此可見五方域的空間壁障之堅固。
因此這時候,方邃眼見自己的面前,有空間壁壘被打開,心中着實駭了一跳。
他念頭未曾轉完,面前開啓的時空縫隙內,已經鑽出一個黑影,虛虛幻幻,如一團朦渺不清的霧。
方邃的反應能力素來超出常人,這時毫不猶豫,果斷出手。
刺啦一聲,一道金燦燦的霹靂,挾着驕陽聖火之威閃現,以讓人驚豔的速度,劈向這團黑影。
剎那間,整個室內,頓時明豔起來。
方邃出手就選擇驕陽霹靂來對敵,並非沒有原因,他在短短時間裡就已經反應過來,這穿越空間而來的東西,必是五方域大名鼎鼎的暗影生物,只有種族技能是穿梭空間的暗影生物,才能在神鬼莫測的情況下,驀然破空出現在他眼前。
而方邃選擇在第一時間就祭出驕陽霹靂,則是因爲但凡一切陰暗幽魅之物,對光明,對火焰,都天然有着畏懼。換句話說,方邃的驕陽聖火霹靂,對暗影生物,很可能有着剋制的作用。
‘喀嚓’一聲,那雷霆閃過,以不可躲避之勢,劈中暗影生物。
暗影生物當即就現出被焚燒的跡象,蒸騰起嫋嫋輕煙,散佈在室內,像是即將被驕陽霹靂的無上火力焚燒消散。
方邃的神色卻沒有絲毫放鬆,目如鷹隼的盯着那一團正在漸漸虛幻的暗影生物。
然而,懾人的一幕,隨之出現了。
那暗影生物忽然在虛幻與現實間連番變化身體,時顯時隱,虛幻無定。其每變化一次,方邃的驕陽霹靂對它的傷害,就減弱一分。
數次變化後,這散發着邪惡與幽魅氣息的暗影生物,成功利用虛與實間的變化,將太陽霹靂的殺傷力完全消沒了。
這一幕實在驚人,方邃還是生平第一次遇上有對手能將驕陽霹靂,以如此詭異的方式化解。整個過程,就像是暗影生物,在虛實變化之間,打開了空間的縫痕,將驕陽霹靂的力量放逐到了反空間一般。
暗影生物最終又由虛化實,變成一個面色慘白,消瘦如鬼的青年,周身裸/露在外,站在方邃眼前。
下一刻,這處室內掀起無聲無息,卻快若閃電,轉瞬生死的激戰。
最先響起的是一聲低沉而暴虐的獅吼,巴斯特轉眼化成了塞赫美。同一霎,那暗影生物鬼魅似的一閃,來到方邃眼前,面上露出個似笑非笑的詭異表情,森然以極。
方邃淵嵉嶽持般佇立不動,但眸子里正閃現出譬如燦星的亮芒。
他的額頭也在發光,一輪日影灼灼亮起,光芒陡盛,顯出日照晴空的湛然威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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